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8 夢畫江山（十三）

王庭衛隨風飄展的金狼戰旗下，一名頭戴着狼頭盔的青年停住戰馬，目光如狼一般的看向前方列陣的耶律軍，神色終於波動了一下

「馬駒堡竟然被攻破了！」在青年身後，一名王庭將軍目光落在馬駒堡上的旗幟，忍不住發出一聲低呼，其他的王庭將軍也是臉色顯得不自然，目光死死盯着馬駒堡方向，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馬駒堡作為上京咽喉重地，自然也是王庭軍的重中之重，負責鎮守的五千精銳可不是一般的王庭部隊，乃是新汗王的嫡系精銳，對於新汗王忠心耿耿，絕無膽怯怕死的可能，論戰力也只是因為裝備差距而比王庭衛稍弱一些，但是也是弱的相當有限，所以數量只有五千人，其實大家都知道，最少也可以與兩萬人的戰力相當，短短的一個上午，耶律軍竟然就破了馬駒堡，將這五千精銳全部殺光，耶律家是怎麼做到的？

「是不是帝國雷神？」將軍們低聲議論

「應該不是，帝國雷神轟鳴之聲那麼顯著，就算是十幾裏外也能夠聽到，我們剛才一路而來，可曾聽到有雷動的聲音？」有熟悉帝國雷神的將軍搖頭否定，

「我沒有聽到雷動之聲，你們呢」一名將軍困惑的搖了搖頭，看向其他的同僚，

「沒有，我沒有聽到\'

「我也沒有聽到『隨着一個個搖頭，其他人的臉色也變了，難道耶律家的戰力真的已經強到如此程度了？真的依靠實打實的兵力，就在半天之內傾覆了五千戰力強悍的精銳的馬駒堡？

「不用猜了，對面的耶律軍沒有雷神」

青年臉色凝重無比的擺了一下手，身上散發出狼群頭狼的氣息，身後將軍們紛紛停住聲音，再無一人敢說話，眼前的這位汗王可是殘酷競爭中殺出來的，不是那種羸弱的繼承者，消滅了自己的兩個弟弟，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同族的血

如果是在中比亞，這樣的人物必然是要被各種痛罵，就算成為皇帝，也會被人罵成無道暴君

但是在草原上，這卻是一個真正汗王所需要的特質，殘酷，強大，果斷，勇猛，這樣的人才是能夠讓群狼臣服的人物，是足以讓整個草原都為之匍匐在腳下的英雄，他就是前王庭大王子殿下，在王庭爭奪戰中擊敗兩個弟弟，最後勝出的新汗王扎果鐵木，名義上黃金家族的這一代家主，論才能，能夠在殘酷爭奪中脫穎而出，怎麼也不是簡單人物，這位新汗王在歷代汗王中也能排進前十

扎果鐵木正是人生中最年輕力壯的時期，精力豐富而具有進取心，可惜偏偏碰到了帝國的擴張，碰到了草原耶律家的分裂崛起，以至於這位新汗王才剛剛登上王座，就面臨着強敵壓鏡，內部分裂的局面

「現在知道我為什麼要下令放棄原計劃，全軍壓上的原因了吧」

扎果鐵木目光掃過前，神色凝重說道「我本來是準備在上京以逸待勞，沒想到耶律軍戰力如此驚人，如果繼續讓其一路猛攻下去，只怕我們最後就是獨有上京，而其他周邊全數淪陷的局面，這段時間耶律軍就像是有如得到長生天庇佑一樣，連克連捷，將上京外圍壁壘一一擊破，攻勢攝人，本來我也認為耶律家能夠有這樣強大的攻擊力，必然是將雷神傾巢而出，才有了如此驚人的戰果，可是眼前的情況完全不是那樣，耶律軍陣列中，我沒有看見帝國雷神，也沒有聽到雷神那獨特的轟鳴聲，如果耶律家確實是用自己實力攻下馬駒堡，那麼此戰就極為堪憂了！

「汗王，現在該怎麼辦？」

有將軍從後面神色猶豫的問道，為了馳援馬駒堡，兩萬王庭衛直接就奔過來，沒想到局面會變成這個樣子，王庭衛雖然強悍，但是都是衝擊騎兵，更加沒有攜帶攻城器械，面對眼前的馬駒堡牆完全就沒有辦法，但是就這樣撤回上京，只怕軍心士氣會動搖的更厲害，

打不能打，撤不能撤，怎麼辦？

寒風冷血，大軍如鐵，金色的狼頭軍旗也被寒冷變得更加硬冷，

扎果鐵木目光如火，握著馬鞭的手發出一陣咯咯的響聲，雖然兩萬王庭衛的忠誠不需要擔心，只要一聲令下，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也一樣會衝上去，但是王庭在整個燕州可不是只有兩萬王庭衛，其他作戰部隊要是看見被譽為王庭第一戰力的王庭衛，氣勢洶洶的出擊，卻連一戰都沒有就灰溜溜撤回上京，怕是連跟耶律軍作戰下去的心思都沒了，就在扎果鐵木猶豫的時候，一個蒼老的身影從後面的將軍裏邊顯出來，語氣斬釘截鐵的說道

「汗王，雖然不知道耶律軍如何做到的，但是我相信，論野戰爭雄，王庭衛絕對是最強的，從白駒堡到上京，就必須穿越白駒堡後面二十裏外的北山場，那裏是燕州屏障中唯一的一塊寬敞地勢，長寬足有十里，當初是燕州用來蓄養軍馬的馬場，不如全軍暫時駐入北山場，既可以阻擋耶律軍進攻上京，又可以蓄勢休整，只要耶律軍離開馬駒堡，就可以給予其迎頭痛擊！「

「北山場嗎？』

扎果鐵木看向蒼老身影的目光頓了一下，既沒有表示贊同，也沒有表示反對

走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對燕州地勢極為熟悉的前燕州軍總軍高盛，當初扎果鐵木南下入燕州，就是高盛的主意，當時覺得，攻佔燕州必然會讓王庭聲望大漲，真正確立新汗王的統治地位，誰知道這兩年下來，扎果鐵木才發覺，佔據燕州除了得到一個好聽的名義，真是什麼都沒得到，

人口，物資，早就被前面的龍家軍和耶律軍收刮的乾乾淨淨，留給自己的，就是一個爛攤子，燕州這塊中比亞屏障之地，除了滿山的城壁牆壘，鋪滿了荒草的土地，連想要抓幾個中比亞奴隸都沒有，反而還需要將王庭主力長久駐紮，白白耗損王庭的實力，以至於原本歸屬於王庭的草原部族，在王庭主力不在的情況下，紛紛離開王庭投入耶律家的懷抱，這種得不償失的局面，還只能死抱着不放棄，一直都讓扎果鐵木內心鬱悶無比，

因為耶律家就在燕州南地虎視眈眈，一旦王庭放棄燕州，耶律家必然一舉佔領燕州，到時候不僅僅聲望更加隆重，就是王庭的聲望也會被打擊到最低谷，成為整個草原的笑話，

高盛利用王庭向中比亞復仇，擊破中比亞帝京，擊破燕州，卻是讓王庭的實力一層層的削弱，如果不是高盛，王庭怎麼也不會是如今這樣的局面，更加不可能在短短一年多之間，就丟了百分之七十的部族，

有這樣的抱怨，可想而知，扎果鐵木對高盛這名燕州降將有多麼的不滿，當初兩人的蜜月期早就被各種猜忌所替代，扎果鐵木更是認為高盛提議王庭南下燕州，其實是利用了自己急於證明能力的急切之心，來實現回歸燕州的目的，結果現在陷在燕州這個陷阱裏邊無法拔出，現在高盛又提出王庭衛據守北山場，扎果鐵木不得不考慮，高盛這是真的想要幫助自己，還是想讓自己的兩萬王庭衛釘死在北山場！

「如果汗王不放心，我部願意坐鎮北山場擔任上京前哨」高盛看出扎果鐵木的猶豫，蒼老的容顏透出一抹堅毅，凝聲說道

「老匹夫真不要臉！」

「這話說得，這老匹夫要臉，還能說出這話？」聽到高盛願意帶領所部騎兵坐鎮北山場，頓時就有人發出笑聲

「馬駒堡五千精銳，連聲都沒有就被殺的精光，你高盛區區三四百騎也叫囂坐鎮北山場前哨，知道死字怎麼寫嗎？還真是老不要臉的人物，難怪能夠干出當初背棄整個中比亞人的事」也有人好不避諱的嘲弄高盛

高盛臉色一下張紅，蒼蒼白髮在寒風中豎起，只是曾經筆直如劍的身軀，已經佝僂了不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這兩年，他確實是老了，投靠敵人陣營的日子並不好過，原本是鐵骨錚錚的中比亞大將，手握中比亞第一戰力的二十萬燕州軍集團，長劍所指，天下震動，草原部族驚惶，是何等的風發暢意，可是誰知道轉眼就變成了幫助草原人入侵的最大幫凶，不要說多少中比亞人在背後挫他的脊梁骨，甚至連他高家的祖墳都被拋挖焚燒成了一片白地

就是在草原人這邊，也不是有人看得起他，作為前燕州軍總軍的高盛，手上一樣沾滿了草原部族的血，如果不是需要他作為入侵中比亞的嚮導，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所以這幾年時間，高盛雖然引導草原軍攻破中比亞京都，劫掠了無法計數的中比亞財寶，讓整個草原部族都大發了一筆，但是草原人一樣鄙視他，就算是新汗王也只是給了他一個萬騎長的空頭銜，

其實麾下不要說萬騎，就是千騎都沒有，頂死了三四百名騎兵，還都是從各軍中撤下來的老弱殘病，放在那裏，更像是一種羞辱，但是已經如此了，中比亞是不可能回去的，不靠着草原人，還能到哪裏去？

「好，我把北山場前哨交給你，再給你一百騎，要求只有一個，那就是擋住耶律軍的進攻，等待大軍抵達！」扎果特木臉色凝重的向高盛擺了一下手，對於這個老人，他實在是有些厭煩了，

既然你說北山場重要，那就去守衛北山場好了，如果死在北山場就更好！兩三百騎的前哨，自己還損失的起！

「謝汗王」

高盛低下頭，老態的身軀彎下，微顫了一下，橘子皮一樣的蒼老眼眶內閃動過一絲悲涼，北山場當初就是他在燕州軍時所設立的，主要用來豢養燕州軍馬所用，地勢確實開闊，長寬七八里，這樣大的範圍，如果說王庭衛發揮騎兵野戰衝擊力的最佳戰場，必然是北山場，只要將耶律軍引入北山場，利用王庭衛的衝擊力，沒準就能夠一舉扭轉燕州戰局不利，甚至可能將先前的一切都從新拿回來

可惜，扎果鐵木明顯不信任自己，耶律軍氣勢如虹，十萬大軍踏破馬駒堡，下一步必然是壓入北山場，自己的區區幾百騎阻擋在前哨，只怕王庭援軍還沒到，就已經是碾壓成碎肉了，既然王庭已經是這樣的態度，自己還有什麼可以說的，生於燕州，死於燕州，罷了罷了！高盛心如死灰，暗自搖頭，扎果鐵木裝作完全看不見，抬起手向身後大聲命令「全軍轉向北山場，我們就在那裏給這些長生天的罪人致命一擊」

「嗚嗚」王庭拖長的牛角號聲夾雜在風雪之間，在耶律軍緊張的視線下，戰力強大的兩萬王庭衛就像無數看不見的鐵犁把整個大地翻過來

戰馬集群就像一道道的海浪開始轉向，挎著白森森的箭簇滿筒，手裏握著比普通步兵弓還要長的馬背大弓，開始猶如一張大網在緩緩收攏，踏動地面的聲音就像悶雷在空中滾動。鋼製的的鎧甲寒光中閃閃，

「注意拉」耶律軍的騎兵隊長們緊張的喊道，目光有些惶恐，握著戰馬韁繩的手緊了緊，可見前面一系列的勝利並不能削弱王庭衛在這些耶律軍中的震懾力，實在是因為整個草原都知道，王庭衛一旦衝鋒就是不戰至最後一個人絕不停下的軍律鐵規，想一想兩萬個完全不怕死的半重甲騎兵發瘋一般的撲上來，即使是用刀砍，用牙咬也要咬下你一塊肉的瘋子，誰心裏不發憷

「王庭衛真會衝上來嗎？」

耶律七夜光黑漆如星的眼睛裏，緊張的小臉上，也帶着一絲複雜的情緒，在她的後方，五千耶律家的白河親兵排成三個厚實的橫排隊列，而在這些白河親軍的前列是四五百人的重裝騎兵，猶如一把巨大的箭簇，靜靜等待着前方的獵物出現，這支白河親軍是耶律古達麾下的，耶律七夜光之所以要拉上耶律古達，就是看重了這一萬白河親軍的戰力，要知道一旦王庭衛發動衝擊，如果找不到能夠阻擋的力量，即使是有十萬大軍，一樣也會被王庭衛鑿穿，而大部分的士兵會因為對王庭衛天然的畏懼而崩潰，能夠阻擋王庭衛的，自然也只有耶律家未來的王庭衛，白河親軍才有可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