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賭約

「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小鳥說，早早早……」

太陽花幼兒園裏，一群天真可愛的孩子們唱着歌來上學，有一幫初中生樣子背著書包的學生也走了進去，顯得格格不入，他們的校服上寫着「愛麗絲高校」。

那幫人個個都是有錢人家的孩子，穿着華麗的衣服戴著名牌的手錶，一個金髮的男孩在當中顯得尤為突出，不止是他那天然漂亮的金髮，是他那張臉，連路過的小女孩們都忍不住紅心泛濫。

不過他可不是心情很好，對孩子們笑……

「走開！離我遠一點！」

他在怒氣衝冠地咆哮。

「歐陽少爺，消消氣嘛，都是一些小孩子，別生氣啊。」

旁邊一個對他早就心存愛意的漂亮女生好言相勸。

可是歐陽黎的心情反而變得更加暴躁，為什麼貴族學校還要搞什麼「親近孩子獻愛心」的活動，他堂堂歐陽家大少爺（註：歐陽冰是長女，歐陽黎是長子）要在這種地方浪費他天生的男性荷爾蒙，靠！他寧願把自己的精子獻給孕育中心，也不要對着一群小屁孩擺笑臉。

「豬頭豬腦豬身豬尾巴，從來不挑食的乖娃娃……」

歐陽黎的手機響了，這姐弟倆果然是世界奇葩，手機鈴聲都這麼怪。

「喂！」

歐陽黎的火氣明顯嚇到了對方，「喲，你火氣這麼大呢？」

歐陽黎無力嘆息，「媽—」

「怎麼了，怎麼哀聲嘆氣的呀？」歐陽夫人正在插花，她打了歐陽冰的電話，可是歐陽冰卻把手機丟在家裏了，為此歐陽建華又摔了幾個花瓶。歐陽冰都出走24小時還多了，她很擔心她的情況，想了半天，還是這姐弟倆比較親，歐陽黎一定知道歐陽冰在哪兒的。

「沒什麼，有什麼事嗎？」

「唉呀，事情是這樣的……#￥%@&*~@@#@￥#%#（省略一千字）」

「哈哈哈哈……」聽了一會兒，歐陽黎瞬間就明白了，他第一反應就是仰天大笑起來。

十分鐘后，歐陽夫人窘汗地佩服自家兒子的肺活量，「事情就是這樣子的，老媽想問你，你知不知道你姐跑哪兒去了？」

「我不知道，但是我能找到她。」

歐陽黎勾起嘴角，這種壞事也只有他家老姐做得出來了。

「真的嗎？！」歐陽夫人欣喜地叫道，「那你幫老媽找她吧，哎，找到她以後叫她一定得躲好，三天以後她就安全啦！」

「是的夫人！」

掛下電話，母子倆都陰森森的笑了起來，歐陽建華正在書房裏籌備婚禮，突然感覺後背涼颼颼的。

咦？

歐陽冰都離家出走這麼長時間了，為什麼歐陽建華不急呢？

為什麼不出動保鏢們去找她呢？

放下筆，歐陽建華的鬢角隱隱泛白。

唉……

他變老了，他的確是歐陽家的主人，但他也是個平凡的父親，老了以後最想做的是就是幫自己的兒女打理婚事。黎子還小，現在就指望着把冰冰趕緊嫁出去，省了他一樁心事。

可是冰冰和他一個牛脾氣，倔得要死，不肯服從命運。

想當年他和燕燕（註：薛鈴燕——歐陽夫人）也是這樣，燕燕是個普通人家的女孩，他是歐陽家的獨子，老爺子對他特別嚴厲，也是給他安排好婚事，對方是門當戶對的千金。他就是不願意，然後他又遇到了燕燕，對她一見鍾情，力排眾議，和燕燕相愛，偷偷領了結婚證，幾個星期之後在英國倫敦舉行了他們的盛大婚禮。老爺子雖然被氣得差點犯心臟病，但是燕燕的孝心徹底感動了這位孤單老人。老爺子高高興興地把家業交給了歐陽建華，全國旅遊去了。

後來，他們就有了冰冰……

再後來，黎子也來了……

唉，人的這一生，最大最平凡的幸福不就是床上有老婆，床下有兒女嗎？

歐陽建華開始懷疑，當年那場賭局，他做得對不對呢……

十八年前……

「哈哈哈，這門生意，多虧老弟你了。來！今兒個哥哥請客，帶着弟妹今晚咱們好好慶祝慶祝！」

「大哥過獎了，生意談成了是該慶祝慶祝，可……」

「怎麼？」

「實不相瞞，燕燕……也就是弟妹她懷孕了，醫生說這幾天就快生了，叫我得注意點。」

「那好啊！弟妹要生了，是該多注意注意……你小子福氣不淺嘛，結婚頭一年就有孩子了。」

「哪有哥哥你福氣好呢，你家那個七個月大的是個帶把的小子，我這頭一胎查過了，是個丫頭啊。」

「欸~，不能這樣重男輕女嘛，我就喜歡女兒，可惜你嫂子沒給我生出來……」

歐陽建華看着這麼多年稱兄道弟的大哥費力，一臉惋惜的樣子，心中不免想了一計。

「大哥，我有個辦法能讓你得個女兒。」

費力撐眼，「嗯？你有什麼辦法，不會是叫嫂子再生一個？她子宮不好，醫生說，只能生一胎。」

「這我知道，我有別的辦法，但是得考考你的運氣……」

「哦？」

歐陽建華叫秘書拿了副骰子，擺好了賭桌。

「大哥，我女兒馬上就要出生了，咱們來猜點數，若是我贏了就讓她給你當乾女兒，若是你贏了，你家那個不是小子嘛，你贏的話就讓他們倆結為夫妻，俗話說，一個兒媳半個女兒，以後她就能服侍你了，這不就是有了女兒了嗎？」

「哦？對呀，不管輸還是贏，我都能有半個女兒，好！我就跟你賭一場！」

唉，歐陽建華因為同情費力想要女兒的夢想永遠破滅，就想出了這麼個爛主意。

當然，他當時完全沒有發現，自己的做法和老爺子一樣。他也沒想到，一直以來運氣都很爛的費力，在這場婚姻的賭局上，竟然贏了！

「哈哈哈，我贏了，我有女兒了！」

費力沒心沒肺地大笑起來，歐陽建華也跟着笑。（你笑個啥啊！現在這樣不都是你害的！）

七天之後，歐陽冰出生了。

歐陽一家高興得不得了，老爺子趕回來，他正好這趟去了南極，就給小孫女起個單名，「冰」。

費夫人抱着不滿一歲的費允，臉上掛着溫柔的笑，靜靜地立在一旁。

「吶，這是給我女兒的……」

費力掏出一塊玉佩，把它掰成了兩半，一半放到了費允手裏，另一半給了剛洗乾淨還沒睜開眼的歐陽冰懷裏。

歐陽建華狐疑地皺眉，「大哥，你這是做什麼？」

「哈，這是以後他們倆定親的信物，以後啊，我就有個女兒嘍。」

歐陽冰白皙光滑的小臉蛋紅撲撲的，十分喜愛的費力忍不住撲上去親了一口。

嗶！

小丫頭這時突然睜眼了，長長的睫毛，圓溜溜的大眼睛忽閃忽閃。

突然，歐陽冰一束目光射了過去，緊緊地盯着費力，看得費力那是心花亂舞，眼裏滿是歡喜。

費力從護士手裏接過歐陽冰，歐陽冰身上裹着的唯一一塊毛巾滑落。

接下來的場景十分逗人，費力把全裸歐陽冰舉過頭頂，歐陽冰光溜溜的小身子在醫院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他還大笑着，「哈哈哈，我有女兒了！！！」

……

事隔十八年，費氏一家搬到海外住了十幾年，從那以後費力就再也沒見過歐陽冰。不過和歐陽建華兩人還時不時有些聯繫，歐陽建華會告訴費力歐陽冰會說話了，會走路了，長了蛀牙，費力都是很高興，但也沒提到親事。一星期前，費力再一次和歐陽建華視頻通話，費力告訴他他們一家回到中國了，而且還急沖沖地對歐陽建華說要趕緊讓兩個孩子訂婚。

歐陽建華完全沒想到，稍後他們倆人又談了談，說說歐陽冰已經17歲了，費允也18歲了，也到了訂婚的年齡了。貴族人家的孩子往往都是一生下就訂婚的，然後到了彼此成人以後立馬辦婚事，像歐陽冰和費允的情況算是拖得太久了。也不知道為什麼，費力一找到歐陽建華就要舉辦婚禮。

歐陽建華先前考慮，是不是太急了。沒想到，費力居然拿當年的賭約，還說什麼男子漢大丈夫，違約沒面。

這下歐陽建華可急了，他這個牛脾氣，最看重面子。

人說虎毒不食子，可他不是老虎，他是頭倔牛，硬要把女兒「賣」給人家。

所以，就有了開頭歐陽建華和歐陽冰吵吵的一幕。

沒想到，歐陽冰倒好，比他還狠，明明知道三天後的婚禮圈子裏皆知了，她還出走，這不是要氣得他口腔潰瘍再犯嗎？

至於為什麼不去找她，是因為他知道，歐陽冰想躲，那就算是火眼金睛也別想找到她。最重要的是，婚禮的事他的朋友們都知道了，現在出動保鏢去找歐陽冰，讓人知道了，會說他堂堂歐陽家老爺管不住自己女兒，那自己多沒面子！

真是個牛脾氣啊，死活都愛面子！

在歐陽冰消失的30多個小時里，就在他一籌莫展的時候，歐陽夫人給了他一個意見。

「這費家自從冰冰出生后也就沒再見過她，十八年過去了，費大哥還能認出冰冰嗎？」

「這是什麼意思？」

歐陽夫人狐狸般地笑了，「既然他們沒見過冰冰，冰冰又不願意嫁給費允，而且婚禮馬上就到了，不如先找個替死鬼，頂替一下？」

歐陽建華馬上如針扎般跳腳，「這怎麼行呢？！這、這不是騙人嗎？」

歐陽夫人接着說，「你想想看，是違約讓你不僅在費家面前沒面子，連左右親朋好友都笑你沒信用好還是等找到冰冰後向費家道個歉好？前者可更丟臉哦~。」

嗯？

可倒也是！

與其在那麼多人面前丟臉，倒不如只被費哥罵一頓，這個辦法好！

可是……

「找誰去頂替呢？」

(⊙o⊙)…

倆人同時陷入了沉默之中。

「我去。」

一個聲音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