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秉燭夜談（1）

是夜，南方春末的夜晚還算舒適，小村落漆黑一片，隱約會有蟲子的鳴叫聲。

呂糾卻睡不着，起身隨意穿了件外衣推開窗想透透氣，木窗吱呀一聲被推開，他抬眸望去，撞上院中聞聲投來的清淡目光。

月光下，一襲白衣的無慕躺在粗大的樹枝上，雙臂枕於腦後，微微側首，沉靜虛渺。

呂糾怔了怔，掛着素日親和的笑容：「慕姑娘這麼晚了還沒睡？」

「二公子不也沒睡。」無慕道，淡然收回視線，隔着繁枝茂葉望向圓月高掛的蒼穹。

呂糾翻窗出來，走到樹下石案前坐下，擺弄著下午未下完的棋子，抬頭道：「下盤棋如何？」

「好！」無慕從樹上下來，拂了拂衣衫坐下。

隔着一張石案的距離，呂糾這才看清了無慕的面色，貌似……有些不好。

兩人執棋對弈，呂糾落完一子不經意瞟了舉棋不定的無慕一眼，低頭微微蹙了蹙眉，她的手心，有明顯的指甲印，有幾個，還破了皮，留着早已乾枯的血漬。

「幾月未見，姑娘看上去精神了許多啊。」呂糾似說着客套話。

「我這身子時好時壞，多謝二公子關懷了。」無慕漫不經心的搭著話，隱隱的，心臟有點不舒服，她皺眉，眼中閃過煩躁。

她的神情被呂糾盡收眼底，他笑了笑，道：「若不舒服，該去就醫才是。」說完他就覺得自己這話多餘了，因為她就是醫者嘛！

無慕笑了笑，並未搭話，認真研究著棋盤落下一子。

相對無言，棋盤上已密密麻麻落着兩方的棋，但並未分出勝負。

月上中天，村子越發靜謐，而院中兩人卻無一點睡意。

「二公子想法設法的賴在我這裏，是想知道什麼嗎？」無慕突然道。

呂糾一愣，轉而笑道：「姑娘真是心思敏銳。」此番來楚，其實是有些事要查，但在街上正好看到無殊，心下奇異，便一路跟着，想着無慕可能也在楚國，因為上次衛國太子伋之事，他覺得她可能知道一些事，誰知竟無意聽到那送信的少年叫無慕為宗主，天下宗族大大小小多不勝數，但因來過幾次楚國，略微聽聞過無氏一族，也知它是個大戶，卻不知一個頗有影響的氏族之長會是個病弱的姑娘！

驚訝歸驚訝，但她的身份他總是不好細問的，且自己也沒興趣問這麼有的沒的，遂道：「自去年在衛國與姑娘偶遇，糾便覺得姑娘你知道很多事，便腆著臉賴在姑娘這裏，想了解一些往事。」本以為無慕會百般刁難拒他千里，還使了苦肉計故意讓無殊將自己扔到河裏，誰知她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就默許他留下了。

「關於……衛蒹葭？」無慕拈著棋子抬頭看他，「二公子就這麼確定慕知道些什麼？二宮又確定我會將知道的告知於你？」

呂糾輕笑：「姑娘若想告訴糾，早在衛國時就說了。」

「所以呢？」她笑着問。

「姑娘不想說，並不代表我就看不出端倪。」

「哦？那二公子說說，到目前為止，可有看出些什麼來？」

「姑娘與楚國貴族應該認識，而且……關係匪淺。」他看着棋盤縱橫，並未有什麼得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