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零二十七章 這樣很有些意思

第兩千零二十七章 這樣很有些意思

老太太不知道從哪裏折來了一根柳枝,下手比那青龍老頭兒還要「兇殘」,一場晨鍛下來,整整挨了七八十下,老太太卻還是搖頭撇嘴不滿道:「你師父教你的那些本事看來這些年你都忘得一乾二淨,唯獨就記得這不入流的打不過就跑的步法和身法。我老早就跟老頭子說過,這種長別人威風滅自己志氣的功夫,不練也罷!從今天開始,你忘了這身法和步法,從頭開始練吧!」

李雲道聞言便一個頭兩個大,但哪裏還敢反駁,剛剛那頓柳枝可比鞭子還要厲害,抽在身上雖然不至於有內傷,但一頓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關鍵是人家抽得你齜牙咧嘴,回頭你還得一臉陪笑地作感恩戴德狀。扶著老太太下山的時候,老人家剛剛挺直的腰板子瞬間佝僂了下來,連走路也開始蹣跚,沒辦法,李雲道只好將老太太駝著下了山。

還沒到四合院的山道岔路口,李雲道便看到一臉焦急的小姑王援朝站在路邊。

「小姑!」李雲道氣喘吁吁地招呼一聲。

小姑快步迎了上來,臉上的表情是李雲道從來沒見過的激動興奮又有些忐忑不安,總之表情複雜的小姑迎上來,還不等李雲道開口,倒頭便拜:「援朝拜見師父!」

李雲道詫異地張了張嘴,而後想起小姑從前說的某些話和某些事情,此時此刻很多事情便瞬間明了了。

趴在李雲道背上的老太太砸吧了兩下乾癟的嘴巴,發出兩聲「嘿嘿」的笑聲,道:「起來,我殷重明的弟子不興磕頭這套!」

小姑連忙起身,圍在老太太身邊噓寒問暖,累得一頭臭汗的侄兒全當沒看到一般。

進了門,老太太說是要回房休息,將她送了回去,出門就被小姑拎着耳朵來了前院。

「小兔崽子,快說,究竟咋回事?你咋我把師父騙回來的?」小姑笑罵着追問細節。

李雲道揉着耳朵苦笑不已,將之前的事情複述了一遍,聽得小姑眉頭直皺。

「你的意思是,陳真武早就知道我師父一個人在那什麼破培訓中心裏頭待着?」小姑似乎有些生氣,「知不知道這些年我花了多少時間和精力尋找師父?他早就知道,居然也不知會一聲!」

李雲道連忙幫陳家小叔解釋道:「別介,小姑,人家真武叔也是被你師父逼着發了毒誓,不跟外面人透露你的存在,我也是跑去問了我二嫂,才知道是她老人家盤踞在培訓中心裏。」

小姑恍然地拍了拍額頭道:「唉,我怎麼就沒想到這茬兒呢?小時候師父帶我去過那兒,還說那是她們殷家曾經的地。師父一定是想落葉歸根了,才跑去你們那個培訓中心。不行,這事兒雲道你得上上心,無論是花錢還是別的啥,一定得幫我師父把那塊地方弄下來還給她老人家。當年抄家抄得就毫無道理,也該還給人家!」

李雲道頓時頭大,心虛笑道:「我還打算把那兒作情報學院來着……」

小姑瞪眼道:「我不管,情報學院在哪兒都成,哪怕你去旁邊划塊地建樓造學院,我師父家的地,就得想辦法還給她老人家。」

這事兒看來是沒迴旋餘地了,小姑向來性格強勢,否則也不會將小姑父顧炎然收拾得那般聽話,看今兒小姑納頭就拜的架勢,怕是沒得商量了。

等李雲道答應想辦法,小姑的臉上才有了一絲笑意:「雲道,你別怪小姑為難你們這些小輩,當年家裏那種情況下,你爺爺被關進牛棚,你大姑作為知青下了鄉,我和你父親都還小,好在有我師父和你師祖收了我和你爸爸為徒,否則能不能活到那場動亂結束還是個未知數。你師祖跟抗美的情同父子,我與我師父其實也情同母女,希望你能理解,在小姑心裏,師父就跟母親沒有什麼兩樣。」

李雲道點頭,對於那個時代結下的深厚師徒情份,這一代很多人可能無法理解,但被老喇嘛噶瑪拔希撫養成人的李雲道卻不可能不了解這種感情的存在。

「小姑,你放心,就是因為我知道師祖母跟咱家關係不一般,我才連哄帶騙地把她老人家請回來了。對了,老太太好像得了阿爾茨海默症,就是俗稱的老年痴呆症,所以近年的很多事情她都已經忘記了,反倒是記得年輕時的一些事情。她把我當成了我爸,早上在山頂晨鍛的時候,拿着柳枝給我一頓抽,說我忘了什麼青龍境……唉,小姑,你說我冤枉不冤枉……」

王援朝聽得有些感傷:「師父年輕時在京城可是一等一的大才女,晚年居然會得老年痴呆症……這樣吧,我今天就搬回來住,正好桃夭帶着孩子們馬上也回來了,大的小的,我一塊兒照顧著。」

李雲道自然阻止王援朝盡孝心,如果她和師祖母都在這四合院裏,家裏的安全李雲道就安全不用擔心了,若是誰能在她們手裏傷得了王家人,怕是就算派一支部隊來也沒用。

「小北那邊怎麼樣?」李雲道很關心再次回到職場的王小北近況如何。

小姑搖頭道:「我打視頻過去都是問孩子的,哪裏管得了他?」

李雲道苦笑一聲,都是隔代親,不過王小北身邊有孔黃裳這個情智雙商頗高的賢內助,相信就算有困難也會迎刃而解的。

想起了什麼,小姑又揪住了李雲道的耳朵:「鳳駒呢,我家鳳駒最近怎麼樣了?」

李雲道頭疼不已,苦笑道:「這您得問您弟弟啊!」

小姑怒道:「十個電話打過去有九個是打不通的,你們這對父子,還能不能靠點譜!」看來小姑是吃了幾次憋,這才回來拿李雲道是問的,「我說你跟桃夭還真心大,就這麼把孩子交給抗美,鳳駒還那麼小,萬一想家了怎麼辦?」

李雲道看着天上飄過的一絲白雲,忍不住喃喃道:「有家人的地方便是家,他爺爺帶着他,應該不會出什麼差子的!」

小姑也嘆息一聲,有些幽怨道:「你跟桃夭對兒子還真是狠得下心!」鳳駒從小跟王援朝這個小姑奶奶就很親,又是家裏的老大,小姑在他身上傾注了很多複雜的感情,如今陡然被帶出國了,說不想那自然是假的。

李雲道嘆息一聲道:「老頭兒跟我說,『欲戴皇冠必受其重』,鳳駒總是要長大承擔一些事情的,就好像我現在在做着當年他應該承擔的事情,將來鳳駒要做的,也是我如今應該承擔的一些事情。」

小姑聽得眼圈有些泛紅:「才多大的孩子,你們就讓他受那些罪!」

李雲道笑着摟住小姑的肩膀,安慰道:「小姑,鳳駒還修著大師傅賜的閉口禪呢,跟在老頭兒後面,總要好過在這大院裏長得一介紈絝子弟,將來咱家,除了像點點這樣的女孩子,咱富養著以外,是咱老王的男孩子的,都得早一點兒出去接受歷練。」

小姑聞言,瞪眼看着李雲道,有些生氣:「你還想做什麼?我警告你啊,別再打我們家李青龍的主意,不然小姑跟你沒完!」

嘴上說着沒完,還實際上心裏依舊寵溺著這個唯一的娘家侄子,來的時候就變着法子地帶了早餐,此時硬是逼着李雲道吃了早餐才放他去二部上班。

李雲道前腳剛走,王援朝便捧著熱好的早餐,小心翼翼地送到殷重明的房間門口。

「師父,我買了您最愛的天津狗不理,就著醋你先吃點,要是口味還算合適的話,我讓人天天送過來。」王援朝看着老人臉上乾癟的皮膚和額上的老人斑,想起小時候相處的那些場景,便不由得鼻頭微酸。

老人微笑點頭:「你家抗美生了個好兒子啊!」

王援朝吃了一驚,連忙轉到老人面前,詫異地看着老人:「師父,您……您……您清醒著?」

老太太微笑點頭:「還沒到老糊塗到老子和老子都分不清的歲數吧?我就想試試那小子的心性如何,早上被我用柳枝抽了一上午,疼一定是疼得厲害的,愣只是齜牙咧嘴沒叫一聲苦,跟當年的堯娃子很像啊!」

王援朝不解地看着老太太:「您既然清楚得很,這麼多年了,怎麼不來這邊找我?您一個人在那邊培訓中心裏住着,多不方便啊!」

老太太卻笑了笑:「放心吧,早年解放前,那兵荒馬亂的時候我也一個人遊走江湖了,更何況活到這把年紀?不過,我在那兒收了個不記名的弟子,姓吳,他大概還不知道我已經走了,你今天辛苦幫我跑一趟,跟小吳說一聲,我暫時不回那邊了!」

王援朝欣然答應:「成,師父,那您就安心在這兒住下,我給您養老!」

老太太笑着搖頭道:「養老倒不至於,我就是覺得抗美這兒子挺有意思的,這些年噶瑪拔希把他的根骨調養得不錯,也是時候給他增加增加壓力了,年輕人嘛,更何況現在做的是當年抗美做的事情,要是沒點本事傍事我,撐不了多久就要一命嗚呼了!我與你家有緣,這個幫還是要幫到底的!你也別告訴那孩子我是清醒著的,就讓他以為我是得了老年痴獃,這樣很有些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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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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