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那年
林輕音努力回想,好像,確實是有這麼一回事。
可為什麼,偏偏只記得這一件事呢?因為當時她不知道那個男人就是他嗎?
夜宥捷舉起林輕音的左手:「還記得嗎?就是這個鑽戒。」
林輕音笑:「原來我這麼在乎這個鑽戒。」
在乎到忘掉嗎?這個「對她來說異常重要」的物品。
夜宥捷笑容極致美麗,挑了挑眉。
「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然後呢?重新在一起?」
林輕音蒼白的臉上毫無笑意,可偏偏唇角的弧度一直勾起。
「何必這麼麻煩,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只當我沒有失憶便好。」
夜宥捷茶褐色的眸子宛如薔薇花開,綻放無言。
本就傷得不重,兩個月後,林輕音的傷已經基本上好了。
「音兒。」
站在陽台上的林輕音回過頭,一件外套披到了她身後。
清風拂過,髮絲被微微吹起。
「多謝。」
林輕音實在無法做到和他毫無隔閡,她只是覺得,現在的自己,不是自己。
「恩……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你有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
林輕音藍紫色的眸子華美絕麗,如同櫻花盛放。
「山妖舌。」
夜宥捷笑容妖艷,毫無破綻。
「好,我會讓人準備機票的。」
那大概是她一直想去的地方吧?夜宥捷並沒有多想。
只是他不知道,林輕音的手機上,曾寫下過「山妖舌,那年櫻花盛放時,我最美好的回憶」這種字樣。
林輕音笑了笑:「算了吧,剛剛接到通知,還要去英國有點事,不如我們去英國吧?」
「好,只要你想,我都會陪你去的。」
次日。
林輕音出院后先去了趟公司,她總感覺自己遺漏了些什麼。
「這是什麼?」
林輕音查閱資料時,突然看到幾張照片。
大片花海在風中拂動,彷彿浪水疊起層層薄紗,美輪美奐。
「紀念,五月,二十三日……」
五月二十三日?不是她的生日嗎?
「小陳。」
「董事長,有什麼吩咐嗎?」
「迅速查一下xx山莊。」
「好的,我馬上去辦。」
——「董事長,資料顯示這是一個不知名的人過戶給您的,日期是20xx年五月二十三日。」
「好了我知道了。」
林輕音望着大廈下面的景色,眸色幽深。
「你究竟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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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倫敦燈火通明,更為塔橋增添幾分別樣的美感。
「怎麼樣?還喜歡嗎?」
兩人漫步在橋上,夜宥捷出色的面容更加耀眼。
「很漂亮。」
林輕音看着遠處,眸心流轉着清冷的燈光。
「捷。」
「恩?」
夜宥捷偏首,嘴角的笑容瞬間奪人眼目。
「你…不記得今天了嗎?」
「今天?」
夜宥捷不解,七月二十九日,很特殊嗎?
「今天是我的生日啊。」
林輕音眸亮如星,唇角的弧度卻在不知不覺間勾起。
「對不起,音兒,你一直沒有跟我說過……」
夜宥捷聞言顯出幾分愧疚之色,茶褐色的眸子唯獨映着林輕音的影子。
確實奇怪,林輕音的生日他從未在她的記憶里留心過,可竟然連李露雪也不清楚究竟是在哪一天。
「是嗎?對不起,我忘記了。」
或者說,我從不記得你。
兩人依舊走着,卻被不遠處一抹白色的身影奪去了目光。
亞麻色的頭髮在風中飄散,一雙冰藍色的眼眸猶如夜空,綴滿了耀眼的星辰卻深不可測。纖長的睫毛輕輕垂下,俊美絕倫。挺直的鼻樑在光下閃爍著光澤,兩瓣薄唇彷彿櫻花怒放,剎那間掩蓋周圍的一切光彩。
他倚著護欄向下望去,僅是一個側臉,卻如同精雕玉琢而成,讓人移不開視線。
如此……完美到無可挑剔的男人。清冷華貴,在燈光的照耀下美得勾魂攝魄。
夏晟離,那個與她同校三年卻只見過一次面的學長,這是林輕音對他唯一的印象。
他站起身,對兩人微笑着點頭。淡漠,疏離,彷彿他們只是陌生人,將來也會成為陌路人。
夜宥捷挑眉,笑得美艷。
夏晟離……
這個名字,太過熟悉。就像在心裏念過一千遍一萬遍,刻下了無法洗卻的記憶。
但是…他明明是個陌生人……
林輕音頷首算是回禮,絕色的面容清冷無波。
就在兩人要擦肩而過的同時,林輕音在只有兩個人看得見的角度,無聲地做出嘴型——
「山-妖-舌。」
林輕音笑,美得無法言喻。
可夏晟離的臉上,一如既往的毫無破綻。
難道是她的猜測錯了嗎?林輕音有些疑惑。
只是她沒有注意,背離五彩繽紛的燈光,夏晟離的臉色慘白如紙,如同久卧病床的病人一般。
「看完她了,該回去了吧?」
韓宇澤隨後出現,神色有些陰沉。
「宇澤,你說,我是不是奢求得太多,得到的太多了?」
夏晟離笑容燦爛,雙眸不知看向何處。
「是,你是奢求的太多了,所以現在,你只需好好養病即可!」
韓宇澤墨玉似的眼眸帶了一份陰沉,黑色的髮絲絲絲縷縷地飄起。
夏晟離搖頭,笑容有些苦澀:「我還可以奢望,治好病,然後繼續和她在一起嗎?」
「我說你好好養病就給我養,哪兒來這麼多的廢話!你難道看不見嗎?她已經完全不記得你了!」
「你知道她剛剛跟我說了什麼嗎?」
夏晟離自顧自地繼續說道:「她用唇語跟我說了三個字——『山妖舌』。你知道嗎?那一刻我真好想告訴她事情的真相,告訴她,我,是她的未婚夫。」告訴她,他不想離開她。
韓宇澤擰著眉心,抿著嘴,沒有說話。
她不是都忘記了嗎?
「她太聰明了,我想,她下一步,會去找李露雪。」
夏晟離轉身,有些蒼白無力。
他看向天空,笑了。
無聲大喊:我不會認輸,即便到了最後一刻,也不會!
低下頭,笑得風輕雲淡。
因為我愛她,直到死都愛。
時序的齒輪不停轉動,轉眼,已入了寒冬。
而一切的撲朔迷離,在冰凍中,一擊而破。
夏晟離猜對了,林輕音真的去找了李露雪。但,他沒有想到,是在那天晚上。
「唔…輕音,到底出什麼事了?」
林輕音突然回國,而且一個電話約她去了酒店,說是十萬火急的事。
她看了看錶,才凌晨四點。
「雪兒。」
林輕音看見推門而入的李露雪,無聲地笑了。
冷到令人戰慄的笑了。
「雪兒,我是誰?」
李露雪瞬間清醒心裏有種不詳的預感。
「我是夏晟離的女朋友,對嗎?」
毫不遲疑,心裏卻沒有底。
「輕音,你,你在說什麼啊?你的男朋友不是夜宥捷嗎?你們兩個的感情這麼好……」
李露雪有些心虛,即便是她,也能看出,兩人之間的關係冰冷疏離。
「雪兒,你是雪兒啊。」
林輕音依舊在笑,卻讓李露雪感到害怕。
「輕音……」
李露雪一狠心,索性全都說了出來:
「輕音你…確實是夏晟離學長的未婚妻。」
「你們感情很好,甚至比我和澤還要好。但是,夏晟離學長在與你訂婚後不久,無意中從他弟弟口中得知他患有心臟衰竭。他父親就是死在這個病上的。他找借口離開,想要等著半年後回來告訴你,他不愛你了。」
「但,誰也沒有料到,會突然殺出個夜宥捷。他很出色,雖然比不上夏晟離學長,可他也許很適合你。」
「他…對你洗腦了。」
李露雪看了看林輕音,見她沒有表情,方繼續說道:
「夏晟離學長說,只要能幸福,身邊的人是不是他,又有什麼所謂呢?也因此,我們都沒有告訴你真相。可是輕音,夏晟離學長,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時間了。」
林輕音笑得淡然:「我知道了。」
十二月二十三日,郊外。
雪紛紛揚揚的飄落,世界一片粉妝玉砌,彷彿純凈得無一絲渾濁。
「夜宥捷。」
「恩?怎麼了音兒,幹嘛突然來這裏?」
夜宥捷彎了唇角,看着林輕音極致精美的側臉。
「別叫這個名字,你沒資格。」
夜宥捷愣了愣,依舊微笑,等着她的下句話。
「我沒有與你戀愛,更不會成為戀愛中的傻子。」
林輕音轉過身,藍紫色眼眸不含感情。
「這個遊戲,我不喜歡。」
「所以呢?」
「結束這個遊戲吧。」
「可如果我真的愛上你了呢?也不能給我次機會嗎?」
他發現,這個女人無論是智慧、直覺還是膽略,都已經超出了他的想像。
可他真的在半年時間內,對這個純潔得彷彿不諳世事的孩子動了心。
是的,他用了純潔這個詞來描述林輕音。
那天,夏晟離來找他了,他說,林輕音看到的是一個黑暗的社會,可那些污濁不堪的東西,卻沒有在她心中留下一絲一毫的印記。
事實,確然如此。她的心,乾淨如斯。
「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嗎?為什麼還不死心呢?」
林輕音早就查清了夜宥捷的底細,她也曾試着,去喜歡上他。甚至,一如當初那句話——「我從來不管我究竟想要什麼,我只在乎,我需要的是什麼。」
但,事實證明,夏晟離對她而言,已經深深刻在了靈魂之中。兩個已經交融的要如何,才能去分開,忘掉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