第749章 對自己仁慈些

第749章 對自己仁慈些

香港,一處即將拆毀的危樓里,原先的屋主都已經被政府遷移到了別處,整座大樓里空蕩蕩地看不見一個人影,黑暗中傳來陣陣咀嚼食物的回聲。安小伍坐在一隻住戶丟棄的古老大衣廂上,藉著破窗透進來的月光,一口餅乾就著一口礦泉水,卻依舊狼吞虎咽的模樣。對面窗邊,安山坐在窗台上望着月朗星稀的夜星,一邊抽煙一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因為吃得太快,安小伍差點兒被咽住,連喝了好幾口水才緩過來,之後乾脆氣得將空礦泉水瓶狠狠砸在牆上:「我搞你老母的,大熊也太不講道義了,好歹咱們也照顧他的生意這麼些年,說翻臉就翻臉。哥,哪兒能弄到傢伙,我非半夜摸進他家割了他腦袋不可!」

安山在窗框上掐滅煙頭,頭回皺眉道:「發什麼神經?你給我安穩點!」

安小伍從大衣柜上跳了下來,靠在牆邊:「哥,你真相信那個什麼公安?」

安山搖頭:「這跟相不相信沒有關係,我們沒得選。」

安小伍恨恨道:「真要被我們查出來當年是有人縱火,我一定一把火燒了他全家!」

安山沒有說話,只望着遠方的天空,良久才從窗邊躍回屋內,扯了幾張報紙疊在地上,隨後便躺了下去:「睡覺,養足精神。」

安小伍點頭:「哥你先睡,我守會夜,後半夜我叫你起來。」

安山很快就響起了呼嚕聲,安小伍取了枝煙放在唇間,點燃后坐窗邊,紅色的煙頭在黑暗中忽明忽暗,他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也是這樣一個初冬的季節,他躺在床上,慈祥的祖母在床畔講著牛郎與織女的故事,那一年,他五歲。

安小伍很快便抽完一枝煙,正想起身出去方便一下的時候,卻只到原本打着呼嚕的安山突然低聲喝道:「別動,你被狙擊槍瞄準了。」

安小伍先是一愣,最後驚得不敢挪動分毫。

黑夜裏,一個紅點穩穩地落在安小伍的後腦勺上。

安山從口袋裏掏出一面鏡子,小聲道:「聽我的口令,我數到三,你從窗台上下來,動作一定要快。」

鏡子對着皎潔月光,竟在漆黑的屋內反射出一塊亮斑,安山小心翼翼地移動着那塊光斑,緩緩挪向窗邊。

「一……二……三!」

光斑正面射向狙擊步槍的瞄準器時,安小伍從窗邊徑直仰倒,倒翻後手掌剛着地,一聲悶響划空而來。

「咚!」子彈貼著安小伍的腳射入剛剛那隻破舊的大衣櫃。

「別抬頭!」安山貓著身子移到窗下的牆邊。

「哥,怎麼辦?沒有傢伙啊……」安小伍此時懊惱不已,如果不是自己把武器跟現金放在一起,這會兒的境遇絕不可能如此悲慘。

安山倒是極為冷靜:「別急,看看情況再說!」他用手邊的一支木製衣架,挑着一隻帽子緩緩露出窗沿

「砰!」帽子直接被打被出去,巨大的力道震得安山手掌發麻。「媽的,對面是個高手!」安山怒道,「小伍,我來吸引他的注意力,你沿着牆邊爬出去,一定要用爬的,否則肯定會被他射中。」

「要走一起走!」安小伍使勁搖頭。

安山怒極,徑直扇了安小伍兩記耳光:「你給我清醒點,你不先出去,咱們一個都跑不了。」

安小伍捂著臉,哽咽道:「哥……」

安山一腳踹過去:「快滾!」

安小伍咬了咬牙,含着淚轉身沿着牆角匍匐爬向門口。

安山又拿起剛剛被子彈打散架的衣架,緩緩頂起一塊布片。

「砰!」又是一槍。

「快走呀!」安山怒目瞪着爬到門口還依依不捨的安小伍,「小伍,如果這次我沒能走出去,回頭給奶奶上香的時候,別忘了我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快走!」

安山又頂起一隻杯子,但這一次許久沒有聽到槍聲——難道被對方識破了?

安山也不敢貿然抬頭,他又看了一眼剛剛安小伍爬出去的路線,今天月光太強,照得屋裏如同白晝,如果沒有人掩護的話,門邊那一段路完全暴露在對方的射程當中,那是必死之路,所以安山不敢貿然冒險。

突然,聽到對面又響起一陣槍聲,但沒有一顆子彈落在屋內。抓住機會,他伏身陡然加速,快到門口時,一個翻身跳躍撲向門向,而後一顆子彈正打在剛剛他趴着的位置——好險!

安山小心翼翼地摸出危樓,對面的槍聲終於告一段落,只是先他一步走出去的安小伍卻不見蹤影。

「小伍……小伍……」他在樓道入口道小聲地呼著。

但只聽到樓梯間里的呼呼風聲。

他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剛剛對面的狙擊手明顯在朝着其他房間開槍,這說明樓里還別人。可是除了安小伍,還能有誰呢?

附近還未曾拆遷的樓棟里有居民報了警,很快就聽到由遠及近的警笛聲。安山咬了咬牙,又重新上樓,一間屋子一間屋子地找著。

終於,在他快要放棄的時候,看到了三樓一處窗枱邊的小伍。

白色的月光將那攤血泊照成了黑色,黑蓮般的血泊中,小伍沖他笑着,口中不斷咳出鮮血:「哥……上香的時候,別忘了我那一柱……」

安山獃獃地望着小伍,望着那雙咽氣后仍不肯閉上的眼睛,雙拳緊握,良久才發出一聲悲嗆的仰天長嘯。

香港半山,三層別墅。李大刁民正等著美人出浴,噩耗便來了。

「雲道,剛剛發現安小伍的屍體,在城郊的一處舊樓里。」毛浪第一天上班,就碰上了一件大案子,本應該興奮,但看到屍體時卻嚇了一跳——那晚在大嶼山,他見過安氏兄弟倆長相,只是此刻血泊中的青年與那晚的飛揚跋扈相去甚遠。

「好的,我馬上過來!」放下電話,李大刁民就開始穿衣服。剛穿上褲子,那披着濕發只著一件蕾絲睡衣的女子踏出浴室。

李大刁民哭笑不得:「老天爺,您這不是玩我嗎?」

阮家女子倒是頗通情達理:「你先去辦正事,我等你。」語氣柔綿,如春風般在某人耳邊蕩漾,以至於李雲道去現場的路上滿腦子都是那件黑色縷空的睡衣。

到了現場,毛浪先跟重案的兄弟介紹了李雲道的身份,而後蹲在屍體旁解釋道:「一共中槍兩次,一次擊破脾臟,另一次直中心臟,不過剛剛法醫說,這小子的心臟好像是長在左邊的,所以致命傷是脾臟上的那一槍。」

李雲道輕輕嘆了口氣,起身站到窗枱邊,看着對面的大樓:「槍手的位置找到了嗎?」

毛浪道:「已經讓弟兄們去對面大樓里搜查了,應該馬上就有結果。」

話剛落音,毛浪的通訊器里都收到消息:發現了狙擊手的伏擊位置,現場找到數枚彈殼和開過槍的火藥殘跡。

「安山呢?」李雲道皺眉問道,「他應該是跟安小伍在一起的。」

毛浪搖頭道:「只有一具屍體,看樣子要麼被活捉了,要麼就是跑掉了。」

李雲道點頭:「我估計跑掉的可能性比較大。」

毛浪也點頭:「嗯,我今天還特意翻了一下這兄弟倆的檔案資案,重案那邊有好幾樁大案要案都跟他們倆有關係。我現在唯一的擔心,安小伍死了的話,安山會不會失去控制。」

「很有可能!我之前用當年的縱火案來吊住安山,就是怕他會失控,但現在我估計這頭狼已經躲在某個角落裏舔傷口了,只等待致命一擊的時機。」

「你覺得會是誰下的手?」毛浪蹲在屍體旁,抬頭望着對面的十二樓。

李雲道笑道:「還能有誰?」

「你是說……」

「不出意外,應該就是傅家兩位公子中的其中一位,但我研究過傅家軒,這個人很能隱忍,不是衝動行事的人,這個時候殺了安小伍,只能出氣,並沒有任何實際的作用,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不符合他們傅家的利益。剩下的,也只有那位不學無術的二公子了。」

毛浪道:「躺在床上還這麼不安份……」

李雲道點了點頭:「接下來,先不要管那個狙擊手,先通緝安山!」

「啊?通緝安山?」毛浪不解。

「暫時先讓安山背這個黑鍋,否則現在就打草驚蛇的話,對我們來說得不償失,而且很可能會影響接下來的行動。暫時先委屈安山一下,讓飛機那邊派人暗中找他,提供一些必要的幫助,畢竟,有安山這條毒蛇在角落裏盯着傅家,隨時隨地都能給他們致命一擊。不過,傅家也只是外圍勢力而已經,就算連根拔起了,也傷過了他們的筋骨。」李雲道看着血泊中的青年,嘆氣說道,「希望接下來能少死幾個人!」

毛浪搖頭道:「一將功成萬骨枯,自古以來,功成名就哪能來得來半點風花雪月?」

李雲道自嘲地笑了笑:「你覺得我心太軟?」

毛浪道:「不是心軟,而是該出手時就出手。對敵人仁茲,就是對自己殘忍。」

「所以,還是對自己仁慈些比較靠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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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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