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3 啟程

623 啟程

后羿射日的故事承曦跟着糰子去先生那裏聽過,當下抓抓小辮子,「好像是,只能有一個,太陽。」

顧琰道:「沒事兒,天上只能有一個太陽。東宮你們四個都是娘的小太陽,都是娘的心肝寶貝。」天五二日,人無二主。所以阿允和晉王只能有一個人做那把椅子啊。

大球小球蹭蹭蹭,蹭到顧琰身邊躺着,把頭靠到她腿上。承曦便抱着蕭允的胳膊坐着,眼皮慢慢耷拉下去。

下車的時候顧琰一手一個,蕭允也抱了承曦。等把三個孩子交給宮人帶下去安頓,蕭允道:「我有時候都會不小心忘掉承曦不是咱們生的。」

顧琰笑道:「嗯,她蠻喜歡親近你的。」

蕭允道:「小爺我從小就招小姑娘喜歡,除了你這個小怪物。小十六、小十七、汪翎羽她們個個都喜歡跟在我身後跑。」

顧琰白他一眼,她哪是小怪物。實在是穿來的時候就二十一歲了,跟現在同齡。那會兒會相中少年老成的晉王才是正常的。真要看上十三歲的小鮮肉,那就成怪阿姨了。

換過寢衣並肩躺在床上,顧琰道:「阿允,這個世上大概只有你才會願意給我一生一世一雙人。就沖這,不管是順境逆境,我都會不離不棄。所以,你大可不必再患得患失了。」她聲音裏帶着笑意,哪個女人被男人緊張、重視肯定都會偷着樂啊。不過說的話卻是很認真的,說完她在被窩裏把手伸過去抓住了蕭允的。

其實,如果她和方子墨在一起,他應該也不會再看別的女人。因為能跟得上他超前思維的人實在是不多。不過,他們兩個始終就沒能深入到愛情那一步。他如今和周氏小日子過得也挺不錯,那母子倆在停戰後就被他派人接到邊城了。周氏在這個時代,應該也算是思想超前不願逆來順受的婦人了。

顧琰的手剛碰到蕭允的,就被他整個人拉了過去,半趴在他身上。顧琰伸出另一隻手在他的喉結處輕輕撫了撫,「阿允,你知道么,我真的很感激母妃。」

「嗯?」蕭允聲音有些粗嘎的應道。他已然動情,正想進一步動作呢,聽到她在這當口提到母親便緩了緩,只將手按到她背脊上由上到下慢慢撫動。

「她是父皇這輩子最心愛的女人,又在最美麗的年化逝去。這讓父皇想念了她一輩子,對你更是近乎無原則的疼愛。這樣你就無須聯姻。而且你打小在紫檀精舍看到父皇對母妃深情懷念,你對情愛比旁人更加的看重、更加的珍惜。這才有了我如今的幸福。阿允,我會好好愛你,不會辜負你。」顧琰兩手抱住蕭允的脖子,眉眼彎彎的道。

蕭允耐著性子聽她說完,然後咬了一下她的下唇,再用鋪天蓋地的熱吻將她席捲。顧琰這是在給他吃定心丸,但何嘗不是在繼續晚上未竟的調侃。這件事他是說不過她的了,不過他有自己的報復方法。一定能讓她明日腿軟、聲啞……

此時,八百里加急的文書已經離洛陽行宮很近了。晉王尚不知此事他在月下自斟自飲,隨侍在側的丁總管聽他輕聲念道:「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

丁總管心頭嘆氣,這位王爺可以說是他看着長大的。從小就背負了很多。除了奪取權勢,很少有人和事能被他放在心上。可偏偏他放在心坎上的那個人負了他。當年那個女人不願相幫一走了之也就罷了。一轉眼她居然成了秦王妃,反而站到了王爺的敵對面。真是枉費王爺對她那麼好!

一口飲盡杯中酒,晉王慢慢放下杯子,看着月亮道:「大勢如此,順之則昌逆之則亡。我又何必螳臂當車呢?來人,將丁總管拿下!」他猶豫到如今,也該有個決斷了。

一旁的侍衛猶豫了一下,還是上來兩人一左一右拿下了丁總管。

「王爺,箭在弦上,您別犯糊塗啊!」丁總管驚慌的道。

晉王道:「我不險崖勒馬才是犯糊塗呢。丁總管,你陷得太深,本王也救你不得。你還有什麼要說的么?」

這是讓交代遺言了。此時被了結,總好過回頭落在太子手裏。丁總管眼底的光芒慢慢熄滅,半晌道:「王爺,奴才是一個孤兒,又入宮做了宦官,是真正的孑然一身。但求有一個埋骨之地便是了。」

晉王點頭,「你放心!下去吧。」

秦奮是從床上被叫起來去見晉王的,他覺得晉王這兩天應該想通透了。

「見過王爺!」

晉王點頭,「坐吧,無須多禮!太子還有什麼話要先生轉達么?」

秦奮道:「太子說如果王爺願意一談,只有一句話需要轉達:他不會秋後算賬!旁的就沒有了。」

「信上是這麼寫的?」口說無憑,當然得是黑字落在白紙上。不過,對方如今是太子,將來是皇帝。時過境遷再羅織罪名致如今跟隨他的人於死地也不是不可能。不過,對方是他看着一點一點長到如今的小允,他願意賭一次。就賭小允此時答應了,將來不至於反口不認。

他所知道的小允,是單純作為父皇的愛子長大的。他一開始並沒有野心,因為他有父皇無微不至的關照和遷就。所以在他的成長過程中,還保留了一些赤子之心。而且這些年他都是在軍旅中,男人的血性還在。帝王心術、朝堂的爾虞我詐,他不是太喜歡。這樣的人做了皇帝,就算會變,根子上也變不了那麼徹底。眾人如今都是受他優柔寡斷所累,他自然得保他們一個平順的未來。前途可以不用太在意,但小命一定得留下。

至於他自己,倒不是很緊要。畢竟他沒有真做出什麼事兒來,就是要追究也不至於連坐。大不了他也被終身圈禁內懲院就是了。這樣清清靜靜的過完下半輩子,於他興許不是壞事。這輩子他還從來沒有歇過呢。這段時日雖然沒有做什麼,但心頭的煎熬也不輕鬆。以後世事紛擾與他再不相干,窩在內懲院中也無風雨也無晴的度春秋好了。也許那樣,他就能得不到如今求而不得的平靜了。

秦奮點頭,「是,信就是這麼寫的。如今信在我家祠堂的密格里。如果王爺需要,草民這就讓兒子取來。」

「好!」

秦奮出去了,和東宮在這行宮的人說了一聲,晉王這裏鬆動了,讓他們趕緊想法子知會太子一聲。然後便寫信讓人送出去,送給就守在行宮外不遠處的兒子,讓他星夜趕回去取信。等到晉王看過信下定了決心主動回京,他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這半個多月在行宮裏實在是煎熬得緊。

晉王在等信的時候,得到了丁總管服毒自殺的准信,靜默了一陣道:「給他買塊好地,發送了吧。」他已經讓人分別往各處送信,說明此事並非他本意,但他的猶豫和縱容已經把眾人拉下水了。他如今要回京請罪,太子已經答應不會對他們秋後算賬,要他們不得妄動。

後半夜,秦菀的兄長騎馬跑了個來回將信送了來。

晉王看罷揣入懷中,「吩咐下去,預備啟程吧。」

秦奮吁出一口氣道:「王爺,那草民父子就告退了。回頭先父孝期過了,再到晉王府叨擾。」孝期過後,秦家人必定是要出仕的。到時候勢必會有京城之行。

晉王笑笑不語,三個月後他是否還是自由之身那可不得而知了。他親自送了秦家父子離開行宮。此刻已經是二更,他想溜他們住一晚,可這父子倆執意要回去。說是事情已經辦完,再滯留於心不安,畢竟是孝期之中。他便也不好挽留了。

送人回來離天明還有兩個時辰,但晉王卻是思緒翻飛無法入眠。他才三十一歲,但這一生的路似乎已經到頭了。餘生要面對的就是斗室四壁了。也不知道老六在裏頭有沒有被關瘋掉?

「王爺,真的要回京么?咱們可以去晉地,那是您的封地啊。」有跟隨的多年、此刻駐守在行宮的將士忍不住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去晉地,難道還能割地自立?那才是真的走上絕路呢。而且,我不回去請罪,不回去被羈押,那些豁出身家性命想推我上位的人,這一次怕是在劫難逃了。」

東方既白,行宮上下開始收拾,預備起行。不過,一個親王啟程,也不是說走就能走的。一直到午後,八百里加急送到都還沒能收拾完畢。

晉王挑眉,「八百里加急?」小允這又是玩兒的哪一手?拆開看了,卻是說皇帝在太后冥誕當日當着眾人暈厥,讓他火速回京。

這是真的還是小允耐心到底等不及了?

對於皇帝,晉王的私人感情並沒有對林氏那麼深。一個偏心的有許多兒子的父親,肯定比不上一個一心一意為他的母親。不過無論如何,他身為人子,此時是不得不立即起行了。晉王一哂,如果他決意要反,倒也不是想不出繼續停留不歸的法子。不過既然已經下定決心,那自然是立即啟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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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毒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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