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七章 萬古天門鎖靈海,龍蟒潛卧何

第兩百八十七章 萬古天門鎖靈海,龍蟒潛卧何

張衍與那石像暢談一夜,卻是得了不少收穫。

對方畢竟是一門傳法之器,識聞廣博,還通曉諸多不為尋常修道人所知的隱秘之事。

縱然其中大半隻是上古舊聞,但對他下來西洲一行卻不無助益。

到了第二日天明時分,他才與之告辭,只把一蛇一龜留下作其護法。

石像身不能動,便令李岫彌代為相送。

李岫彌忐忑不安地跟了出來,他不知張衍與王南瀟的打算,猜不透會如何處置自己。

張衍見其模樣,笑了一笑,此妖既與魔宗修士及凶人皆無關聯,又是那石像寄往重振山門之人,那麼自己也不必過於為難他了,便道:「我先前帶走你時,曾應允過王道友,不得放你再踏上懸笛島半步,你若能立下誓言,遵此定議,我可放你離去。」

李岫彌一聽,如蒙大赦,連連說道:「小妖願意立誓,願意立誓。」

張衍神意一動,一份契書已然自袖中飛出,漂浮在身前三尺之地,同時沉聲言道:「只言語做不得數,你需立下法契。」

李岫彌看見此物,心頭一顫,他也知曉,自己一旦簽下此契,他日若有違反,登時就要應誓。雖並未想着陽奉陰違,但想着日後受一物束縛,總是有幾分不自在。張衍等他事畢,取回稍稍一閱,便就收起。道:「看在那位石道友的份上,我尚有一言送你,你日後若是建宗立派,切記不得恣意行事,妄殺生靈,否則必遭禍端。」

李岫彌叫屈道:「道長,小妖得先生指點。從來也不曾隨意害人。」

張衍淡笑道:「斗轉星移,世事變遷,縱然你眼下不做如此想,但日後之事。誰又能說得清楚?便是你自家不為。可能擔保門人弟子也是一般?不過此上我卻不來約束你,若是胡為,不消貧道出手,自然會有人來尋你。」

李岫彌這次倒未反駁,他乃是妖身,未來弟子之中必然有妖類,若是功行不到家。致那本性佔得上風,確可能行差踏錯,似這等事一旦開了頭,那便難再收拾了。

要知無論中柱西海,可皆是人修天下。如是引得群起而攻,那下場不問可知。

他低頭想了好一一會兒。對張衍鄭重一禮,誠心實意道:「多謝道長指點。」他轉身上了蛟車。而後兩條蛟龍同時一擺頭尾,四腳之下生出祥雲,便託了車輦往海雲之中飛去。

李岫彌則是站在原處,對天遙遙一揖。

張衍這次行程再無磕絆,約是用了數月時光,穿過茫茫大洋,終是見得遠方天際盡頭浮出一線灰影。

他默默一推算自身所在方位,言道:「這當西陷洲所在了。」

西陷洲,古時稱之為西宿洲所在,雖在三洲之中闢地最小,但萬餘年前,洲上也有千百修道宗門,可謂興盛無比。

只是經歷那一場大變故后,洲陸中腹為之塌陷,周圍群峰隆出,隔洋攔海,造就出一處奇大內湖。。

張衍自塔閣出來,憑欄相望,見這處山壁陡峭,幾如斧鑿刀劈,直起直落,上至雲嵐,下沉海淵,周連億萬里,環鎖一洲之地,森嚴宏大,盡顯造化之奇。

張蟬驚道:「老爺,這地勢好是雄峻。」…

張衍頜首言道:「那位石道友描述此洲景物時,曾用『萬古天門鎖靈海,龍蟒潛卧何年開,鳥渡雲橋聲哀哀,半陽落照天山外』這四句代指,此刻看來,卻正如此言所述。」

張蟬摸摸腦袋,道:「老爺,一洲之地,盡被洪水淹去,怕是那些蝕文也不在了吧?」

張衍笑而不語,上古大能所演蝕文,皆是暗合天地運轉之數,哪是這麼容易消去的,就算經歷滄海桑田之變,也不會不見蹤跡。只是他找尋起來定會有些波折,但以他對蝕文一道的精研程度,不過多花些時日罷了。

再看幾眼,關照道:「往前。」

蛟車一動,直躍高峰,往洲內馳去。

一入洲中,眼前所見便是好似傾天之水彙集而成的大澤,煙氣蒸騰,雲流叆叇。

他稍稍一辨,卻是感應得些許靈機,不覺微訝。

記得無論是周崇舉和那石像都曾說過,西洲故地之所以變得如此模樣,那是當年有人妄動地根,引發地陸變動,災劫橫起,進而靈機崩散,終是逼得諸修不得已下東渡他洲,再尋道場。

而眼下靈機雖是微弱,卻不至於半分無有,與二人所言大有出入。

他心下再一轉念,不覺緩緩點首。

所謂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三洲之地當初雖是靈機耗盡,但九洲地根仍存,當是這萬餘年間休養積蓄,又無外力相擾,是以稍稍回復了幾分。

不過也僅此而己,這點靈機,全然無法與東華幾洲相較,比之東勝洲也大有不如。

若是外洲修士到得此地,至多只能維繫自身法力不衰,至於修行長進,那是休想了。

照眼下這般景象推算,要想回至昔日那等修道福地,許再過個千萬載才有可能。

正思索間,忽聞撲稜稜振翅之聲,目光一瞥,卻是湖澤之上的禽鳥群受了蛟龍威勢驚嚇,皆是飛騰而起,只是數目一眼望去難以測算,一時遮天蔽日,鳴聲不絕,而水中亦是隱見波浪,看得出是不少大魚慌張逃開。

他心下暗忖,若是在東華洲中,有這等湖泊出現,那必是有無數水中精怪妖物生出,可這處靈機微薄,縱然鳥獸個頭長得大些,卻還成不了妖物。

這時蛟車緩了下來,其中一頭蛟龍回首道:「真人,小的該往何處去?」

張衍目望遠方,此來主要目的雖是為觀摩古之蝕文,但還有一事,就是要將那太冥祖師所封鎮在此的凶物滅殺,吞其精氣,好使參神契再上一層。

而西三洲處,每一洲界鎮有一頭,所幸有掌門告知,具體方位早已是知曉,不必再去四處探詢,便道:「只管往西去。」

雙蛟一聲長吟,抖擻精神,拽動塔閣朝西飛馳、

在無邊水澤上行有七八日後,遠方現得得一處小洲,張蟬嘀咕道:「莫不是到地頭了?」

張衍掐指一算,點首道:「便是此處。」

張蟬往下一指,道:「那處似有人蹤。」

張衍轉目瞧去,見有數條舟船飄在水上,不覺言道:「看來萬餘年前那場變動雖大,卻並未使得此地凡人盡絕。」

蛟車再往前去百數里,兩條蛟龍卻皆是不安躁動起來,道:「真人,這處似有古怪。」

張衍也是察覺到了,若洲中之人於近處觀去,或許毫無異狀,但他站在高處,縱觀周遭萬里之地,卻能瞧見這處小洲竟深深埋入湖泊之中,好似一團渦旋,但本該低流之水卻偏偏不曾將其淹沒,反還繞洲別走,像是被一股無形之力排斥開來。

除此外,這島洲還被一股莫名妖氣所籠罩,其氣息極是強橫,與周圍微薄靈機格格不入。

他目光微凝,這大有可能是那凶物所為,如此看來,此妖縱然還未脫困,據此當也不遠了。

張蟬這時自告奮勇道:「老爺,不如小的前去探上一探。」

張衍搖了搖頭,這西陷洲上凶物名為「千目大花蟾」,在六頭凶物之中法力不算最強,但有一樁本事,能自斷吉凶,趨利避害,既然快要脫困,當不至想不到溟滄派會遣人前來鎮壓,以此刻形勢來觀,想來是有所佈置的。

能把一島之地遮蔽籠罩,其縱然未得恢復全貌,法力也不比他差得太多了。

而張蟬修為不弱,一旦進入,很可能會打草驚蛇,倒是不可貿然行事。

他一轉念,登時有了個主意,把袖一抖,將那具先前煉出的「凡真化身」放了出來,隨後伸手一點,將神魂分出極小一縷,附着其上,輕輕在其肩上一推,將之送下去。

那化身本是閉目盤坐,到得地面之上,雙眼一睜,將身上衣衫道袍稍作整理,就往一處入目所見的漁村走去。

身軀此刻形貌與張衍有六成相似,但卻是一個中年道人的模樣,位面引起那凶物注意,身上有點點淺薄法力,但對付凡人卻也足夠。

行有里許,見得一名粗黑壯實的漁夫在灘塗上修補漁網,兩名四五歲小頑童在旁追逐嬉鬧。

張衍化身走上前去,打個稽首,道:「這位漁家請了。」

漁夫早已注意到他,見他施禮,卻是一愣,隨後手忙腳亂放下活計,擦了衣衫,抬手拱了拱。那兩個頑童也是停下打鬧,跑過來好奇地圍着他,還不時摸摸他的衣衫。

漁夫一嚇,忙將兩個小童一把拉扯過來,連連作揖道歉。

化身不以為意,只道無妨,隨後又道:「貧道乃是山外鍊氣士,乘舟到得貴地,不知此處是何界?」

漁夫恍然大悟,嘆道:「這位道長也是從外洲避難來此吧,這可不易啊,我聞說外面有數個島洲被水淹沒,也只我泉涌洲有山神庇佑,不曾遭難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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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爭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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