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0章 挾命
雖然，眼前之人對他而言只是個不配讓他多看的一眼的卑賤殘渣，但對方當初曾在他面前「跳腳」，他還沒來得及將之捏死，便被目睹了落荒而逃的醜態。
他豈能不記得！
驚訝之後，呈現在他臉上的，是一抹扭曲的興奮與玩味，彷彿乍然尋到了失而復得的玩具。
「是……你！」雲澈似乎也才剛剛認出他，同樣的兩個字，他的語氣要沉重的多。
說話之時，他的腳步緩緩向後退了一步，卻又馬上站定，神色也逐漸的恢復平靜，口中低喊出了他的名字：「夢見洲！」
麟淵界時，畫彩璃喊出過他的名字。
雲澈那欲逃又止的動作被夢見洲收入眼中，唇角的笑意變得更加輕蔑與玩味：「想來這段時間，也足夠你明白本少的名字代表的是何種身份。嗯？跑啊，你怎麼不跑呢？是知道逃不掉乖乖等死，還是想着搖尾乞憐，夢想着本少留你一條賤命？」
「乞憐？呵……」雲澈低笑出聲，一副認命之下反而無懼的姿態：「堂堂神國神尊之子，在世人眼中本該是宛若天上耀星的人物，而你卻在邊陲之地公然行淫惡之舉，已是讓人作嘔。如今在這霧海，更是使這般下作的手段殘害無辜之人。」
「你這等卑劣之人，也配為神尊之子？也配讓我乞憐？」
「哈哈哈哈！」夢見洲非但不怒，反而大笑出聲：「都說這世上膽子最大的，就是自知必死之人。可惜，你這拼着死膽罵出來的話，就只有這般程度？果然賤民就是賤民，本少一個時辰前捏死的那隻淵犬都吠得比你動聽。」
雲澈淡淡一笑，聲音反而和緩了下來，不緊不慢道：「夢見洲，看來你在織夢神國的地位低下的很啊。」
一句話，讓夢見洲嘴角的邪笑瞬間僵硬了一分。
「一個出身高貴，滿載讚譽的神尊之子，根本不會屑於欺凌弱者。而只有在一眾帝子帝女中資質、修為、素養低下，為人所低視嗤笑，連親生父母都不願多看一眼的廢物，才會依靠凌虐弱者來尋求那可悲的上位與掌控感。」
笑容從夢見洲的嘴角消失，就連他白嫩的面孔也蒙上了一層鐵青。
因為雲澈所說的每一個字，都狠狠地戳在了他的痛處。
面對夢見洲微變的臉色，雲澈緩緩的伸出手指，傾斜起一個鄙夷的手勢：「哪裏都會存在垃圾，神尊之子也不例外。而你就是最臟最臭的那一個。」
「想來，你的兄弟姐妹都以你為恥，讓你出來歷練的無夢神尊，肯定也巴不得你死在外面。畢竟，誰希望自己的一眾子女中，混著一隻惡臭不堪的臭蟲呢？」
這番話說完，夢見洲的反應之劇，還要遠超雲澈的預想。
他的整張面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豬肝色。
嘖嘖……雲澈心中暗道：看來這貨在織夢神國混的確實不咋樣，沒個幾百幾千年的鬱氣都憋不出這臉色。
夢見洲緩緩抬手，五指狂躁的抓捏著，他強撐著掌控全局的篤定與傲然，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壓下那滿是戾氣和扭曲的瞳光。
「呵呵……呵呵呵呵！」他發出著怪笑，一時之間竟想不出該用何種手段將雲澈虐殺才能發泄心中怒恨：「很好，非常好。作為嘉獎，本少一定會賜你一個……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上的噩夢！」
後半句話，他終於再無法維持淡定，聲音和神色都變得一片猙獰。
「就憑你？一個半步神滅境，卻只敢在霧海外圍混的廢物？」
雲澈臉上絲毫沒有夢見洲期望看到的卑微與恐懼，無論是音調還是眼神都唯有鄙夷，彷彿站在他前方的不是神尊之子，而只是一坨不屑直視的垃圾：「神尊之子？呵……丟人現眼的玩意！你這種貨色，丟給我當兒子，我都嫌低賤！」
聲音落下，在夢見洲的瞳光陡然暴亂之時，雲澈身上忽然玄氣爆發，捲動着狂風瞬間遠掠，直竄入霧海之中。
「想……逃？」夢見洲目光陰戾，雙齒緊咬……而就在雲澈玄氣釋放的此刻，他才發覺對方的修為居然是神主境二級。
他記得在麟淵界時，雲澈的修為還是神君境巔峰。如今才堪堪六七個月，他居然橫跨了一個大境界加一個小境界！
但此刻，他顯然無暇思慮這些。何況神君境與二級神主在他掌下也並無本質區別。
極怒之下，他沒有選擇控魂，而是暴竄而出，速度比之雲澈快了數倍不止，曲張的五指直抓雲澈的後頸。
他要親手將雲澈……一塊血肉、一根骨頭的慢慢拆撕成碎片。
雖有淵塵遮掩，但太過巨大的修為差距，讓雲澈抓好時機的全力逃遁在夢見洲眼中宛若笑話。
不過轉眼之間，他已迫近雲澈到只有數步之遙，凝滿寒光的五指直刺雲澈的喉骨。
而就在這時，下一個瞬間便會被他捏在手中的雲澈身形驟止，然後面向著他，露出一個分外詭異的微笑。
雲澈閻皇境關開啟，手掌猛然抓向迎面而至的夢見洲，所釋而出恐怖威壓遠遠超出了神主境的界限，讓夢見洲瞬間窒息，瞳孔更是擴張欲裂。
但他已是收勢不及，幾乎是狠狠撞在了雲澈身上。
砰！！
猛烈的撞擊之後是一聲凄烈的慘叫和更加凄烈的碎骨聲，那一瞬間，夢見洲的手臂和身軀彷彿狠狠撞在了世間最恐怖的天槌之上，僅存的右掌五指盡斷，碎骨紛飛。
他的護身玄氣被一瞬擊潰，本該強橫的身軀更是如腐土般被輕易摧爛，一隻冰冷的手掌破開他的胸骨，直轟入他的心口……將他的心脈和五臟六腑殘忍的抓於五指之間。
哧嚓！！
一聲碎魂的巨響響起，雲澈上方的空間斷裂，現出一道釋放着恐怖威壓的玄芒。
雲澈毫不驚亂，一手抓死夢見洲的心脈和五臟，另一隻手抓向他的脖頸，將他整個人牢牢的鎖在自己的身前：「來，出手。讓我看看是他先死，還是我先死！」
對如今的雲澈而言，夢見洲已絲毫不足為懼。
而真正可怕的，是暗中跟隨於他的守護者！
那個身着灰袍，短髮長須的老者！
那老者很可能有着神滅境中期的修為，絕非他所能敵。而且以他的修為和年齡，閱歷必定極為豐厚，身在霧海，警戒心也必然處在最大。
慎重之下，他先觸怒夢見洲，再「趁機」逃遁引他主動靠近，為的便是不誘發那個灰袍老者的警戒……如今，已是成功在他出手之前，將夢見洲的性命捏在了手中。
「你……唔唔！」痛苦而恐懼的嘶吟從夢見洲口中溢出，他眼瞳炸滿血絲，如忽墜噩夢，魂飛魄散。
上一息，對方只是一個觸怒他的玩具。不過轉瞬，他的性命便已被對方抓在手中……他從不知道，性命被人捏在指間的感覺可以如此清晰。只要對方稍一吐力，他的心脈、五臟就會摧的粉碎，必死無生。
前方的空間，一個灰影緩緩而落，正是那日現身麟淵界帶走夢見洲的老者。
夢驚蟄。
此時他的面色，比這霧海的塵霧還要暗沉。
「放開他。」
命令的語氣，字字皆攜著沉重絕倫的半神威凌。
此刻，夢驚蟄豈會不明白，對方一開始就知道他的存在，先前的一系列動作，都是在蔽他之目。
而他也確實栽了。直到夢見洲被雲澈摧心劫持，他才無比倉促的反應過來……那之前甚至驚愣了一瞬。
因為雲澈的修為，實在是太有迷惑性。
半年如此進境讓人驚訝，但畢竟只是初入神主境，根本不值得他上心。
但方才雲澈反制夢見洲時忽然爆發的玄氣……如果他的感知沒有出現謬誤，那竟是堪比半神的威壓！
夢見洲雖不成器，但好歹也在無數淵晶的堆徹下有着半步神滅境的修為，竟被一瞬擊潰。
這分明證明著……那半神層面的威凌居然不是錯覺與謬誤。
「放開他？」雲澈的目光沒有丁點對神國半神的驚懼，反而如在盯視一個傻子：「那我不是死透了？這麼蠢的三個字你是怎麼有臉說出來的？」
夢驚蟄雙眉驟沉，心中三分殺機，七分驚疑……且不論對方與修為全然不符的玄力，他明知自己與夢見洲的出身，竟絲毫不懼，還敢如此言辱！
「蟄爺……救我……救我啊！」夢見洲顫抖出聲。心脈如陷惡魔之爪，那近到彷彿只差毫釐的死亡讓他掙扎都不敢，整個身軀從上到下顫抖如篩子。
這個出身高貴，養尊處優，以凌虐他人為樂的神尊之子，他面對死亡之時，露出的是比絕大多數凡人還要不堪的醜態。
「閉嘴！」夢驚蟄一聲輕斥，冰寒冷醒的目光直刺雲澈：「你是何人？」
「雲澈。」雲澈淡淡回答。
一個無法與記憶中任何勢力有所契合的名字。夢驚蟄繼續道：「你既然知道他是何人，就該明白你此舉……何其愚蠢！！」
「愚蠢？哈哈哈哈！」雲澈直接嗤笑出聲：「我不拿住他的命，我就得死。原來在你眼中，死了才是應該，求生居然是愚蠢？既如此，你怎麼還站在這裏，不趕緊去死呢？？還是說，你其實是在罵自己是個蠢貨？」
「……」夢驚蟄面無動容，目光再寒一分：「我最後說一次，放開他，否則……」
嚓！！
雲澈抓在夢見洲脖頸的五指直刺他的喉管之中，帶起大片飛濺的血珠和夢見洲如將死公鴨般的嘶啞慘叫。
「你！！」夢驚蟄向前一步，目眥盡裂。
雲澈緩緩垂眉，笑吟吟的道：「否則如何？殺了我？好啊，雖然這夢見洲只是一坨愚蠢又惡臭的垃圾貨色，但身份上好歹是神尊之子，拉着他陪葬，倒也不算太虧。」
夢驚蟄五官輕微抽搐，指間玄氣暴竄，卻不敢真的釋出半分。
「來啊，你倒是出手啊。」雲澈在肆意的挑釁，甚至毫無顧忌的刺激著對方：「你們織夢神國不是最擅魂力么？你就不想看看我的靈魂被攻擊之後，還有沒有足夠的意識去碎了這神尊之子的心脈呢？？」
這一刻，夢驚蟄忽然全身泛寒。他驚然發現，自己的半神氣場，半神魂壓，甚至「織夢神國」四個字，對眼前之人竟絲毫無用。
這是一個有着詭異之力，詭異靈魂，還完全不懼死亡，不顧後果，不留餘地的瘋子！
「別……別……別亂動……別出手……」
被穿破喉管的夢見洲竭盡全力的發出著嘶啞的聲音，他在這一刻想到了什麼，拚命的嘶吼道：「你……放了我……我是無夢神尊之子……」
「我的靈魂之中有我父神打下的魂印……我若是死了……死前十息所見所聞……都會傳至我父神那裏……就算是霧海……也……也無法阻止……」
「那簡直再好不過！！」夢見洲那明明是威脅的言語，卻是引得雲澈雙目釋出興奮的瞳孔，他看向夢驚蟄，笑眯眯的道：「如此一來，無夢神尊就會知道，他的兒子在你貼身的保護之下，居然慘死在了一個連出身都沒有的小小神主手上。」
他嘴角緩緩咧開：「幫無夢神尊除掉了一個最廢物不堪的兒子，這是何等的功勛。到時，無夢神尊該如何嘉獎你呢？真是讓人萬分好奇。」
「……」夢驚蟄神情勉強保持着淡然篤定，但摻白的長須在止不住的隱隱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