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此去東萊不記年

第300章 此去東萊不記年

張衍自宴席中回來,便在客居之地宿下,金道人為了示好,又接連命人送來了不少好物。

張蟬看那擺在桌案之上一件件奇珍異寶,口中嘖嘖有聲,不時拿起一件擺弄幾下。

他雖是蟲豸,但跟隨在張衍身側,也長了不少見識,眼界也勉強也算得上寬廣,不過這裏寶貝多是海中所出,有不少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不免覺得十分新奇。

到了張衍這般修為,已並不在意這些奇巧之物,自是由得他去擺弄。

他目光一撇,見那送來珍寶之人,就是白日殿中所見那名身着的布衣年輕修士,便和顏悅色問道:「我白日聽金道友提起你們名諱,一稱『子康』,一稱『子祥』,不知你是哪一個?」

那年輕修士躬身一揖,道:「勞真人下問,弟子金子祥,那金子康乃是在下族兄。」

禮畢之後,他走前兩步,自袖中拿出一隻木盤,上有兩枚青嫩嫩果實,飽滿水潤,讓人一望便口中生津,他高高端起,道:「真人,此是我宮中神木之上所結青果,莫看這神樹極大,但這果實,一千年只結一個,我修士服之,神情目明,增壽百載,乃是宮主特意命弟子摘下贈與真人的。」

張衍見這等奇物對方一送就是兩枚,顯是對此行很是看重,頜首道:「回去后請代貧道謝過金道友。」

張蟬這時自案几上拿起一隻金燦燦的海螺,問道:「這位道兄。你可知此物有何用處?」

金子祥回頭一望,笑道:「此物名喚『人慾法螺』,吹上一吹,能放五彩煙霞,人處其中,凡思念**,皆可得成,故而有個別名,叫『心想事成』,要是祭煉成法寶。百步之內。可迷人入那幻境之中,防不勝防。」

張蟬眼中放光,道:「這倒是件有趣的物件,我來試試。」

他把腮幫子鼓起。一口氣吹出。果有一段彩霧飛出。將他身軀籠罩入內,約是一刻過去,他撤去身上霧氣。砸吧了兩下嘴,摸了下仍是乾癟的肚腹,道:「雖好吃得緊,可惜終歸一夢,不過拿來解悶倒也不差。」

張衍笑道:「你既喜歡,那便拿去吧。」

張蟬笑嘻嘻道:「多謝老爺。」說話時,就將收入懷中。

金子祥看他若無其事的模樣,

表面平靜,心下卻是大為驚訝,這隻人慾海螺可不像他表面上說得那般簡單。

宣照宮中因處海上,與世隔絕,弟子所知外界之事,多是從古籍之上得來,雖少了紅塵翻滾,心思多是澄凈,但同樣也少了歷練,而此物便是宮中修士拿來磨礪自家道心的。

往日同門一入幻境中,任其道行再高,也要幻境所迷,解了法術后,還要師長設法為其穩住心神,如此短則數日,長則一年半載,才能定住心猿。

可未想張蟬經此一遭,卻是渾若無事,竟絲毫不見異狀,暗道:「未想只張真人身邊一個童兒,也是這般了得。」

張衍這時起袖一揮,一面焰光飄飄的法旗到了他面前,並言道:「這一面法旗雖非什麼法寶,但經我親手祭煉,一念之間,就在身周布下禁制陣法,如今便送你做那護身之用。」

金子祥不去接旗,而是沉默片刻,隨後噗通一聲跪下,一個叩首,道:「懇請真人留下弟子。」

張衍目光下移,平靜道:「我已應允帶你前去,何必再求?莫非金宮主另行改人了不成?」

金子祥搖頭道:「弟子無意去那東萊洲,只求日後能隨真人身側。」

張衍淡聲道:「你是宣照宮弟子,漫說已有師承,便是無有,貧道也無收徒打算。」

金子祥此時正埋頭地上,聞言身軀一抖,澀聲道:「弟子已知此是無理之求,不敢奢望上乘功法,只求真人離了東萊時,能帶上弟子。」

張衍聽出他的意思,眉頭微皺道:「你想離了宣照宮?」

金子祥道:「弟子非是要等做背師叛門之人,只是我宣照宮有規矩,我等旁支,但凡入了化丹境,若想再修行下去,便不得再宿於宮中,需得自家出去另立門戶,既然早晚是走,尋思此番報了養育教導之恩,便就離去,只是天下之大,不知往何處去,故想先追隨道長幾日。」

張衍道:「我先前與金道友曾是說過,此番有師門之命在身,不知何日可成,若是長久,許是耽擱數百載亦有可能,如此,你還可願隨我而去?」

金子祥一怔,心下思道:「我雖道行低微,但壽不過百,只要到了東萊洲,縱然難以投在真人門下,也可四處去去尋訪明師。」當即又是一個叩首,道:「弟子願意。」

張衍又道:「我瞧你修行之志甚艱,卻要問上一句,你是為求長生,還是求那真道?」

金子祥抬起頭,正容回道:「我曾立志,窮畢生之力以完先祖遺願,只恨自家非是嫡脈傳人,難得真法,故而極盼出得這片天地,好尋得上乘法門。」

張衍點了點首,心下感慨,嫡脈手握上乘功法,只余嗟吁感嘆,不願犯險,倒是旁支心懷高志,意圖振作,卻又偏偏沒了前行之路。

他微微一思,看過去道:「那位前輩宏願不能得現,也殊為可惜,如此,我允你所求。」

金子祥一陣激動,以額撞地,道:「真人厚恩,弟子萬死難報。」

張衍道:「不必報我,你只需記得今日所言便可。」

張衍在宣照宮盤恆有十來天,見那雙蛟已是把精氣調養回來,便與金道人辭行。

到了第二日啟程之時,金道人親自帶着百餘弟子恭送了出來。

陸道人看了看天中蛟車,對身後金子康與金子祥二人道:「這一去可難說回來時日,你們有甚話,可先去說了。」

金子祥行至金道人面前,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

金道人已得張衍招呼,知其所選,嘆了一聲,主動將他攙扶起來,語聲溫和道:「子祥,我雖為一門之主,卻也只能遵照祖宗規矩行事,望你莫要恨我,以後好好隨着張真人,有朝一日,願能見得先祖遺願達成。」

金子祥想起對方將自己自小養大,除了未曾傳授上乘法門外,也與親子一般無二,此刻即將遠離,往裏種種自眼前晃過,不禁顫聲道:「叔父,請恕侄兒不能盡孝了。」

而金子康那處,他卻被一個美婦人抓住一手,後者抽抽搭搭,似是極為不舍。

金子康不耐煩道:「孩兒此去只是歷練,又非生離死別,娘親何必如此,卻叫外人看了笑話。」

美婦人止住哭泣,用手帕摸了摸淚,轉首對金子祥言道:「子祥,你可要看好你這族兄,莫要讓他受得什麼委屈。」

金子祥平靜一抱拳,道:「只要小侄在,必會竭力回護好兄長。」

金子康哈哈一笑,道:「十一弟你功行還不如我,到時看顧好自己便成了。」

金道人這時道:「好了,莫要叫張道友候久了,這便上路吧,子康,一路要多聽你陸師叔的,無事莫要逞強。」

金子康道:「孩兒知曉了。」

那婦人望着三人往蛟車塔閣上去,想想仍是心傷,埋怨道:「老爺你也是心血來潮,在宮中太平日子不過,卻要讓子康出去歷練,也知哪年哪月才能回來。」

金道人皺眉道:「你懂得什麼?那東萊洲中有我門中至寶,乃是祖師所留,只是我等總也不得其門而入,而今不借這東風,日後哪有這等機會?」

那婦人嘀咕道:「怎麼叫子康去,這等事叫陸千遠去不就成了?他早是簽了血契之人,莫非還怕他弄鬼么?」

金道人聽得心煩,呵斥道:「此事我自有主張,你休得再言!」

那婦人見他神色嚴厲,頓時不敢再說話了。

與此同時,距宣照宮百裏外,海上有一團薄霧漂蕩,內中藏有一頭大鯨,其背上馱有一座廬舍,正有兩名道人在其中對弈。

其中一名白衣文士把手中棋子一拋,目運法力,眼望着天中道:「想那蛟車主人想就是去往東萊之人了?」

另一人麻衣斗笠,面上有風霜之色,他也抬眼一望,「當是無差。」

白衣文士嘿嘿一笑,道:「當初祖師門下諸多弟子,偏偏好處都讓金氏一門得了去,這先祖遺寶,當歸師兄弟了。」

麻衣道人沉聲道:「陸千遠不難對付,只是那位張道人好似是三重境修士,不好招惹。」

白衣文士贊同道:「不錯,這等人物,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可得罪,只待他把陸千遠三人帶入東萊洲中,分別之後,那時我等再找上前去不遲。」

這時天中傳來轟隆一聲,他再是一望,卻是那蛟車撞破罡雲,去往極天之上了。

兩人對視一眼,不再言語,立時聯手作法,少頃,腳下廬舍忽忽飛起,也是一氣穿入雲中。

同時沖至罡雲之上后,見蛟車卻已是去得遠了,那文士驚嘆一聲,道:「未想如此之快,此回若無我帶來的『指氣香』,恐是追之不及。」

麻衣道人言道:「休說這些閑話了,快些把寶香點了。」

白衣文士笑道:「師兄莫急。」

他不急不慢自懷中摸出一根大香,在手中稍稍一轉,就有一股白煙飛出,然卻不往天上去,反是化一縷細線,往東南方向射去,所指之處,正是那蛟車去處。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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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爭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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