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9章 除叛

第1259章 除叛

夏初飛快搖頭:「我嫌命長嗎?那可是紀委巡視組,不是副處級以下秒殺的,你可別坑我。」

戰風雨看着一臉篤定的李雲道,揮手制止了嚷嚷的兩人:「你們別吵,頭兒肯定有辦法。」

三人齊齊看向李雲道,年輕局長點了點頭:「真想找,其實也沒想像中的那麼難。」

找出叛徒這種事,對於李雲道來說,並非如何棘手之事,關鍵是王抗日想不想把這個數次走漏風聲的叛徒找出來。對於這支臨時抽調的巡視團隊來說,王抗日是負責人,出了內賊,誰的面子上都過不去。

只是李雲道卻沒料到,王抗日的態度很堅決如鐵。

「這樣的人,絕對對不能留在組織內部,至少不能留在紀委內部,否則將來禍患無窮。」

「找這個人,說難也難,但說容易其實也容易,關鍵就要看大姑你配合不配合了。」

秋涼如水,深夜時分,幾輛貼著深色車膜的大眾帕薩特先後離開酒店。

站在酒店的房間窗口,李雲道微微嘆氣:「卿本佳人,奈何為賊!」

這一夜,對於很多來說,註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凌晨兩點,酒店裏靜悄悄的,事實上除了巡視組,這家新開不久的酒店幾乎沒有其他的住客。

他在床上輾轉反側,睜着眼望着天花板,窗帘沒拉,窗外馬路上的昏黃燈光投進房間。

自己已經四十有八了,前不久最後一次提拔的機會也失之交臂。他不敢回去面去妻兒的眼神,尤其是已經成為醫院副院長的妻子的幽怨,從正處到副廳,多少人一輩子都越不過那道門檻。就在他萬念俱灰的時候,被抽調進了巡視組,他本沒有對這趟公差抱有太大的期望,例行公事而已,卻沒料到接到京城電話的第二天,他便接到了一個來自浙北的電話。

他做夢都沒有料到,曾經自己只能瞻仰的大人物會親自給自己打電話,但卻也萬萬沒有料到,這個電話會將自己推進萬劫不復的境地。他本就沉默寡言,在巡視組裏談得來的人也極少,大多數時候,他都是獨來獨往。好在紀委的幹部似乎早就都習慣了獨行俠式的同事,所以也沒太當回事。

起先,他並不清楚這一次要來浙北,所以對於那位大人物左右而言他的言辭弄得雲里霧裏。等到了浙北,第一次碰頭會後,明確了此行的目的,他才終於知道,此前那個電話的言外之意。他並沒有猶豫太久便下定了決心,在他看來,自己的人生已經走過了大半,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他不想在一個正處級上渾渾噩噩地過完剩餘的生命。那個電話,就好像他剩餘的職業生涯里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也許明知道這是根浮不到彼岸的草,但還是要毫不猶豫地緊緊抓住。

人這一輩子,也有那麼幾次難能可貴的機會,他堅定,這也許是他的最後一次機會了。

「咚咚咚!」好像有人在敲門。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豎起耳朵又聽了聽。

「呼呼呼,老郭!」這是一個熟悉的聲音,是隔壁的老張。

「啥事兒?」雖然沒睡着,但是深夜被人從床上揪下來,也是一件令人頗不愉快的事情。

他打開門,卻驚愕地發現門口除了老張,還有那位年輕的公安局長,帶着六名西湖當地的刑警。

「頭兒,你怎麼知道他會上鈎?」戰風雨此時對李雲道佩服得五體投地,「萬一他這一回沒把消息傳出去,咱們就白忙活大半夜了。」

李雲道勉強笑了笑,望着被工作人員押向樓上房間的郭松凱,心情極是複雜,一個簡歷背景乾淨得無可挑剔的老紀檢,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走這一步呢?

這其實也是王抗日怎麼都沒能想明白的一個問題,哪怕面對着低着腦袋不肯抬頭的郭松凱,她仍舊不敢相信,居然是自己親點的這個老實巴交的老紀檢最後出了問題。

「有什麼想跟我說說的嗎?」王抗日扶了扶金絲框眼鏡,她本就是女生男相,加上常年的紀檢工作,面相更顯得嚴肅異常。

仍然穿着睡衣的郭松凱沒有說話,他低着頭,看着自己從拖鞋裏露出來的腳趾,看上去是鎮定的,但不斷顫抖的身子卻出賣了他內心的慌亂。

「郭松凱,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是中國政法大學當年的優秀畢業生,畢業后就被分配到了原籍的縣紀委,之後調到市紀委,再到省紀委,四十八歲,正處級。妻子曾紅是省立醫院副院長,女兒郭玲玲是東北師大大三的學生。我想你這麼做,應該不是為了錢吧!」王抗日的語速很慢,語氣柔和,彷彿循循善誘的長者。

郭松凱抬頭看了王抗日一眼:「我申請重新調查,我是冤枉的……」可是話還沒有說話,便看到李雲道敲門送了一隻手機進來。手機已經被當作證物用證物袋裝了起來,但他還是能一眼就認出,這正是那隻他用來跟老領導溝通聯絡的手機,就算他刪除了所有的通話記錄和短訊,但只要去移動公司一查,便一目了然了。

郭松凱驚詫和恐懼的表情都落在了王抗日的眼中,看着眼睛裏滿是血絲的李雲道,當姑姑的有些心疼:「回房間休息吧,如果還能挖出一條大魚來的話,又有得忙活了!」

李雲道點了點頭,看了郭松凱一眼,他對這種背叛者向來是深惡痛絕的,如果不是姑姑反應快,或許這一次巡視組的浙北之戰真要以敗北告終了。只是大姑口中的那條「大魚」卻讓李雲道心生警惕,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更不用說在保守一派里勢力仍舊算得上如日中天的趙家。剛剛拿下一個湯林陽,姑姑難道是想趁勝追擊,畢其功於一役?這樣做是不是太冒進了些呢?但李雲道最終還是沒有開口,放下證物后便退出了房間。

幹警們都回房休息了,李雲道卻如果也睡不着了。趙平安不是在京城毫無根基的湯林陽,拿下一個湯部長,總不終於有跳樑小丑蹦出來跟紀委叫板,但如果趙平安那邊出問題,眼下的形勢里,無論是對於保守派還是對於改革派,似乎都不是一件合乎時宜的事情。

算了算美國時間,此時差不多應該是晚上了,李雲道想給遠在美國的阮鈺打個視頻電話,卻發現回來複命時手機已經全部上交,現在別說是視頻,就是發條短訊或微信都不太可能。

再算算日子,距離蔡桃夭離開,也足有數月了,西南邊境已經偃旗息鼓,卻終始沒有任何音訊,那個站在北京飯店門口點頭說要跟自己私奔的蔡家大菩薩,此時還好嗎?西南邊陲的夜,是炮火連綿還是也像這裏一般祥和安靜呢?

十力嘉措跟着那群大喇嘛去當那勞什子的噶舉派教宗,轉眼已經大半年了,那個從小騎在自己肩膀爬牆頭的小喇嘛,在那了無人煙的大雪山深處,一切可還安好?

那個總愛大雪天赤著膊的壯碩青年,他說要為大師父守三年的孝,可是人生能有幾個三年啊,帶着苦草嫂子在那窮山惡水裏,是否能用三年折騰出一個大胖兒子呢?

還有那個面容比女子還要妖媚萬分的徽猷,異國他鄉的女子火辣動人,可曾為了內心的那一襲紫衣,堅守着他十年如一日的童子功呢?

這一刻,他前所未有挂念明明可以開口卻不說話的兒子,那閉口禪修的又究竟是哪裏的名堂?

回過神來,他才意識到,最近東征西戰,殺伐果敢,自己應該是累了。

人累了便需要休息,醒來又是一條生龍活虎的好漢。

只睡了兩個鐘頭,李雲道便被匆匆的敲門聲吵醒,是王抗日。

「京城來消息了,要求到此為止。」王抗日看上去疲憊,但目光卻出奇地清澈明亮,「也是時候回去了。」

李雲道一邊揉着惺忪睡眼,一邊幫大姑揉肩解乏:「趙若普?」

大姑回頭瞪了他一眼:「這個名可不能亂叫,雖陣營不同,但他跟你爺爺一個輩份。」

李雲道笑了笑:「誰讓他生了兩個坑爹的兒子。」

大姑笑道:「趙平安和趙忌,能力都是當仁不讓的,只是心術實在是……我黨的用人原則之一,首先看的就是人品,其次才是能力。」

李雲道搖頭:「這是您的用人原則,可不是孫叔叔的。」

大姑笑了起來:「有種下次你當着他的面說。」

李雲道連忙搖頭:「那可不敢,萬一他一怒,把我扔到西邊的深山老林里去,那我還不得哭死。」

大姑笑了笑:「別皮了,讓你的人收拾收拾,中午退房。我們這邊也安排好了,下午的飛機直飛京城。」

「這麼快?」李雲道頗詫異道。

「有人等不及了。」王抗日冷笑。

「唉,你們大人們的世界太複雜了。」李雲道嘿嘿笑道。

「再複雜能複雜得過你那些個紅顏知己?臭小子,你給姑姑收斂著點,當然,如果肚子大了,孩子抱回老王家,我和你援朝姑姑都是認的。」

李大刁民哭笑不得地落荒而逃,等出了門才發現,剛剛那是自己的房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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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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