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以文卸武

京師。

朱允炆望着紅牆綠瓦外的細雨，輕輕嘆了一聲：「好一場細雨，清明節就要到了吧！」

他身邊是他最愛的柳妃。只聽她安慰道：「皇上，你不要這麼感嘆啊，如今國泰民安，皇上還有什麼嘆息的呢？」

「柳妃，此時江南風景應該很美吧？」

「是啊，江南煙雨的確是很美，只是皇上國事繁忙，無暇抽身吧。」

「朕忽然想起了介子推，朕的身邊怎麼沒有他這樣的人呢？」

「皇上身邊也有這樣的人啊，比如說小侯爺、楊凡等人，他們為皇上鞠躬盡瘁，皇上應該感到欣慰啊。」

「他們畢竟是江湖人士，朕擔心的主要是各地的藩王，他們蠢蠢欲動，尤其是北平的皇叔燕王，他派人告知朕，清明要回京師祭祖。朕......」

「皇上多慮了，皇宮之內高手如雲，想必燕王回京也不敢對皇上怎樣。皇上還是不要憂慮了。」

「此事非柳妃所想，燕王在皇宮當然不敢對朕怎樣，只是他這一回來，我怕他是為了探視朕的位置還穩不穩呢。皇叔絕非常人，他頗有心機，朕絕不能小覦啊！」

朱允炆搖了搖頭，又道：「楊凡此去又無消息，小侯爺又未回京，不知京師里又潛藏着多少非常的勢力啊。」

柳妃順着朱允炆的視線望去，宮外的雨絲潺潺，仿如朱允炆眉宇間的愁緒，沉沉的，冗長。

京師果然來了很多非常的人。

顧夢歌就是其中一個。

別的人手中都是拿着燭香錢紙，唯獨顧夢歌握著的是刀。

人馬熙攘的京師，到處都是一群一群的人，遊玩，踏青，祭祀，唯獨顧夢歌是一個人。那些都不是他要的，他要的是圓夢。

在這人海茫茫的京師，顧夢歌忽然有一種失落感。

他很懷念他的師父韓小林，還有他的師母，甚至是那個為他搭箭而殺人的谷暮寒和為他擋箭的李思言。

他們一定很幸福吧？

顧夢歌一時覺得自己才是這世上最孤獨的人。

快樂和幸福都是他們的，孤獨與寂寞才是屬於他的。

孤獨與寂寞可以抹殺一個人的鬥志，也可以激發一個人的鬥志。

夢想也可以使一個人變為強者，同時也可以讓一個人變成弱者。當你能夠把握命運的時候，敢於揚起夢想的風帆，你就會變醜強者；若是你被現實的殘酷嚇倒，不能負荷，你就會慢慢的弱化，最後變成一個弱者。

正當他躊躇之際，忽聽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一轉身就看見了谷暮寒，只見李思言站在他身邊，也不說話。原來在顧夢歌受傷康復后，再與莫破夜比武這些日子，李思言的傷勢已經好了。谷暮寒就帶她來到了京師。恰巧在此遇見了顧夢歌。

顧夢歌心中稍稍樂了。在他很無助的時候，他們居然還出現，他心中忽然有了一種安慰之感。

谷暮寒笑了笑，道：「原來顧兄弟也來到了京師啊，真是太好了。不如你隨我入宮去吧，皇上正是用人之際，待我見了見駕時將你推薦給皇上，以顧兄弟的能力，必定會受到重用。如何？」

顧夢歌也笑了笑，道：「難得谷兄看得起在下，只是我一介江湖草莽，只怕皇上未必會用我啊！」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皇上不肯呢？」李思言忽然道。

顧夢歌望着她，一時竟不知說什麼。當他眼睛觸及李思言的眼睛時，他的心微微怔了怔，「好，我跟你們入宮。」

「司馬姐姐說了要來接我們的，怎麼還沒有到呢？」李思言望了望前方。

「最近京師來了很多武林高手，司馬姐姐一定很忙。不然早該來了。」谷暮寒道。

他們緩緩走了一陣，忽將一輛馬車緩緩駛來。馬車在他們三人旁停了下來，只見司馬紅淚掀開馬車帘子，向三人招手道：「快上車來吧。」

她離開的時候顧夢歌也還未離開，因此見到顧夢歌三人一起，也不奇怪。三人上了馬車，很快便進入了皇宮。

馬車停在了小侯爺府。

皇宮給顧夢歌的感覺是——霸氣。

王者之所，難免霸氣。

顧夢歌忽然想起了他的父親，他那滿臉的風霜像是在告訴他：這裏本來是我們的，你一定要奪回來......

谷暮寒見顧夢歌發着呆，遂推了推他，道：「你沒事吧。我現在去晉見皇上，你們先去小侯爺府休息。我很快便回來了。」

顧夢歌點了點頭。

眼見谷暮寒去見皇上，他心中也有一種想去見見這位明朝皇帝的尊容，只是李思言又在叫他了：「走，進去吧。」

他只有進去。李思言的話就像咒語一樣，每當聽到她的話，他的心就會不由自主的去順從，其實他很怕這種感覺。他怕有一天會被她的話而改變，變得不由自主。

司馬紅淚將他們兩人帶到了小侯爺府內，說是小侯爺要回京，她要去接小侯爺。小侯爺府內只剩下了顧夢歌和李思言。

兩人也不說話。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良久，李思言才問道：「你來京城做什麼啊？」

顧夢歌不知道怎麼回答她，他不願意騙她，卻又難以將來京師的目的告訴她，吞吞吐吐道：「我...我...來找人。」

「找人？京師這麼大，你要找的人在哪啊？」

顧夢歌本想說是來找他爹爹，只是那白髮老頭子告訴他，他的爹爹哥舒一葉已經死了。李思言這一問，他更不知道怎麼回答了。

「不知道......」

「放心吧，小侯爺神通廣大，人緣很廣，他一定會幫你找到你要找的人。不如我們去找東西吧。」

顧夢歌想不到李思言居然還安慰他。他還未說話，李思言已經拉着他向外走了。他從來沒有和女人如此近的接觸過，更不要說是被人拉着。一時居然紅了臉。

朱允炆將谷暮寒召見於寢宮。問道：「谷少俠剛進宮，就要你入宮見朕，實在有愧。」

谷暮寒大驚，道：「皇上言重了，微臣為皇上辦事，實是榮幸之至，不知皇上召見微臣有何吩咐？」

「最近朕總是寢食不安，常做噩夢，楊凡出宮之後，再無消息，朕實在是擔憂啊！」朱允炆嘆道。

「皇上保重龍體。楊凡號稱刀神，出宮應該沒事。皇上又何必擔憂呢？」

「愛卿有所不知啊。最近京師來了許多不明人士，看來京師風雨欲來哦。」

「那些武林人士時常聚集，也不足為奇。皇上多疑了吧！」

「朕的皇叔燕王說要來京師祭祖，那些武林人士就如潮般集聚京師，此事恐怕不是那麼簡單啊。」朱允炆搖了搖頭，道。

「依皇上之言，此事該當如何呢？」

「自古有云：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太祖皇帝在位時就欲實行『以文卸武』之法，只是太祖皇帝走的早，此法朕想辦下去。」

「皇上三思。武林存乎已久，若是行此法，恐怕江湖勢力難以控制......」

「亂世善武，盛世善文。如今大明國事安定，當以文治國。武力廢止。」

谷暮寒自知皇帝心意已決，遂道：「皇上若是真要實行此法，何不等小侯爺回京之後，再作商議......」

谷暮寒話未說完，朱允炆忽然眉宇一皺，道：「朕心意已決，何須與小侯爺商議？朕召你晉見，是要讓你代朕去辦。」

谷暮寒無奈的搖了搖頭。

他心知此法難行，卻又不敢違逆皇帝的旨意。

「以文卸武」？

這是多麼荒唐的事情？

千百年來，多少皇朝，多少明君聖賢，都不敢實施此法，朱允炆居然敢，是他膽大無知，還是心有此抱負呢？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此法能不能行得通？

清明時節，多雨。

京師又下起了紛紛細雨，小侯爺在回京的路上心軟如雨，他已經得知了楊凡的死訊。他早已料到，楊凡是皇上親自派出宮去阻止燕王的陰謀。可是，他卻死了。皇上的人他們也敢殺，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呢？

他一心只想回到京師，不然皇上出事。誰知這場雨卻令人難以前行，但是他還是依然在行走。他要在清明之前趕到京師。

因為他已經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