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變（十二）

「這個不行，就算是仿冒也是太粗糙了，戴在手上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假的，便宜一點吧，便宜點我就要了」薩姆塔瑪拉舉起手中的一串攤子上的手珠串，雙眼發亮的和攤子上的老闆討價還價，身為薩姆族少族長，帝國第六大商會碧藍商會之主，什麼沒見過，黑髮青年可以保證，薩姆塔瑪拉買下這串廉價手珠，可能也就是三分鐘興趣，隨後就不知道隨手扔到何處，女人買東西更享受砍價的樂趣，那怕這樣東西完全沒用

「怪了，今夜的值守城衛呢」

阿特麗絲一邊挑選著一條來自中比亞的紋綉紗巾，目光略微詫異的掃過前方廣場的人流，雖然埃羅王都的局面已經沒有那麼緊張，但是在一些關鍵位置，還是有城衛站崗的，可是今夜，連續三個路口都沒有看見城衛的影子了，街道上的行人本就眾多，十米寬的街道雖然還不至於到摩肩接踵的程度，但各種聲音確實喧囂成一片，道路兩旁還有些孩子在跑動，偶爾撞到路邊的攤子，轉身就跑，令得附近的攤販行人一陣笑罵，

已經感覺到不對的黑髮青年聽到阿特麗絲的困惑，嘴角微微瞥了一下，暗世界有暗世界的規矩，興盛和衰落，與其所依靠的力量戚戚相關，興盛時橫行無忌，就算是官方也要繞着你走，衰落時，被人捅刀圍攻也要認，伊卡爾人崛起，哈維人隕落，雙方所牽涉的各種勢力又都是相互間知根知底，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所以殺起來才更是不留情面，但是在如此繁華的夜市上動手，還是讓黑髮青年微微蹙眉，有些不滿的揉了揉太陽穴

「肯塔姆家果然還是沉不住氣，還沒完全成為埃羅新王室呢，這屁股就已經坐偏了不少，竟然放任伊卡爾人在自己的節慶期間動手，為了討好伊卡爾人，已經做到如此程度了嗎？「黑髮青年鼻翼沉重的悶哼了一下

」這風裏，好像有血腥的氣味「剛剛斬獲一串廉價手串的薩姆塔瑪拉，一邊玩弄着手串，一邊舔了舔誘人的紅色嘴唇，看似無意的說了一句」都說肯塔姆家並沒有完全成為傀儡的覺悟，急切的想要得到其他勢力的承認和支持呢「

「薩姆殿下說笑了，我肯塔姆家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阿特麗絲聽到薩姆塔瑪拉的話，嬌軀微顫了一下，俏臉更白了幾分，連忙解釋說道

「難道不是嗎？哈維國王已經是日落西山，自身難保，對於肯塔姆家的邀請自然沒有什麼表示，但是伊卡爾人卻不同，可能是被哈維人壓制太久了，突然一日翻身當主人，恨不得讓整個歐巴羅都知道伊卡爾的強勢「薩姆塔瑪拉聲音清脆，目光明亮而銳利，與剛才的感覺判若兩人，

「此次伊卡爾國王本來並沒有前來埃羅王都的打算，也是因為得到哈維國王去了埃羅王都的消息，才倉促做的決定，這是要趕盡殺絕，絕對不能讓哈維人還有起死回生的可能，伊卡爾人就是讓整個歐巴羅都看一看，伊卡爾是如何壓着瑞拉人摩擦的啊，幾次宴會情況來看，面對伊卡爾人的強勢崛起，哈維人確實是被壓制的難以喘息，不少原來依靠哈維人的小勢力看見風頭后，也是紛紛轉向伊卡人，所以肯塔姆家。。。。。。「薩姆塔瑪拉聲音停住，目光看向阿特麗絲

「家族已經和伊卡爾人聯手了，是嗎？我一直在努力迴避，可還是無法挽回「阿特麗絲痛苦的閉上雙眸，她雖然在家族中被有意架空，但不代表她是瞎子，家族在做什麼，阿特麗絲還是非常清楚的，

正是因為清楚，所以阿特麗絲才拒絕了所有的宴會邀請，希望能夠拖延肯塔姆家的轉變

但這明顯是徒勞的，反而讓肯塔姆家更加肆無忌憚，既可以掛着帝國支持的背景，又大把的為家族撈好處，你認為肯塔姆家會放過？肯塔姆家是被帝國扶持上位的，被看成帝國的代言人，可事實上，肯塔姆家很清楚，帝國支持的是阿特麗絲，不是肯塔姆家

肯塔姆家看似風光的新王室，其實是為帝國真正的代言人阿特麗絲讓路，阿特麗絲身為家族繼承人，並不會帶在埃羅王都，而是要返回埃羅南部，留在埃羅王都的肯塔姆家，固然是風光無限，但其實離開南部的肯塔姆家就是無根飄萍

埃羅王都是艾特蒙山的老巢，肯塔姆家想要真正成為埃羅王都之主就是做夢，肯塔姆家有了王室的光環，從內部藉助不到支持，那麼選擇從外界藉助力量也是一條出路，埃羅王都現在三王齊聚的奇葩局面，百年難遇，肯塔姆家如何肯錯過，

阿特麗絲沒有參與進去，也是帝國對肯塔姆家還在容忍的原因所在

只是現在被人這樣赤裸裸的點出來，阿特麗絲滿心自然惶恐，肯塔姆家是埃羅新王室看起來似乎是一飛衝天，是整個南歐巴羅的矚目焦點，多少人羨慕感慨的對象，可是在真正的王者眼中，在黑髮青年眼中，讓肯塔姆家繼續風光，還是眨眼就粉身碎骨，不過就是一個念頭的事

「她只是是對肯塔姆家公開表示支持馬丁利牙波洛夫派系的報復，你不用太在意「

黑髮青年不以為意的哈哈一笑」有仇絕對不憋著，這是馬丁利牙人的傳統，白天肯塔姆家才對外宣佈支持馬丁利牙國內的改革，對她這位薩姆族廢少族長聲言討伐，她自然對肯塔姆家不會有什麼好感，並不是專門針對你「

黑髮青年抬頭看了薩姆塔瑪拉一眼，

薩姆塔瑪拉是秘密前來的，並不算是正式的馬丁利牙官方使者，馬丁利牙的官方使者是一名國內頑固派的領主，這個頑固派因為中心在波洛夫地區，所以也被稱之為波洛夫派系，這個派系在馬丁利牙國內是薩姆塔瑪拉的政敵，也是支持薩姆族廢掉薩姆塔瑪拉的重要力量，甚至稱呼薩姆塔瑪拉的軍隊為叛軍，要求馬丁利牙三大族聯手討伐

這自然是通不過的，因為協調帝國放回俘虜這件事，三大族欠了薩姆塔瑪拉天大的人情，還有那些密約上的領主堅決反對，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現在抱上皇帝這條大腿，薩姆塔瑪拉明顯是想要給這個波洛夫派系添點堵，現在被黑髮青年一眼看的也是有點發虛，連忙拉過阿特麗絲的手，用馬丁利牙人的傳統，用手摸了阿特麗絲白皙的臉蛋一把，親熱笑說道

「姐姐就是開玩笑的一句話，妹妹不要當真，肯塔姆家發出這樣的宣告，無非是順手二位，如果真的知道自己本人就在埃羅王都，怎麼都不敢做出這樣的宣告，其實對於肯塔姆家的宣告，其他勢力並不在意，這一次雖然是肯塔姆家這個埃羅新王室的慶典，可實際上主角是前來埃羅王都的伊卡爾國王」

「不過說起來，那些哈維人的下屬勢力確實是不行，哈維人強勢的時候，對他們還算不錯，現在一下勢微，立即就是見風使舵投入伊卡爾的懷抱，伊卡爾人兵不血刃，就一下讓哈維人東部區域變色了大半，這些區域本來都是這些勢力管理的，當然這些倒戈的勢力裏邊，也不全都是毫無忠誠的，林格山和帕托利貝拉斯兄弟會依然強硬的表示會站在哈維人一方，堅決抵抗伊卡爾人對哈維高原東部的進攻，只是可惜。。。。。。。」薩姆塔瑪拉欲言又止，似乎想到了什麼，臉上少有露出一抹正色

「可惜什麼？」

黑髮青年也被勾起了興趣，薩姆塔瑪拉就在哈維高原西面，對於哈維人與伊卡爾人之戰冷眼旁觀，自然看的極為清楚，何況這場勢力倒戈風潮集中的東面，毫不客氣的說，薩姆塔瑪拉每天吸的氣息都是哈維高原東面的風刮來的，所以能夠聽到薩姆塔瑪拉親自評論，要遠比情報部送來的冷冰冰的文字更形象生動的多

「可惜林格山那位族長可是一名大美女呢，上次親自出手刺殺我，被我提前得到消息，佈置護衛將其擊傷，本來想活捉來着，可惜足足追了十天，還是讓她跑回去了，否則這次我就帶來，送誒給你當抵押也好，哈哈「薩姆塔瑪拉一臉得意，順手就將剛才摸阿特麗絲的白皙的手指放在嘴裏舔了舔，目光一下亮的怕人，聲音含糊道「妹妹用的是哪家商會的護膚藥粉，竟然還帶着如此香甜味，能不能分給我幾桶讓我帶回去，你知道的，我那裏氣候乾燥而且日晒炎熱，每天我都感覺自己快老了呢」

果然是哈士奇本性，正經不了三分鐘，說起來薩姆塔瑪拉在馬丁利牙國內已經是一方強大勢力，麾下十萬大軍，馬丁利牙人佔領的哈維土地二分之一都在薩姆塔瑪拉的控制之下，要不哈維人怎麼會找上薩姆塔瑪拉呢，

「啊，殺人了」

就在薩姆塔瑪拉還想要說什麼的時候，對面街道的拐角人群中發生的，是令得所有行人都來不及反應的突兀一幕。街道上的行人本就眾多，十米寬的街道雖然還不至於到摩肩接踵的程度，但各種聲音確實喧囂成一片，道路兩旁還有些孩子在跑動，偶爾撞到路邊的攤鋪，轉身就跑，令得附近的攤販行人一陣笑罵，這樣的情況下，一般的聲音原本很難引人注意，忽然響起的這個聲音，卻並非是喧鬧，而是因為太過凄厲了。

那是「啊——」的一聲慘叫，人之將死時的呼喊聲撕裂了這一片聲浪

「保護大人」

黑髮青年周邊迅速跑出十幾個身材強壯的傭兵像是電風扇的扇葉一樣，將黑髮青年好兩女保護在中間

呼喊的聲音，已經在夜色中炸開了

「殺」

「抓活的」

三十幾米外的街口，兵器交擊的聲音密集地響起，有人「啊——」的狂呼，氣氛熾烈肅殺，猶如戰陣上的兩軍對壘，街道上的人四散奔跑，街道上一整條繩索帶着綵帶被撞得掉下來，地面上有人被劈飛出去，捂著傷處慘烈嘶喊，血花隨着慘叫聲高高地飛過行人的頭頂，一條斷臂衝天而起，金屬交擊的聲音化為波紋朝四周霎然推開

此刻已經可以看出，奔跑在最前面的身段婀娜，應該是一名女子，右手提着一把長劍，左手捂著右邊肩膀，一路狼狽滾撞的朝着這邊衝來，雖然受傷，但女子身形矯健猶如一頭充滿力量的雌豹，在這名女子的身後，十幾個提着武器的人影在後面狂追，對於見慣了戰場廝殺的黑髮青年來說，眼前的這隻能算是小場面，沒有軍中猛士的大開大合，但勝在小巧敏捷，好看，花架子，女子手中的劍更加證明了這一點

看來不過是半米多一點的長度，比匕首或是一般的軍中短劍長，看起來劍身更細，屬於女子刺劍之類的武器

女子身形高挑，但顯得有些單薄，身上服飾帶着明顯的哈維風格，手中這樣長的刺劍，要刺穿敵人的身體並不容易，但那出劍的速度快，單薄的身影持着劍，簡直像是合身全力地撞過去，一劍就到底，一名被刺穿追擊者也是被撞飛出了幾步才倒下，一路狼狽逃命，女子的黑色衣裙之上就已經滿是斑斑點點的血跡，周圍有更多的人影朝這邊跑過來，女子咬了咬牙，拖住受傷的身體跌跌撞撞的朝着黑髮青年這邊奔來

在距離黑髮青年十米的位置，更是跌了一跤，整個人都趴在了地上，嘴裏發出一聲顫音」快跑「

「我去，這女人。。。。碰瓷啊」黑髮青年眉頭跳了跳，這種閑事他不想管啊，這對方這明顯就是故意栽贓啊，帝國近衛臉色冷峻，手中帶着弧線的雪亮刀鋒迅速揚起，在路邊燈光中菁然射出的金屬冷芒，黑髮青年眼睛微眯不知道在想什麼，旁邊的薩姆塔瑪拉一臉的興奮，好有意思啊，竟然還有這種辦法啊，但是黑髮青年不動，她也不敢動，

「伊卡爾王室衛隊，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否則殺無赦！」

一名包圍者聽見趴在地上女子的聲音，看見對面靜立，還以為對方怕了，嘴角帶着冷笑就想要從黑髮青年這邊過去，還沒靠近，就被一名帝國近衛重重一腳踢在肚子上，頓時失去了控制，摔飛出去，撞爆了另一側的桌子與長椅，木屑飛舞間，沖向幾米之外，轟隆隆隆，撞爆的攤鋪上的各種小商品如雨飛散，

「莫西多暈過去了」

「什麼情況？」其他包圍者紛紛看過來

「我們是伊卡爾王室衛隊，我知道你們不是這個女人的同夥，我的部下不懂事還請諒解！」對面帶隊的是一名中年貴族從後面走上來，右手上的劍還滴著血，猶豫了一下，目光掃過黑髮青年這邊，然後轉過身看向地上已經暈死過去的部下

中年人微微蹙眉，暗自嘆息這個女人還真是會故意找麻煩啊，自己不過是殺了其三十七名部下，對方就臨死都還想要讓自己惹麻煩

黑髮青年到是一般，可是身邊兩名女子都是氣質非凡，其中那名身段高挑的少女，更是透著一股逼人英氣，絕對不是一般人家的少女

對方護衛如軍陣對壘一般的陣勢，已經說明這些人可能是軍人，獵物已經在網中，中年人不願再多招惹是非，特別是現在埃羅舊王都

多少權貴雲集，對方能夠以軍人作為護衛，本身就代表了身份，伊卡爾還沒自信到可以隨意樹立敵人的程度

中年人向身後的部下抬了抬手，冷聲說道「把人帶走」

這個女人的戰力很強，不愧是格林山的族長，在本方層層包圍之下還能拚死殺出來，不過也跑不到哪裏去，整個埃羅王都，今夜都是我伊卡爾人的獵殺場！就是可惜了，這麼一個大美人今夜要香消玉損在這異國他鄉

想到對方那張傾城傾國的容貌，中年貴族昂起頭，忍不住舔了舔被夜風吹得乾裂的嘴唇，對於這個女人，吾王已經渴望已久，沒想到對方竟然也會跟隨哈維王室前來埃羅王都，真是意外之喜，格林山頑固不化，死光了也是活該！

幾名圍攻者走過來，將地面上的受傷女子拽起來，目光惡狠狠的朝着黑髮青年這邊看了幾眼，轉身就要離開，那名被踢暈死過去的圍攻者也被同伴抬着手腳放在一匹馬上

「慢著，這個女人是不是哈維王國第一美人格林塔瑪利亞？你們伊卡爾王室衛隊帶走了格林塔瑪利亞，這個消息明天一定會轟動整個埃羅王都的吧」薩姆塔瑪拉目光在地上女子身段和手中那把獨特刺劍上停留了幾秒鐘，裝出一臉天真無邪的模樣，開口問道

「傳令情報部，封鎖整條街道，清理現場」

黑髮青年眉角狂跳，嘴角苦笑，看着已經轉身的中年貴族豁然停住腳步，嘆息了一聲，她不是刺殺過你嗎，你不是下令追了她十天十夜嗎，不是應該不死不休的仇敵關係嗎，現在這算什麼，實錘了，你個拉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