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順其自然

假如有一天，一切都回到原來的樣子，自己菜葉是否還抱有希望？

沐婧媛看着可愛的小兔子，不禁想到這一點。周晰言恢復記憶的可能性很大，要是他想起來，不但會重新和莫婷萱和好如初，還會討厭自己。沐婧媛騙他說他們相愛，現在已經回不了頭，只能讓周晰言討厭莫婷萱，即使恢復記憶，也會對莫婷萱有了新的看法。到時候，誰和周晰言在一起就說不準了。

為了愛，是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做？愛是自私的，還是無私的，沐婧媛一直都不知道。她只是順着心，她的心愿意啊。

「晰言，你最近，身體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沒有，媽，你不用擔心。我有什麼事會給你說的。「

「嗯。只是你和婷萱，怎麼最近沒有什麼來往？她那麼關心你，你對人家態度不要冷冰冰的。倒是那婧媛，你和她處的挺好。」

「我覺得婧媛挺好的。婷萱……不知什麼感覺。」

「你要開始新的一段感情，就要結束上一段。你自己的事，我們不會幹涉太多。我們都是過來人，我們告訴你的絕對不會害你。」

「我知道，媽，你說我還有上一段？」

「你不是失憶，把什麼都給忘了吧？」

「我對她們都有很熟的感覺。可是婧媛不是我女朋友嗎？」

「傻小子，婷萱雖說才和你交往幾個月，但你們感情很好的。婧媛，只是你們的朋友。」

「婷萱？」

「晰言，快來！」花園傳來沐婧媛急切的喊聲。

「怎麼了？」

「小兔子死了！」

「怎麼回事？！」

「不知道，昨天還好好的。」

「它們是不是又吃了有水的菜葉？」

「昨天下午，婷萱給它們餵了菜葉。我不知道上面有沒有水。」

「我打電話問問——」

小兔子的死因的確是吃了有水的菜葉，但沐婧媛把菜葉要過來，說自己來。這一出，正如武則天殺了自己的女兒。

「昨天我是想喂它們，可是婧媛說來喂，我沒有害死兔子。」

「難道我會弄死它們嗎？」沐婧媛裝出很生氣的樣子，沖電話吼道。

「晰言，難道你不相信我？」

「你快到家來吧。」周晰言只是這樣說了一句，也琢磨不定，心裏倒已經認為是莫婷萱做的。

莫婷萱到這裏時，只在花園裏看見沐婧媛在埋兔子。

「沐婧媛，你為什麼誣陷我？」

「我得讓你也嘗嘗不被晰言信任的滋味呀。勾心鬥角誰不會呀？莫婷萱，我不會忘記你對我說的話，我也不是那種不記恨的人。」

「我就知道，兔子是你害死的。你也學會利用晰言的同情心了，不過我不是吃素的，不像兔子那麼容易死。我早就說過，結局誰也不知道。你也別高興得太早，禍福都是輪流轉的。」

「晰言現在對你的印象越來越差，你要小心啊——」

「不需要你來提醒，難道你以為晰言永遠不會恢復記憶了嗎？等到那一天，贏家輸家就定分曉了。像你這樣靠手段讓他喜歡你，你總有一天會哭得很傷心。」

「那我看看，有沒有那一天。」

三個女人一台戲，沐婧媛和莫婷萱也把這裏斗得和後宮似的。

莫婷萱說的沒錯，周晰言總會恢復記憶。

周晰言的眼睛越來越不好，有時候還會看不清。醫生說，腦部留有血塊，壓迫視覺神經，導致視線模糊。做了手術，才能看清。這很有可能，讓周晰言恢復記憶。

沐婧媛還沒有把握，周晰言會不會回心轉意。手術必須做，如果周晰言的傷好了，恢復記憶了，那沐婧媛……

「晰言，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

「別離開我。我從小就喜歡你，你拋下我我要怎麼辦？」

「傻孩子，我能上哪去？你從小就嘰嘰喳喳地叫『晰言哥哥晰言哥哥』，我雖然很煩你，但我不會拋下你。」

「但願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以後我們都會一直在一起。」

「可是上帝總是不眷顧我，我真怕會發生什麼變故。心是你的，只有你能做主。

「總之，相信我就對了。」

周晰言被推進手術室，莫婷萱、沐婧媛，和他父母，都等在外面。

他父母坐立不安，祈禱手術順利，周晰言平安無事就好。

莫婷萱願上帝保佑，周晰言一定要恢復記憶，而沐婧媛恰好相反。

這個手術，可不是小手術了，但科技發達，出事的幾率小。周晰言已經平安做完手術，處於昏迷中。

一切，都等周晰言醒來。房間里很安靜，莫婷萱和沐婧媛也不爭吵了。

破曉已過，天開始亮了，大地只等著陽光撫摸。沐婧媛期待他的醒來，但更多的是擔憂。她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她從沒相信過上帝是眷顧自己的。她沒有勇氣守在周晰言身邊，再說，他也不需要自己吧。

阿姨打電話說，晰言醒了，頭很疼。但這不意味着記憶就恢復了。

有時記憶恢復，只是一瞬的事情。所以想不起來的事，別去想，到了該想起來的時候，一下子就會想起。

沐婧媛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不敢面對，只等著別人來揭穿。

莫婷萱把晰言帶去他們最愛的地方，他們曾經在那裏漫步，在那裏追趕。不管是早晨，還是夜晚，浪花都一樣的美。

「晰言，你記得我們常常來這裏嗎？這裏的海水好冰好舒服啊！」

「確實很冰，但不是刺骨的。」

「等到你恢復記憶，你就會知道我們以前有多快樂。醫生說，帶你去以前去過的地方，聽以前聽過的歌曲，聞以前熟悉的味道，都有助於恢復記憶的。」

「婷萱，我們以前，是什麼樣子的？」

「雖然沒有經歷過什麼大風大雨，但我們的愛，不是誰可以毀掉的。哪怕你失去對我的信任，也是抹不掉的。總有一天，你會想起來。只管等著。」

那個夜晚，周晰言做了一個好長的夢。他夢裏有莫婷萱和自己，他們還有了孩子，很幸福的在一起生活。周晰言沉醉在這個夢裏，直到天亮了，陽光穿過窗子，照在他的身上。

傷口還是疼的，他已經知道他們的曾經，只是想不起來具體發生了什麼。

時間仍然不停下來，它飛快地跑着。轉眼就是幾個月，沐婧媛和他們少了很多往來。周晰言仍然想不起，他只知道自己很愛很愛莫婷萱。他們已經訂婚，婚期將至。沐婧媛變得很安靜，她臉上沒有笑容，也沒有淚痕。她的心，靜如止水。這就是學會逃避的結果，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好像失去記憶，對以往，全然不在乎。

「也許這是對的。」她總這樣安慰自己。

分別已久的李哲安，每天都睡在她的房間，好像她就在自己身邊。這城市，在他看來是不大的，可是從來沒有遇見過她。任憑他車速多快，也追不回她了。他從不相信什麼順其自然，他只知道自己想要的，得去爭取。

清晨，沐婧媛接到一個電話，是周晰言打來的。她憂鬱了，這少有的電話，明明很想接，卻又不敢。

「婧媛，怎麼這麼久才接？還在睡覺呢？」

「什麼事啊？」

「18號，我和婷萱就要結婚了。到時候你得來啊。」

沐婧媛愣住了，彷彿空氣凝結，時間靜止。

「好啊，你們的婚禮，我一定要來啊。」

「雖然我記憶還未恢復，但是我知道我心裏愛的是誰。」

「記憶也不是這麼重要，你知道就好。祝你們幸福。」

電話已經掛斷，沐婧媛的淚終於也是藏不住的。她突然感覺肚子很疼，接着，一股血腥味湧上來。她忙跑去衛生間，血像爆發的熔岩，噴的到處都是。沐婧媛的手擋也擋不住，這血，來的洶湧。她抬頭看看鏡中的自己，像一隻花貓，那樣滑稽，那樣可笑。

她想到：該不會是車禍的原因，讓自己這樣？

也好，也好。這裏還有什麼可留戀的，順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