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秘密與守護

我垂頭喪氣的走在回教室的路上，感覺就像霜打的茄子，心煩到誰都不想理。向英大老遠跑過來，一臉疑惑的看着我。

「怎麼了你？臉這麼黑？」她看看我手上的照片

「沒事，就是莫名其妙的心煩。」

「這張照片不是在左岸那裏么，下課就看見你和奚風跑出去了，難道又到他手裏了？」

我無奈的看看向英，沒有說話，繼續往前走。

「你這是上哪兒？下節是音樂課。」

「是嗎？我都忘了。」我和向英向音樂教室走去，抬頭，便看見左岸站在前面看着我。我面無表情的低下頭裝作沒看見一樣從他身邊走過

「你今天好奇怪啊，小姐。貌似有人把你得罪了吧？」向英把頭探過來

「沒有。」我搖搖頭

「那就是你要來那個了吧？這麼無辜的不開心。」我冷笑了一聲

「向醫生懂得可真多，生物課上好像還沒講生理呢？」

「去你的。」她狠狠地白了我一眼，然後捂著嘴笑起來。

音樂課上，老師又要我到前面給同學們彈一首曲子。我點點頭，靜靜地走到鋼琴前。鋼琴在不久前已經是我訴說心情的夥伴了，我着實的感到親切。無論是孤單快樂或悲傷，在觸摸琴鍵的時候，我覺得它都能感覺得到我的內心，我喜歡把自己的心事講給它聽。我想現在，我的確需要它。安靜的坐下，彷彿音樂教室里只有我一個人。我不知不覺的按起那白色的琴鍵，讓音符從我的手指尖彈跳起來。安靜的，堅強的或是憂傷的，黑鍵與白鍵交替在我的手指上，我的心跟着美妙的音符緊緊地連在一起。彈奏的過程，讓我想起了好多事。耳邊好像有風的聲音，輕輕地吹走了那一簇簇的蒲公英。我看見它們在溫暖的陽光下飛的很高很遠，直到消失在我的視線里。不知過了多久，我緩緩的抬起頭，一下便撞到了奚風的眼神，他的神態與琴聲一樣的安靜，像一陣溫暖的風定格在我的視線里。那樣深邃的眼神總是能讓我怦然心動，它深深的吸引着我，像小孩子迷戀在童話中美麗的城堡里。我的手不由得在琴鍵上彈下了最後一個音符，回過神。發現音樂教室里出奇的安靜，我站起來，老師走到了我身邊，摸着我的肩膀。

「蒲暖，你彈得真的很棒。能告訴老師這是什麼曲子嗎？」

「《風中的蒲公英》」我微笑着看着老師，老師回給我一個很溫柔的微笑。

下了音樂課，向英笑着拉着我的手走出音樂教室

「暖，你剛才彈琴的時候有多美你自己都不知道。我覺得你真的很有天賦呢！」

「你這是崇拜我的眼神嗎？」

「嘖嘖，我要是男生肯定也會跪在你的石榴裙下。慶幸啊，我是個女的還能牽你的手，眼饞死那些喜歡你的男生啦，哈哈。」

「你這說的也太誇張了，但如果你要是個男生，我就委屈點把你收了吧。哈哈！~~」

「不行，你還是現在就收了我吧。」她說着就把頭靠在了我的肩膀上蹭來蹭去。

「一邊去兒，真噁心。」

和向英在一起的時候，真的不由得就會開心起來。她總是貼心又可愛的讓我把一切不愉快都置之腦後，慶幸有她這樣的死黨。天空並沒因為我心情的轉好而有一絲變化，烏雲還是那樣的厚密。不知道這場雨要留到什麼時候下。上課後，班主任老師把運動會的事具體給同學們說明了一下，我居然被同學們選為走隊列時舉班牌的人，值得高興的是，我不用費勁的去擺臂和喊口號了。

下午的美術課，真算是輕鬆，就是一節欣賞課。我無聊的看着外面陰沉的天空，總覺得要有什麼事情發生一樣。正在我發獃的時候，一個轟隆聲突然響起，讓我不由得打個激靈。奚風回過頭看我，想起他上午那嘲笑我的表情，我瞬間把臉轉到了一邊。等我回過頭時，發現胳膊下有一張小紙條，打開一看。是一張像針一樣的簡筆畫。我無語又驚奇的看了奚風一眼，心想他是不是心理變態，畫一個這麼個東西給我到底什麼意思。我寫了一張小紙條輕輕拍在他的桌子上

「你畫的這是何方妖孽？在和我挑釁么？」他看完紙條，忍不住的笑笑

「你想像力怎麼總是那麼豐富？妖孽在哪兒？這是一根避雷針，免費送你的。」

「避雷針？」

「嗯，所以以後別再害怕打雷了。」看完紙條，我甚至不敢瞄他一眼。空氣里像有一股暖流直接流到心臟里，我傻傻的看着這根小小的針，有那麼一絲溫暖與感動。誇張到有淚珠在眼睛裏打轉，我一動不動的忍住不讓它掉下來。

「喂，你怎麼了？就是畫了一根針送你感動成這樣？」很快一張紙條又傳過來，不知不覺美術課從欣賞課又變成了自習課，我把頭轉到了一邊，然後趴在桌子上。他是第一個知道我害怕雷聲的人，也是第一個告訴我不要怕打雷的人。

「在我小的時候，因為貪玩跑到了樹林里，變天的時候怎麼也找不到出去的路了，你知道一個人被困在樹林里看着那高大的樹榦與耳邊傳來驚人的打雷聲有多滲人嗎？恐怖到你覺得全世界只剩下你自己。我連哭聲都不敢出，怕樹林里出現怪物把我抓走。雨停后，我被淋透了才慢慢走出樹林。你卻是唯一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我從來沒對別人說過。」

不知道為什麼，我願意把害怕打雷這件事告訴奚風，他安靜的看完，又寫了些什麼然後放到我的桌子上。

「這應該算你告訴我的一個秘密了，那張泛黃照片上的人和這件事情也有關係吧」

「它只是當時我小心翼翼放在胸口覺得會保護我的人，可笑的是現在她已經不在我的心裏了。」

他遲疑了一會兒便寫了紙條給我

「蒲暖，把那根避雷針放在身上吧，它會好好保護你的。」

看完紙條，我會心的笑笑。第一次和奚風心平氣和又交心的談話，有史以來傳的最長的一次紙條。這也是第一次，他的話讓我感覺心裏很溫暖。

傍晚放學，天已經被烏雲蓋的很黑了，雷聲卻沒有在出現過。與向英分開后，我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情與早上上學的時候比簡直大好。穿過柏油路的一條小衚衕里，我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因為天色很暗了，一些雨點開始從天而降，我把腳步放慢繼續前進。左岸的身影出現在我的視線里，他被幾個男生圍着，而那些男生身後我隱約的看見一個女生的身影。我開始加快步子，向前走去。

「哥，就是他上次威脅我。」我仔細看過去居然是上次堵住我的那個小丫頭。

「你就叫左岸？在這兒等誰？看你年紀不大還學着電影里那套保護女生呢？呵呵！」周圍的那幾個男生開始嘲笑起來，左岸那雙邪惡的眼神開始變得無所謂的壞笑起來，面對着比他大的幾個男生一點懼怕都沒有。

「這麼多廢話，不就是想替你妹教訓我嗎，直接開始吧。」他插著兜，雨滴淋在他捋順的髮絲上。那副**又壞的模樣真不是一般人可以學來的。

「靠！這小子居然敢這麼狂？」那幾個男生開始有些憤怒了

「說好，我從不打女生。你們最好也和我一樣，誰也不許碰蒲暖一根汗毛。」

「行啊，看你有沒有本事把我們撂倒。」那個小丫頭的哥哥說了一句，然後他們把衣服脫掉扔在了地上，直接朝着左岸打去，我的心一下被揪了起來，就這樣站在原地不能動彈，雨越下越大了。

我沒有想到左岸身手這麼好，他居然幾下就撂倒了兩個，那個丫頭的哥哥是最能打的。他扯住左岸的衣服，一拳頭朝着左岸的臉打過去。左岸一下就被打倒在地上，他的眼神開始變得越來越犀利，直接從地上彈跳起來，一個旋風腳就把那個小丫頭的哥哥踹倒在地上。這時他的嘴角溢出了血跡，氣喘吁吁的看着他們。這個在雨里這麼賣命打架的男生，居然是因為為了保護我。這時，一個身影突然從我對面跑了過來，是那個小丫頭拿着一根棍子朝左岸身後走去，我下意識的朝左岸跑去。當我跑到他身後的時候，只覺得脖子狠狠的被棍子打下去，有些眩暈。只聽見那個女生尖叫了一聲

「啊！~~~」左岸轉過身，驚訝的看着將要倒下的我，他用手一把抄住了我的身體。

「蒲暖。。。」他的頭髮被雨水淋成一條條的，白色的襯衫已經濕透了。鼻尖上晶瑩的水珠襯托着他白皙精緻的臉。第一次這麼認真的看着他，他眼神里寫滿了擔心。

「還好沒打到你。」我忍着疼痛擠出一絲安心的笑容。他似乎心疼的擠擠眉頭，輕輕的摸着我的頭

這時，那幾個男生帶着那個小丫頭跑走了。他把我扶起來站直。雨水冷冷的打在身上，秋天淋雨真的是一件很涼爽的事，雨大到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他直接把我背起來就走

「去哪裏？我能走，放我下來吧。」

「別動。」

我忍着疼痛，一動不動的趴在他的背上。就這樣淋著雨，他背着我走到了一家不遠的醫院。到了急診室，他將我輕輕地放下。急忙叫來了醫生，醫生詢問了下狀況，叫他到外面等著。

「你們現在的孩子真是膽大，不好好上學，就知道打架。這要是打到頭上多危險啊。」醫生幫我檢查完，我用胳膊撐著坐起來。

「醫生，我一點事都沒有，就是脖子疼點而已。」醫生瞟了我一眼搖搖頭。左岸走進來，我急忙把濕透不整的衣服往上拽。

「醫生，她到底怎麼樣？要做一個ct之類的檢查嗎？」

「沒傷到骨頭，腫的厲害，回去搽藥吧，別碰水了，忌吃腥辣的東西。涼的也別吃了，要消腫一個多星期左右吧。回家趕緊把濕衣服換了，淋成這樣不生病就是好事了。」

我感覺自己冷的都有些打哆嗦，我靜靜的蜷坐在椅子上，用手抱着胳膊，左岸取完葯回來，蹲在我面前

「快走，我背你。」

「我自己能走。」說話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的牙開始打顫，左岸沒理會我，轉過身去，等着我到他的背上。

「不要等我動手，快點上來，沒有商量。」我遲疑的看着他同樣被淋濕的背影，心裏感覺好酸。他突然直接把手從後面抄住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應經被他背起來了。他的後背很濕，衣衫上有一種衣皂的味道很好聞，開始冰冷的體溫透過他背的溫度讓我覺得漸漸地暖和了一些。雨停了，他一路都沒有說話，從認識他到現在還沒見到過他這麼沉默過。

「。。。左岸？你怎麼了？」我輕輕的把頭抬起來，想看看他的表情。誰知道脖子疼得我一下把臉又貼到他的背上，真是尷尬，他下意識的側過頭還是沒有說話。

「我底子硬得很，這點小傷用不了幾天就好了。」他還是依舊的沉默，直到到了我家樓下我才緩過神，腦子裏突然想起向英說過左岸曾站在我家樓下的話。他把我小心翼翼的放下來。認真的看着我的眼睛，眼神里有些落寞，他把書包和葯遞到我手裏。

「快上去，不要真的生病了。」我點點頭，看着他那青色還沾著血跡的嘴角

「你在樓下等我一會兒。」

說完我就回到家裏，從抽屜里拿出了一張創可貼，急忙下樓。左岸低着頭雙手插著兜站在那裏，看見我出來，走到我面前。我撕開創可貼，抬起頭，然後踮起腳尖，抬起有些疼的胳膊輕輕的把它貼在他受傷的嘴角。

「好了，不要把今天的事放在心上。你也趕快回家換衣服吧，明天見。」我沖他微微一笑，天徹底的黑了，霓虹燈亮起來，照在他快乾的頭髮上。他低着頭，眼神晃動着卻沒有表情的看着我。我笑着看他，轉身回家。

我想我真的冷透了，把熱水器打開，找出了乾淨的睡衣，關上衛生間的門。我忍着疼痛，輕輕的脫掉衣服，透過鏡子看着後背這一棍子的痕迹，腫脹的厲害。淋了一個很長時間的熱水澡，我暖和多了。穿上衣服聽見外面有敲門的聲音。我走到門前，從貓眼裏看見了向英的身影。打開門，向英氣喘吁吁着急的看着我

「你傷哪了？真是沒有一天讓人省心的。」這語氣讓我不覺得笑起來

「死丫頭，你還笑的出來，看這樣子是左岸小題大做了？」

「左岸？」

「我這深夜造訪的，還不是受人之託嗎？他叫我過來給你上藥，你們倆到底怎麼了？真受不了你，有一天是閑着的嗎？」

「又是他給你打的電話，不過我真的需要你的幫忙，你要是不來，真的就沒人幫我了。」

「他說你受傷了，怕沒人為你上藥就叫讓我過來幫你。還好我媽今天上夜班，我才能出來。快給我看看你到底傷在哪裏了。」

我轉過身，吞下袖子，亮出了脖子給她看，她捂著嘴瞪着眼睛驚訝看着我

「這是誰下的黑手？你真的去過醫院了嗎？」

「真的很疼，先幫我擦藥吧。」

上完葯，我把放學后發生的事都告訴了向英，她聽完了也開始變得沉默

「喂，你想什麼呢？」

「真不知道那個冷冰冰的奚風有什麼好？你難道對左岸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怎麼了你？說這個？」

「沒事，我真心覺得左岸更好一些。你難道感覺不到他是喜歡你的嗎？一直以來，他都在默默地守護着你。」

入睡前，我靜靜的趴在床上，把奚風畫的避雷針放在枕頭下。想着今天發生的一切，左岸溫暖的眼神突然浮現在眼前，我的心開始從未有過的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