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0章賜名

第1830章賜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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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貴如油。

上午還風和日麗,到了中午,空氣中便飄着股濃郁的水腥氣,飯後不久,淅淅瀝瀝的小雨便從空中飄落了下來。

沒了太陽,青衫老頭便不再門口坐着了,藤椅被龍五扛到了麵館里,老頭兒一改往日裏輕鬆的表情,飯也沒吃便背着手進了后宅。

捧著大碗吃面時,李雲道問龍五:「出啥事兒了?」

龍五習以為常道:「沒事兒,老毛病犯了,每到下雨時就這樣。」

李雲道微微皺眉:「老爺子受過傷?什麼時候的事情?」

龍五搖頭:「應該是很久以前的事。」

「多久以前?」

「好像是三十多年前。」

「誰下的手?」

「據說是個老外,但據老頭兒自己說,那傢伙也受了重傷,怕是要死在老頭兒前面。老頭兒每天曬太陽,就是為了治病!」

李雲道若有所思,此時終於明白,青衫老人為何每日都要在麵店門口曬著太陽,恐怕也是因為當年的一場大戰留下了某些難以言喻的隱疾。

李雲道回了趟后宅,但青衫老人房門緊閉着,看着門口長凳上的那柔軟柳枝,不由得心中微動。

龍五卻似乎早就習慣每到春雨瀟瀟的時節便會出現如此,熟練地從箱底拿出幾個粗鹽袋放在火爐旁烤著:「晚上到時候讓老頭兒墊在傷處睡覺,粗鹽可以幫他抽掉些內體的濕氣,總不至於一夜翻來覆去……」

一連下了三日的春雨,到了第四日清晨,雨雲終於消散,明媚的陽光灑落在小院的青瓦上時,李雲道終於再次見到了手中執著一截新鮮柳枝的青衫老頭。

也許是因為悟出了竅門,也許是因為料峭春雨太逼人,這日清晨李雲道感覺落在身上的柳枝明顯不似先前那般如同疾風驟雨,身上的疼痛也不似先前那般難忍,但看着擱下柳枝負手出門的老人,就連龍五那不肖徒弟的眼裏都帶着兩份擔憂。

「沒事吧?」李雲道靠在側院小門的木框上,看那漸行漸遠的佝僂著的青衫背影。

龍五自然知道他問的是誰,探頭看了一眼那背影,點點頭:「估摸著問題不大。」

問題的確不大,因為第二天的柳枝落在身上時,便恢復了春雨來之前的凌厲,李雲道一樣被青衫老頭抽得滿院打滾,龍五也挨了幾下,發現的確疼痛難耐加上恢復能力確實不如李雲道那般變態,便開始發揚「死道友不死貧道」的猥瑣精神。

天氣逐漸回溫,麵館的生意一如既往地不咸不淡,附近的街坊照舊會時不時來捧場,附近的乞丐也一樣每天會來吃完那些剩下的麵條,當然,還有那個臉上長著幾粒白麻子的丁香姑娘,也一樣會來吃面,並繼續無視着某個為自己而萌芽悸動的心。

魔都很大,但這條地處魔都城鄉結合部的小街卻很小,小到不過在麵館待了不足兩個月的李雲道也很快成了街坊鄰居眼中的熟人。

過了柳絮飄飛的日子,又過了雨紛紛的清明,青衫老頭的精神便越來越好,紅潤的雙頰絲毫看不出一絲先前病入膏肓的影子。

老頭手中的柳枝已經換了三次,原本每日如雨點般落在身上的痛楚終於越來越少,除了老頭兒偶爾極不厚道地換了手法或步法時還會挨上幾下,剩餘的大多數時間裏李雲道便已經能在柳枝條下進退自如。

這日傍晚,夕陽如血時,老頭兒不知道轉去了哪裏,李雲道在廚房切蔥,龍五哼著不知名的小曲搖頭晃腦時,一襲素衣的女子靜靜地踏入了這條小街。

小街很安詳。孩子們嬉笑奔跑着,家養的狗歡快追逐著,湊在一起說叨了一下午家長里短的大媽大嬸們各自回家準備晚飯。

天邊飄蕩著一絲橙紅的晚霞,她便如同踏着雲霞而來的仙子,靜靜地走進了這條彷彿與世隔絕許久的小街。

大嬸們的目光從她臉龐上掠過,便忘記了手中揮舞的鍋鏟。

少男少女們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臉龐上,便不由自主地放下了在手中盤弄許久的手機。

五金店的禿頭九叔抬頭看了一眼,便驚為天人。

小超市的丁香姑娘不經意地回頭瞥了一眼,便再也挪不開眼神。

那一身素衣的女子便那樣微笑着站在牛肉麵店的門口,她輕撫著隆起的小腹,笑顏如花。

龍五那破籠嗓子的曲調停了下來,張了張嘴,詫異地看着站在門口的素衣女子,想問些什麼,卻發現這如同仙宮朱蕊般的女子只微笑看着自己身後的切蔥男子。

李雲道很認真地將切好的小蔥合攏著捧進大瓷碗中,轉身便看到一張魂牽夢縈無數日夜的俏臉,手中的菜刀掉落,幸好眼疾手快的龍五伸手抄住菜刀,平日裏經常被師侄取笑的小師叔今日終於逮著機會,嘻嘻笑着打趣看美女看得目瞪口呆的李雲道:「出息!別看了,再看人家也爬不上你的炕頭,沒看人家姑娘挺著大肚子嗎?」

下一個瞬間,龍五便看着李雲道傻笑撓頭著走出廚房,迎著那素衣布鞋卻宛若仙子的女子走了過去。

隔着玻璃廚房,龍五指著傻乎乎的師侄的背影善意嘲笑:「二傻子,那是別人家的……呃……」龍五的嘴巴瞬間張得可以塞進去自己的拳頭,兩眼不可思議地看着那走到女子面前便蹲下的大師侄,那傢伙竟然將臉頰貼上了那仙女的肚皮,可是……偏偏那素衣女子卻如同哄孩子一般地輕撫著那傢伙……

無恥!

龍五從廚房裏沖了出來,正欲上前拉開有辱師門的傢伙,便聽得這天天被青衫老頭用柳枝揍得嗷嗷叫的傢伙撒嬌般地對那素衣女子道:「媳婦兒,這回可真是想死我了!」

龍五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受到了洪水猛獸般的侵襲,眼看着那傢伙跟那仙子般的姑娘卿卿我我,眼看着人家說着些他聽不得的悄悄話,急得在一旁搓手打轉,直到李雲道牽着那素衣女子的手走進了麵店,指著龍五道:「媳婦兒,這是小師叔!」

龍五還沒來得及擺出師叔的架子,門口傳來青衫老頭的輕咳聲。

「還不快去炒兩個菜,為師怎麼教你的待客之道?」老頭兒沖龍五吹鬍子瞪眼睛,委屈的小師叔便苦着臉鑽進了廚房。

不等李雲道介紹,便聽得青衫老頭點點頭道:「來了?」

輕撫小腹的蔡家大菩薩微微一笑:「您老別來無恙!」

某人這才發現,原來自己家媳婦兒早就識得這位青衫老頭。

青衫老頭的目光落在蔡桃夭隆起的小腹上,又看了李雲道一眼,問道:「第三個?」

李雲道本想說是蔡家女子的第二胎,卻聽得蔡桃夭微笑點頭:「您老慧眼,的確是我家老三。」

老頭點點頭,看着李雲道問道:「名字可曾起好?」

感覺到蔡桃夭輕輕在自己手心撓了撓,李雲道便心中微微一動:「之前忙於各種俗務,名字還不曾確定下來。」

老頭往那堂中的板凳上一坐,一隻腳踩在長凳的一端:「姓王還是姓李?」

蔡桃夭微笑看向李雲道。

李雲道微微思忖,而後笑道:「自當姓李。」

老頭用手指在桌上的茶碗裏沾了沾,而後以指為筆,以水為墨,在那被徒弟擦得鋥亮的桌上寫下龍飛鳳舞的三字。

李青龍。

李雲道大驚失色,正欲說些什麼,卻聽得身旁的蔡家女子躬身謝道:「李青龍謝祖師賜名!」

老頭兒擺擺手,笑眯眯地看看李雲道,又看看蔡桃夭,感慨道:「倒是小傢伙討得一房好媳婦兒!」

李雲道撓頭憨笑:「哪裏哪裏……」

蔡桃夭牽着他的手,真誠說道:「碰到他,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

廚房裏傳來某位小師叔的噴嚏聲,李雲道笑着拍拍媳婦兒的手背:「你陪老爺子聊兩句,我去幫小師叔,很快就能開飯!」

目送李雲道一步三回頭地進了廚房,蔡桃夭這才收回目光,笑着打量鬍鬚花白的老人:「原本打算早些來找他,但想着前些日子春雨乍寒,您老的舊疾怕是又要複發,這才又拖了些日子。」

青衫老人看了蔡桃夭一眼,指了他身邊的長凳道:「坐下,手腕!」

雙指搭脈,青衫老人良久皺眉不語,待得嘆息一聲后,才道:「進過大雪山?」

蔡桃夭苦笑一聲:「這也瞞不過您的一雙慧眼。」

青衫老人道:「待會兒寫個方子,有幾味葯較為難尋,可以讓王抗美着人幫你去找。這病要早些拔除,否則留下了病根子,可活不到我老頭子這把年紀!」

蔡桃夭嫣然微笑:「謝祖師爺!」

青衫老人揮揮手道:「別給我戴高帽子,當年你那祖師給我戴高帽子,害得我跟米諾斯那群苦修士在阿爾卑斯山上周旋了三天三夜,這才弄得現在一入春就犯寒疾。小鳳凰,你可別好的不學偏生要學這些壞心腸,當心我讓臭小子休了你!」

蔡桃夭笑道:「祖師爺您放心,這帽子這回不是給您準備的。」說着話,她的目光落向玻璃廚房,廚房裏,那十八歲的少年郎正拉着李雲道問著些少年人才會關心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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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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