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0 雷雨（四十）

亂離坡地，暴雨頃打在華麗的軍旗上，雨水如凌亂斷裂的串珠扑打在泥濘地面上，猶如一股亂流在這片大地上狂亂捲動，暴雨再次降臨費澤王都地區，凝視着外面的雨幕，費澤第五軍軍團長布蘭登的目光里充滿了一種黯淡的絕望

「怎麼就搞成了這樣？」布蘭登想不通，費列特里的直屬第一軍和第二軍以強勢姿態進入費澤王都地區，除了嚇得貴族軍倉皇向西逃竄之外，還讓不惜決裂也要提前進入王都的費澤第五軍，第八軍，第十二軍陷入尷尬境地，

布蘭登已經收到消息，貴族軍出人意外的選擇了向西逃，這個消息讓布蘭登足足楞了好幾秒鐘，才感覺出，貴族軍此舉可謂是有轉死回生的效果

原本被王室軍和費列特里一起視為必討的貴族軍，竟然表現出令人咋舌的戰略目光，向西，因為背靠西海岸的緣故，王室因為與獵鷹帝國的秘密協議，並沒有在那裏放置什麼重兵，數萬貴族軍在王都西面幾乎就是毫無阻力可言，而在這場王權之戰真正決定下來之前，無論是王室軍，還是費列特里的邊防軍，都不會有多餘的精力去管逃竄到西邊的貴族軍，

貴族軍這次進王都，攜帶的物資本就充足的令人髮指，屠殺紐倫人更是發了一筆橫財，現在選擇抽身向西，無人可以阻擋，有足夠的物資支撐，有足夠的兵力在手，貴族軍原本被雙方聲討的局面，立刻就變成了雷聲大雨點小，王室和費列特里都不是傻瓜，貴族軍的存在只是無關痛癢，抽調兵力去討伐貴族軍，只會讓對方捕捉到機會，在這種情況下，貴族軍完全可以在較為安全的西面，盡觀整個戰局走向，最後再選擇是幫誰，還是乾脆就誰也不管，直接從王都地區走掉

「我費澤第五軍怎麼就沒有這樣的好事呢！」

布蘭登內心感慨的嘆息了一聲，貴族軍轉西，不但擺脫了困境，而且還隱隱從新掌握了主動權，可是費澤第五軍，第八軍和第十二軍卻無法這樣做，空有十萬精銳，卻被死死的釘在了這裏，向前是王室重兵雲集的王都，王室可以不管貴族軍向西逃竄，卻絕對不會坐看費澤這十萬精銳向西，因為那等於直接將自己置於兩面夾擊的危險境地，所以如果像貴族那樣向西，那麼擺在前面的就是王室軍的主力，這種白白幫了費列特里的事，怎麼能幹！

向後，是費列特里恨不得將自己扒皮抽筋的直屬第一軍和第二軍，已經疲憊不堪的第五軍，還不是一戰而潰！留在原地，更加不行，等於直接就夾在王室軍與費列特里之前，如果不能在短時間內籌措到足夠的軍糧的話，不用費列特里的第一軍和第二軍殺過來，這三個軍團自己就會出現混亂而崩潰掉！而挑唆三個軍團從費澤軍方分出的布蘭登，更是聲望暴跌，一眾本來想要在王都地區發財的軍官，卻是連一根毛都沒撈著

內心的失落充斥着各種怨言之中，特別是底層軍官的怨言四起，

「我們被上官騙了」

「布蘭登大人需要給我們一個解釋」

「為什麼現在每天只要一頓飯！難道糧食都被軍需官貪污了嗎？」各種各樣的流言在軍中流傳，局面在惡化，布蘭登更感到舉步維艱，如果早知道如此，當初就不該反芻大本營！費列特里的戰術是正確的，其實讓貴族軍先進入王都又能怎麼樣？只要王都門戶依然在軍方手中，隨時可以將貴族軍所得到的，變成軍方自己的，可是自己當時完全沒有這樣想過，在這方面，費列特里的眼光確實比自己強太多，

大雨中，一名神秘的客人來到布蘭登的軍營，目光掃過眼前污水橫流的軍營，這位神秘客人的眉毛微蹙了一下，大雨已經連續下了兩天，地面完全變成了泥濘地帶，費澤第五軍數萬人都被泡在雨水中，不少士兵的鎧甲武器都丟到了一邊，卷著褲腿向帳篷外面排水，兩三天的暴雨一下，營地當中，幾乎都變成了一片澤國，大半夜起來一腳就踩進水裏，身上鎧甲衣服都泡了水，在這個初冬之際，穿在身上就是自找受虐，布蘭登發現自家中軍大帳都變成了魚塘，也只能放任部下們一個個四處找東西往外排水，人人被大雨泡得發白，冷的渾身發顫，布蘭登派出人手去附近的森林砍伐樹木來生火，一時間還沒有回來，

「大人，有人求見」副官同樣是一身污泥的從外面走進來，神色古怪的說道

「求見？」布蘭登雖然是主將，但現在軍營裏邊都是一樣，就算是將水排出去，地面也是泥濘難行，冷的滲人，聽到副官的報告，差一點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不過他畢竟也是一位軍團長，對於局面的敏銳性還是有的，目光在副官納古怪的臉上停頓了一下，沉聲問道「是費列特里的人？還是王都的人？」

」是王都的人「聽到布蘭登一口說出的話，副官整個人都微顫了一下，副官沒想到布蘭登會一口說出來，現在無論是費列特里還是王都，可都是想要置第五軍於死地的敵人！

「來的人是誰？『聽到是王都的人，布蘭登臉色反而緩和了一些，抬起頭，凝聲問道

」是禁衛軍的季亞大人「副官猶豫了一下說道，內心還在擔心，布蘭登會不會立即下令將轉為季亞大人抓起來

「來的是季亞啊！呵呵，還真是一個合適的人選啊！」

聽到副官報出來的名字，布蘭登嘴角微抽了一下，陛下還真是無孔不入啊，季亞與自己曾經是少年時代的好友，後來因為體系不同而分道揚鑣，自己進入邊防軍，戰功赫赫，最終升為第五軍團長，可謂是軍方的一員重將，季亞進入禁衛軍，混吃等死也混到了一個將軍的級別，只是雙方的地位，何止一個天繞之別，自己面臨絕境，而出面招攬自己的人，是季亞！真是諷刺！

從宣佈從邊防軍大本營離開的那一刻，布蘭登就知道已經沒有回頭路，再從新投回邊防軍，可能費列特里會接受下屬軍官們的再次投靠，但絕對不會放過自己這個軍團長，在軍方那邊，自己沒有任何生路，既然軍方不行，那麼就只有另外一方了，非此即彼，局面所迫，即使是敵人，也有死敵和一般敵人之分，

而恰恰王都方面，反而不是死敵

很快，一名用雨兜遮住了容貌的人走進了布蘭登的軍帳

「布蘭登，好久不見了」季亞脫下頭上的雨兜，露出一張略顯蒼白的中年人的臉，兩撇八字鬍，一雙明亮的眼睛微掃了一眼帳篷外面，數名第五軍的士兵站在那裏，

「確實有很久了，上一次見面，還是六年前呢，當時我榮升邊防軍第十一步兵團團長儀式上」布蘭登神色從容，嘴角微笑道「軍營簡陋，想要坐都沒有一個地方，只有請你見諒了，下次有機會的話，我再在王都最好的酒店請你」

「王都的酒店嗎？看來你已經猜到了「季亞臉色微微露出一絲錯愕

「猜到算不上，只是認為應該上天不會讓我這麼慘罷了！」布蘭登自嘲的一笑「我不是費列特里，我也從未有過想要取代王室之心，我只是一面軍人，這一點，我相信陛下相當清楚，不管怎麼說，我手中還掌握著第五軍，還可以影響到第八軍和第十二軍，近十萬兵力，有這樣的籌碼在手中，怎麼也能夠與王都方面談一談的！」

「你就那麼自信？陛下能給安排我來你這裏，自然也會安排其他人去第八軍和第十二軍」季亞眉毛微微上揚，目光在滿是泥濘的軍帳內打量了一番，聲音平淡說道「現在的局面已經很明顯，費列特里想要消滅你們，除了投靠陛下這一條路，你們還有其他選擇嗎？何況你們本來就是我費澤的軍人，效忠陛下是軍人的天職不是嗎？」

「既然說的如此程度，那我也不掩飾了，說吧，陛下給我們什麼條件，讓我們來阻擋費列特里的第一軍和第二軍？」布蘭登神色開始變得凝重起來，就連呼吸也粗了幾分，王都好算計啊，自己怎麼就忘了呢，正如季亞所說，王都一樣可以向第八軍和第十二軍伸出招攬，而在如此局面下，要說第八軍和第十二軍不會動心，那也是假的，畢竟從頭到尾，他們都沒有和王室軍真正作戰過，雙方遠沒有到需要用生死來解決的程度，反倒是這十萬費澤邊防軍的本錢，足以讓王室動心！十萬邊防軍一旦從軍方倒戈，在這場王都之戰中的分量，不言而喻！

「王都方面會給你們物資，並且授予你軍務部次長的職位，但是在戰後，你必須交出第五軍的軍權！」

季亞目光落在布蘭登掙扎猶豫的臉上，深吸了一口氣，語氣咄咄逼人說道「布蘭登，交出軍權，這是沒有商量的，已經有了一個費列特里，陛下不會再讓第二個出現，軍隊指揮權必須歸屬於王室，否則，這場戰爭就沒有任何意義！」

「好吧，我接受」布蘭登面對壓力，只能點頭同意，能給保證自己的地位和身份，就已經是非常不錯了，至於軍務部次長，軍隊都收歸於王室了，軍務部次長還不就是一個傀儡，但總比被殺頭好一些吧！而且將部下交給王室，也總比交給費列特里直接大清洗好一些

「恩，很高興你能答應，我的老友！」季亞臉色輕鬆了許多，從懷裏取出一份任命書遞過去」這是陛下親自下達的軍務部次長的任命書，還有這裏有一份你們需要立即執行的命令「

「還真是準確齊全啊，如果我不答應，你會拿出更好的嗎？我是不是答應的有些太快了？」布蘭登眨了眨眼，接過任命書看了一眼，金黃色的王室印記在上面很顯眼，確實是國王親自手書的任命書，軍務部次長。。。布蘭登只有苦笑，

季亞臉上閃過一抹尷尬

「好了，只是開玩笑的」

布蘭登打趣道，又打開那份命令，目光掃過，臉色變了變，輕鬆的語氣再次嚴肅起來「你不是開玩笑吧，第五軍從新回去駐紮紐倫？你確定這份命令沒有錯？要知道，費列特里的第一軍前鋒距離紐倫不到二十里，現在讓我回去，不就是直接頂上費列特里的第一軍了嗎？」

「既然是投靠陛下，總的拿出些誠意來！」季亞翻了一個白眼，很不以為意說道「而且陛下只要求你們駐守紐倫，可沒要求你們向費列特里進攻啊，你是將軍，不會連這也分辨不出來吧！」

「如果第一軍強行向王都推進呢，我是不是就要打了！」布蘭登嘴角微撇了一下，王室還是不相信自己的，將第五軍頂在第一軍前面，用來消耗第一軍戰力，無論勝負，王都方面都不吃虧！

「我能說的就是如此了，好自為之吧，記得，你還欠我一次最好的酒店呢，軍務部次長閣下」季亞伸出手拍了拍布蘭登的肩膀，轉身離開，等到季亞走遠，副官才走進來，看了一眼還在思考的布蘭登，問道「大人，王室方面可以信任嗎？如果戰後找我們算賬怎麼辦？」

「我們沒有選擇，答應放棄軍權，王都應該也不會太為難我，能夠不死就不錯了，還指望什麼！「布蘭登擺了擺手」至於你們，我相信王室會有所安排，畢竟都是費澤的優秀軍人，難道因為一次內戰，就要將費澤的優秀軍人全部死光嗎？如果是那樣的話，費澤就等於自斷臂膀，我相信王室還不會如此短視」

「下令，全軍轉回紐倫」布蘭登向副官命令道

十一月七日，費澤第五軍，第八軍，第十二軍宣佈對王室效忠，入駐咽喉要地紐倫，猶如一道閘門，擋在費澤第一軍和第二軍的前方，消息傳出，整個費澤再次震動，費列特里氣急敗壞下，親帥第一軍和第二軍兵壓紐倫，這場軍方與王室的內戰，一時間變成了邊防軍的內戰，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