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六章 山水寄妙法 傳道有真靈

第兩百八十六章 山水寄妙法 傳道有真靈

少年修士雖自修行有成以來,已是接觸過不少修道人,但有關自家來歷之事情,卻從來是秘而不宣。奈何眼下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強項不起來,掙扎了一下,才低聲道:「小妖這身神通道術,是蒙一石像傳法得來。」

「石像傳法?」

張衍微覺意外,他先前猜測其或是西洲遺存門人,亦或是無意得了前人洞府,甚至因此地臨近中柱洲,他還曾那人身上想過,這個答案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便問道:「到底如何一般情形,你仔細說與我聽。」

少年修士只得將自身根腳道出,原來他喚名李岫彌,本體乃是西海之中一條異種凶鱧,非但能在海中覓食,還可上得陸來,在礁島之前縱馳穿行,撲食小獸。

因受此方海域靈機孕育,日久天長,便就開了靈智。

後有一回追逐一頭靈蜥,無意中上得一處荒島,卻是遇見了一座能口吐人言的石像,得其指點,自此煉就了一身神通道術。

張衍聽了下來,心下感嘆,此番際遇縱不是獨一無二,也算得上是世所少見。,天下間雖有不少散修能修至元嬰境,但若深入細究,其背後莫不是與門派有關,不會無有當真是毫無根腳。

這其中有許多緣故,首要一點,無人指點,你縱是得了能上乘道書,也難解其意,強行去練,難免有走火之患。

而無有宗門支持,同道幫襯,便需把大把精力花在尋找修鍊靈物上,這又哪來閑暇工夫修道?

孤身一人,雖是自由,可一朝與人結怨。或遇得大敵,無人援手,恐連性命也難以保全。

可對李岫彌而言。卻全然不是問題。

這西海雖是受昔年西三洲牽連,靈華早衰。不及其餘三海,但一海靈物,總也不少。而本是水族出生,有了法力在身後,自能在茫茫海流之中四處搜尋修鍊所需。

又因這方海域自古少有修道之人,是以從未撞見過什麼大敵對手。

得那石像指點后,也不去隨意害人性命,每有劫數到來。還會得一規避之法,竟然平安無恙修鍊到如今這般地步,運數之好,可是鮮有人能比。

張衍饒有興趣問道:「那指點你的石像,莫非也是精怪一流?」李岫彌道:「小妖起初也是如此認為,可後來道行上去了,確確實實只是一尊能口吐人言的石像,並無其他奇異之處。」

說到這裏,他遲疑了一下,又道:「也可能是小妖識見淺陋。無法窺見真貌。」

張衍思索片刻,又問:「此物現在何處?」

李岫彌猶豫了一下,不過既已是把最為隱秘之事說出。也無需遮藏此事,道:「往北而去,約是一日夜行程,便是那無名島所在。」

張衍再問了幾句,便道:「你來指路,帶我前去一觀。」

李岫彌不敢違抗,只得應下。

張衍把袖一抖,自平地掀起一卷罡風,裹了此妖上得雲頭。而後往其所指方位飛遁而去。

兩個時辰之後,李岫彌指著下方一處小島。道:「便是此處了。」

張衍低頭一望,見這島毫無起眼之處。其上無有陣門禁制,更無靈機宣洩,若自海上路過,定不會多加留意。

在李岫彌指引之下,他收住法力,緩緩降下身形,最後在一處陡峭山壁之前站定。

李岫彌上前幾步,撥開草叢,自里露出一尊道人石像,其乃是坐姿,面目與真人相似,不過半人高下,他跪了下來,叩了下首,隨後輕聲呼喚起來,「先生?」…

張衍在旁看着,也不相擾。

在他感應之中,這石像甚是奇異,雖無半分靈機,但卻有一絲類似法寶真靈纏繞其上。

過有百息,忽然那石像輕輕一顫,有白煙自七竅之內冒出,而後其一對石眼好似變得靈動了幾分,開聲言道:「岫彌,你可是帶了同道前來?」

李岫彌不知該如何回答。

張衍上前兩步,笑道:「我與李道友相識不久,言談聞得他蒙閣下傳法,才得這一身修為,是以心下好奇,特意來拜訪。」

哪知石像一聽之下,非但不怪責,反是極為高興,道:「我在這島上待了不知多少歲月,卻是頭回有訪客至來,惜乎我孑然一身,無茶無酒,不能好好招待貴客了。」

張衍笑道:「冒昧造訪,該當貧道做東。」

把袖一揮,一團清氣飛出,徐徐飄散,而後自里現出一幢三層塔閣,隨後道:「請道友上來一敘。」

石像見他不視自己為異類,反以平輩修道人對待,頓覺無限欣喜,道:「岫彌,抬我上去。」

李岫彌上前,將石像捧起,隨張衍步入塔閣。

到得閣內,張衍走至主位之上,打個稽首,道:「道友請。」

李岫彌忙將石像輕手輕腳擺在客位上。

待其擺穩,張衍也坐定下來,招呼張蟬上茶,縱然知曉其無法品茗,可仍是端上一杯,擺在其面前。

石像更是喜悅,若不是身不能動,恐已手舞足蹈起來,只道:「得見道長,乃在下之幸也。」

張衍笑道:「貧道說句話,道友莫怪。」

石像道:「道長請說。」

張衍道:「我觀閣下,非寶非靈,非妖非魔,卻不知是何等樣來歷?」

石像如實道:「在下乃是一傳道法器。」

張衍一聽名字,便知其用,點首笑道:「道友身無一絲法力,卻能指點李道友修至而今地步,不愧『傳道』之名。卻不知哪一位先賢有此手筆?」

要把法器蘊化出真靈,可不亞於煉出一件真器,能有這等本事之人,至少也應是象相境修士。

石像言道:「萬載之前,西源洲上有一派,名為延重觀。在下正是當時觀主郝如芳所煉,只是觀中弟子稀少,有一回遭逢大敵。一番激戰下來,只余這位真人一人尚存。其亦身創不小,因怕自己去后,一脈道統斷絕,再也無人度化轉世之靈,故此把在下煉造出來。」

張衍自與周崇舉詳談過後,對西三洲之事知曉不少,也曾言幾家宗門,但這延重觀之名卻未聽過。

至於西源洲,那是上古時洲名,到了而今,道冊典籍之上已然變作西沉洲了。

張衍又道:「照道友所言,已在寄宿之軀困有萬載,既生真靈,也能采攝靈機,為何不設法脫了出去?」

石像嘆道:「我非是不做此想,奈何這些年來所采靈機,全用來維持這一絲本真性靈。再無餘力去做他事,不過當年郝真人也曾言,在我具軀殼之內留有一道符詔。只要留下傳人,重開我這一脈道統,就可得脫。」

張衍看了一眼李岫彌,笑道:「想來李道友便是道友所選之人了。」

李岫彌咧了咧嘴,開門立派,非是簡單事,需先尋得一道場,此次若非看中懸笛島,也不會與那王老道過不去。以至於犯到了張衍手中。

石像道:「岫彌雖是妖身,卻有夙慧。我傳他五門神通道術,他於數年間。便能通解四法,只要不行差踏錯,重振宗門,指日可期。」…

李岫彌這時卻露出了無奈之色,這五門神通其中就有一門遁法,他自認為若是習得,今日也不至於這麼快便束手就擒。

可修鍊這幾門法訣,卻需不少靈藥寶材,這西海之上卻是遍尋不到,唯獨那「驚霄一氣風」只消自身法力,是以才最是精擅。

石像道:「不知道友到這西海作甚,據在下所知,西洲荒廢,修士也早已東渡去往中洲之地了。」

張衍道:「貧道欲借蝕文參研天地妙理,只是此物東洲之地而今尚存不多,思及西洲乃是九洲修士源流之所在,故而往此一行。」

石像沉默片刻,才道:「在下記起一事,萬餘年前,來得幾名天外修士,與我西洲修士論道鬥法,其中就有蝕文比斗,道長可去尋訪,或有所收穫。」

張衍眼前一亮,問道:「不知在何處?」

石像道:「這數位修士,皆是大能之士,聽聞以天地為載,借山嶽河流為文,在下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知在西洲之地,道長若有緣,或能觀得。」

張衍微微一怔,浮出若有所思之色,隨後點了點頭。

是了,蝕文之道,本是蘊含天地山水之間,自己只尋那些刻在碑文玉簡之上的,卻是有些偏狹了。

這思緒一通,他心頭豁然開朗,似是打通了一個無形關隘,神思也是變得清明無比,笑道:「道友此語,卻是解了貧道心頭一障,卻不知該如何道謝?」

李岫彌心下一動,道:「不如道長帶先生離開此處?」

張衍笑道:「道友意下如何?」

那石像卻是推拒,道:「我雖無法力,可卻在此長存萬載,顯然天數早定,若是離去,恐有厄難,而今已教出一名傳人,功成圓滿之日,自可得脫,道長有閑,不妨來多來做客。」

張衍見他不願,也不勉強,想了一想,關照張蟬道:「你去山中抓兩頭陸上生靈過來。」

張蟬道:「老爺,此事容易,小的稍去就來。」

他出得塔閣,遁光往山林中去,不多時,他便迴轉,卻是抓來兩物,一條白蛇,一頭大龜。

張衍看了兩眼,點了點首,張蟬此番做得不差,這一蛇一龜都已長至百年以上,稍稍得了一絲靈性,雖距開靈智尚遠,但若得他相助,那也不難。

他取出兩粒化形丹,命張蟬分別塞入其口中,並伸手一點,助其轉運。

過不許久,這一蛇一龜都是一晃身,化為兩個童子,只是神色微惶惑,在那裏叩首不停。

張衍看他們一眼,言道:「今賜爾等兩粒靈丹,卻非無償,須得在此照拂好這位道友,到那圓滿之日,可自行離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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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爭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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