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第 78 章

「起床了起床了,太陽都曬屁股了,趕緊起來幹活去。」李略還在夢鄉里,阮若弱卻在他耳邊大聲嚷道。乍然一驚,讓他猛然從床上彈起來。一面笑一邊穿衣下床。

「是,老闆娘,有什麼活要干只管吩咐。」

「你快點梳洗一下,灶間沒有柴火了,上山砍柴去。」阮若弱還真擺出一付老闆娘使喚小工的口氣來了。

正是金風送爽之晨,遠遠近近的山林里,梧葉金黃,柿葉酡紅,松柏舊綠,烏桕乍紫。秋山明凈如妝,淡妝艷抹總相宜的氣象。李略到了院外,被眼前的美景如畫沉醉了。阮若弱跟出來笑着推他一把,「快點梳洗快點梳洗,好風景待會兒上山砍柴能讓你看個夠。」

李略就著院裏的那泓清泉水漱口洗臉,洗得一臉晶瑩水珠,阮若弱擰了帕子來替他擦。擦完讓他坐下,拿出一把木梳來替他梳頭。李略靜靜坐着一動不動,任她輕柔的雙手在髮絲里細細摩娑著,閉上雙眼感受那種很舒服的感覺。老半天後聽到阮若弱一聲歡呼,「終於梳好了,李略,你的頭髮比我的頭髮還難梳。」

她自己把長髮結成一根辮子,油黑髮亮的垂在背後。跑起來時辮子在身後甩來甩去,像有生命一般。李略看見她跑進屋去,很快又跑出來。一手拎個大籃子一手提把柴刀,柴刀遞給李略,笑語盈盈道:「好了,我們一塊出門幹活去吧。你去砍柴,我去拾些野果兒。」

兩個人手牽手出了門,在清晨的山林里走着,林間小徑還結著一層薄霜,他們徐徐前行,腳步微濕,不驚鳥雀。轉過一個山坳里,看到滿野開放的野山菊,白色黃色粉色的小花朵鋪在黃綠相間的草地上,彷彿一條大大的碎花床單。阮若弱讓李略去砍柴,她奔過去採菊花。一小朵一小朵的掐下花蕾來,預備曬乾后泡茶喝。

他們倆個一個砍柴,一個采野菊花,正各自忙碌著。卻聽到一個聲音喊道:「喂,你幹什麼呢?」

阮若弱循聲望去,卻見一個挑着擔子老農模樣的人,在瞪着李略問話。李略剛把一棵樹的一截枝椏砍下來,不知哪裏招他惹他了,有些詫異地答道:「我在砍柴呀。」

「那是我家種的桔子樹,小哥你不要亂砍啊!」老農聽得哭笑不得。

啊!?阮若弱忙衝過去陪不是。「對不住對不住,老丈實在對不住,我們不知道這是桔子樹,否則絕對不會砍。」

這位老丈聞言,皺紋密佈的臉上笑出一朵菊花了。「諒你們也是不知道才砍的,我不怪就是。如果要砍柴,上南邊山坳去砍吧。那裏都是些雜樹,隨你們怎麼砍。」

阮若弱趕緊道謝,然後拽過李略便走。走出老遠才笑他,「你還真會砍,一砍就砍了人家一棵桔子樹。」

「我也不知道那是桔子樹呀!白費力氣砍了。」李略也笑。

兩人來到西面山坳。這裏雜樹叢生,高高矮矮的樹木好似密密人群摩肩接踵。李略一心砍柴,阮若弱則四下里轉悠着看可有什麼野果,結果被她發現了幾株板栗樹。樹下落滿果實,一個個圓圓的板栗球,滿身是刺,彷彿一隻只小刺蝟。阮若弱大呼小叫道:「李略,我發現寶藏了。」

李略遠遠地從另一端跑過來,雖然在當砍柴工,笑容卻甜如蜜。「什麼東西?」

阮若弱把籃底不多的一把野菊花,抓起來往懷裏一塞。再忙着把地面上的板栗球都撿入籃子裏去,頭也不抬地對李略道:「這些都是板栗呢,撿回去我炒糖栗子給你吃。」

李略看着一個個刺蝟般的小圓球發怔,「這……這毛茸茸刺扎扎的東西是板栗,你有沒有弄錯?」他沒見過植物狀態的板栗,故此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阮若弱笑起來,將手裏一個板栗球剝去外邊那層毛茸茸刺扎扎的外殼,一枚紫紅髮亮的果實露出來。「看見沒有,真身在此。」

李略看到了他熟悉的板栗真身,鬆了一口氣,若是就這樣炒來吃,他無論如何也吃不進去的。

「那你繼續撿吧,我再去砍柴。」

兩個人分工合作,到日近正午時,一個扛着一大堆木柴,一個挎著一籃板栗球,走在回家的小徑上。踩着醉金爛碧的厚厚落葉,聽着林間鳥雀的啁啾鳴叫聲,阮若弱突然來了興緻,唱起歌來:樹上的鳥兒成雙對,綠水青山帶笑顏……

她只唱了兩句就不唱了,李略笑道:「很好聽啊,為什麼不唱下去?」阮若弱笑道,「餓了,沒力氣唱了。我們趕緊回家做午飯去吧。」

回到茅舍里,李略放下柴木,再按阮若弱的吩咐一根根細加工,劈成一小段一小段的。她自己則進廚房忙開了。等到李略忙完自己手裏的活,進來灶前準備生火時,看見阮若弱又在和面,這回是和白色的麵粉。

「又在和面,午飯你準備做什麼?」

「昨兒的烙餅沒做成,我不甘心。今天我一定做出好吃的烙餅來給你吃,好不好?」

「好。」李略應得很脆生,應完后卻緊跟着來一句,「烙餅做不好的話,就做窩窩頭好了。」

十分寬宏大量的語氣,聽得阮若弱發暈,「李略你……簡直是看扁我了……」

李略已經笑着跑去灶前生火去了。阮若弱卻不肯善罷干休,跟過去用滿是麵粉的手在他臉上摸了一把,蹭他一臉麵粉。「讓你笑我。」

李略也不肯「吃虧」,就勢把自己手上的柴灰朝着阮若弱臉上摸一把。兩個人於是撇下正事不幹,嬉笑着打鬧起來。最後一個成了白臉一個成了黑臉,才達成「休戰協議」,雙雙跑出去洗凈臉手后再回來接着幹活。

終於吃上烙餅了,阮若弱初試身手失敗,再戰江湖卻很成功。餅擀得薄薄如紙,烙得兩面金黃,一口咬下去既香且脆。配上煮得稀稀的薄粥,李略一連吃了五張,邊吃邊讚不絕口。「好吃,比昨天的麵疙瘩和窩窩頭好吃多了。」

看着李略像個孩子似的吃相,阮若弱忍不住唇角綻開一絲既舒心且得意的笑,是呀!還有什麼比看着心愛的人那麼愛吃自己親手做的東西更有成就感的呢?

吃完午飯,阮若弱飯碗一推,翻出昨夜剖好的那個蜜柚來吃,邊吃邊對李略道:「這是飯後甜點呢,我們簡直在過地主生活。」

李略也掰開一瓣蜜柚來吃,笑道:「我以前過王族生活,現在退回去過地主生活,也感覺不壞呢。」

「當然感覺不壞了,不想想有我這個地主婆陪着你呢。」阮若弱笑着把一塊柚子肉塞在李略嘴裏。

李略也把自己手裏剝好的柚子肉遞到她的唇邊。「我們這樣子真好,自由自在地生活在這個小茅舍里,沒有人來管束著。雖然布衣蔬食,卻比錦衣玉食要快樂的多。」

「自歌自舞自開懷,且喜無拘無礙。」阮若弱看着他笑道。

「對,就是這樣的且喜無拘無礙,我太喜歡了。」李略發自內心地道。

阮若弱理解他的感受,那是一種『久在樊籠里,復得返自然』后的感受。含笑看了他半天,突然記起一事來,忙跳起來道:「誰說無拘無礙,你還得被我拘著管着呢。趕緊去洗碗,洗了碗到院裏來幹活。」

「幹什麼活?」

「剝板栗球,我要炒糖栗子吃。」

一大籃的板栗球倒出來,在院子中央堆成一堆。阮若弱看着那毛刺般的外殼一時發了愁,這要是一個一個動手去剝,要剝到幾時去呀?李略拿起一個,試着剝開,也搖頭道:「這個外殼剝起來很麻煩呢,又硬又扎手。」

阮若弱歪著頭想了想,一不做二不休,出了個絕招。「乾脆咱們不剝了,用火燒去這層外殼好了。」

李略一聽也覺得此計可行,於是立馬生起火堆來。兩人一把一把地將板栗球都扔進火堆里去,看着那層毛刺漸漸在火焰里枯黃萎縮直至無,板栗紫紅油亮的果實露出來,阮若弱興奮不已。「我這點子不錯吧,輕輕鬆鬆就搞掂這麼大堆的板栗球。」

李略點頭道:「確實簡單有效,不過,現在要怎麼把板栗從火里弄出來,這樣下去不會連果實一起燒掉嗎?」

「哪裏那麼容易燒得掉,栗子這東西厚實著呢,不是易燃物。再多添幾把柴,火勢旺點,讓這層毛刺燒得更快些。」阮若弱邊說邊加了幾把柴進去,火勢越發熊熊,眼看着板栗球的毛刺迅速燃盡,她極得意,「看看,過不了多久,我們就可以火中取栗了。」

正說得眉飛色舞,突然聽到火堆里嘣地一聲響,有東西飛出來,正打在她額頭。「哎喲。什麼東西?」

她還在不明所以然中,火堆里卻已經連二接三有嘣嘣亂響的聲音,伴着……一顆顆栗子飛出來。阮若弱猶自怔仲,李略卻反應敏捷地一把拽起她「撤退」了。兩人撤回屋裏去,隔着一扇門板看院裏的動靜。只見那個燒栗子的火堆已經成了「發射基地」,三三兩兩的栗子時不時地急蹦出來,彷彿衛星發射。有幾顆格外多情且肯遠遊的栗子,居然追着他們撲到門板上來了,擊鼓般砸出此起彼伏的清脆響音。阮若弱看得怔住,半響后才反應過來。這是栗子在火中熟透后,果肉產生的熱量不容易散發,使果殼內的壓力過高,所以引起了爆裂、飛射的現象。

李略卻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怎麼了這是?不是燒栗子外殼嗎?怎麼栗子一個個飛起來了?」

阮若弱解釋給他聽,聽得他愕住。「原來如此,怪道以前我吃過的板栗都切去了一塊外殼,我原來還以為是為着更入味呢。」

「彼此彼此,我也以為是這個緣故。」阮若弱吃吃地笑道。

院子裏的動靜足足鬧騰了一個時辰,才總算漸漸息了聲音。兩個人這才出去,滿院子顆粒歸公的揀板栗。阮若弱邊揀邊吃,在火里熟透的栗子,剝開來熱乎乎香噴噴甜滋滋地,別提多好吃了。她自己塞了一嘴,再剝了一顆給李略吃。「好不好吃?」

李略連連點頭,「原來不用糖炒,也一樣好吃呢。」

兩人撿了一堆栗子,肩並肩頭靠頭坐在一塊剝著吃。遠處山如黛,夕陽正當紅。落霞如錦,山凝胭脂,秋山夕照美如畫。阮若弱又來了興緻,吟道:「家住蒼煙落照中,絲毫塵事不關心。」

李略一把擁住她,低低在耳畔言道:「可以絲毫塵事不關心,只有我和你,這種日子真好。」

是呀,真好,選得幽居愜野情,終年無送亦無迎。不理朝代變遷,不管世事人情,一個自得其樂的世外桃源。只是,他們還在被人追捕中,這樣詩意的生活,可以過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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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緣千年來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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