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前塵因果

【番外】前塵因果

沐白有些氣餒,他伺候了那姑娘那麼久,可那姑娘始終不醒,他不得已去找了太上老君要了幾顆丹藥,喂她吃下去,又渡了一些修為給她,她才悠悠轉醒,看到他的那一瞬,目光中劃過一抹沉痛,便將頭扭至一邊。

他本也是極為冷淡之人,見她如此反應,倒覺得有些趣味,她一個凡塵之人,竟有如斯便扭的性子。

「你這樣子,倒像是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

芍芍將頭轉過來,一雙眸子清明如水,很堅定地點了點頭,沐白更加的意外。

「我做了什麼?」

她默默地低頭,沉默不語,他這才想起她是不會說話的,自己這又是和她置什麼氣呢。

「你跟我出來吧。」

他帶着她往旁邊的小屋子走去,芍芍默默的跟着,卻在看見那一堆食材的時候頭有些痛,沐白也是蹙著眉,他沒當過凡人,也不知道這是些什麼,只是讓太白去人間帶了一些上來。

「你應該餓了,吃吧。」他說得真誠。

而芍芍看着那一大堆的生的食材,滿臉黑線,這到底要怎麼吃,她走過去,湊到他面前,低頭埋首在他手心裏寫字,「你瘋了嗎?」

這麼蠢的神君,真的好嗎?

沐白有些生氣,他明明是好心好意,然後他見着那個姑娘,出去撿了一些柴火,在旁邊的小灶前生火,這個詞還是沐白後來問了太白才學到的,彼時他覺得這個姑娘真是怪。

見她久久都生不了火,他施了個訣,一簇火苗便從那堆柴火中燃了起來,她有些驚喜地看向他,他卻忽然不自在地將頭撇開,因為生火,她的臉上沾了一些灰,灰撲撲地滿臉,完全不似剛才高冷而又傲嬌的姑娘。

他默默地觀賞着她的煮飯過程,動作生疏而且粗心,時不時打翻東西,看得他是驚心動魄,卻仍然沒有出手相助,因為會十八般武藝的神君,的確是從未見過這樣的盛況。

折騰了將近兩個時辰,她才將成果端上了桌,一盤炒得黑突突的青菜,和看上去整塊的可能是肉的東西,還有一個漂著幾絲蛋花的湯,她拿了兩個碗,將筷子遞給他,他忽然有些不詳的預感,她對着他微微一笑,他僵硬地放下筷子,義正言辭冠冕堂皇的說,「這是凡人才需要的,我不需要。」

她臉上的笑意微微凝滯,沐白看着她失落地表情,不知怎地就有些心軟,還是認命的拿了筷子,夾了一根青菜,他從未嘗過人間的東西,第一次吃就是這樣的味道,讓他真的覺得凡人的生活真是難熬,竟要靠如斯難吃的東西來維持生命。

咬了一口便覺得味道實在算不上好,剛想放下卻又見着她滿臉期待地看着自己,他想了想,硬是吞了下去,慢悠悠地道,「味道不錯,你多吃些,我吃飽了。」

她像是微微訝異了一下,然後低頭靜默地吃飯,她吃飯的時候並沒有特別的表情,更然沐白堅定了凡人的東西就該如此的心,她吃得極少,吃完以後便看着遠處發獃,而他默默的和她待在一起,心中竟生出了幾分想探尋她內心的心思。

日子就這樣平緩地過去,芍芍做的飯依舊難吃,但沐白已經習慣了,有時候甚至能吃一小碗飯,他也極喜歡在處理完事情之後看她做飯,那樣的時刻,竟是有些歡愉的,那顆萬年不動的神仙心,竟是有些動了,他明知道這樣不好,卻仍是放縱,總以為也不過如此。

這日太白來看他,對於他養著的這個姑娘,也是有些好奇,恰好青顏也從東海趕過來看他,約了他出去談話,只剩下太白陪着她,芍芍整個人的狀態都很不對,做飯的時候也懶懶的,太白看着也覺得很累,客套地說,「你做自己的份量就夠了,我是神仙可以不吃飯。」

芍芍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心想,我似乎也不是給你做的,可她說不了話,只能低頭繼續做飯,這飯她也不愛吃,可是既然他覺得她應該這樣做,那麼她就一直這樣做下去,可……今天他應該不回來吃午飯了吧,畢竟那是他的未婚妻。

這樣想着,心裏面十分的不舒服,卻也什麼都沒說,只是手抖了一下,不小心加了一大勺鹽,中午吃飯的時候,太白的臉都皺了起來,「原來他每天都吃這個。」

還吃出了一臉幸福的表情,他很懷疑他的智商都出了問題,芍芍冷冷的看了看他,他剛想吐的那一口菜都生生的咽了下去,擠出一個微笑。

沐白是在這個時候進來的,他見着原本自己坐着的位置被太白佔了,而芍芍卻對着他笑得燦爛。

芍芍看到他的一瞬間,準確的說是看到他身後的青顏,臉上的笑意頓時消散,她低頭將飯吃完,默默的收拾碗筷,太白因着吃了白食,極為地不好意思,也幫着收拾。

沐白看着這一幕,只覺得怎麼看怎麼刺眼,青顏眼中掠過一抹深意,卻又笑眯眯地道,「神君,這姑娘竟然還會做飯,真是賢惠。」

沐白冷淡的道,「會,但也不甚好吃。」

芍芍的手一頓,強忍住內心的悲傷,剋制住把碗扔出去的想法,默默地走了出去。

太白見她走了,舔著臉走過來安慰,「真是難為你了,竟然沒有將她扔出去也是奇迹。」那菜,難吃的深有同感。

沐白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太白只感覺像是有幾把刀子插在自己身上。

青顏笑了笑,「不將她送回凡間嗎?」

沐白的臉色似乎更冷了些,對着太白道,「好生送公主回去。」

隨即便走了出去,青顏跺了跺腳,「太白星君,神君這是什麼意思。」

太白擺了擺手,滿臉愧疚,作為神君的好友,他也着實沒看懂他的意思。

「大抵是他需要修鍊,放心不下公主,才讓我護送吧。」

青顏更加的不開心,卻又不敢放肆。

沐白是在屋子後面的小樹林找到她的,芍芍正坐在石塊上,仰著頭看着天空,身後的發散在背上,有着極為柔和的角度。

聽見響動,她回過身來,對着他一笑, ;他只聽見什麼聲音破冰而出,卻又看不見摸不著,這是自打出生以來的第一次,他想起曾聽月老提起過的「動心」,或許,就是這樣的感覺?

他沒有驚動她,只是遠遠的看着,驚覺自己心中的異樣情緒,可……她是凡人,他怎麼能有這樣的想法。

他閉了閉眼,轉身離開。

走的時候剛好遇上青顏和太白,他的眼神落在青顏身上,「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青顏露出最美的微笑,低聲應了,「好。」

他帶着青顏去了東騖山最高的山峰,青顏看着他的背影,只覺得難以親近,但她仍然是想要靠近他,壯著膽子羞澀地道,「神君有何話要說。」

沐白臉上的表情高深莫測,他回過身看她,良久不語,久到青顏在這樣的目光中都已經微微羞澀,卻仍然鼓足了勇氣凝視他。

沐白看着面前的女子,姣好的面容如夜晚皎潔的明月,第一次見着她的時候,他只覺得她純凈無暇,猜測到是她救了他以後,更是有所動容,可……卻從來沒有剛才那樣的感覺,所以……

「我叫你來,是想和你說一樁事,近日我可能要下凡歷劫,這其中的變數也未可知,若是你父王的婚事催得緊,你可以另嫁他人,我們的婚約也就此作罷。」

這個消息在她的腦子裏瞬間炸開,聽到他答應娶她的那一刻,她不知道有多開心,即便是後來他一直都冷冷的,她都覺得以後若是成婚了,總會好的,他總是會喜歡她的,可……他如今的意思,竟像是對她完全無意。

「我……可以等你。」十分艱澀地說出這話,她竟有些無力。

他仍舊無所動容,只是低聲道,「我可能對一個女子動了心,所以……你懂嗎?」

他看向她,目光深邃,青顏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她嘴唇有些顫抖的問,「真的……喜歡上別人了嗎?」

他嚴肅的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青顏想哭,卻倔強著不肯落淚,只問,「為什麼?」

她以為的一見鍾情,彼此傾心,卻原來只是她的一廂情願。

「抱歉。」說完這句,他卻不肯再多言。

「我明白了,神君的意思是要退婚?只是如若是你喜歡上了別的女子,我可以等,等你回心轉意。」

沐白有些詫異地看向她,「我不確定,我會改變心意。」

他說得那樣堅定,令青顏一時語塞,她想了良久,「她是誰?比我好嗎?」

「你沒必要知道,喜歡上一個人只是瞬間的事情。」她也沒有哪裏好,只是一眼便入了心,他也拿捏不準這樣的感覺,只是覺得應該是這樣吧。

青顏最後是哭着離開的,可是走之前,她說了她絕對不會放棄,那是她愛的人,她怎麼可能放棄。

沐白看着她的背影,微微蹙了蹙眉,一抬頭卻見着芍芍近在咫尺,她執了他的手,手指在他的手心穿梭,「何時成婚。」

他微微笑了笑,低聲對着她道,「不成婚了,我已和她說清楚。」

她點點頭,面上卻浮現出一絲憂色,他反而笑了,低聲說,「若是你會說話便好了。」

她抬眼看他,目光清澈,面上是皎如明月的笑意,反而是他有些許的尷尬之意,又極為擔憂地問,「近日我便要下凡歷劫,你是哪裏人士,我可以送你回去。」

她一瞬間十分驚詫,有些惶恐的在他的手心寫道,「等你。」

心猛地一顫,激動之餘仍是興奮,他淡淡的回,「可我是神仙,我怕你等不起,等我回來你怕是……」

芍芍堅定的搖搖頭,即便是老死又如何,更何況……

「既然是要等我,那便把這葯吃了。」那是他向太上老君求的長生不老葯,他希望她能夠等他,等他明白那所謂的「情」字。

她什麼都沒說默默的吞了丹藥,面上浮現出清淺的笑意。

沐白歷劫的事便這樣定下來,他處理了一些事情,那日陽光甚好,臨走之前他回頭去看芍芍,芍芍低着頭,似乎是有心事,他對着她溫柔地道,「等我回來。」

那時他不知道,有些錯過,便是生生世世,可他不懂情,總以為還會回來的,總以為還有以後。

三世歷劫,他回到東鶩山的時候,那個如芍藥花初開的女子,卻如當初的芍藥花般走得乾乾淨淨,他的心上一陣鈍痛,卻儼然無法。

他怒急攻心,去了司命星君處查詢他的去處。

「我這沒有這樣一個凡人。」司命一本正經地說。

「你的意思是,她不是一個凡人?」

司命有些遲疑地看向他,「神君可是愛上了那女子?」

他點點頭,從凡塵之中回來,他明白了許多東西,這……便是愛吧。

「我本該遵着她的意思,不告訴你這些,可……她着實可憐,你也對她有心,那我總還是要說上一說的。」司命長長的嘆息了一聲,這世上真是造化弄人。

「說重點。」

「重點是她如今已經準備魂飛魄散,你們生生世世都不能夠在一起了。」

沐白驚訝極了,「她的魂……在哪?」

「她用她的全身修為和魔界的邪祟交換,換了在人間三世與你相遇,可你在凡間的命格無人敢幹涉,我也不敢肯定她是你遇見的哪個姑娘,現下你歷劫完成,她的魂魄大抵也已經散了吧。」

沐白似乎是不敢相信這個事實,整個人像是受到了極大的打擊,顫抖著問,「她是誰?」

司命見他的樣子還算正常,不免為那姑娘不值,可關於愛情的事情,他哪裏會明白。

「她是魔界之王聖矯和芍藥仙子的私生女,這段情不能被三界接受,芍藥仙子還懷着孩子的時候便被賜了刑,天庭的人行刑完后便再無人顧及,而芍芍卻如一顆普通的植物一般在那一片污濁之地生長,她氣息純凈,是仙魔的結合,修行本就比常人快,因此她的修為很高,可她對這世界沒有半點的認知,因此一直長在那天誅台,直到那日,神君和太白星君將她挖了回去。」

司命極為有眼色的看一眼沐白,沐白的臉色有些白,看起來倒還算是正常。

「她可有什麼話對我說。」他的聲音有些微弱,似乎是用了些氣力,才將這番話平靜的敘述出來。

「她說她很喜歡神君澆水時的溫柔,那樣輕柔地撫摸着她的葉子,那是她這輩子得到過的唯一溫暖。」

沐白聽完這一席話竟覺得雙眼微濕,她可曾知道,她也是他這千萬年來,心尖上唯一的一抹暖色,可是卻不見了嗎?

「多謝。」

他最終還是問了如何尋回她的法子,用神君的仙力,尋回了她的七魂六魄,那是極為耗盡心力的一件事情,可她的魂慢慢的在他的眼前顯現,他欣喜地道,「芍芍。」

芍芍對着他微笑,卻又蹙起眉來,「你瘦了許多。」

沐白以為自己聽錯了,她……竟會說話?

「本來便是會說話的,只是那日在幻境裏傷了嗓子而已。」她面上浮現出淺淺的羞澀之意。

修羅幻境,原來那日的人竟是她,以心頭血破了那幻境,卻傷了自己的嗓子與修為,難怪他探她的氣息,卻只以為她是凡人,那時她的修為折損得幾乎沒有,原來如此。

「你真傻。」他忍住心中滿溢出來的心疼,低聲斥責。

她不回答,卻又轉開話題,「神君何必救我,我的命本也不值錢,魂魄散落在四海,也算是不孤獨了,何必將我尋回來,司命星君應當和你說過了,即便是找回七魂六魄,我的命也回不來了。」

她失落地低頭,又猛地抬頭,「可是……我不後悔呀。」

他心中一陣疼痛,伸手想要去觸碰她,卻只能穿過那薄薄的魂魄,沒有半分的實感。

「你放心……我總是要救你的。」他許下承諾,她卻猛然搖頭,「不……不要。不要再為我做任何事了,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能夠遇見神君,芍芍這一世便也無悔。」

「我希望以後的日子,滄海桑田,你都能陪着我。」他這樣的表白,已是委婉至極,芍芍心中欣喜不已,一瞬間竟不知該做些什麼來表達自己心中的情緒,可她真的能和他在一起嗎?心頭突然間便生出了這樣的奢望。

聊了許久,她的魂魄便有些支撐不住,他將她收好,自己親自去尋了司命和月老,用自己的修為來換自己和她的一世,月老想了想,只說緣分天定,他不能隨意更改,但感念神君的一顆赤誠心,便只抽去她的情絲,這才勉強答應為他們結緣。

於是才有了後來的一世等待,他不願如此等待,便強行將她帶離此世,去經歷那三世的愛戀,讓她尋回被抽去的情絲,才有了後來的種種糾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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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魅神君萌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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