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真相讓人猝不及防
腳像生了根似的怎麼都走不動了。
大雨瓢潑，陌上沙卻毫無所覺。
就在這裏，就在這個小巷子裏，她至今還能回想起當時的無助和撕心裂肺的疼痛。這一刻，她覺得自己整顆心都在顫抖。
「沙沙，怎麼了？」
葉峰有些驚訝於陌上沙的表現，此時順着她顫抖的眼神望去，頓時心口一緊。
這裏……
一時間，兩個人心思扭轉，誰也不再開口，可是心情都不太好受。
大雨繼續嘩嘩的下着，葉峰是最先回過神來的一個。他想也沒想的打橫抱起陌上沙轉身就走。
陌上沙趁著雨幕，摟着葉峰的脖子，哭倒在他的懷裏。
這個人是她的丈夫，是她一輩子要攜手一生的人，那麼大的秘密，她該不該說？又該怎麼開口？
是天意嗎？還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為什麼那麼多條街道，他們會走到這裏來？
即便這些年，城市改建，早就不復當年的模樣，可是那錐心刺骨的痛，那刻骨銘心的恥辱，又怎麼會隨着歲月的沉澱而丟失在記憶的長河裏呢？
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情，她何至於走到今天的地步？
陌上沙咬着下唇哭泣著，她覺得自己渾身比這雨水都冷。淡淡的血腥味縈繞在口腔中，她卻覺得自己好臟！
葉峰不知道陌上沙心裏怎麼想的，但是這一刻，他再也忍受不住陌上沙的自虐，猛地抬起了她的頭，霸道而又冰冷的吻瞬間奪走了陌上沙全部的氣息。
這個吻，一點都不溫柔，隔得陌上沙牙齒生疼，卻也讓她微微回神，從那痛苦的漩渦里回過神來。
氣喘吁吁的推開了葉峰，陌上沙覺得心口堵得難受。
「葉峰，我不想騙你。幾年前我在剛才的那條巷子裏被人給強了。」
陌上沙終於還是說出來了，她敏感的察覺到葉峰整個身子都僵硬了。
心裏不自覺的苦笑起來。
是啊，能有哪一個男人能夠承受妻子這樣的往事？是她自己不配有幸福，是她不該說出來，可是要是不說出來，陌上沙會被自己的情緒給壓死的。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乾淨的身子！可是我真不是自願的。當年我爸媽犧牲了，我帶着冉冉來參加葬禮。那也是一個雨天，我不知道，我不認識路，不知道從哪裏走出來一個醉漢，不由分說的就把我給……」
「別說了！別說了！」
葉峰緊緊的把陌上沙的頭摁在了自己的胸口，整個人都在顫抖。
「啊！」
陌上沙大喊一聲，隨即嗷嗷大哭。
這秘密除了徐飛之外沒人知道，甚至連陌上冉都不知道。這麼多年來，她背着這份恥辱一直戰戰兢兢地生活。如果不是徐飛一而再，再而三的設計她，或許她會選擇遺忘，可是這一刻，她覺得不配做葉峰的妻子，不配站在他的身邊！
聽着陌上沙撕心裂肺的哭聲，漫漫雨幕中，葉峰的眸子充血，緊要的下唇卻已經滲出了殷紅。
緊緊的抱着陌上沙，緊緊的抱着她，有憐惜，有心疼，還有一絲懊惱和後悔。
「回家！咱們回家！」
葉峰抱着陌上沙的腳步突然變得沉重，好像是灌了鉛一般的怎麼都抬不起來了。
「葉峰，你放我下來！既然這事說開了，索性說到底。我配不上你，我……唔……」
陌上沙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葉峰抵在了一旁的牆壁上，然後瘋狂的吻隨即而來，就像是瘋了一般。
這樣的葉峰讓陌上沙不安，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終於感覺到懷裏的人安靜了，葉峰才放開了陌上沙。
此時的陌上沙分不清臉上是淚水還是雨水，卻直直的看着葉峰。他的眉眼，他的情感，還有此時他微微躲閃的眼神。
他還是嫌棄自己了！
如果真的不在意，又為什麼會躲閃呢？
自己隱藏了那麼多年的秘密，怎麼就不能繼續隱藏下去呢？
她只想有一個家！一個溫暖的家而已！一個下了班可以說話，受了傷可以避風的家！可如今她卻親手打碎了這個夢。
「如果，你要和我離婚，我隨時可以！」
陌上沙突然覺得每說一句，心口就疼上一分。
一直不知道自己對葉峰的感情是什麼，是兄弟哥們的情誼，還是男女之間的愛情。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這四年來，她最開心的日子還是和葉峰一起參加任務的時候。
他的包容，他的理解，他的寵愛甚至於他的腹黑都讓陌上沙視如珍寶。就算在直到自己被他設計拿了結婚證的時候，她也只是憤怒多一些，可是卻沒有不情願。
接下來的這些日子，更是讓她的心徹底的淪陷了。只是愛上了她才知道，有了瑕疵的自己害怕面對葉峰那神情的目光。
葉峰握住了陌上沙的手，雨水已經將他渾身打濕，可是他彷彿沒有知覺般的輕啟薄唇，低聲問道：「後來呢？你後來怎麼進了國安局？」
陌上沙沒有想到葉峰會繼續問下去，有些痛苦，卻不想在退縮了。既然已經說出來了，既然他已經知道了，還不如痛痛快快的全部說個明白。
「後來我懷孕了，可我不知道，暈倒在高考的考場上，成了轟動一時的新聞。我想到了死，在投海自盡的時候遇到了徐飛，可是孩子卻被我折騰沒了。我和你媽有一樣的經歷，唯一不一樣的，是我沒能生下孩子，而你媽媽生下了你。葉峰，對不起，瞞了你那麼久。對不起。」
每一句對不起，都讓陌上沙難受和自責。如果這場大雨可以沖刷掉她曾經的污垢，她寧願在這大雨中站一輩子！
葉峰的臉色有些難看，卻緊緊的拽著陌上沙的手，聲音有些飄渺，低低的說：「那一年強了你的人是不是穿着紅色的襯衣？」
「你怎麼知道？」
陌上沙的眸子突然眯了起來。她從來都沒和任何人說起過那個人。當時雖然雨很大，夜色很濃，讓她看不清對方的臉，可是那一身火紅的襯衣還是灼傷了她的眼睛，成了她記憶中永恆的色彩。
這是她一個人的秘密，甚至連徐飛都沒有說過，葉峰為什麼會知道？除非……
不可思議的推開了葉峰，陌上沙後退了兩步，感覺周圍的空氣急劇的下降著。
葉峰卻勾起唇角苦笑了起來。
他閉上了眼睛，然後深吸了一口氣，再次睜眼的時候，眼底已經清明，卻帶着無比的懊悔和痛苦。
「是我！那年那個男人是我！」
「啪」的一聲，陌上沙的巴掌瞬間甩了過去，她的身子劇烈的顫抖著，甚至連手都顫抖不已。
「怎麼會是你？為什麼會是你？為什麼？」
「那是我這輩子做的最後悔的一件事情。當時我的戀人被我爸強行送走了，後來我得知她被當做了禮物送給了境外的黑社會頭子做情人，我難受極了，就喝多了。那一年的大雨和今天差不多，我在巷子裏遇到你的時候，你當時的衣服像極了我給她買的裙子，所以我醉了，我以為你是她，我以為她還在我身邊，所以我……」
「啪」的又一巴掌，陌上沙徹底的打斷了葉峰的話。
「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怎麼可以？對我做了那樣的事情之後，你以為給我一些錢就可以了嗎？你對我造成的傷害是錢可以彌補的嗎？」
「我沒有！我給你留了聯繫方式！其實在我做了那事以後我就知道你不是她，可是當時我爸被人刺殺快不行了，我接到電話以後只能先趕過去。我沒有不負責任，我甚至後來找人回來找過，可是你不在了。」
葉峰覺得世事無常，這輩子他做錯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這個，可是偏偏老天捉弄，他找了這麼多年的女人居然是自己的妻子！
而且兩人還是在這種情況下得知了當年的真相！
「你不要說了1我不聽！我不要聽！葉峰，我恨你！我恨你！」
陌上沙受不了這種打擊，一把推開葉峰轉身跑進了大雨里。
就在剛說出來之前，她還在為葉峰的感情感到抱歉，可是現在她卻知道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居然是葉峰的時候，陌上沙覺得無比的諷刺。
「沙沙！」
「你別過來！葉峰，你別過來！你讓我靜一靜！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好不好？」
陌上沙看着葉峰抬腳追來，頓時像被踩了尾巴的貓，渾身豎起了毛防備着。
那一雙揪人心扉的眸子，像一把利刃，恨恨的刺進了葉峰的胸口，讓他疼得窒息的同時也深深的懊惱著。
他和陌上沙之間曾經有過一個無緣的孩子！
這一刻，看着陌上沙的痛苦和絕望，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親。當年葉薔薇是否也是這樣的難過和無助？
而他一直不齒他爸爸當年對葉薔薇的所作所為，那麼現在，他葉峰又做了什麼？
看着陌上沙跌跌撞撞的在自己的視線中離開，那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哭聲想餵了劇毒的鞭子，生生的抽在了他的心口上。
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甚至不知道他能去哪裏。
他的妻子，他的愛人，這一刻已經被他傷的遍體鱗傷，痛不欲生了。而他，現在能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