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婆婆遇上娘
聞以藍醒來的時候，臭端里聞到了一股幽幽的香氣，那是一股淡淡的葯香。
她眨了眨眼，感覺額頭上蒙了一層東西，眼前一片漆黑。頭部一陣抽痛突然傳來，她想起自己掉下馬車摔到地上，頭好像撞到了石頭。她伸手摸了下，額頭處纏了一圈的布條。
「紫鵑，綠萼。」
「你醒了。」李承浩聽到她的聲音興奮地叫道。
「怎麼是你，紫鵑呢，我的貼身丫頭呢？」聞以藍揮開他伸過來的手。
李承浩不敢在接近她，只好說道：「她們都去休息了，我留下來照顧你，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聞以藍摸摸額頭，眼前還是一片黑，「怎麼不點燈？」
「大白天的點什麼燈！」
聞以藍心中一驚，一個可怕的猜測浮在腦海。「我看不見了。」
「什麼？你看不見？」李承浩嚇一跳，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的眼珠轉都不轉，而且現在不是天黑，他忙跑出門外，過了一會又返回來抓住聞以藍的手。「你別怕，我讓人去請大夫，不會有事的，別怕別怕。」
李承浩的手直打哆嗦，看起來比聞以藍還緊張，聞以藍摸到床上的枕頭朝着他頭砸去。
李承浩抬手就接住了枕頭，起身就往外走。「別鬧了，我先去請個大夫來。」
一股怒意自聞以藍心底衝出，就是這個混蛋，在想把她氣死未遂之後，又來弄瞎她的雙眼，帶着驚慌，恐懼，恨意，聞以藍操起床邊柜子上的東西，不管是什麼都朝李承浩砸去。嘶聲揭底地吼道：「滾。」
李承浩抱頭後退幾步，但還是有東西砸到身上，他緊張地看着聞以藍道：「我，我去找大夫來。」
「滾，別讓我聽到你的聲音，混蛋，王八蛋！」聞以藍已是臉紅脖子粗了，拳頭握得緊緊的，生吃了他的心都有。
李承浩走後，聞以藍喘著粗氣坐在床上，空虛害怕湧上心頭，眼前什麼也看不見，房間里只有她一人。她希望趕快進來一個人，黑洞洞的很可怕。
等到御醫來時她勉強保持了鎮定，她猜測她如今的視力障礙確實很有可能是視神經被顱內淤血壓迫所致，御醫來看時確實是如此，雖然他的說辭不一樣，懸乎其懸說了一通，最後李承浩煩了，大喝一聲；「哪那麼多廢話，我只問你她的眼睛能不能治好。」
在李承浩兇惡的眼神下，御醫哪敢說出個不字，聞以藍見他恐嚇大夫，冷著臉道：「你有臉怪別人，若不是你我能變成這樣嗎？」
「是是是。」李承浩忙不迭點頭哈腰，也不管人現在看不看得見。
真是一物降一物，如今連小霸王都有人管得住了，這位御醫正是上回為聞以藍看過敏的王御醫，如今又被請過來給她看病，先是哀嘆一翻她的命運，再看小霸王似乎挺在乎她，又覺得怕是有什麼隱情。
「那個王大人，剛才多有冒犯，多不起了，只要你能治好我媳婦，上山刀下火海我都替你完成。」
王御醫擦擦額角的冷汗，「治病是做大夫的本份，四少爺不必掛懷，應該的應該的。」
留下藥方，王御醫說好三天後在來，有什麼問題就去找他，他隨叫隨到。
王御醫走後，紅玉就拿了他的藥方去抓藥。
李承浩見她目光獃滯，沒有往日的光采，發起狠來。「你若是真瞎了，我將眼睛賠給你。」
聞以藍不想搭理他，一開始的憤怒過後，只有深深的無力。
過了一會兒，昭陽公主怕是得到了消息來看望她，昭陽公主心裏也是後悔的，道：「都怪我，不該讓你去找浩兒，害得你眼睛看不見。」
「王御醫說只是暫時的，過幾天就會好，反正當清閑幾天。」對婆婆她是有怨氣的，不過罪魁禍首是李承浩，而且公主婆婆待她還不錯，所以她說話還算溫和。
「你這孩子就是招人疼。」昭陽公主愛憐地摸了摸她的頭，「今天正好是給承誌慶祝的日子，你爹來過了，他問起你。」
聞以藍最擔心的就是父母，爹那麼疼自己，他若是知道她現在的情況該有多心疼呀，若是娘知道更是不得了，忙問道：「您是怎麼說的，我爹知道我的事嗎？」
「我只是說你在幫大嫂管家暫時抽不開身，等過些日子讓你回娘家住些日子，也不知有沒有打消他的顧慮。」昭陽公主道。
聞以藍當然是希望爹不知道她的事，她不希望父母為她擔心。
「好了，別想那麼多，你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好好休息，其他事都不用管了。」昭陽公主見她擔心安扶道，「等你好了，讓浩兒帶你回娘家一趟。」
聞以藍皺了皺眉，目前只能這樣了，但她不會讓李承浩陪她回娘家的。想起要協助大伯母管家的事，她道：「我現在看不見不能幫大伯母管家了，不過之前我已將賬本看過，該發下去的銀兩已讓綠萼昨天發下去，好在這個月的賬結清了，之後就請其他人幫忙吧！」
昭陽公主點點頭，又想到她看不見，隨道：「你果然是個能幹的，這麼快就辦妥一件事，娘沒看錯人，只是再請人就算了吧，等人好了繼續幫襯大嫂。」
昭陽公主又陪她坐了一會兒就離開，前院的宴會還在進行，她也是半道離開的。
宴會結束后，大少奶奶二少奶奶總之府里的人都來看過她了。因着家裏有宴會，家裏的男人都在，也都來過了，看到聞以藍真的看不見，皆表示同情。
大夫人更是難過，終於有一個可以幫得上手的人卻落得如此，她往後又有得忙了。
聞以藍簡直不知道說什麼，看不見有這點好處，即使她現在的表情做得再真誠，也能聽到其中的虛偽。
李承志聽說聞以藍看不見，生氣極了，將李承浩拉出房，怒道：「都是四哥的錯，現在四嫂這樣你高興了嗎？」
李承浩抓了抓頭髮，將本已亂七八糟的頭髮揉得更像雞窩。「誰他媽高興了，我恨不得瞎得的人我。」
「你們在說什麼？」李承澤走過來問道。
「三哥。」兩人看了看對方，剛才說話太集中竟不知三哥何時走過來。
李承澤來到兩人中間，沉聲道：「剛才在宴會上，聞太師的臉色不大好，他還問了我四弟妹的情況，若是聞太師知道四弟妹的眼睛看不見怕是不好收場。」
李承浩唬了一跳，小聲道：「岳父大人應該不知道吧，對吧！」
李承浩自知害得聞以藍受傷，心裏愧疚不已，聞以藍對他怒目相向，他也毫不在乎，他李承浩別的沒有，就臉皮最厚，有時聞以藍更是對他拳腳相向，他也受着。聞以藍讓他做什麼就什麼，讓他往東絕不朝西，讓他坐着絕不站着，乖得反常。
聞以藍不想見到他，不想聽到他的聲音，可他總在跟前晃，本來眼睛看不見的恐慌在他插科打諢中消散了不少。就算她多麼鎮定，突如其來的失明足以讓她失去理智。
要說她不怨恨李承浩是不可能的，只是李承浩總結死皮賴臉跟在身邊，趕也趕不走，他總有辦法無視聞以藍的冷臉。晚上睡覺自覺地在她床下打地鋪，半夜她有什麼動靜，比如喝茶起夜，他立馬起來幫忙，比貼身丫頭還好用。
一早，綠萼如常那樣幫聞以藍梳妝，一邊用柄玉花鳥紋梳輕輕梳通她身後的長發，一邊問道：「小姐，今日要梳個什麼髮髻？朝天髻還是仙人髻？」
聞以藍道：「不用繁雜的，哪種方便就梳哪種吧。」
綠萼應了聲是，那雙手便靈巧地盤扭起了頭髮，待插上了枝珠花鈿，猶豫了下，終是低聲問道：「小姐，昨夜婢子睡你隔壁值夜，半夜裏似是聽到四少爺的叫聲。本想起身看下，只後來聽着又靜下來，怕擾了小姐，便也沒過去，今早起床發現四少爺從書房出來，那緋衣就纏了上去。」
「嗯，沒事，他半夜打呼嚕被我給趕出去了。」聞以藍笑道。
綠萼糾結不已，咬咬牙道：「就算四少爺打呼嚕您也不能趕他出門呀，平白便宜了狐狸精。」
聞以藍好笑地一指點向她的眉梢。「你呀。」
看小姐不當一回事，綠萼快急死了，同時在心裏打定注意，一定讓狐狸精滾遠點，守護小姐的婚姻。
昨夜被趕出房的某人正屁顛屁顛地進屋，手裏端著冒着熱氣的碗進屋，「好燙好燙，快，趁熱喝了。」
一大早就聽見某人的聲音，聞以藍只覺得火氣上涌，湊到面前的碗被她一揮，全灑在李承浩的手上。
「啊！」李承浩燙得叫起來。
「四少爺，奴婢給你拿水過來。」綠萼驚慌地跑去端水。
他活該，聞以藍在心裏對自己說，他憑什麼像沒事一樣出現在她面前。
李承浩天天為她端茶倒水，伺候湯藥，陪床起夜，比伺候老娘還孝順。見葯灑了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自己的手，而是葯沒了，必須再去端一碗過來，沒管綠萼端過來的水，急急忙忙的又去準備下一碗葯了。
這一次聞以藍心平氣和地喝掉了葯，李承浩又開始給聞以藍講笑話了，聞以藍看不見東西，他怕她無聊便講笑話給她聽，說的都是他以前遇到的事，也不管人家愛不愛聽。他一不著調的人，平日裏偷雞摸狗，胡作非為還真鬧出不少笑話。
比如小的時候掏鳥窩，看到小鳥都能飛，就疑惑為什麼人不能飛呢，於是學着小鳥張開雙手從樹上跳下來，結果在床上躺了一個月。再比如有一次看到一大戶人家院子裏有個狗洞，具體是誰家不記得了，他不過是爬進去跟一小丫頭玩了一會兒，人非嚷着要嫁給他，害他怕得又從狗洞裏往外鑽，結果卡在那裏，被人家的下人當小偷，朝着屁股打了不少板子等等劣跡數不甚數。
李承浩此時正講到他已成年的階段。「皇宮那地方沒啥看頭，還不如外面好玩，我從小玩到大，裏面就一群女人，我對那裏過敏，只要進去就打噴嚏，都是被熏的。有一回我跟我爹進宮，一個宮女偷偷勾引我爹，當時我正躲在草堆里看着呢，我拿這個威脅爹要告訴娘，為此從我爹那掏到不少好處。哎，現在我爹可精明了，一點也找不到他的破綻。」
有個這樣的兒子真是當老子的無奈，聞以藍深深為她公公痛惜一遍。冷笑道：「你的豐功偉績還真多。」
李承浩完全當成是讚美，大手一揮無所謂道：「吃喝玩樂算什麼，若是跟人比賭博，比斗鳥比遛狗比誰知道京城哪裏開了酒館，哪家的花魁長啥樣，我肯定最清楚。」
「沒出息。」聞以藍冷哼一聲道。
李承浩摸摸鼻子只當沒聽見，反正他早就聽習慣了，而且他已有自知之明。聞以藍看不見他的表情也沒作聲。
轉眼已是午後，這半日又堪堪將過，聞以藍喝過了葯汁，正要去午休，突然聽白桃氣喘吁吁進來道：「小姐，夫人來了。」
「夫人？哪個夫人？」聞以藍問。「若是沒特別事就說我要休息了不方便見客。」
白桃急道：「是咱們聞府的夫人，小姐，咱們告訴夫人讓夫人給您出氣去。」
「岳母怎麼來了。」李承浩這下坐不住了，岳母大人的威嚴還壓在心頭，這會他哪敢見啊！
聞以藍也慌了神，她原本打算傷勢好了，起碼要等眼睛復原在回家一趟的，娘若是知道她不僅受傷，眼睛還看不見，那得多傷心啊。
「不行，不能讓娘看到我的樣子。」
「夫人是專程來看小姐的，不見到小姐是不會走的。這會前廳有人攔著呢，但夫人已經往這兒來了，公主都攔不住。」白桃道。
娘的性子她是知道的，沒人攔得住她，與其讓她鬧還不如自己跟她說開了得好，聞以藍吩咐白桃：「你去將娘請過來，跟婆婆說交給我就好了。」
白桃得令立馬轉身離開房間，就怕去晚了一步打起來。
李承浩湊到聞以藍跟前，小心冀冀道：「你看，我是不是去躲一下比較好！」
聞以藍朝着出聲的地方橫了一眼，也不管有沒有威懾，「沒用的東西。」
李承浩哭喪著臉。「你娘那麼剽悍我當然怕，你娘的剽悍在京城出了名的，跟你不相上下，不然我當初為什麼不肯娶你！。」
「哼哼」聞以藍發出兩聲冷笑，李承浩想起一開始的惡作劇，識相的不在頂嘴，左右瞄了瞄，鑽到柜子裏去了。
「你躲這裏幹嘛，滾出去。」聞以藍準備跟娘說說話，可不希望有人在一旁偷聽。
李承浩關緊櫃門。「不行，我就要在這裏。」嘿嘿，聽聽岳母大人說些什麼，有自己在一旁盯着，聞以藍才不會向岳母大人告狀，爺真是太聰明了。
聞以藍還想說什麼，她已聽到外面傳來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定下心神，便轉身站定。
「藍兒，我的藍兒。」沒看到聞夫人的人，她的聲音已經傳進屋。
不一會兒，聞夫人連着一排人就進了聞以藍的房間。
「娘。」聞以藍站在門口應道，不自覺地帶上的哭腔，是因為見到了親人。
聞夫人剛進屋子還沒意識到她的眼睛看不見，只是心疼女兒瘦了不少而且額頭纏着紗布，受傷是非常明顯的，一下就撲上來摟着。「幾日不見，你怎的弄成了這般模樣，可憐見的，額頭還留了疤，李承浩那混小子呢，讓他出來見我，竟敢將我女兒傷成這樣。」
昭陽公主一直在一旁賠著笑臉，見她說兒子於是替兒子開脫道：「藍兒是不小心摔下馬車的，浩兒也是無辜的。」
「無辜？」聞夫人彷彿被踩到尾巴一樣炸起來，瞪向昭陽公主。「不管無不無辜，我聽說他在外風流快活，害得我女兒從馬車上摔下來。」
昭陽公主臉色板了下來，「我定國公府家教甚嚴，浩兒只是出去跟朋友玩，絕不會做出傷風敗俗的事兒！」
「那小娘子都快縮懷裏去了，別人看得可是真真的，就定國公四少的名聲放眼京城哪個敢比。」聞夫人尖聲尖氣道。
聞以藍拉了拉她娘的衣袖，示意她別說了，李承浩的錯是李承浩的錯，她不希望娘將定國公府扯進來，可惜她娘跟她沒有達到心靈相通的地步，她放開聞以藍的手，以全部的正面迎上昭陽公主。「我好端端的女兒，平日裏活蹦亂跳的，才到你們定國公府幾天啊，又是受傷又是起疹的，別以為我真不知道你們幹了些什麼，若不是看在我女兒的面上，我早就找你們了。」
作為我朝尊貴的公主殿下，一顰一笑都是高貴，平日都是拿鼻孔看人的，今兒為着聞以藍的事自認為放低了身價，對方顯然不理情，聲音也冷下來。
「請你說話注意分寸，我們定國公府從來沒有虧待過你女兒。」
聞夫人抬抬手指，差一點就要指到昭陽公主臉上，幸虧及時想到她還是一個公主，手指拐個彎掐在腰上。「別以為我不知道，院子裏兩妖精是什麼人，我都打探清楚，你們給李承浩找了通房，是不是生了孩子就得開臉做姨娘了？」
昭陽公主冷冷一笑，各種冷艷高貴。「大戶人家有幾房姨娘算得了什麼，何況我們家浩兒只是找個通房，本宮不覺得哪錯了。」
聞以藍知道婆婆真生氣了，伸出手想拉過她娘，手伸了出去抓了兩下也沒抓着她娘的衣角。
聞夫人瞪大了雙眼看着伸到面前的手掌，連反駁昭陽公主的話都吞到了嘴裏，慢慢抬起手接過聞以藍的手。
聞以藍向前走了一步才終於抓住她娘的手，「娘，別吵了，婆婆對我挺好的，李承浩的錯是他犯下的。」
聞夫人看着她直愣愣的眼，雙目無神毫無亮光，空餘的一隻手抬起在她眼前晃了兩下，聞以藍的眼珠動了不動，聞夫人抖動雙唇，無法接受某種現實。「藍兒，你，你的眼睛怎麼回事？」
聞以藍默然，抿了抿唇不說話。
聞夫人抓緊她的手，心中慌亂。「說呀，你的眼睛是不是看不見，怎麼沒人告訴我。」
眼看着裝不過去了，聞以藍反握住她的手道：「娘，你別緊張聽我說，我只是暫時看不見了，御醫看過了等頭上的傷好了就會好了，您別擔心了。」
「我能不擔心嗎？」聞夫人撥高聲調，轉頭怒視着李家人。「好啊，你們果然是一家子，竟敢將我女兒的眼睛都弄瞎了，這就是定國公府的好禮數。李承浩那混蛋呢，還不出來，我不打斷他的腿。」
李家人心裏也在納悶，自從聞以藍看不見李承浩就天天呆清暉閣里不出去，這會兒卻看不到人影，不過沒人敢吱聲，瞧聞夫人要吃人的樣子，估計逮誰咬誰。
李承浩躲在衣櫃里，打定主意不出去，側着耳朵聽外面的動靜，他岳母大人的聲音是最大的。
「你們說話呀，他就這麼折騰我女兒，當我聞家沒人不成？」
聞以藍心裏有說不出的痛快，平日多麼霸道的人啊，說話一套一套，頭都仰天上去了，今兒碰上聞夫人，屁都放不出一個。關鍵時刻還是昭陽公主招架得住，「浩兒他不是故意的，而且他也知錯了，我也是將藍兒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疼。她眼睛的事是我們定國公府的錯，以後她好了，定國公府絕對不會虧待她。」
「不成。」聞夫人大手一揮。「沒有以後，哪來什麼以後，還當親生女兒看待，沒見過這樣待親女兒的，我哪還敢將女兒交給你，這才多久女兒被整成這樣。」
大少奶奶一聽感覺不對呀，疑惑道：「聞夫人這是意思聽着要將四弟妹帶回娘家？」
「這位是？」
大少奶奶笑道：「我是您女兒的大嫂。」
「你沒為難我家藍兒吧！都說妯娌關係不好處，婆媳是天敵。」聞夫人緊緊盯着大少奶奶的眼睛。
「呵呵」大少奶奶訕笑兩聲。「我們妯娌可好了，不信您問四弟妹。」
聞夫人冷笑，「反正藍兒這個樣子，我是不可能讓她繼續留在定國公府，我要帶她回太師府。」
「不行。」昭陽公主拒絕道。「她現在是定國公府的媳婦，已經是定國公府的人了，哪能隨隨便便就回娘家。」
「哼，這人我帶走帶定了，我聞家的閨女沒有這麼被欺負的理，當初就是我瞎了眼，不該讓藍兒嫁過來，那混蛋坑蒙拐騙就沒幹過一件好事，到哪都是個害人精，這會將我女兒的眼睛弄瞎了，以後，以後指不定連命都搭上。」聞夫人越說越覺得女兒不該呆在定國公府，之前也擔心過女兒在定國公府受委屈，但怎麼也沒想到受傷瞎掉的地步。
昭陽公主一向認為自己心氣過硬，沒什麼人能惹着她，泰山崩頂也不動色，竟管兒子不爭氣，哪有人真敢當着她面說，聞夫人是開天闢地第一個啊，心裏那個氣呀！
「浩兒是什麼樣的人還論不到你妄加評論，藍兒既然嫁給浩兒，他是好是壞都得受着。活是浩兒的人，死是浩兒的鬼。」
這話聞以藍不愛聽，什麼叫活是他李承浩的人，死是他李承浩的鬼，她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本來還想攔住她娘，現在覺得應該跟她娘回家。免得對着一群虛假的人，和一個討厭的人。
這麼一想，聞以藍拉住她娘的手道：「娘，我跟你回家。」
「嗯」聞夫人點點頭，拉着她就想走。「娘回去給你找好大夫看看，這糟心的鬼地方，咱不理會。」
昭陽公主皺起眉，「藍兒，你怎麼不懂事呢！」
「娘，我現在不想呆在這裏，看到李承浩心裏就特煩，為免我火氣更旺，我覺得還是回娘家冷卻一下比較好。」聞以藍道，也不管別人聽着心裏舒不舒服了。
「他是夫君，你不能恨他。」
「我沒恨他，就是特煩他，現在他是收通房也好，納妾也罷我都不想理會，別讓我聽到他在我面前嘰嘰喳喳，我經常有種無力感，離開或許會好一些。」聞以藍說道，確實這兩天李承浩在她面前說些無理頭的話，一開始是覺得他可笑，可笑過後就是空虛虛的。
昭陽公主也感到聞以藍對李承浩的態度改變不少，李承浩讀書那會兒，她眼裏是有着期待的，可自從發生這件事，聞以藍就變得淡淡的，這不是個好現象，她走到聞以藍面前，拉過她另一隻手。
「你聽娘說，夫妻哪裏沒有些矛盾，磨合磨合就能把日子過好，娘知道你恨浩兒不上進，你放心，他這次肯定改。」
「狗改不了吃屎。」聞夫人站在另一邊不屑道。
聞以藍被夾在中間，她慢慢抽出被握在昭陽公主手心裏的手，意思很明顯，她決定跟着娘回聞太師府。
「紅玉，收拾收拾東西，我們跟娘回去。」
李承浩在衣櫃里再也呆不下去了，再不出來，媳婦就跟人跑了。
「砰」地一聲，在眾人反應不及的時候，衣櫃打開，從裏面竄出個人，心裏素質差的已經尖叫起來。
「四弟，你怎麼從那裏出來呀！想嚇死我們。」三少奶奶拍著胸膊大叫。
聞夫人看到他是立馬火冒三丈，怕是吃了他的心都有，轉了一圈只發現桌子上有個雞毛撣子，抄起雞毛撣子就往李承浩頭上掄，「我打死你個小兔崽子，把我藍兒害成這樣，還敢躲？有本事就別出來。」
李承浩當然不會站在那裏挨打，邊哇哇打叫邊回嘴。「再不出來媳婦就被你拐跑了。」
昭陽公主見兒子這麼沒出息，氣得直上火，一旁的侍女趕緊扶着她。她指著李承浩，「你躲什麼躲，這是定國公府，還怕人吃了你不成！」又指向聞夫人。「還不把她攔下來。」
因着進到聞以藍房間的都是夫人少奶奶之流，昭陽公主的話就是再命令她們，可看聞夫人那潑辣的作風，雞毛撣子耍得風風火火，誰敢走進一步，沒看到李承浩臉上就被掃出個紅印嗎！
「哎，岳母大人別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李承浩還在嗷嗷大叫。
聞夫人理也不理他，只管揮舞着手裏的雞毛撣子。「打死你正好讓我閨女改嫁，省得日後被你害死，你死好過我閨女死。」
聞以藍皺緊眉頭，她看不見發生什麼事，但聽着周圍亂鬨哄的，伴隨着桌子椅子倒地的聲音，還死不死的，她喊道：「娘，你在幹什麼？」
聞夫人百忙之中抽出空來回答，「我給你打死這王八蛋，免得你跟着他受罪。」
昭陽公主看不下去了，朝向大少奶奶三奶奶她們大聲喝道：「還不去拉住這個瘋婆子。」
「可是，娘」三少奶奶想說什麼，被昭陽公主的氣勢一下沒敢吱聲，跟着大少奶奶眼一閉衝到戰鬥圈中。
聞夫人不管來的是誰，一律教訓，掄起雞毛撣子就打，大少奶奶三少奶奶每人挨了幾下，叫得那叫一個慘！
「本公主當年在塞外，騎馬耍鞭子技術可不是吹的，雖然換成了雞毛撣子，對付你們幾個還是綽綽有餘。」聞夫人主要關照對象還是李承浩。「躲什麼躲，就你那出息，不愧是國公府的種，盡做縮頭烏龜的事。」
昭陽公主這是被人指著鼻子罵呢，本來一點點心虛愧疚早就沒了，又被這潑婦行徑氣著，塞外就是野蠻子，公主的氣勢上來了，管他親家不親家，柳眉倒豎，平日裏定國公府的各位主子就怕她這架勢。「我們定國公府是堂堂大世家，攀上我們家是你們太師府燒了八輩子的高香，浩兒再沒出息，有定國公府頂着，不管是誰都沒資格指著鼻子罵他打他。我是看在兩家結親才一直對你以禮相讓，別以為拿你沒辦法。」
「哈哈哈，真是好笑，誰樂意結這親呀！說什麼禮儀之家，連村婦都不如。」聞夫人大笑。
大少奶奶與三少奶奶對視一眼，這聞夫人好生霸氣，連公主婆都快招架不住了，關鍵是她們為什麼要跟着挨打呀，能不能來個幫忙的。
聞以藍見再鬧下去就不可收拾了，她娘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夠本了，一碼歸一碼可不能進行人身攻擊，再說她是定國公府的媳婦沒錯，也不能太得罪狠了，於是道：「娘，夠了，咱們走吧。」
聞夫人丟掉手裏的雞毛撣子，來到聞以藍身邊，拉着她就要離開。李承浩不怕死地又湊了過來，頂着一臉的紅條痕湊到聞以藍跟前，遺憾的是她現在看不見，不然別提多解恨了。「藍兒，你別走，我發誓以後什麼都聽你的，那緋衣我馬上攆走，真的，我平時看都沒看她一眼，要是你還不滿意，我，我還雙眼睛你好不好，別走。」
「沒事要你眼睛幹嘛，那倒好家裏倆瞎子正好湊成一對是吧，你說你有腦子嗎？我女兒怎麼就嫁了你這麼個缺心眼的，哎，也怪我，當初就該把藍兒嫁給左浪，人家現在都是狀元爺了。」聞夫人越說越覺得他礙眼，道：「閃一邊去，別杵在我們面前攔道。」
「我不，我一離開你就把我媳婦領走了。」李承浩說什麼也不會讓開。
「李承浩，你給我讓開。」聞以藍冷冷地開口。
李承浩哀求道：「藍兒，你別走，我天天伺候你，一定讓你的眼睛復原。」
「不用了，若是你天天在面前晃，我還不如瞎得好。」聞以藍不拿他的話當回事，拉着她娘親就要離開。
「聽到沒有，我們藍兒造了什麼孽嫁給你這混蛋，還不讓開，我一定要讓藍兒跟你和離。」聞夫人氣焰一直囂張著。
李承浩聲音也不抖了，臉也不皺着了，氣跳如雷，上前一步就動手搶人，嘴裏也不閑着。「我們是皇上賜的婚，你想拆散我們還得問皇上舅舅同不同意。」
聞夫人眼見這小子還敢在她手裏搶人，也不肯退讓，抓好了聞以藍的胳膊。「皇上是講道理的人，讓皇上看看藍兒的樣子，我還不信皇上會向著你。」
李承浩揣住了聞以藍另一隻胳膊，「皇上是我舅舅，他肯定向著我，誰敢讓我和離我跟誰沒完。」
「我今兒還不信邪了，倒想看看你怎麼個沒完法。」
「我，我反正不信皇帝舅舅會反口，他是皇帝一言九鼎，收回成名豈不成小狗了。」
這丈母娘跟女婿杠上了，聞以藍被拉來扯去，煩躁得不行，扯出聞夫人手裏的胳膊，使足了勁招呼到李承浩臉上。
「啪」響亮的巴掌聲驚呆了全場，吵吵鬧鬧的局面瞬間安靜下來。
「我今天一定要跟娘回家，你再鬧也沒用，只會讓人更看不起你。」
李承浩吶吶道：「你是不是真跟你娘想的一樣，要跟我和離。」
「這個我還沒想好，如果可能的話當然是最好的。」聞以藍說的是實話，畢竟是皇上賜的婚，能不能離還不一定，但是她娘真有辦法的話就另當別論了。
「我，我不想和離，皇上不會答應的。」
「娘，我們走吧！」聞以藍道。
聞夫人點點頭，又想起她看不見就說道：「走，離開這個鬼地方。」
「等等」昭陽公主叫住她們，面向聞以藍嚴厲道：「老四媳婦，你可想清楚了，今天你出了這個門就是打了定國公府的臉面，日後你還是會回來的，你不想想後果嗎？娘知道你是最聰明不過的。」
聞以藍道：「我是知道，不過我今天就想回家，以後的事情管不了了！」
「你！」昭陽公主頓了下。「既然如此，悉聽尊便！」
昭陽公主都說放行了，聞夫人冷哼一聲，領着聞以藍走出大院，紅玉等四個丫頭收拾好東西已經跟上去。
她們走沒影了，李承浩大喝一聲。「娘，你怎麼讓她們走了。」
「人家話都說這份上了，你還準備死皮賴臉不成，哼！」
「承浩，你娘說得沒錯，她簡直就是欺負到我們定國公府頭上。」大夫人這時開口道，眉毛皺得可以打結，一臉的不屑。「果然是番邦出來的，低俗。」
「娘說的對。」二少奶奶附和道。
昭陽公主橫眼看向她們。「這會都出聲了，剛才幹什麼去了，有本事把人叫回來當面說去呀！」
大夫人被頂得啞口無言，狠狠瞪了二少奶奶一眼不說話。
「不行，不能讓她們離開。」李承浩拔腿就往外跑。
「給我攔住他。」已經出了房間，院外的人就多了，涌過來攔住李承浩。
話說另一頭，聞以藍出了定國公府，上了她娘的馬車，心情舒暢多了，臉上也帶了笑。
她娘可就心疼死了，「你在定國公府受這麼大委屈怎麼就不跟娘說呢，要不是娘聽到別人說你從馬車上摔下來過來看你，還被蒙在鼓裏。」
聞以藍抱住她娘的胳膊開始撒嬌，哄着她娘道：「女兒還不是怕您擔心嘛，在我心裏就爹跟娘最親了，你們難受我心裏比你們更難受。」
「傻瓜，看到你受委屈，娘才叫難受。」說着說着，聞夫人的眼睛就滴下來，剛才在定國公府的強勢全部消散，只剩下為女兒的不值。
聞以藍雖然看不見，但聞夫人的聲音帶了哭腔，她就猜到聞夫人肯定是傷心了，抱住她娘。「我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就是怕您難受才不敢告訴您，您這樣我該有多自責呀！」
聞夫人吸吸鼻子，「你說得對，現在最要緊的是你的眼睛，娘請最好的大夫來給你看。」
「嗯，娘最好了，我好愛你。」
「這孩子，什麼愛不愛的。」聞夫人破泣為笑。
見娘總算好點了，聞以藍再次倒在娘的懷裏尋求慰藉。
回到聞太師府，這個時辰聞太師不在府上，聞夫人將聞以藍安排好，又急急忙忙派人去請大夫。
王御醫又被請到聞太師府，一見是聞以藍輕車熟路地為她敷藥換紗布，額頭的傷好多了，就看眼睛什麼時候能看見，他問聞以藍：「眼睛有沒有感覺到光線？」
聞以藍點點頭。「偶爾有一絲光線，不過眼前還是漆黑一片。」
「夫人不用擔心，只要有光線就離痊癒不遠了，還是按之前的藥方，每日三餐服用即可，相信過不了多久就能重見光明。」王御醫笑道。
「謝謝你，王大人醫術真高明。」
「過獎了，你的眼睛本來就只是短暫失明，好在恢復得很快。」
聞夫人親耳聽到御醫說女兒的眼睛會好，心裏才放下一塊大石頭，之前女兒雖一直強調沒事，但她就是不踏實。忙對王御醫感謝又感謝，讓下人拿了診金給他，恭恭敬敬地送出了太師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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