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七

第17章 十七

托尼·斯塔克第二次見到英格麗德的時候是在麻省理工學院的理事長辦公室里。

她以自己母親的身份出席。

「你母親看起來年輕極了。」

頭髮斑白的理事長看着英格麗德說。

「我這裏有很多關於保養的方法,如果您需要的話,我可以告訴你。」英格麗德笑了笑。

永葆青春永遠都是女人之間不變的話題,即使是年長閱歷豐富的女性理事長。

「哦……」理事長小小的驚呼了一聲,意識到自己行為失禮以後,又板着臉指著站在一旁的托尼·史塔克說「你確實是個天才,但是如果能收起你那不可一世的態度得到的成就一定會比現在多……」

「還有,最後能留下來一會兒嗎英格麗德女士。」

自從托尼·斯塔克被他的父母接回去以後,乖巧了很長一段時間。

而看到自己的兒子乖巧聽話心裏欣慰的同時,斯塔克夫婦愧疚極了,小小年紀的孩子因為早早接觸到現實的殘酷,變得會看人表情說話,儼然一副精明商人的樣子。

別人家的孩子這個時候還只會拿着玩具槍遙控汽車撒歡似的在街上飛跑着。

於是更加寵愛,寵愛到了後來,變成了溺愛。

「你這段時期在學校里幹了什麼?」

和理事長談完話后的英格麗德抓着托尼的衣領,就把他拉到旁邊空出的教室里。

「你泡妞追女孩子我沒什麼可說的,你為什麼搶別人的女朋友,還和他打架」

托尼聽到她的訓斥撇了撇嘴,結果牽動嘴角的傷口嘶牙裂嘴的吸了一口冷氣。

「基諾他欺負新生搶他們的錢包…嘶……」

「所以你就『見義勇為』搶了他的女友」英格麗德沒好氣的說了一句。

「因為我們身材差太多,硬碰硬肯定是我受傷……嘶…好痛!」

英格麗德狠狠戳了一下他的腰,嘆了一口氣,捧起了托尼的臉。

「妮妮…」

聽到這個稱呼的托尼連忙直起了腰,只要英格麗德叫出這個稱呼,就說明她現在生氣了,非常生氣。

事實上,他的想法是對的。

下一秒,他就被英格麗德一腳踹到腳跟,捧着他腦袋的雙手只是用來固定他的腦袋,避免在空中翻轉的時候,腦袋和身體的速度不同步,然後被扭到脖子而已。

那一瞬間,天昏地轉。

他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失去了重力的牽引,以一種不可能的姿態被英格麗德抓着像掄麵糰一樣,在空中720°掄了兩圈,最後『啪』的一聲扔到地上。

「身材差距不是理由,就像現在,我照樣可以把你爆揍一頓,沒有實力就不要貿然挑釁,你搶走他的女友,還不是被狠揍……」

「那只是計劃的一部分。」躺在地上的托尼打斷她的話。

「什麼意思?」英格麗德疑惑的看着他。

「你等會兒就懂了。」托尼笑了笑,閉上眼開始默數。「3…2…1!」

『砰』的一聲,幾乎在他說出1的瞬間,從外面傳來了一聲爆炸聲。

「我搶了他的女友,基諾肯定會揍我一頓,但是他在揍我的時候也會想起即將要迎來的畢業考試。

托尼笑的一臉燦爛。

「電子工程系誰的能力最強」

「托尼·斯塔克!」

「我告訴過他,不要剪綠線。」他歪了歪腦袋,「哦,我忘記了,基諾是個色盲,15v的乾電池電壓也不算很大,爆炸以後最多蹭破臉上的皮。」

「你難道不擔心他出院以後找你的麻煩嗎」英格麗德笑着問他。

「不,當然不。」他從口袋你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遞給她,「我覺得鑲在外面的玻璃框不太符合我的審美觀,所以……」

英格麗德看着手中被揉的皺巴巴的畢業證書,笑着搖了搖頭。

「小混蛋!」

15歲的孩子臉上的雀斑都還沒有褪去,但卻已經是縱橫情場的老手了。

6歲之前的記憶托尼大多已經不記得了,唯一記得最清楚的事情就是,5歲和英格麗德逃到蘇聯,那個時候蘇聯剛好迎來冬季。

他們真是凄慘極了,全身上下一點錢也沒有,他在大雪中發着抖,又餓又冷。

英格麗德比他還要冷,她把身上唯一的一件羊毛大衣脫下來包裹在他的身上,自己只穿着薄薄的襯衫站在大雪中。

他難受極了,掏遍全身,最後只掏出來了一盒香煙和一盒只剩下一根火柴的火柴盒,那還是他之前制止英格麗德抽煙的時候從她身上掏出來的。

「哦!親愛的,瞧你找到了什麼?」女人笑着湊了過來,被凍的青紫的臉依舊溫柔和睦。「我能抽一根嗎?」

她拿走香煙盒和火柴,冰冷的手指蹭到他的手心讓他打了一個哆嗦。

「站在這裏不要動,不要離開我的視線,我抽根煙就回來……」說着,英格麗德轉過身背對他一步步的走開,還沒等她走幾步就被一股力量抓住了。

「怎麼了?」

英格麗德轉過身看着抓住她衣擺的孩子。

「我…我有點冷,你能抱住我嗎?」

小托尼臉漲的通紅,一隻手捏着她的一擺,一隻手不安的在身側擺來擺去。

「妮妮說謊的時候就喜歡臉紅…」英格麗德笑着彈了彈他的鼻子,「我抽根煙就好了,身體很快就會熱起來。」

「真的?」

「真的。」

托尼其實最喜歡她抽煙的樣子,煙霧繚繞籠罩着精緻的臉蛋,薄薄的嘴唇吐出一個又一個的煙團,還有纖細光滑的手指夾着煙柄。

美麗極了,風情極了。

即便是凍的青紫的手指夾着皺的彎彎曲曲的煙柄,可只要煙霧噴出的那一剎那,她明艷光彩的不似人類。

這雙漂亮的手,最後沒入油污,碰觸灰色污濁的泡沫,擦拭泥濘的地板。

「吃吧。」

托尼看了看手心裏被紙袋裝起來的麵包,和堅硬幹冷的黑麵包不同,金黃色綿軟的外殼,熱氣騰騰的剛出鍋的麵包。

這在現在看來是非常不可思議的。

但事實卻是未來的美國首富因為這一塊剛剛出鍋的麵包,吃的淚流滿面。

雖說後來被父母接回來溺愛縱容了很多壞習慣的滋生。

但吃東西,絕對會把它完全吃掉的習慣一直留到現在。

「你有9年都沒出現過了。」托尼憋著嘴,小聲的抱怨著。

「你都已經回家了,被我帶着在外面無辜受苦那麼長一段時間,我還以為你不會再想見到我。」英格麗德笑了笑,「沒想到回來之後,妮妮竟然變成了一個萬人迷,頗受女人歡迎……」

她帶有調笑意味的挑起了托尼的下巴,掃視的從上到下看了一眼他的身體,嘖嘖了兩聲。

「雖然臉蛋還稍顯稚嫩,但青澀的外表可以讓人放下戒備,就是肚子,15歲就已經有了小肚腩嗎?」

說着,英格麗德還伸手掐了掐他肚子上的那塊肥肉。

「總體來說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說吧,你是怎麼騙到那麼女孩?」

英格麗德收回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抱胸後退了幾步,笑着看着他。

「說是『騙』不準確。」托尼笑着從地上慢慢爬起來,「我並沒有騙她們,我只是對她們比較溫柔而已。」

「溫柔?」英格麗德挑了挑眉。

「你曾經告訴過我,要溫柔的對待女孩。」

英格麗德愣了一下,似乎沒有想到他會這麼說。

「我想了很久,不知道以後會不會遇見像你這樣的女孩,所以我想,不如一起都溫柔對待。」

英格麗德是他記事以來見過的第一個女人,至今為止他從未再見過這樣的女人。

亦母亦師亦友····

幾乎涵蓋了他年齡世界中所有的角色,已經成為了一種無法替代的人物。

他年幼的時候一直都不明白那種感覺是什麼,不是所謂的獨佔欲,更不是所謂的戀母情節,就像是一個人把最終的目標定在他面前,他也捉不準那種感覺,那種無法形容的憧憬。

英格麗德身上存在着一種他一直嚮往的特質。

他一直都弄不清這種特質是什麼,直到遇見另一個女人。

接受到麻省理工學院的錄取通知書的時候,他腦子中騰升的第一個想法就是能夠遠離家人自己獨自生活的暢快。

在某一個晚上他打包好自己的行李,對着熟睡的斯塔克夫婦拋了一個飛吻,無聲道別,然後乘着茫茫夜色,獨自一個人踏上了前往馬薩諸塞州的火車。

他拿着偷偷買好的車票,拖着行李箱在紐約的街頭飛奔吶喊著,就在他在腦內幻想着未來的生活該如何度過時,街道的轉角處突然衝出一個身影,根本來不及停下腳步的托尼狠狠的撞了上去。

手中的行李箱直接脫手,在地上打了一個轉,撞開地面上架起的正在施工字樣的小牌子,滑入被掀開井蓋的下水道管內。

『噗通』一聲。

那是掉到下水管道里污水的聲音。

那個行李箱裝着的不僅僅只有他的衣服,還包括他所有的現金,錄取通知書,以及家門的鑰匙······

「先生,你就不能···女士?」

斥責的話語到了嘴邊被他又咽了回去,原因無它,撞到他的人是個女性,而且還是一個東方面孔的女性。

平板幾乎沒有線條起伏的臉蛋,只有一條齊齊的劉海壓在額前,其它的頭髮被卷到腦後,紮起一個圓圓的包,上面插著一個他不知道稱為什麼的木製的尖銳東西。

在紐約女人大多會身着緊身包裙的時候,她穿着一身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長袍,斜扣把身體包裹的嚴嚴實實。

這種樣子在西方人眼中並不會好看到哪裏去,甚至談的上是醜陋。

但她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

褐色的眼珠被一層水霧包裹,顫抖著注視着他。

托尼突然想起失蹤已久的英格麗德,也是一張東方味很濃重的臉蛋,只不過那雙淡藍色的眼珠不會這樣驚慌顫抖,而是永遠溫柔如水,看着你的時候都能把你看化了。

「areyouok?」

托尼嘗試的拉慢語調說了一句英語,結果得到了一副茫然的神情。

果然是這樣,他有些頭疼的按住了腦袋。

真正的紳士是不會看到有需要幫助的女士時,視而不見的。

英格麗德的教誨適時的出現在他的腦海里,托尼思考了一陣,嘆了一口氣,認命的低下頭,用着半生不熟的中文說道。

「擬好···我的名字是anthonyedwardtonnystark,擬···可以叫我tonny,有···什麼··我可以···可以幫到你···嗎?」

歐洲這邊托尼會的語言有很多,但是亞洲那邊普遍語種有了很大的變化,再加上構型上不是他所熟悉的拉丁語種,他會的只有中文,而且還是在英格麗德強制向他灌輸的情況下,才學會的一點點,如果她是日本人或是韓國人那就真的語言不通了,托尼這麼想着。

事實上,女人還真的是中國人,在他說出中文的時候,她就一臉激動的撲了上來,激動的抓住他的手臂。

「*&&%¥#¥&……。」

女人語速飛快,涌到托尼耳朵里,就變成了一團亂碼。

「stop!」被吵的耳膜嗡嗡直響的托尼,按住激動的抓住他手臂喋喋不休的女人,溫和下語氣,「冷···冷靜下來,···擬說的···太快了···我···我聽不清。」

女人也意識到自己太過激動了,鬆開手站在一旁斷斷續續的開始說起話來。

其實就是一個老套的故事。

女人名叫楊雪君,出生在一個中國沒落的古代家族裏,人稱二姑娘。

就像古代的話本里的故事一般,女人的身份相當於一個家族裏的小姐,男人則是一個在校讀書頗具文採的『書生』。

小姐出遊的時候遇到了一個書生,書生頗具文采,隨手作了一首詩,為小姐畫了一幅畫,然後小姐就對這個俊俏的書生漸生好感。

然後,小姐和書生乘着族長不注意的時候,漸漸開始幽會起來,暗生情愫。

書生很有抱負,在與小姐相處的時候,時不時的透露他的理想,出人頭地,為國為民。

可是光有抱負,沒有作為,又能如何?

書生的想法不和那些古板的學問者一致,固地自守,眼睛只能看到自己所處的這個地方,他想到了出國留學。

出國留學需要什麼?

——錢。

小姐義無反顧的為書生典當了所有首飾,助他出國留學,等來年他學成歸來的時候,身着大紅嫁衣風風光光的下嫁。

可是小姐左等右等,等得容顏逐漸衰老,等的青絲染上白點,書生依舊沒有回來。

而年齡大的不能再大的小姐,被族長綁着壓上花轎要嫁給賣豬肉的屠夫。

最後,在即將登上花轎的前一晚,這個封建的女性,終於跳出封建規則的禁錮,做出了她這一生都不敢想像的事情。

爬上開往廣州的漁船,書生曾告訴過她,廣州每個月中旬的時候都會有一條輪船,開往美國紐約。

小姐用盡一生的勇氣,沒有船票只能躲在灰暗的夾板下面的貨倉里,偷吃運輸的貨物,偷喝船員放在一邊的水杯里的水。

經過長達3個月的航行,她終於踏上了這片陌生的土地。

美國,紐約。

「首先我得為你的勇氣鼓掌。」托尼拍了兩下手掌,「但是我得告訴你,你被騙了,這樣的男人我見的太多,他們根本不會再回來,他們只不過是欺騙你的錢財,為了達到目的罷了。」

看到女人一臉迷茫的表情,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因為情緒激動說的是英文。

於是他用着磕磕碰碰的中文再向女人解釋了一遍,還沒等他說完,女人就情緒激動的跳了起來,轉身就走。

如果不是常年受到的教育限制她的行為,呈現給托尼的可能不是一個背影,而是一隻朝臉扔來的布鞋了。

女人的反應也頗讓托尼驚訝,美國女孩聽到他這樣詆毀自己的心上人早就一巴掌打過來了,他甚至都做好了挨打的準備,女人卻只是悶聲不吭的轉頭走了。

放任女人的離開會給他減少不少的麻煩,至少現實是這樣的。

——真的紳士是不會放任女士身處危險之中的。

「我知道了,紳士,紳士法則對嗎?英格麗德。」托尼苦惱的大叫一聲,揉了揉腦袋跟了上去。

「i\\\'msorry,sorry」

「對…對不起?」

托尼換著各種語調圍着女人道歉,他那張青澀的小臉此刻便顯出了作用,女人怒氣沖沖的走了很長一段路后,看到他一直可憐兮兮的跟在旁邊,也逐漸心軟下來。

「你…你的行李箱……對不起。」

「what?」沒有聽清女人說話聲的托尼反問了一句。

女人放慢了語速,一字一字的說。

「我·說·害·你·弄·掉·你·的·行·李·箱,對·不·起。」說着,女人又看了他一眼低下頭,「小孩子還是快掉回家的好,外面不安全。」

外貌永遠是托尼的痛,西方人外表看起來更年長這一點在他身上完全不適用,一張娃娃臉毀了一切。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6歲之前營養不夠導致的發育不良,托尼硬生生的比同齡人要矮上一個頭。

「我不是小孩子,我……有18歲。」

撒謊的托尼臉不紅心不跳的抬起了頭。

雖然聽不懂英語的女人,還是聽到他剛才話語中了18這個關鍵詞。

「18歲?」女人滿臉懷疑的上下掃視一周托尼,接着雙手握拳平放到腰上,對他微微鞠了一躬。

「托先生,你好。」

「托先生,你知道這裏怎麼走嗎?」

女人從懷裏拿出一張紙遞給托尼。

「托…先生?」托尼從她手中接過紙,「這個是在叫我?」

「不是嗎?托尼…斯塔克……」女人咬着舌頭髮出了這幾個音節,「難道你不姓托?」

「哦,天哪!」托尼捂住自己的臉,「斯塔克才算我的姓。」

「斯塔克?有三個字的姓嗎?」女人一臉茫然。

「算了算了。」知道再這樣矯正稱呼下去,最後可能各種奇怪的稱呼都會冒出來,托尼迅速結束了這個話題,「先讓我看一下這張紙。」

「如何?上面寫的都是英文,我看不太懂。」

女人走了幾步停在離托尼不遠的地方。

「啊…嗯…上面有些暗號,我得…花一段…時間才能破譯…出來。」

說着托尼把手中的紙張一揉,放到了口袋裏。

「我明天…明天再…告訴你。」

白色的紙上密密麻麻的寫了一堆。

其實就是胃藥的英文說明書罷了。

那天晚上他們談了很多,語言不通帶來的笑話數不勝數。

她和他曾遇到過的女孩完全不同。

沒有美國女孩的熱情奔放,也沒有德國女孩的嚴謹禁慾,她內斂含蓄,遇到不想說的話題時,就用她那雙水潤的眼睛,默默的盯着你,盯到後來,都會讓你懷疑是不是剛才自己做了什麼失禮的事情。

真的難以相信性格如此內斂的人,是下了怎樣的決心才能遠赴美國,尋找真愛。

而且,她還不識字。

「你…連字…都認…不出…來,是怎麼…到的了…美國?」

女人聽着他磕磕絆絆的中文笑了笑。

「我認識那個旗子,船上的,藍色小塊上的白色星星,紅白色的橫條紋,他說過,他會坐帶着這樣旗子的船回來……」

托尼突然覺得,他無法再對這個女人袖手旁觀了。

「你不回家嗎?」

女人問他。

「鑰匙都在行李箱裏。」托尼站在地上踢了踢路邊的石子,「早知道就不阻止爸爸安面紋處理門了。」

美國男孩和中國女人就這樣邊交談,邊圍着紐約空無一人的街道走着,晃了一晚上。

「所以,你就把她帶回來了嗎?」

霍華德看着自己的兒子。

「我以為你第一個帶回來的會是你交的女友。」

好爸爸癟了癟嘴。

「我不會把女友帶回家。」托尼面無表情的推開擋在門口的父親,招手示意門口的女人一起進來。

「真冷淡,明明6歲的時候還會甜甜的叫我爸比,長大以後連爸爸都不怎麼叫了……」

「你和母親在找我的同時順便度蜜月,才導致足足6年沒有找到我和英格麗德……」

「哦哦哦,親愛的,你在外面走了一晚上肯定是餓了,今天的早餐有你喜歡的藍莓果醬。」

托尼看了自己父親一眼,帶着女人從自己的父親身邊走了過去。

「好吧,你母親已經把她帶進去了,有什麼想說的嗎?」

霍華德坐在大廳的椅子上看着自己的兒子。

「…能幫我查一個人嗎?」

托尼抬起頭,詢問自己的父親。

………

「我沒有想到我的兒子還挺有英雄情節的。」聽完托尼敘述的霍華德笑了笑,然後在自己兒子的瞪視下咽下後來的笑聲。

「在美國紐約留學的中國留學生嗎?這可真是個廣泛的調查範圍。」霍華德從椅子上站起來,「兩天,最多兩天,我就把他找出來。」

事實上,托尼從未想過自己會如此不留餘地的幫助一個人。

只是他每次看到女人東方的臉孔,總是會不由自主的想起某一個人,也是這樣在深夜裏苦苦等待

著心愛人的歸來。

······

在這兩天,搭訕女人無往不利的托尼終於踢到了人生中的那塊鐵板。

不知道是不是東西文化的差異,送花說些溫柔動聽的話的時候,女人都顯得有些生氣,亦或是抓着他狠狠教育一頓。

語言措辭中讓他見識到了東方的求愛方式。

一個字,悶。

兩個字,悶騷。

明明已經心儀的兩個人,非要花前月下用各種隱晦的方法傳達內心的感情,絕對不會挑明。

美國女孩通常都會挑逗一番,*辣的甜言蜜語交談,相處到了一定程度直接脫衣服上床。

總之,托尼對這種含蓄的示愛方式感到牙疼。

然後,調查的結果出來了。

女人心儀的對象名叫約翰·里維斯,中文名李櫟枰,來紐約已經有8年的時間,現已移民,已婚……

剩下的東西已經不用再看了,托尼記下了男人的住址。

「楊…女士?」托尼不太確定的叫了一聲,聽到呼喚的女人回頭看着他。

托尼停頓了一下,最後抬着頭注視着不遠處的女人。

「你給我的紙條得出結果了,要我帶你去看看嗎?」

那一瞬間,女人的表情頓時變得鮮活起來,使她那張並不出眾的臉蛋也變得美麗起來。

「真···真的嗎?」

她激動的握住托尼的手指,身體因為喜悅顫抖著。

他不自覺的避開那雙閃閃發光的眼睛,語氣也變得奇怪起來。

「是的。」

一向沉默內斂的女人一改常態,變得多話起來,語速飛快的在他身邊不停的說着。

她身着一身和周圍人格格不入的奇怪長衫,頭上高高紮起來一個發包,插著一把紅色的木梳,下面配着一把他曾見過的不知名的尖銳長木針。

「今天我的這身衣服好看嗎?」

「他說過他最喜歡我穿這件衣服了,可是坐船的時候都被擠皺了。」

「還有還有這個簪子,是他親手雕給我的,雖然現在這個年代還戴發簪感覺很俗氣,但我還是·····」

女人飛速的說着,完全沒有在意路人看她服飾那種奇怪的眼神,語速飛快的他根本聽不清在說些什麼,托尼也不想仔細去聽清她在說什麼。

在轉彎的一個角落。

女人高昂的聲線戛然而止,她瞪大了眼,保持着剛才抬手的動作一動也不動的盯着不遠處的小型洋樓。

黑髮東方面容的年輕男人笑着端着手中的茶杯彎腰低聲對着身邊金髮女郎說些什麼,金髮女郎聽到以後對着男人的面頰吻了一下。

他們身邊的不遠處,黑色頭髮的小女孩趴在草地上,拿着蠟筆對着鋪在草地上的白紙塗畫着。

金髮的小男孩大叫着追在金毛大狗的身後。

多麼幸福美滿的一個家庭。

「他曾經給我度過國外的話本,我幻想着,那裏有漂亮的白色小洋樓,庭院裏種滿了我喜歡的紅色杜鵑,我們會有一對兒女,嘻嘻哈哈的圍繞在我們身邊打鬧,還會養一隻大狗·······」

女人哽咽著,眼淚從眼眶裏滑落,暈染開精心準備的妝容。

長久的等待換回的是這樣的結局,托尼以為女人的反應會更加激烈一些。

結果卻是,她不慌不忙的從袖子裏拿出一塊手帕和一小面銅鏡。

對着銅鏡一點一點的擦拭著,不急不緩。

先是眼角,把炭筆勾出的翹起漸漸抹開,再一點一點的擦凈。

再是臉蛋,被淚水打濕糊成一團的紅色胭脂,手帕輕輕一擦,就全部擦的乾乾淨淨。

女人飛快變臉的過程看的托尼目瞪口呆,伸出想要安慰她的手僵在半空,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我的母親說過,大家閨秀就該時時刻刻保持平靜柔和的面容,微笑着面對工作回來的丈夫,以一種最美好的姿態面對最心愛的人。」

「我的『媽媽』也說過,面對悲傷流淚的女士是,應該遞上乾淨的手帕,貢獻出堅實有力的肩膀。」

托尼從口袋裏拿出一塊手帕遞給她。

「你的手帕髒了,先用我的···如何?」

聽着男孩學着她說話的語氣不熟練的樣子,女人紅着眼眶笑了出來,難得沒有顧及禮儀搶過他手上的手帕擦臉,沒過多久白色的手帕就被染黑了。

「我把手帕洗乾淨了再還給你。」

托尼笑了笑。

「需要我陪你走一會兒嗎?」

女人眯起那雙『會說話』的眼睛,緩緩的搖了搖頭。

「謝謝你這段時間的幫助,我想我應該離開了。」

「我全身上下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作為謝禮,能夠拿的出手也就只有這個了。」說着,女人從頭上取下那根木質的長針,遞給他。

「如果有機會的話,你遇到的人是一個中國的女孩,我想她會喜歡的。」

結果,直到女人離開,托尼都沒能問清,這個像針一樣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木質的針柄上面雕刻的花紋非常的精美,不知明的植物一圈又一圈的纏繞,兩隻頭上頂着彎曲長羽毛的鳥交錯在其間。

最後,在柄尖雕刻着四個奇怪的字元,它們雕刻的雜亂無章,出現在這精美的雕刻中看起來格格不入極了,所幸的是,它們很小,不仔細觀察,根本就不會發現它們的存在。

可這四個字元極大的挑起了他的興趣,他花了很大功夫,在學院裏找了不少東方面孔的人,最後一個英語系的美籍華裔的男生解答了他這個問題。

「啊,雕刻的是『從一而終』。」

「什麼意思?」

「就是指丈夫死了,不再嫁人。」

這個女人只是托尼花花公子生活中渺小的不能在渺小的過客,除了那雙會說話的眼睛,便沒有再在他的記憶里留下什麼。

「她死了。」霍華德翻看着手中的報紙,面無表情的說了這麼一句。

「死了?誰死了?」托尼不是很明白的看着自己的父親。

原來一直好脾氣的父親,此時扔下手中的報紙,看了他一眼。

「那個中國的女人,她死了。」

「死了?怎麼···死的?」

霍華德嘆了一口氣。

「她跳下了哈得孫河,等到發現的時候····」

父親後來的話,托尼一句也沒有聽進去。

他曾想過無數個不同的結局,卻從未想過最後的結局會是這樣的慘烈。

或許真印證了那根長針上的那句話。

從一而終。

她最終還是選擇了從河堤上跳下去,落了一個從一而終。

只是可惜了,那條沒能再還回來的手帕。

「托尼?妮妮,妮妮!!!」

托尼被這一聲呼喚猛的拉回現實。

「你在想什麼?我剛才叫你,你都沒有反應。」

面前黑髮東方人柔和的面孔讓托尼晃了晃神,一時間竟然沒有分清現實與幻境。

「妮妮?」

英格麗德狠拍了一下他的腦袋。

「啊?···是英格麗德。」托尼有些失望的低下頭,「我在想你消失了這麼久,為什麼突然又回來的原因。」

「原因?」英格麗德眨了眨眼,「因為妮妮是小天使啊,能治癒我的小天使!」

「夠了,英格麗德,不要和我開這個玩笑。」托尼捂住額頭。

「不是開玩笑!」英格麗德抓着他的肩膀,正視他的眼睛,滿臉嚴肅。

和巴基上完床后沒過多長時間,霍華德干擾的期限就達到了極限,他對此嚴厲的警告了英格麗德。

這次英格麗德沒有像前幾次那樣瘋狂,平平靜靜的和巴基道別約定下次的相見,似乎完全不受下次見面可能再是陌生人的影響。

「次數多了,也就習慣了,與其痛苦他的失憶,還不如把自己好好打扮一番,迎接下一次的見面,至少我不能讓我的等待白費。」

餞別的巴基說出了和之前一樣的話。

「等着我,我會回來找你的,在那個教堂里。」

他伸手指了指英格麗德背後的教堂,英格麗德對這種餞別的語氣早就習以為常,只是附和的笑了笑。

見到回歸后心情不佳的英格麗德,斯塔克夫婦想了想最近兒子越發頑皮的舉動,乾脆就讓英格麗德去見托尼的理事長,一邊教訓托尼的同時,讓托尼治癒她心上的創口。

「我什麼都沒做·····」聽到英格麗德近乎誇獎的話,托尼臉上泛起一層紅暈。

「是的,是的,你現在什麼都沒做。」英格麗德蹲下身,看着他的側臉,「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

「如果你發現,你喜歡的人,他失去了記憶,變成了另一個人,你還會愛着他嗎?」

「從一而終!」

不知怎麼的,托尼腦中就浮現出這個詞。

英格麗德似乎被他說出的詞驚了一下,瞪大了雙眼僵在了原地,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才反應過來。

「從一而終?你是從那裏知道的這個成語?」

「不過,果然還是妮妮小天使啊。」英格麗德笑了笑,抱起托尼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吻。「我想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當天晚上,英格麗德就帶着托尼訂好了前往威尼斯的飛機票,飛到了威尼斯。

還沒等托尼反應過來就由陸地轉移到水上的城市。

他都沒來得及仔細詢問英格麗德來威尼斯的理由,就被她拖着坐船來到威尼斯的東邊。

「你就是帶我過來看這個嗎?」托尼指了指不遠處黑乎乎的一片平地,「看廢墟嗎?」

接着,托尼被她的眼神震撼到了,那雙眼睛突然活了起來,彷彿就如同他記憶里那雙會說話的眼神一般,灼熱閃爍的不容忽視。

「哈哈···哈哈哈····」

英格麗德捂著腦袋發瘋似的笑了起來。

「怎···怎麼了?」托尼看着瘋狂起來的英格麗德,打了一個寒顫,詢問身邊的船夫。

「我記得之前這裏是一個教堂,然後被一個蒙面的男人一瞬間毀了乾乾淨淨,可惜了之前漂亮的白色屋檐·····」

誰都沒有想到,隱秘在國家背後的冬日戰士,顯露在眾人眼前的方式,竟然是一怒之下,在大庭廣眾下拆了一間教堂。

「他···還記得。」

冬日戰士被制住的那一霎那就被注射的麻醉劑麻痹的全身動彈不得,一路上被塞進飛機,拖在地上拖回蘇聯。

「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

昔日熟悉的人影在他面前憤怒的大吼著,但他卻無法控制的嘴角上揚,以一種掌握全局的眼神回望着他。

人影被他的這種眼神激怒了,他揮了揮手讓人把冬日戰士拖回洗腦的儀器下。

「馬上就好了,你不會再記得。」

「不,我會記得。」

冬日戰士笑着咬住遞過來的護牙具,閉上了眼,等待熟悉疼痛的到來。

托尼突然明白他一直憧憬著英格麗德身上的特質是什麼了。

這是他一直都嚮往的感情。

從一而終。

英格麗德踏上岸,一步一步向廢墟走去。

女人蹲下身體,伸出手指在破裂的房樑上『噠噠噠』的敲了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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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逼我和你搶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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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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