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男子』
對於這『男子』的回答，官員甚感滿意，可表面上他卻搖頭道：「莫不可能，近些年我虞水都派遣有風水大師前往盤江查看，數年下來，竟發覺盤江流量越來越小，經我虞水水兵多番入河查探，原來盤江河谷竟是積聚大量泥沙，堵塞河道。而後，結合歷史川穀河雨季極限流量，再由多位算學大師推算，竟是得出今年虞水極有可能爆發洪災的結果。此推算大令人驚駭，我虞水眾官員惱之多時。為免災患，特選為論國策話題之一，尋得良計，以備月余后的雨季到來。」
官員意義不言而喻，是想要在論國策上得到避免洪災的良方。只是官府中能力傑出之人大有，怎會尋不出辦法，反而作為論國策話題之一，讓眾人獻計。
小絕也曾聽黃屬說起，官府早已制定出掏沙之法來避免災患。對此小絕很是疑惑，便問道：「辦法不是早就想好了嗎，此刻怎又重提？」
賀雪兒曾多次參與官府行動，為其父出謀劃策，因此她自然知道其中蹊蹺，便道：「沒什麼不妥，這掏沙之法雖在一月之前就已定下，但那也是官府高層官員才知，當時我爹爹得知此結果，為避免擾亂民心，便下了禁口令，而官銀被劫之後，爹爹便開始四處湊錢，動用庫銀，又向商家借款，待掏沙用銀湊足之後，正欲下令動工，不料我爹爹竟遭人陷害，被閃電罷官，因此掏沙工程也閑置了下來。所以外人並不知道虞水今年極有可能爆發洪災。」
果然，官員剛剛說完，會堂之上頓時一片嘩然，而那『男子』也作出一副驚訝的樣子，吃驚道：「怎麼可能。」那『男子』表情毫無做作，不似作假，彷彿她並不知道此消息一般。
賀雪兒眼中閃著寒芒，冷冷道：「哼，此女明顯是沖着水道督察使而來，她又怎麼不知。」
那『男子』騙不了賀雪兒，可卻是騙過了在場的官員，那官員臉色沉重，緩緩道：「此結果是由數位演演算法大師推算而出，不可能出錯。」
『男子』假作沉思，似在思考辦法，后道：「洪災是為大自然之威，人力不易阻擋，若從正面阻之，修建水壩，工程浩大，耗資無數不說，僅是時間上便來不及。畢竟一個月之後便是雨季。」
官員稍有些驚訝，看此人的樣子顯然成竹在胸，便問道：「可有他法，用時短暫且可成功避難之法。」
此人沉吟道：「辦法有二，一為開山。川穀河流經虞水上游數里，由於山石阻道，河道漸窄，才會導致水速變快。所以我們只需擴寬河道，便可免去洪災之險。」
官員搖頭道：「不可，此地山石頑劣，若以火藥轟炸，雖可短時間內除去阻道山石，但事後清理工作極難，炸碎的石塊沉入川穀河，反而更易阻塞河道。此法不可行。」
對於官員的否定，那人毫不在意，彷彿早知如此一般，又道：「還有一法，水患之因起源於盤江，其防止之法也該由盤江着手。」
官員道：「哦，但說無妨。」
此人點點頭道：「既然盤江堆積大量泥沙，堵塞河道，我們何不來一次掏沙工程。」停了一會，此人又道：「如若從前，盤江掏沙純屬空談，可如今，盤江因泥沙堆積原因，盤江地勢升高了許多，流量比之從前也大大減小，這樣一來，採用人工斷流也大大輕鬆了許多，斷流之後再行掏沙，不需一月，便可完工，而且，其耗資也會大大減少，所以盤江掏沙是為首選良計。」
此次論國策，前幾個話題她始終一言不發，可待她出口之時，竟是一人壓過百數才子，獨領風騷。而台上眾位官員也是滿臉欣慰，互相之間交頭接耳，大為滿意。想必他們中意之人已有了定奪。
那官員清了清嗓子，對着此人道：「這位公子才思敏捷，通曉地理，僅幾句話便道出良策，解決了困擾我眾官員多日的難題，本官在此先行感謝。」聽這官員的意思竟是到了收尾之處。
小絕朝着賀雪兒望去，只見賀雪兒拳頭緊握，眼冒寒光，有些蠢蠢欲動。
那官員正準備說下去，不料此刻賀雪兒突然站起，大聲說道：「且慢。」
賀雪兒這聲嬌喝，頓時引起一陣不小的騷動，眾才子皆朝着賀雪兒望去，又在底下竊竊私語。
「居然是個女的，論國策怎會有女子參加。」
「這些官員是幹什麼吃的，難道看不出她是個女子嗎？」
而台上的官員也是一臉無奈，他們早知這場論國策會有一個女子參加，這也是黃屬事先吩咐過的，他們雖然為難，不過賀雪兒自始至終都不發一言，所以他們並沒有在意，不料這次論國策即將完結時，她竟是忽然發難，頓時讓這些官員陷入兩難境界。
若是將其驅出場去，可這必定會違背黃屬的意思，況且開場的時候不阻止反而此刻將其驅逐出場，難免會落人閑話，說官府辦事不利，竟讓女子參賽。可若不將其驅出場，那豈不是壞了規矩，以前可沒有女子參加論國策的先例。
那站於前台的官員也是左右為難，可不消一會，只見他眼球一轉，似乎已有解決的辦法，說道：「這位公子，有何事吩咐？」原來，這官員如同黃屬一樣，指鹿為馬，硬是將賀雪兒看做了男子。只是賀雪兒雖著男裝，可讓人一看便知她其實是個女子。官員此法雖有些無賴，不過在這種情況下卻是最好的辦法。
賀雪兒臉色紅了紅，沒有過多在意，而是說道：「若知曉虞水地理，輕易便可推算得知，盤江掏沙是為避免水患的最佳辦法。」
「哦，」官員道：「這位公子有何見解？」
賀雪兒眼睛盯着那『男子』，嘴裏卻道：「想出辦法容易，可重要的還是辦法的實施。掏沙工程耗資最小，可這『小』也是相對而言。如今虞水聖獸節剛過，又迎來百川盛會，用銀之處極多，再加上近期的官銀被劫一案，官府庫銀急缺，所以當下最重要的問題是如何以最小的代價避免今年的水患。」
眾官員聽后，面面相覷，皆是駭然。不是因為賀雪兒說錯了，而是因為她說的太過準確，恰恰將官府近日的窘境說了出來。
以最小的代價避免今年的水患，是官府極力討論的問題，不過卻是在暗地裏討論，知道這消息的人比知道今年虞水有可能爆發水患的人還要少，眼前的女子僅從幾個片面的消息便將官府的境況道個明白，其考慮事情比剛才的男子更要全面。
這還算不得什麼，更讓官府驚駭的是，這女子竟會知道十多天前的官銀被劫一案。最近無數官兵搜索劫匪之事雖然進行的轟轟烈烈，可官府卻是隱瞞了實情，就連那些官兵將領也是雲里霧裏。偏偏眼前這穿扮男裝參加論國策的一介女流卻知道這消息，這怎能不讓眾官員駭然。
只是那些官員並不知道，他們所謂的秘密對前任太守賀文希的女兒而言，根本不是什麼秘密。
底下也有人驚呼。
「官銀被劫，怎會，胡說的吧，有誰敢搶官府的東西。」
「好像有些可能，前幾日虞水可是調動了大波官兵，我還以為又要打仗呢。」
官銀被劫可不是洪災，只要盤江掏沙開始動工，那麼洪災之患便不是什麼秘密，不過只要民眾知道官府有避免水患之法，那就不會引起混亂。可官銀被劫不同，讓民眾知道虞水境內竟隱藏有一夥強勢山匪，且官府捉拿不利，勢必會導致人心惶惶，引起動亂。
會場一片騷動，官員見了，甚是急迫，忙道：「這位公子所言純屬空穴來風，各位切莫胡亂相信。」可他語氣不穩，明顯心中有鬼，眾人聽后，對賀雪兒所言更是信了幾分。
狡辯無用，官員瞬間便冷靜了下來，先是派出侍衛制止騷動，而後高聲說道：「今日論國策的話題，也請各位不要泄露出去，否則招來殺身之禍那就怪不得誰了。至於各位今日的表現，本官暫時不會宣佈誰優誰劣，待眾位考官細細探討得出結論之後，便會派人另行通知。好了，今日的論國策到此結束，大家都回去吧。」
場上眾人都是聰慧之人，雖心存疑惑，可斷頭威脅加身，便不敢繼續討論，悻悻而歸。
賀雪兒卻沒有想到這個結局，她只是照着心中所想來說，不想她在無意間竟把官府極力掩蓋的事實說了出來。只是這種結果卻不是她願意的。
「切記，切記，今日論國策話題，各位勢必要深埋心中，否則莫怪官府無情。」那官員大聲警告著，只是他的警告恐怕不是針對今日論國策的話題，而是賀雪兒道出的秘密。
不消片刻，偌大的會堂便已清散，賀雪兒心有不甘，可在小絕的勸告下，也準備離去，不料那官員竟走道小絕身前道：「兩位公子且慢，請往後堂一敘。」
看着圍上前來的侍衛，兩人無可奈何，只能跟着官員離去。
……
待到後堂，兩人驚訝的發現，被請來的不止是他們，就連那位辦成男裝的女子和她的丫鬟也一同被請到後堂。
而那些官員明顯知道小絕與黃屬有些關係，並不敢怠慢，所以兩人都有好茶候着，而另外那人因為腰牌的原因，也得到了相同的待遇。
只是四人來到後堂之後，便見不到任何接待官員，說是要等黃太守前來。而這後堂，除卻門口站哨的侍衛，便只剩下了他們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