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輕解血衣
一夜天明，白水似乎酒醒了一般，一言不語的開始收拾行李，彷彿要出遠門。
「什麼時候回來。」金鱗問道。
「不會再回來了。」白水道。
金鱗沉默，他彷彿又變成了當年巨神峰上的少年，不多的言語之後，是不堪打破的沉默。他沒有去問白水要去做什麼，也沒有問他會去哪。因為他知道，這些只會徒增更多的沉默。
「我雖然幫不了你，會有人來幫你的。」白水道。
白水沒有回頭，一步一步的消失。把小屋留給了金鱗。
羅剎還在沉睡，金鱗靠着桌邊，竟然感覺有些孤獨。
神識蔓延，將整個屋子包裹，屋子被一種極強的陣法包圍。這與修真界的陣法不同，沒有符文，沒有陣台，竟是通過山水的奇特排列發出的力量，其原理，和雲海阿大的小屋有些相似。
金鱗嘆了口氣，把桌子推開，摸索起來。
一塊木板被推開，這是個暗格。裏面卻是空空如也。金鱗毫無意外，將手深了進出，拿出時，竟握著一大本紙頁。這竟是幻術。
「留給有緣人。」金鱗苦笑不得。第一頁上既然寫着這樣的話語。
「拆陣全解。」這麼一大堆的散亂紙頁，竟然是一本書。
這是白水的筆記，記載這些年來他對於符陣的研究和看法。還有一些白水自己推理出來的符陣刻印手法。
這與巨神峰流傳的傳統手法已經背道而馳，可是卻很實用。
上面記載，只有和他一樣，精通『陣』的人才能得到這本書。
金鱗笑了起來，把書放回了遠處。他並不精通『陣』，甚至恰恰相反，可是神識一掃，卻依舊發現了這裏。白水的設計太不精妙。
「既然你把這當做傳承，那我便幫你一把好了。」金鱗道，在原有的陣法上增加一些符文之力，卻只用來隔絕神識。想要得到隱藏在地板的這些紙頁，便只能通關破陣了。
「嗯。」金鱗驚訝，白水的陣式竟然並不排斥他的符陣。
完全相容，這可能嗎？金鱗不解，這同樣與巨神峰的傳統不符。
「符與陣???真是奇妙。」金鱗嘆道。
接下來的幾天裏，金鱗沉浸在白水的筆記中，儘管已經放回。但是內容卻被他記了下來。他把那些手法與自己這些年裏的感觸一一應證，受益匪淺。
接下來的日子裏，金鱗一直如此。他陷入到一種奇妙的境界，對於符陣的理解一日千里。
「看山不是山，山是沙石土礫排列成的符陣；看水不是水，水是無數分子的排列。世間萬物，皆是符陣。」
金鱗輕嘆，白水，果然是白水。當年隨手描繪。便是符陣七星。如今，對於符陣的理解已經是極深的層次。
「不知道我們這樣的人，在器師的等級中，會是什麼樣的層次。」金鱗自語道。
一道極強的氣息突然在金鱗背後傳來。伴隨着一種血意。金鱗一驚，回過頭來，竟是羅剎醒來。
羅剎的眼睛竟然變成了血紅，腥味陣陣傳來。令人作嘔，彷彿從屍山血海中走出，而帶出的氣息。
紅色的羅衣披在身上。看不出材質。只是鮮艷無比，看起來，就像是染滿了鮮血。
「你長高了。」金鱗笑道。
金鱗極不習慣此刻的羅剎，且不說強大的氣息壓得他喘不過氣來，那種血腥的氣息也讓他很不適。但他早有心理準備，早在羅剎出現在他面前的那一刻，這一刻，就已經被預料。
「我要血。」羅剎睜著紅色的眼睛，看着金鱗道。
烈焰被拔出，然而羅剎卻看着金鱗道：「我要很多血。」
金鱗沉默起來。
「人是不能吸血的么？」羅剎道。
這是金鱗在初入西峽是說過的話，被羅剎記住。
金鱗在手上割開一道口子，放在羅剎嘴邊。
「你還不是人，但我會讓你變成人的。」金鱗道。
紅色的鮮血落入嘴唇，羅剎的臉色開始紅潤，而金鱗卻蒼白了起來。
門被推開，走進來一個女子。一身鮮艷的血衣，黑髮被挽成兩個圓結。這是一個很美的女子。
「艾婭！」金鱗驚道。
「既然你已經成為無極老人的弟子，我自然也就沒有了對你們出手的理由。看來，你便是白水大哥說的那個人了。」艾婭面無表情，淡淡道。
羅剎紅色的眼睛盯着艾婭，然而艾婭卻只是淡淡的盯着金鱗。真是意外的重逢。
「你要做礦工？」艾婭道。
在西峽，所有的礦物都掌握在礦場中。雷晶自然也是如此，金鱗已經有了打算。
「其實，你不必這麼麻煩。」艾婭道。
金鱗道：「我是不可能把羅剎交給你的。」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加入我們。」艾婭道。
金鱗搖了搖頭，自己已經深陷進許多麻煩，他可不想變得更麻煩。
「我從來沒想過，你竟然能到這一步。」艾婭道。
她並沒有再勸金鱗，而是對着羅剎說道。
「大羅玉，玲瓏石，機緣巧合之下都被你尋到。可你很清楚，沒有妖王心，你連一年都活不了。」艾婭道。
「我的事，不用你管。」羅剎睜著紅色的眼睛，看起來殺氣四溢。
艾婭轉身，離開了小屋。金鱗怎麼也想不到，白水，竟然找來幫她的人竟然是艾婭。
「我似乎，又陷入了麻煩之中???」金鱗有些無奈，無論是七色花，還是血斧組織，似乎都是巨神峰所不容。與這些人交際在一起，遲早他也會暴露。
可是如今又有什麼好的選擇呢？
白水又為什麼會和這一群人搞在一起。
羅剎這次清醒過來，似乎變得與以前很不一樣。紅色的眼睛十分滲人，身上竟然經常冒出血氣。看起來很妖異。
「第二個階段了。」
金鱗頓覺時間緊迫了起來。
「我會死嗎？」羅剎問道。看起來漫不經心，似乎只是隨意。
「不會。」金鱗認真的答道。
「我是不會死的。我是劍靈，即便死了，魂魄也會回到劍中，只要找到肉身的材料，又能復活。」羅剎似是明悟道。
金鱗將羅剎擁入懷中，道：「沒有記憶與感情，即便做出了這樣的身體，那也不再是你???我明白的，就像艾婭和你，在我眼裏，始終是完全不同的兩個個體。所以，我絕對不允許你死去。哪怕只是身體！」
羅剎緊緊靠在金鱗的胸口，露出了一絲微笑。面孔的潮紅，深紅的眼睛使得這看起來有些詭異，卻又有些溫情。
「我想洗澡。」突然羅剎道。
金鱗一怔，而後笑了起來。畢竟是女孩子，自己是在沒什麼可驚訝的。這是個好的預兆。
「你幫我洗。」
金鱗面容一僵。
「只是一個小女孩的撒嬌而已。」金鱗似乎是對自己解釋，他抱着羅剎來到泉水邊，輕輕的脫下了羅剎的衣裳。
那是一件紅色長裙，不知道材質，只是顏色十分鮮艷，看起來就像是染血。
金鱗的眼中沒有一絲雜意，他只是認真的為羅剎清洗，認真的就像是一個盡責的父親。
羅剎滿意的笑了，金鱗不懂。這套紅色長裙是羅剎最後，也是最強的守護，脫下它，她就真的變成了金鱗想要的女孩。
因為那是，它的前身。
這或許是個儀式，或許是個約定。從此，在羅剎的心中，金鱗變得不可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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