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2章 少年喇嘛的愁滋味

第1632章 少年喇嘛的愁滋味

南亞次大陸,一塊始終與戰火紛飛四個字逃不離關係的土地。此時正值炎夏,赤著上身的四臂老者趕着一輛慢慢吞吞的氂牛車,車轅上坐着一個面容姣好卻肅穆庄的白衣少女。正值正午氣溫最高的時候,除了氂牛車,路上鮮能看到人影,遠處的山丘,彷彿都被熱氣蒸騰得扭曲起來。

白衣少女舔了舔乾涸的嘴唇,回頭看了一眼躺在板車上半死不活的青年:「這樣下去的話,他一定會死的。」少女終於忍不住開口央求道,「我們回去帶上師父她們吧……」

四臂老者微微一笑道:「現在回去也沒有用,她們肯定已經都死了。那個用三刃刀的傢伙是不會放過她們的。」

少女似乎被他的話激怒了,聲音陡然提高:「既然如此,為何還要把她們扔下?」

四臂老者沒有說話,因為對面也來了一輛氂牛車。氂牛便是這片土地上最主要的交通工具,有輛牛車,方圓百里內已經算是富戶。對面趕車的是個一老一少,膚色黝黑的老人一看到四臂男子,顯然是愣了一下,而後連忙把車趕到一旁,呼停氂牛,跳了下來,又連拖帶拽地將小孫子從車上拖了下來,而後倒頭便拜。

這附近一帶印度教徒眾多,倒頭便拜的老人鬍子都已經花白,此時額頭觸地,絲毫不敢抬頭。四臂千頭蛇,腹有蓮花,信仰虔誠的老人又豈有不倒頭便拜的道理?

赤著上身的四臂男子卻彷彿早已經習以為常一般,看也不看那幾乎快要五體投地的老人,而是笑着望向坐在另一側車轅上的白衣少女道:「屋子髒了,總要打掃打掃,否則家裏如維持清潔?」

少女帕爾瓦蒂似乎想到了杜爾迦等人慘死在李雲道手中的場景,傷心欲絕道:「她們如何弄髒了你的屋子?」

躺在板車上被顛得幾乎散架的人卻突然咳嗽了一聲,發出一聲若有若無地聲響:「濕婆說得果然不錯,您背叛了梵天!」

「梵天?」四臂男子彷彿聽到了這個世上最大的笑話一般,大笑了起來。他笑得很放肆,胸口劇烈波動,那紋在身上的千頭蛇便彷彿活了一般。「如今說背叛這個詞,便有些太奢侈了!」大笑過後,他的笑容變得意味深長起來,原本落在少女身上的目光,彷彿也落向了遠方的虛空。

白衣的少女帕爾瓦蒂咬着下唇良久,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為什麼?」

四臂的毗濕奴笑道:「你們難道忘記了,在很多地方,我才是那個臨駕眾神之上的造物神?」

板車上被砸斷肋骨的青年慘笑道:「這種蹩腳的借口騙騙那些愚蠢的人也就罷了,用來忽悠我們就顯得太拙劣了!」那張英俊的臉龐此時早已經滿是血污,那對原本總是閃爍著智慧光芒的眸子也因為疼痛失去了原有的光澤。

毗濕奴笑着回頭看了他一眼:「你們倆,是我的孩子!」

白衣少女愣了一下,隨即道:「我們都是神的孩子。」

毗濕奴卻搖了搖頭:「我說的是生物學上的那種關係,孩子們,我是你們的父親,嗯,親生父親。」

少女帕爾瓦蒂愣了一下,馬上就笑了起來:「您一定是在跟我們開玩笑。」說着她看向板車上重傷的青年,想聽聽他會說些什麼,卻不料那青年早已經合上了雙目,似乎並不願再聽毗濕奴多說一句。但她可以肯定,剛剛他說的話,青年再如何不願聽,也一定聽到了,只是他的反應有些出乎帕爾瓦蒂的意料。

毗濕奴淡淡一笑:「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你們說說,我為什麼要冒着生命危險去華夏單單救了你們二人出來?身為你們的父親,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你們隕落在華夏。」他嘆了口氣道,「很多年過去了,這條龍的的確確也該睡醒了。」

帕爾瓦蒂道:「您這是在長別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她坐在另一側,回頭看來時的路,遠方是山,山的那邊應該還是山,只不知道自己如何此時趕過去,師父杜爾迦她們是否還活着。

伽內什咳了兩聲,戚戚道:「這一點他倒是說得沒錯,換作幾十年前,神國也不會像如今這般狼狽。小小的邊境衝突,又怎麼會三番五次地需要護國主神協同解決?」也許是因為一口氣說了太多的話,他又咳嗽了良久,慘白的臉上居然出現了一抹潮紅。

毗濕奴皺眉看了他一眼道:「肋骨我已經給你接上了,你如果不想活了便一直這樣說下去。」

伽內什看了他一眼,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乖乖地閉上了嘴巴,沒有什麼比命掌握在別人手裏還要更糟糕的了。

少女帕爾瓦蒂想了想,最終還是哀求道:「我們回去看看吧!」

毗濕奴輕笑道:「看來你對杜爾迦這個師父很上心。」

帕爾瓦蒂道:「她便是我半個母親。」

毗濕奴笑了起來:「你的母親不是杜爾迦。」

少女帕爾瓦蒂突然眼中一亮:「那我母親是誰?」

毗濕奴笑了笑,搖頭不語。

這世上,有些事情還是不說為妙,說出來,很多事情更不美了。

他揚起鞭子,抽在氂牛的屁股上,那老牛才慢吞吞地加快了一絲速度。

少女盯着他看了良久,最終頹然嘆息一聲道:「你當然是我們的父親啊!」

毗濕奴笑了起來:「血緣的事情,怕是天神也改變不了啊。」

少女憂傷地回頭看了看東南方的天空,但願遠方的那片天空下,幸運女神會眷念她們每一個人。

幸運女神自然不會當真眷念每一個人,但這一刻,李雲道卻覺得自己無比幸運。

這世上,還有什麼比娶到蔡桃夭這樣的女子還能讓人覺得更幸運的呢?

軍營里前所未有地安靜,李雲道輕輕嗅了嗅她身上傳來的淡淡體香,這一刻擁她入懷,似乎這世上其它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為此讓路了。

蔡家女子笑着在他胸口捶了一下,早上她帶着他在營地山谷外的草原上打馬飛馳,中午隨便吃了些便在某人的催促下回了宿舍,美其名曰:午休。

自家的媳婦兒,某人自然不會放棄上下其手的大好機會,終在某件事情上得逞了以後,額上沁出微汗的蔡家女子將腦袋擱在某人的胸口,聽着那強勁而有力的心跳。

某人悠哉地點了根煙,蔡家大菩薩卻也不阻止,相反她有些眷念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在這邊關的無數個日夜,這股子煙草味卻是她日夜魂牽夢縈的。

煙抽了一半,某人突發其想:「媳婦兒,咱們再生個娃娃好不好?」

蔡家女子啞然失笑:「剛剛不算?」

某人嘿嘿笑道:「午休嘛,一刻值千金啊!」

蔡家女子咬着下唇:「那是春宵!」

某刁民翻身將蔡家大菩薩壓住道:「有你在,時時都是。」

白日裏做些讓人充滿遐想的事情總是會令人害羞的,總之原本約好了等太陽快落山的時候一起去牧民家喝羊奶酒的計劃泡湯了。出門的時候,一條玉帶般的銀河懸在腦門子上,令人嘆為觀止。

蔡桃夭羞惱地在某人腰上掐一下:「哪有你這樣總是白日裏……」

李雲道嘿嘿笑道:「我多久才能見自家媳婦兒一面?說什麼老天爺都會原諒我的。況且,咱們乾的可是人世間最偉大的事情之一啊,還有什麼比人類的延續和傳宗接代更重要的呢?」

黑暗中看不清蔡家大菩薩發燙的俏臉,她讓身子輕輕靠在那對她來說便如同山一般的男子身上,輕聲道:「你總是最有道理的,不過對我來說,你說的,哪怕別人覺得是謬論,我都覺得是真理!」

某人轉身,下意識地捧住那張傾城絕色的臉龐,狠狠地親了一口道:「媳婦兒,我就喜歡你這麼霸道。」

蔡家大菩薩溫柔道:「從昨晚到現在,好像你比我要更霸道一些啊!」

李雲道嘿嘿笑道:「這種事情,總不能讓女人主動吧?」

蔡家大菩薩湊到他耳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某人的眼睛頓時比天空裏最璀璨的星還要亮:「此言當真?」

蔡家大菩薩羞得垂下頭去:「小點聲……」

某人嘿嘿傻笑:「終於啊……」

軍營的一片空地上,少年喇嘛躺草地上,將腦袋擱在溫暖的驢肚子上,口中叼著一根枯草,興緻勃勃地看着漫天繁星:「老末,大長老教的觀星之s術還是很準的,可惜有些地方我還沒有完全領悟透徹,否則定會看得如同他們張天師一脈一般准。」

老末打了個響鼻,懶洋洋的將長臉擱在柔軟的草上,舌頭一卷便能吃上一口嫩草,這才老末來說,簡直就是天堂——尤其是附近的牧民幾乎家家都有驢,母驢也不計其數,這一日,老末幾乎流連忘返,若不是十力硬將他拽回來,今兒不知道多少牧民家的母驢子要遭殃。

同樣的天空下,卻不知那萬裏外的她在做些什麼。

少年喇嘛終於有了一絲愁滋味。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大刁民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大刁民
上一章下一章

第1632章 少年喇嘛的愁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