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初見教養嬤嬤
一大早，林靈卉就被惜雪叫醒了，睏倦的睜開朦朧的雙眼，看到惜雪，略有些不滿，「不是說讓你這幾天多睡會兒嘛，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我還很困，再睡會兒。你快回去補個回籠覺吧！」
說完，揮了揮小手，懶洋洋的翻了個身，蜷縮在被窩裏，打算繼續找周公會面。
惜雪無言的看了看絲毫沒有大家閨秀氣質的自家小姐，哎，小姐比在摩雲山時又懶了，那時雖不用太早起，但每次自己做完早飯，輕喚幾聲她就起床了，那似現在的模樣。
想着夫人的吩咐，再看看窗外明媚的陽光，知道輕聲叫喚是喊不起小姐了，咬了咬牙，惜雪伸手掀起了蓋在靈卉身上的被子，光滑白皙的玉背頓時映入眼帘。
「啊？」惜雪吃驚的捂住了雙眼，這……這……成何體統，小姐竟然……竟然……
林靈卉感到背上一涼，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伸手將被子重新蓋好，睜眼看見惜雪滿面通紅的捂住雙眼，頓覺有趣，明白她是接受不了自己這個習慣，卻還忍不住的揶揄道：「惜雪，你沒見過小姐我洗澡嗎？又不是看到誰家公子沒穿衣服，怎麼害羞到這幅模樣？」
「小姐，」惜雪頓足轉過身，本想拔腿而出，想想好像自己有些矯情了，又轉過身來，卻不敢抬眼去看靈卉，取過床頭放着的中衣，垂下眼眸對林靈卉說，「我服侍您穿上衣服。」
林靈卉「哈哈」笑了起來，這麼些年，見慣了惜雪豪爽大方的一面，這樣的小女兒姿態，第一次在惜雪身上出現，真是可愛之極，有趣之極。
惜文聽到房內的動靜，推門走了進來，疑惑的看向二人，「小姐？」
惜雪轉過身，對惜文說：「沒什麼，你先出去吧，等我服侍小姐穿好衣服，你再服侍小姐洗漱。」
林靈卉沖惜文眨了眨眼，倒是不方便說什麼，看着惜雪強作鎮定的小臉，林靈卉有些好笑，好像，惜雪是有些大題小作了，不過為了配合惜雪的演出，林靈卉仍是淡笑着，任由惜雪吩咐。
惜文看二人奇怪的神情，卻也沒有多問什麼，悄悄退了出去。
「惜雪，為什麼要讓惜文出去？」靈卉故做好奇的問。
惜雪已經平拂了情緒，神色也恢復了自然，輕嘆了一聲，「小姐，以後還是由奴婢一人來服侍您穿衣吧！」
林靈卉瞭然，惜雪這是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這個不好的習慣啊。可這種貼身的服侍，靈卉還很是習慣不了，接過中衣，對惜雪說：「你轉過身，我馬上就好。」
惜雪依言轉過身，去柜子中取出了月白雙金的川花窄襖和柳綠的挑線裙子，服侍林靈卉穿上。
這才喚惜文進來，惜文熟練的幫靈卉凈了面。
林靈卉這才坐在梳妝台前，靜靜的看着惜文打理髮絲，木梳穿過柔順的發間，一路暢通無阻。惜文輕輕的將發分股，結鬟於頂，沒有托拄，使其自然垂下，並束結肖尾、垂於肩上。
看着惜文這麼熟練的為自己梳好這個髮髻，心裏不住感嘆，這些年自己不在，怕是惜文也在不斷練習吧，這麼熟練的動作，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學會的。要是由惜雪來，只怕是做不來吧！
惜文看倒小姐看着髮髻沉思，忙解釋道：「小姐，這叫燕尾髻，小姐可還喜歡？」
林靈卉點了點頭，心裏再一次佩服了這些古人，這麼複雜的髮髻，要是自己，學多久都學不會的，還好自己過來就做了小姐，要是做了丫鬟……
「小姐，您看，帶這支富貴牡丹簪好還是這支珍珠滄月簪好呢？」惜文手中拿着兩隻簪子問道。
「嗯，戴這支吧。」林靈卉指著惜文手中左邊的珍珠簪子說道。
其實自己也不知道應該帶什麼，只是那富貴牡丹以黃金為簪身，上面綴著各色寶石，太過艷麗和招搖，不是靈卉喜歡的。而這支銀簪以鏤空的星月為樣式，上面散散地綴著幾顆珍珠，不是太耀眼，倒透著簡約的美感。
「是。」
惜文乖巧地將手裏的牡丹簪子放下，而後緩緩地又將珍珠簪子插入靈卉的發中，另選了兩朵粉色紗花和一對琉璃耳墜，不顯得繁複，卻也明艷動人。
「小姐，早膳已經備好！」
惜雪進來，走至靈卉身邊，俯身後說道。
林靈卉轉身，惜文自是退至了一邊。靈卉臉上露出一抹好奇，「今天，不去母親的院子用早膳了？」
「是，夫人吩咐了，以後小姐在自己的院子用早膳。今天教養嬤嬤進府，請小姐早早準備！」惜雪回到。
林靈卉皺了皺眉，好日子真的是結束了，無奈的搖了搖頭。
惜雪掀起門簾，靈卉出門進了外間的會客廳，廳里的炕上鋪着鸚鵡綠的姑戎氈毯，炕幾擺着的是五彩的茶盤器皿。
靈卉在炕幾前坐定，惜玉和惜春各捧了一個托盤過來，惜文上前，將飯菜布在炕几上。一碗小米粥、一杯牛奶、一碟醬黃瓜、一碟筍脯和一盤饅頭，還有兩個煮雞蛋。
林靈卉愣了愣，沒想到這個世界這樣先進，冬天竟然可以吃到新鮮的蔬菜，看到大棚技術早已經得到了推廣。
就著炕幾吃了半碗小米粥和一個雞蛋，將牛奶喝完，又覺得不大夠，便又吃了半個饅頭。
惜文和惜雪張羅著將炕几上的碗筷、盤子撤下去。
雖然是冬日，卻數日沒有下雪，陽光燦爛若春日，空氣也不是很冷，林靈卉吩咐惜文將帘子挑了起來，打開房門讓陽光灑進屋內。
本想和惜雪練習武藝，但教養嬤嬤不知道時候到，想想一會兒出一身汗卻可能沒有機會沐浴，不得不放棄。
便吩咐惜雪搬來了一張茶几和一把椅子，在屋子門口放下，在茶几旁喝着茶，不時地望着外面，琢磨著教養嬤嬤什麼時候能到。她本就是這樣的性格，既然是逃不掉的事情，不如早早發生，也好早點結束。
林靈卉慢慢地啜著茶，待將一杯茶喝完，便放下茶盞，眼睛也不再亂瞄，靜靜的侯著，身子亦是穩如山石，垂目頷首如同老僧入定。
惜文暗暗驚嘆，小姐真是動如脫兔、靜若處子，不管是九年前的孩童，還是現在亭亭玉立的少女，總是帶給人很多驚嘆！
惜雪卻是眼觀鼻、鼻觀心，隨小姐一起靜靜地侯著，似乎早已習慣眼前的一起。
驀然，一個婦人出現在梅園中，看上去眉目端莊，卻是個圓臉，行路幾近沒有聲音，如同貓兒一般。
看到林靈卉安靜的模樣，暗暗吃驚，蘭大人先前託付之時，曾經暗示過了，這個大小姐曾經住過什麼小門小戶之中，不懂什麼規矩。再說這裏遠離京城，恐怕就是在侯府也不會有什麼好的規矩。
也準備好了要見一個鄉下丫頭，土裏土氣，又粗魯無比，卻並不當回事兒，曾經多少小宮女經過她的調教，如今其中一個還成了如今的貴妃娘娘。
卻萬萬沒有想到，見到的居然是這麼一個安靜嫻雅的少女，長的容貌出眾，小小年紀竟有一身安然若素的氣質，乍看之下不覺得如何，多看兩眼就會發現這個少女周身縈繞了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很平淡，但是也很容易讓人平靜下來，如同定海神針，任他江濤海嘯，依然沉靜如斯。
婦人面上帶了幾分疑惑，還待仔細觀察，惜雪已經迎了出來，惜文聽到惜雪的聲音方才發現院內進了生人，正欲喝住，突然想到若不是得到許可，生人怎麼可能進得來？抬眼看了看小姐，只見她安然處之，彷彿沒有看到一般，便安靜的站在沒有動。
林靈卉瞧着眼裏儘是滿意，身邊的兩個丫頭都是可造之材，機靈聰慧、睿智。
婦人打量著出來的丫鬟，雖是丫鬟，卻不卑不亢，面上神情淡然卻不疏離，嘴角掛着若有若無的笑意，恬然的氣質就是一般小戶人家的小姐也不能比。不禁又深看了一眼屋內的小姐。
「嬤嬤？」惜雪規規矩矩的福了福身子，笑着看向婦人，已經猜出她是何人，便沒有問什麼，但一雙亮若秋水的眸子似會說話般的看向來人。
林靈卉抬眼，看了眼來人，微微點了下頭，輕輕彎了彎嘴角，宮裏來的人就是不一樣，不經通報，自己就來到了院子。看來母親是真的下了決心，要把自己教成一個標準的大家閨秀，無可奈何地笑了笑，都怪自己在母親身邊待的時間太短，沒能讓她了解自己內秀的一面。
雖說她是宮裏來的，但自己也是封疆大員的小姐不是？太多恭敬，也是丟了父母的氣勢。
果嬤嬤深看了林靈卉一眼，不愧是封疆大吏的女兒，光是這份不卑不亢的氣勢，就是很多養在京城初入宮的秀女也是比不上的。
果嬤嬤在林靈卉身邊停下，福了福身子，「奴婢見過小姐。」
靈卉站起身來，虛扶了一把，「嬤嬤快請起！」
看到此人雖說不上慈眉善目，但言談舉止中也沒有太多的苛刻和倨傲，並不像傳說中的容嬤嬤，靈卉鬆了一口氣。
果嬤嬤邊站起身子，邊細細打量，不由暗暗稱奇，果真傳言不可信！這個林二小姐，這份淡然優雅的氣質，可不是簡單的訓練就能造就的，還有稚嫩且挺拔的身姿，隱隱透著股魁梧的氣勢，卻與柔弱的身子相得益彰。假以時日，定然出落得沉魚落雁，若得機緣，他日必能成為京城的貴婦，說出去這樣的人是自己教導出來的，必然能夠水漲船高，以後再不難找事情做。所以自己以剛出宮的教養嬤嬤地身份來到西涼，說不上是誰的福分。
想到這裏，果嬤嬤的態度也愈發隨和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