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不煽情-宛清{7}

她點點頭，扶著師父躺下，掖好被角，莫失心閉上眼睛不一會入夢，呢喃而語：「不是我無情，是你我都太倔強，對不對徐哥？關你這麼多年，我也很過意不去。但我們都回不去了……」

桃宛清悄立榻邊，不忍走開，淚水如雨而下，如此過了一天一夜，她除了喝水吃飯如廁，一刻也不肯離開師父半步，到第二日凌晨，莫失心轉醒，臉色由慘白變得紅潤，神情奕奕地把她叫到跟前道：「來！師父交代你幾句話。」

她依言跪下身，恭聽教誨，莫失心道：「宛清，這些日子我想明白了些道理，古人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不是沒有道理的，可惜咱們女兒家天生就柔情似水，心思伶俐，最易多情，陷入情海無法自拔，所以世上但凡情情愛愛，女兒家總是吃虧受挫，男人把女子只當作是生活調劑。也不是所有男人都壞，比如徐勝輝，為師一生志在復興女權，最後還是敗在『情』這一關，輸在男人身手上！

「不過為師堅持有一天男女會平等，只屑女子前仆後繼堅持這項事業，一定會迎來曙光。咱們花刺宮的宗旨本是如此，不幸的是為師年輕時手段有失妥當。切記不能以暴制暴，要用女子本身具有的堅韌來感化世人，告訴你一個秘密，為師暗中在洛陽、秦淮、揚州以及燕京等地接手重組了大型青樓組織，分別是天香樓、飛鳳閣、天平街與問花宮，收羅天下美女名花，向世人宣揚女子之美，這是個漫長的計劃，摘取名花者非富即貴，可將勢力逐漸滲透到社會上層，再結合我派媚術，左右權貴思想政策，從而不斷為女人提升社會地位，爭取一席之地，最終達成男女平等，社會大同的目的。

「也許要數十年，也許要上百年，甚至更長，但此事也之意義深遠，值得付出代價。女子賣身不可怕，也不可恥，可怕的是失去了希望，失去了信仰，失去了追求幸福權利的勇氣，永世為男人之奴，任由他們蹂躪踐踏。

「花刺宮今年臭名昭著，武林中人人得而誅之，滅門是遲早的事，雖說也是我心血所注，但也不得不放棄了，在我床底下的機關安格中有一黒木匣子，裏面有兩樣事物，一份是花刺宮上上下下的今後安排，一件是塊和田墨玉，持此玉可如同我花刺宮宮主親至，號令天下女子，每個青樓中我安排的長老也會聽從持玉者的安排，所以此物至關重要，小心保管，不可流落於異徒手中，歷屆宮主必須精心挑選，嚴加培養，非有大智大慧者不得入選、非目標不明確者不得入選、非精通我派功夫以及宗旨者不得入選。否則千里之堤毀於蟻穴，咱們的事業也就此斷了。」

莫失心強撐著說完這一番話，臉上紅潤漸漸消失，體中真氣潰散，彌留之際最後一刻大喊：「……虞舜南巡去不歸，二妃相誓死江湄。空留萬古得魂在，結作雙葩合一枝……宛清，最後聽師父一言：紅顏無罪，只是太美！「終於雙眼一閉，一代奇女駕鶴西去，那首詩喚作《合歡》，合歡是一種花的名字，傳說這合歡花原來並不叫合歡，喚作苦情，傳說古時候有個叫粉扇的女子等待進京趕考的丈夫回家一等就是數十年，從紅顏青絲等到白髮蒼蒼，生命最後一刻，她拖着病弱的身軀掙扎到那株印證她和丈夫誓言的苦情樹之前發誓：「如果夫君變心，從今往後，讓這苦情開花，夫為葉，我為花，花不老，葉不落，一生同心，世世合歡！」，說罷氣絕身亡，次年，果然所有的苦情果都開了花，馨香粉嫩，人們不忍粉扇的痴情未果，所以改名苦情為合歡。

桃宛清終於抑制不住，默默將師父的話用心牢記，直到全都記在了腦海中，才來得及伏地大哭，這一哭彷彿流幹了身上所有水分，才勉強收拾情緒起身。自覺有生以來，從未有過如此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