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跪地三天，師徒緣盡（一更）

第二天，一隊人來到竹居外，因為有禁制，他們只能大喊。

「四位長老請穆長老到議事廳一議。」聲音中氣十足，語氣絲毫不尊敬，甚至透著鄙視。

穆天歌合上書本，唇邊綻放苦澀笑顏，帶着決絕站了起來，她知道昨天故意留下的東西肯定被發現了，現在正要興師問罪呢，既然已經決定了，怎麼對接下來的一切還是如此膽怯？不，她不能後悔，也沒有退路。

門打開了，她不悲不喜，彷彿看不見幾個人奇差的態度，淡然道：「走吧。」然後當先走了出去。

幾人面面相覷，難道那件事真的不是穆長老做的？看這樣子不像是，可證據確鑿啊！

帶着疑問，她像被看押的犯人一樣被帶到了議事廳。

今天整個玉琉島彷彿都被一股愁雲籠罩，議事廳比往日更加莊嚴肅穆，四位長老坐在上位，十二位護教坐在旁邊，一看穆天歌來了，十二個人大多不屑地冷哼一聲別過頭去，易忘塵四人卻是帶着關心和自信，他們不相信穆天歌會做出那種事情！

她作為第五長老，當然不用行禮，只是在中間站定，仍然蒼白的臉色說明她的身體並不是很好，卻站得筆直，昂首挺胸，一副沒做虧心事的樣子。

她本來就沒做虧心事，日華珠本來就是她的東西，那裏面藏着的是她作為九天玄女時的神者力量，現在只是物歸原主罷了。

只是當看見墨隱時，很快地閃現出不忍和愧疚，這輩子，是她對不起他，很快，除了最了解熟悉她的墨隱，即使是別人一直盯着也沒發覺。

「穆天歌，你說昨晚你在哪裏？」

「竹居。」

「大膽！」張護教生氣地拍了下桌子，「誰能給你作證？你一直呆在竹居沒有出去？有沒有去過藏寶樓？」

易忘塵的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這十二個人一大早就跟他們說藏寶樓的那顆珠子丟了，但是在現場卻發現了一件很不利於穆天歌的證物，非要他們盤問她。

當十二護教的意見一致時，即使是他們四位長老也必須聽從，這就是權力的制約，他們都不相信穆天歌會做出這種事，她這樣做又沒什麼好處。

「竹居就我一個人，沒人能作證。」

「好了，天歌不會這麼做的，你們不追究看管不力之責反而到這裏來污衊人，真的夠了！」

璃淵站了起來，有些不耐煩，這些人真的吃飽了撐的沒事幹，不快些去找真正的小偷，在這裏內鬥，不知道現在事多忙嗎，白浪費時間。

殤搖了搖頭，把他按了下去，他們不能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窩裏反，他也不相信穆天歌會做出這種事，可是這也是排除她嫌疑的最好辦法。

「不行，這件事必須查清楚，沒準兒她就是魔族安插進來的姦細，處心積慮成為墨長老的徒弟，否則回來出了大事就麻煩了，那珠子是能滅魔的聖物，也許就是知曉了這個消息才派人將它盜走，好威脅不到他們，穆天歌穆長老，今天你必須把昨晚的事情交代清楚！」

一直沉默著散發寒氣的墨隱身體微僵，他們的相遇只是意外，他不允許被這些人說成別有用心，可是……看了那個少女一眼，他從衣袖中拿出了一件東西攥在手裏。

「天歌，你的儲物手鏈呢？」

穆天歌本來淡然的眸子稍微睜大了一下，看向墨隱，只見他緩緩張開手指，裏面赫然躺着他送她的第一件禮物。

微垂着眼瞼，有些不敢看他，滿室靜寂無聲，良久，穆天歌抬起頭來笑了一下，那麼清純乾淨，卻又帶着無奈和凄涼，直直地對上墨隱仍然帶着期待的眼睛，吐出讓四位愛護她的人心涼的話。

「沒錯，那東西是我偷的。」

璃淵微張著嘴巴，滿是不可置信，十二護教中也有以前看好穆天歌的，此時滿是失望，張護教怔愣了一下，他還怕她不承認準備了好多說辭，可沒想到這麼乾脆，嘿嘿，不過也好，承認了就好，這就沒他什麼事情了！

墨隱看着穆天歌，希望她能解釋一下，或者說剛才那是逗着他們玩兒的，不是她做的，只要她說，他就信，不管多麼難也會幫她辯解，可是她沒有，讓他為她說話的理由都沒有。

他當然不信這是她做的，即使是那也一定有苦衷，天歌，你到底想幹什麼？

「那珠子在哪，快點兒交出來！」

看向張牙舞爪的護教，璀璨一笑，「我偷出來的東西就是我的，別想再要回去。」

「四位長老，穆長老既然已經承認做出背叛師門的事情，肯定撤除她長老之位，並且從宗譜上除名，廢去修為打入大牢，我就不信問不出珠子的下落！」

墨隱什麼也不理會，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希望她能辯解，除名？廢去修為？打入大牢？別以為不知道他們想幹什麼，宗譜沒了她的名字她就不再是紫薇宗的人，他們要護她便沒了理由，進了大牢等待她的必是嚴刑拷打，除非她死，憑藉他們的特殊關係即使他是大長老也不能再看她一眼！

不，他不要這樣，穆天歌，你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做，師父相信你是有苦衷的，辯解啊，平時不是挺能說的嗎，今天怎麼啞巴了？

「長老？長老，我們知道此女很會蠱惑人心，取得你們對她的好感，可是這等姦細不能再留在本宗，懇請長老們不要因兒女私情做出錯誤的決定，以蒼生的安全為己任！」

「懇請長老以天下蒼生為己任！」

十二護教齊齊下跪大聲高呼三遍，墨隱的臉綳得死緊，即使被他們逼迫也不願意下令。

「好了，你們不要再逼墨隱師……墨長老了，修為我自己會廢。」眼眸中快速劃過淡淡的憂傷，墨隱師父，這四個字她還有機會叫嗎？

「不要，天歌，不要！」

一聽她要自廢修為，璃淵忍不住了，就要從椅子上跳起來去阻止，可是她的修為比他還強，速度也快，在他還沒來得及阻止時穆天歌已經將全身所有的靈力擠壓到丹田，「噗」的一聲，丹田破碎，一陣光華從那裏流出，濃郁的靈氣也隨之消散在空氣中。

全身的靈力一下子全部抽走，本來就沒好的穆天歌身體踉蹌了幾下，就要摔倒，在璃淵扶住她的時候自己就站穩了，示意自己沒事。

擦掉嘴角的血漬，微微一笑，呵呵，丹田已碎，在這些人眼中即使她是天才也無法凝聚靈力了，從此就是廢人一個。

「咳咳，好了，可以叫人壓我去大牢了。」

穆天歌一臉歉疚地看着璃淵、易忘塵、殤，是她辜負了他們的信任，可是必須這麼做，反正這具身體只剩下不到四個月的壽命了，正好利用這個機會就讓穆天歌這個人死了好了，因背叛而死，總好過到時候讓他們看着自己痛苦的樣子、每天等待死神的到來傷心難過，而且還能就此擺脫這個身份。

最後她看向墨隱，可是他卻沒有看他，低着頭，慢慢摸索着手裏的手鏈，呵呵，墨隱師父啊，你知道現在我多麼羨慕你手中的那個死物嗎，它能躺在你的手心，甚至伴你一生，可是我不能，不能，最後還要用這種方法離開你，讓你對我失望，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閉上眼睛，遮蓋住那些不為人知的苦楚，可卻錯過了被銀絲遮擋住的臉頰下滴落在手鏈上的一滴淚珠。

看幾位長老沒有反應，張護教得意地一笑，叫來在外面等候的人就要將她壓入牢內，即使易忘塵是負責刑審堂的長老，可是這次事情特殊，他又是人家的乾哥哥，所以他也不能插手，詢問日華珠下落的任務也交到了張護教身上。

「別碰我，我自己會走！」

甩開想要抓住她的人，即使成為了普通人，不，失去了靈力的身體比普通人還要糟糕，就算腳步再綿軟無力，她也不能丟了尊嚴。

最後又看了悲傷的幾人一眼，給他們一個安撫的笑，示意自己沒事，在墨隱身上多停留了幾秒，可他始終沒有抬起頭來，心裏嘆了口氣，這才轉身離開。

等她換上一身囚衣，雙腳戴上腳鐐，一頭紫發也變成了之前的墨發，看着張護教，語氣中帶着請求：「您能不能允許我去瑞雪崖墨長老門前長跪三天，這是我求您的最後一點事了，三天後，我再隨您去大牢，可以嗎？」

看着以往那個神彩煥發的人如今狼狽憔悴的樣子，張護教不厚道地笑了，「墨長老是不會可憐你的，做出這麼丟臉的事我們整個紫薇宗都以你為恥！」

她身影晃動了一下，她知道，「求您了，讓我去一趟可以嗎，我只是想謝謝長老的知遇之恩和教導之恩，不行嗎？」呵呵，求，沒想到她穆天歌會有一天如此卑微地說着這個字眼，塔洛，都是你，這一切都是你害我不得不做！

穆天歌怕他不答應，連忙跪下一直磕頭，「咚咚」作響，沒多久地上就留下了粘稠的血液。

「唉，好吧好吧，我會讓人在外面看着你的，別亂跑啊！」

「謝謝張護教，謝謝！」

咪咪看着主人狼狽的樣子心疼地只能默默流淚，當年高高在上的上神夢影什麼時候要向一個修仙界的小卒下跪了？他受得起嗎？

得到允許后，兩個專門看押她的人也跟着來到了瑞雪崖，穆天歌攏了攏薄薄的單衣，沒有靈力護體她根本受不了這麼大的寒氣，沒幾分鐘嘴唇就發青了。

大門大開着，墨隱就在屋子裏，可是她不敢進去，只好正對着大門雙膝跪在冰天雪地里，這一跪就是三天三夜。

這期間，沒有一個人從這裏路過，墨隱甚至就是藍楓都沒有出來過一次，其實第二天她就發燒了，人都暈乎乎的，但是她不想走，希望藉此能讓墨隱不要怪她。

藍楓看了看屋內從議事廳回來就拿着手鏈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一言不發的人，又看看雪地里瑟瑟發抖的瘦弱身影，主子真是的，明明擔心得很，自己不出去還不讓他出去，都是什麼事啊！他才不相信小師妹會那樣做！

三天時間已到，眉毛和頭髮上早就凍上一層冰碴，雙膝酸軟無力，一點知覺都沒有了，看前面也是重影的，別說她一個沒靈力的了，就連那兩個看押的人都是凍得不行。

墨隱師父，我再叫您最後一聲師父，從今天開始，咱們師徒情分斷。

她緩慢地抓住一縷秀髮，直接拽了下來扔在門前，剛要站起眼前一黑就暈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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