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看望大姐姐〔上〕

不知何處響起了清晨的第一聲雞鳴,燭火一家家的開始點亮,高低語聲夾雜着不安分的犬吠聲,揭開了新的一天。

陽光灑在幕府,結束了今年冬季的第一場雪。

偌大的院子,已經有丫鬟拿着掃把將地上的雪掃除一條路來,帶來了「嘩嘩」的聲響。

在這個顯得靜寂的冬日,院子後面種的梅花開的嬌艷亮人,自是有一番嬌人之姿,相顯的相鄰的桃花樹更是落寞至極。這樣的場景,真真煞是引人發而深感苦楚,一般人是絕對不會在此多加逗留。

在一堆白雪之中,有一個小黑點在那裏慢慢移動,若是大意之人,是絕對誤認為就是白雪一片的。

小人兒緩緩地放下平伸的雙手,收於兩側。輕輕地將同肩寬的腳收回,深深地吐了口氣。睜開雙眼,看着濕了的鞋面,和自己身上的柔軟的白色面料製作而成的太極服,扭了扭頭,轉身往自己的小院走去。

幕采邊走邊活動着四肢,摸摸自己被清晨的濕氣沾濕的馬尾,深深感嘆。

初來這個異世時,這副身體並不算好,經常動不動就生病,幸好自己是學中醫的,還能對自己進行多多少少的補養,就如現在這般,趁著大家還睡着回籠覺,就已經起來打太極和五禽戲了。初始並不多麼明顯,堅持了五年,身體明顯就改善了很多,雖說不是能飛檐走壁,但是爬個牆什麼的,還是能的。

玉兒急急忙忙的捧著一臉盆的熱水,用身子頂開了關着的「紅袖院」的大門。

玉兒捧著臉盆快速走進來,慢慢的腳步變緩,她將臉盆輕輕地放下,用厚實的布遮著,突然額前的頭髮動了動,她迅速的轉頭,走到窗前的不遠的窗子邊,看着被掩著的窗戶被風撩開了一條小縫。

玉兒迅速跑到連珠前,拉開床簾,看到摺疊整齊的衣被時,才輕輕地鬆了口氣。腳不知怎麼的軟了,手撐在膝蓋直搖頭。再這樣下去,自己小命交代了也是遲早的事了,小姐啊,快些回來吧,否則,我都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裝不知道了!

幕采一路慢悠悠的走着,並不着急是否會被他人發現。

當初會願意居住在這個「紅袖院」里,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這個地方偏遠,也不知道當初設計這個相府的人是如何考慮的,讓一個院子這麼遠離主建築宅群,但是,這倒是便宜了自己,自己選擇的本來就是沒什麼人經過的小路,需要考慮的就是院子的丫鬟,其他人倒是不敢直接進來,但是對於玉兒這樣大神經,又類似姐姐身份的人,還真的是沒辦法,不過,那麼粗的神經,估計現在還睡覺吧,都是自己已經回房換好了衣服,玉兒才急急忙忙的捧著不知道撒了多少的熱水進來,幕采想着這一幕,眯了眯眼睛,就像開懷的貓咪一般。

看着幕采閑庭信步般，不以為意的翻過窗子進了屋子，站在屋外牆角樹后的玉兒才吐了口氣，蹲下身子，摸了摸已經涼了的熱水，認命般的捧起臉盆，轉身離開。

幕採在如同往日般看着玉兒急急忙忙的捧著沒多少的熱水進來，在簡單的洗漱完后，意思意思的喝了幾口的豆漿,和一些「余方膳」出品的桂花糕,就算是早飯結束了。

「小姐,你看,你吃的怎麼這麼少啊?以前都會將糕點吃完的呢。等會去夫人那裏請安,還要好久才能開飯呢。多吃點,墊墊肚子,總是好的。」玉兒看着還剩下許多的糕點,想着是不是太早出去,身體不舒服呀?

幕采看着玉兒一臉「小姐你吃不完就要白白浪費了么「這樣的表情,頓時大悟。

「玉兒,看你早起,應該是早飯還未吃吧,這些桂花糕點,就拿去吃吧。」幕采推了推裝着桂花糕的琉璃花盤。

「......」小姐,你又調皮了。

說時慢,當主僕二人出了院子門的時,天才亮了稍許,就算是到了大廳處,也才是天亮的剛剛正好。

幕采邁步進入大廳時,看到母親身邊的妙嫂正彎著腰快速的說什麼。母親面無表情,皺着眉毛,妙嫂看到幕采進來,就停止了私語,快速的離開了大廳。

幕采依然從速的走到上官晚晴的身邊,委了委身子,低語道,「采兒給母親請安了。」

在上官婉晴的點首后,乖乖的站在她的後方,等待着其他人的問安,奇怪的是,今天怎麼父親怎麼沒有陪着母親?

幕文因為身居宰相一職,可謂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了,但是伴隨而來的就是經常腳不沾家,時不時的這個皇上有請,那個有事商討,父親為了彌補母親,除了進宮面聖親談和鐵打不動的上朝之外,父親算是很顧家,經常陪着母親,甚至是指點兒女的功課,比一般的官員有更多的時間顧家。

但是今天卻沒有和母親一起在的大廳里慢慢品茶,邊等待兒女的請安,甚是怪異。幕采看着仍是一臉平靜的上官晚晴的側容,一點都沒有剛剛見到的那般動怒。

過了不一會兒,二姐姐幕淼和三姐姐就幕清就一起出現在了大廳,各自問安后,也是如同幕采般乖巧的站在母親身後,就連一貫愛撒嬌討母親歡喜的二姐姐幕淼也很安分的站在身後,時不時的拿眼睛瞅著母親。

上官晚晴喝了口茶水,但因為茶水早已經涼透,苦味更是濃厚,慢慢的咽了下來,身子傳來一陣冰涼,終於開口道,「這個冬天,真的來了。」

「母親,可不是來了么~昨天老祖宗壽辰,不是還下起雪了呢。「幕淼看母親終於肯開口說話,急忙的走上去,輕輕捶打她的肩膀。

「話說,父親呢?怎麼一大早父親見看不到父親了呢?」幕淼沒有在意母親身後的幕清搖頭的暗示。

「你父親,他一早就出門了,快回來了吧。」母親閉上了眼睛,帶着點疲憊,在大家的安靜中,緩緩地睜開雙眼。

「那父親沒事就好了,嚇壞我了呢。」幕淼笑着繼續為母親捶肩。

幕清看了眼面無表情的幕采,帶着明顯的疑惑。

幕采看着仍然有些不安的幕清,皺着眉頭搖搖頭,帶着點不祥,雖說母親沒有什麼表示,但是再想想之前的那些舉動,可見是發生了大事,母親才如此難安,可是,今天外面並沒有什麼異常,家裏的奴僕也同往常一般。

「母親,是大姐姐家出事了么?」幕采走到母親的跟前,蹲下來看着母親。

「嗯。」上官晚晴看着仍然帶着點嬰兒嫩白的幕采,再看看幕清和幕淼的滿臉震驚,點力點頭。

「今早還未雞鳴,王府就派人來找你們父親,說是安陽情況不好,就急忙忙的走了,現在還沒有什麼消息,你們也別太擔心,應該沒什麼大事的。」母親拍了拍幕淼的手,看着大廳的門口。幕淼感覺到被母親攥住的手一陣疼痛,忍着沒有開口,反握住母親的手。

安陽是大姐姐的第一個孩子,一出生就認定為是世子,今年才兩歲啊。

大門口,漸漸傳來了聲響,大廳里的三個姑娘都立刻站了起來,只有上官晚晴還是坐在椅子上,挺著腰桿。

走近才知不是父親,而是家裏的廚娘,問是否要上菜?因為過了往日的飯點,但是妙嫂卻沒有來傳菜,便來看看問問。

母親揮手讓她退了下去。

母親淡淡的開口,「你們都回房吧,姑娘家不用擔心這些,你們父親也還沒有回來,都散了吧,這裏也冷得可以。」

看着母親如此堅持,三姐妹只好依言的退出了大廳。

在路上,三姐妹都沒有吭聲,靜寂中都是腳步踩在雪上的聲音。

「哎呀,母親說是沒事,那當然就是沒事了,是吧?」幕淼忍受不了這無聲的恐慌,抓住幕清和幕採的手,睜着眼睛問道,幕采看着她平日靈動的眼睛裏,知道她希望他們兩個能夠點頭,但是......

正僵持着,妙嫂就急忙的跑來,三姐妹看着妙嫂紅彤彤的眼睛,心裏頓時「嘎撻」一聲,知道不願意正視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不好了,夫人叫小姐們去大廳,安陽世子,世子他,他去了!!」

妙嫂帶着哭泣的嗓音,在這一片雪白靜寂中,涼了三姐妹的心。

冬天,真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