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2 風暴眼（十七）
黑夜裏，最前排的費珊重步兵兵齊齊放低了身體，舉著盾牌，頂着如暴雨一樣射來的帝國箭簇，步兵們奔跑的速度越來越快，從慢步變為跑步，又變成了平治，前面堆滿屍體的地方就是第六道冰溝，那些殘酷不全的屍體，慘烈的猶如修羅場氣息，讓費珊人的臉色一片凝重，呼吸變得急促，他們不會忘記，就是這道冰溝阻擋了三十萬大軍的一夜猛攻，地動山搖的雷神轟鳴，撕碎了太多費珊勇士的身體，士兵們能夠感覺到腳下的大地是一片血肉泥濘，
「豎盾！」
寒夜瑟瑟，前排費珊軍官的聲音透著悲壯，前鋒步兵隊列嚴陣，一片片的盾牌豎起，
雖然知道盾牌對於帝國雷神毫無抵抗力，但是身為大軍之盾，用盾牌掩護大軍推進，用血肉為大軍趟路本就是職責所在，就算是死，能夠向前推前一步就是一步，上萬的費珊重步兵開始向中間靠攏，一隊隊的緊靠堆疊，就像是一頭巨大的鐵鎚凸起，，
「前鋒快要到抵達第六道冰溝了！」費珊傳令騎兵如一道迅捷之箭從費珊各軍前飛馳而過，喧鬧的聲音一下變得寧靜，所有人都抬起了頭，目光看向前方，呼號的寒風在蒼穹盤旋，戰甲猙獰的一道攻擊線，正以悲壯的姿態前進，是的，悲壯，費珊軍上下就是這樣看的，這些前列重步兵是作為試探投入的，他們的任務就是測試帝國雷神是不是真的無法發射了，
「一切就要揭曉了，是陷阱還是雷神真的無法使用，很快就能夠判斷了！」
寒風吹得費珊老國王白髮飄忽，目光炯烈如刀看着向前開進的重步兵線，垂垂老矣的身軀爆發出幾分雄主的氣息，努力了那麼多年，擊敗了百年的宿敵，距離勝利如此之近，怎麼可能放棄？上萬重步兵還能夠損失的起，
那道冰溝就是橫在全軍心中的一根刺，如果不能拔出，士兵向前的步伐都是軟的
」費珊萬歲！「前方傳來呼號的聲音讓他緊繃的臉色微松，過了，費珊國王滿是青筋的手緊緊握在一起，他看見費珊前鋒戰旗已經越過了地獄一般可怕的第六道冰溝，帝國軍要塞上沒有雷神轟鳴，費珊軍上下都在振奮高聲歡呼，
前鋒之後更是一片片長槍如林，無數長長的矛尖齊齊向前，遽然加速，所有的費珊軍士兵都或多或少的加快前進步伐，前進，撕碎帝國軍！勝利的天平在這一刻從新回到了費珊一方，老國王還沒有察覺到，一切從前鋒重步兵越過第六道冰溝的那一刻，戰局就徹底失控了，將軍們騎在馬上來回奔跑，馬鞭揮舞的啪啪作響，那種從失敗邊緣再次看見勝利曙光的感覺，讓將軍們的身體都在微微顫抖，如果剛才那可怕的雷鳴再次轟鳴，將軍們會第一時間下令攻擊部隊撤回，
但是雷神沒有響，信心從新回到了將軍們的身軀內，他們高舉著馬鞭，瘋狂的驅趕士兵向前，數萬人越過前幾個小時還是屍堆如山的冰溝，在半開的黎明光線中，上百道由長矛重盾組成的攻擊線開始劇烈的震動彷彿在平原上掀起了一陣風暴，
」陛下，需要下令阻擊嗎？「
城垣上，瓦里西恩臉色有些猶豫的向胖子請示，聽着費珊軍方面傳來的歡呼聲，就這樣看着費珊軍通過第六道冰溝，這位帝國重將很像憤憤大聲喊一句，鬼嚎什麼，這道冰溝就是投石機所需要需要覆蓋範圍的分界線，踏入了死地還不知道，等下就是全部都變成烤豬的命！都是快死的人了，嘴裏還喊著必勝算是怎麼回事？就算是愚蠢，也要有個底線啊
」看着就好了，就算是處死罪犯，也要給人一口高興的斷頭飯吃吧！就讓他們高興一下吧「胖子心情不錯，聽到瓦里西恩的抱怨，不以為意的哈哈一笑，手重重拍了拍自己這位悍將的肩膀，目光深邃的凝視着如潮水一樣漫過第六道冰溝的費珊大軍，平淡說道
」費珊人進來的越多，死的越多，我們沒有義務告訴他們這一點」
胖子手下意識的摸了一下鼻翼，吐了一口氣，大規模烤人肉味道可不是什麼好感覺，不過自己在上風位，費珊人在下風位，等下這些還在歡呼的費珊人就會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的境地！費珊軍在連續遭遇重創的情況下，除了選擇撤回，沒有第二條路！
只要對方撤退，就會知道來時容易，想走就沒那麼容易了！「
「一切都準備好了嗎？」
胖子轉身詢問瓦里西恩，他的目光看向要塞內的巨大廣坪，一輛輛的滑雪馬車整齊的排列在那裏，這些馬車會成為追殺費珊軍的最好工具，士氣重創的費珊軍一旦撤離，從這裏到小石堡七八十里的漫漫冰路，費珊軍在士氣低沉下，在巴伐利德地區這片獨特的地理溝壑間，團隊與團隊一路拖出十幾二十里的長行軍是必然的，那才是自己給費珊全軍上下安排的一條不歸路，
大火阻擋了帝國軍追擊的戰機，費珊軍如果還不知道即刻撤離，那就真是蠢到家了
費珊軍做夢也不會想到的，帝國軍手中有滑雪馬車這種飛度冰原的交通工具，所有運輸的馬匹都用上了，三千多架滑雪馬車，足以將一個帝國軍團運載而出，就算是兩三個小時后再出發，也足以從後面狠狠要上去，一口口的將完全散亂的費珊殘軍，擊潰在巴伐利德這片大地溝壑間，至於小石堡這道大門，此時應該已經落入貝蘇卡雅的三萬寒地軍手中，胖子很想看一看那位狡詐如狐狸的費珊國王，丟棄大軍，疲於奔命的抵達小石堡，看見緊閉的大門和上面飄揚的帝國軍旗會是什麼表情！
費珊，自自己接到多澤死訊的那一刻，就沒有接受其投降的打算，一百萬費珊人陪葬一位帝國總督，希望多澤不會說自己太廉價了就好！
「陛下，費珊軍快要抵達城牆了！」瓦里西恩大聲稟報
「那就開始吧！」胖子神色平靜的下達這個會讓數萬人變成烤肉的命令，其冷血的程度讓胖子自己都感到有些驚詫，難道自己真的已經到了殺入如吃飯一樣隨便的境地了？
胖子沒有時間考慮這些，抬起手向瓦里西恩擺了擺，費珊軍全面壓上的氣勢果然不錯，越過第六道冰溝作為標記的兵力，在短短的時間內就超過了四萬人，推上來的攻城塔足有上百，就是不知道能夠回去幾個，
「是，陛下！」瓦里西恩轉身走向最顯眼的旗手位置，壓住內心的激動，他朝着三座要塞間的連接處高高抬起右手，然後猛地落下，猶如死神冷冷地高舉起來屠刀，同時還有數面金色的獵鷹軍旗緩緩升到了要塞最頂端的旗杆上，
「攻上去了！」費珊國王內心激東看着有些平靜過分的帝國軍要塞，看着漫過第六道冰溝的費珊大軍猛撲至要塞城下，激動的雙眼冒光，不管帝國軍有什麼陰謀，現在都已經沒有了效果，
兩軍相交，對方就算擁有雷神也無用，除非對方冷血到將自己人和費珊軍一起亂打的，現在就是拼的人數，拼的決死之心，黑林騎兵已經衝到了城下，這些全身重裝的王國精銳騎士，一定足以撕碎帝國軍的抵抗，費珊國王相信這半夜的慘烈，已經將費珊軍上下戰心鍛造的堅如鋼鐵，
有這樣的戰士，自己有信心戰勝任何人，哪怕對方是橫掃了兩大帝國的獵鷹帝國軍！他用手勒住跨下暴躁的戰馬，那雙讓人心寒的眼眯成了一條線，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感覺一種古怪的寒冷，以至於讓他感到一些心煩意亂，這種感覺就像是一種內心的壓抑憋屈，急需要發泄出來，
是勝利前的渴望嗎？費珊國王嘴角微微一笑，很久違的感覺啊！
「投石機，發射！」同一個命令，同時從無數人嘴裏喊出來，喀！喀！喀！
「看啊，那是什麼？」費珊國王聽到身邊護衛發出一聲好奇的低語
費珊國王握著馬鞭的手發出沉重的折斷聲，眼睛怒睜到滾圓，遠處的景象實在是太過絢麗，炫麗到讓他的心冷如冰窟，只見無數的圓形的光點就像一顆顆冉冉神升起的星星，從帝國軍三座品字形的大要塞間閃現，密如繁星，覆蓋了天空，這些火團帶着如同地獄般的氣息重重砸向已經靠近城牆的費珊軍，遠遠看去，，體型最大的攻城塔最先遭受轟擊，火團爆裂，木塊橫飛，直接被點燃蔓延，猶如一個巨大的火炬，下面的費珊士兵已經亂成一團，這一切轉變的太快，拖着長長濃煙尾巴的火球將要塞前方長一千多米，寬三百米的範圍全部籠罩，滾落火球帶起火光和爆炸就像一個個巨大的光圈，在大地散開死亡的絢麗花瓣，一切如夢似幻，而又慘烈無比。
巨大的攻城塔在大火熊熊中轟然坍塌，上面的士兵慘叫落下，落入火海，再無聲息，滾下來的火球在劇烈撞擊中四散崩碎，散碎的火星讓附近費珊士兵都被沾染上，妖異般的火焰，從他們被沾染的位置迅速燃燒起來，將人都點成了火球，發出一陣陣凄厲慘絕的嘶喊聲，
更多的火球落下來，火海覆蓋的範圍太大了，以第六冰溝為線，一半火焰，一半血紅，
如此詭異的場面讓所有人都陷入沉寂，位於后隊的費珊將軍們，看着前面的慘狀，還在密集砸下來的嗚嗚火球，臉色一片慘白，數萬人在火海中奔跑掙扎，燒成焦炭，各種慘烈的聲音猶如是從地獄深處傳出來，然後越來越小，直到什麼也聽不到，只有風還在呼呼的吹，吹在滿臉頹敗的費珊士兵臉上，吹在費珊全軍的心裏、
「沒法打了」
大火的高溫，讓靠近冰溝的費珊其他士兵不自覺的在退後，太可怕了，沒有人能夠面對上千米的火海還能夠從容面對，帝國軍的燃燒彈不是沒碰到過，但是如此規模的大批量燃燒彈拋射，帝國是怎麼辦到的？如此密集的數量，那需要多少投石機啊
「一切都是陷阱！」
費珊將軍們齊齊打了一個冷顫，如果先前的第六道冰溝還看不出來，那麼現在對方暴露出來的佈置，就是赤裸裸的宣稱費珊軍就是一群傻瓜，沒有事先安排怎麼會有如此多的投石機，如此多的燃燒彈，熊熊火光照在費珊將軍滿是駭然的臉上，撲面而來的熱風裏帶着一股焦烤人肉的惡臭，不少士兵開始嘔吐，
「進攻就是一個笑話！」
費珊國王神色痛苦就像要撞死，心神大損下，加上一夜的鏖戰，老人的身體那裏還能承受，大起大落，身體在馬背上的身體晃了晃，嘴裏一直嘀咕著「我的黑林騎兵！」看見國王陛下一頭從戰馬上栽下來，侍從們瘋了一樣衝過去，王室苦心培養的黑林重騎就這樣葬身在一片火海中，如何不讓這位老人心如刀絞，三十萬大軍的強勢攻擊，換來的就是這樣的結果，巴伐利德之戰慘敗已經成為定局，整個費珊的希望落空了，老國王真心希望自己就這樣永遠不睜開眼多好，
侍從們又是拍胸又是捶背才算是讓費珊國王從新睜開了眼，
雙眼滿是血絲的再次掃過火海所在的方向，費珊國王痛惜的嘴唇顫抖，最後神色沉重的擺了擺手，用盡最後的一絲力氣「下令，放棄進攻，全軍撤回小石堡」
「嗚嗚」代表撤退的長號從本陣響起，穿透黎明的天空，還堅持在前面的費珊將軍們暗自鬆了一口氣，士兵們的士氣已經到了底線，繼續要求強攻，全軍潰散，後果難料，還不如接着大火的時間立刻撤離來的划算，火海隔絕了費珊繼續攻擊的可能，也阻斷了帝國軍出擊的道路，這個時候還堅持不撤，難道真的等到火海熄滅，十萬帝國軍如狼似虎的殺出來？費珊全軍經歷一夜鏖戰，連續兩次慘敗，超過十萬精銳的戰損，那裏還有力量來阻擋十萬帝國軍的強力反撲，現在只能選擇先撤回小石堡再說，
垂頭喪氣的將軍們開始收攏軍隊，遠處晨光還沒照遍天際時分，東方紅彤彤的太陽升起.新的一天，一切都變得有些不認識了！來時氣勢洶洶，去時如此狼狽，費珊軍上下還不知道，他們的苦難才剛剛開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