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4 帝國反擊（九）
瑞拉北部邊界，天色還沒有明亮，晶瑩剔透的凌晨白露還凝聚在草莖葉，如同一道白色的水帶在地上流動，徹夜未眠的匈牙大相烏牙，正站在匈牙西軍大本營的軍帳內，冷峻的臉上佈滿了憔悴，只有一雙眼睛閃著如同星光般的光澤，
在他的面前，懸掛着一張足以令人眼花繚亂的局勢圖，上面用紅色和藍色填充。展示的是目前西軍與瑞拉軍對峙的局面，紅色是匈牙軍，猶如一道紅色的寬邊，幾乎完全覆蓋了代表藍色的瑞拉軍的邊線，從地圖上就可以看出，西軍這段時間也不全是坐看東軍的，西軍也在戰鬥，只是這種戰鬥的規模還局限在一地一城的爭奪上，但是西軍病歷上的優勢已經展露無遺，三十萬西軍的數量實在是超過對面人數不過十一萬瑞拉軍太多了
」以優勢兵力牽制瑞拉主力，只需要等待東軍北進擊破，就可以一舉形成內外合圍態勢，到時候一戰而鼎定乾坤「
談論到這個，就算是隨便從營地內抓出一名匈牙士兵，都能夠將這樣的話說出來，正因為有了這樣的想法，西軍上下，誰還肯出力戰，所有人都認為瑞拉已經是窮夠入絕巷，瑞拉打成目前這種局面，確實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程度，南部被東軍橫掃成一片白地，繁華王都被匈牙殘軍肆掠殘破凋零，已經打到了這個程度，按照瑞拉人一貫的秉性，此戰是一場死戰！交戰雙方誰撲上去都會被對方拚死咬一口！整個匈牙西軍都在等待，在看東軍何時北進，所有人都認為，對面瑞拉軍的敗局已定，現在只是看怎麼搶到更多戰利品的問題，瑞拉就像是一頭瀕臨將死的巨大獵物，所有人都在等着它轟然坍塌
但是就在昨天，局勢一下變得詭異起來，
昨天晚上，烏牙是被副官從匈牙大妃的被窩裏拉出來的，擺在他面前的緊急報告，讓這位還沉侵在美人香中的匈牙大相，脊背一下冒出冷汗，怎麼可能，即使上百份緊急待援的報告，就這樣現實的擺在他面前，他也無法相信，匈牙西軍最靠近瑞拉邊線的部隊，居然會不約而同的發出了求援報告，戰爭中有交戰，有求援，還有潰散，這本沒有什麼，但是如果這條受到全面震動的邊線邊線的長度是五十里，那就足以讓人感到不可思議了，
匈牙大相烏牙的眉毛緊緊擰在一起，身後帳門外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他轉過身來，滿是血絲的眼睛，看向身後走進來的大相府侍從官，凝聲問道「里拉爾，前面的情況搞清楚了嗎？各軍報告上提到了的瑞拉人的全面反擊到底是怎麼回事？整整五十里的邊線，所有的部隊都傳來要求援軍的報告，什麼時候，瑞拉人有了如此的兵力！」
「很抱歉，暫時還沒有，情況發生的太突然了，情報方面完全反應不過來！」那名里拉爾侍從官年紀已經過了四十，一頭濃密的黑色短髮，目光炯炯閃動如光輝，，對於匈牙大相烏牙的困惑，他嘴角不屑微咧了一下，解釋說道
」不過大相也不用太擔心，就算是瑞拉全盛時期，也絕對沒有這樣的實力！五十里長線，要想發動全面進攻，最少也需要投入二十萬以上的兵力」
「依照目前瑞拉人的殘力，這絕對不可能！然選擇了主動進攻，如果屬下沒猜錯，這是瑞拉軍想從北線撤離的徵兆！「
中年侍從官里拉爾侃侃而談的淡定，一點也不像是一名普通的侍從官，更像是一名久經戰陣的將軍，此人是大相烏牙以重利籠絡的一員匈牙軍方重將，因為受到派系的擠壓，最終投入烏牙帳下，對於此人的能力，烏牙很清楚，這是一名戰場宿將，論及指揮能力，在匈牙諸將中也是能夠排入前五的，如果不是因為某件事處理不當，讓軍相白度拉素內心有了意見，又遭到了其他同輩的落井下石，怎麼也有軍相府六軍之一的。
「如果是撤離，那麼就比較能夠解釋了！」
烏牙深吸了一口氣，臉色總算鬆動了一些，應該是自己太多了心了，軍相白度拉素那邊的東軍，勢如破竹，一舉拿下瑞拉南部，已經死死壓住了瑞拉南部邊軍和獵鷹帝國的援軍，全力北上匯合的戰略一旦成功，瑞拉就是匈牙囊中之物，獵鷹帝國軍主力還被牽制在剛非，就算剛非不濟，被獵鷹帝國所吞沒，抽軍返回的帝國軍主力，全力馳援的戰場，應該也是搖搖欲墜的南部！難道真是自己多心了？疑神疑鬼？
雖然是這樣，他心中總是有一種不好的感覺在心中揮之不去，那種感覺讓他想起了年輕時狩獵，在荒野被一頭巨大白犀牛追了十幾里的狼狽感，難道是被人盯上了嗎？會是誰呢？身為掌握國家政務的匈牙大相，現在又是手握三十萬西軍統帥，未來新匈牙王呼聲最高的一位，他知道每時每刻，都是身處在被他人野心窺視之中，這種感覺，他已經習慣了，只是今夜，這種感覺強烈的似乎要發出無聲的鳴叫，似乎在劇烈的提醒着什麼！
凌晨時，比較確切的消息傳來，大相烏牙一下從座位上站起身，臉色鐵青，手中正在把握的一個鑲嵌滿紅寶石的華麗酒杯，嘡啷一聲落在地上，裏邊的紅酒一下潑灑在地上，讓紅寶石酒杯看起來就像是染了鮮血一樣，左翼巴圖部為主的三萬步騎在昨晚的攻擊中，已經被擊潰了！這個消息，就像是扇了狠狠的一耳光，一下將這位大相給打醒了，這玩笑開大了，一夜之間能夠一舉擊潰三萬人的左翼，還是對方要撤退的前兆？
這是進攻，真正的進攻！
他立即讓人將里拉爾找來，將那份戰報遞給里拉爾，沉聲問道」現在還認為是撤退的前兆嗎？「
里拉爾沉默不語，他聽說了巴圖部戰敗的消息，雖然巴圖部所在那塊族軍的戰力並不強，但是也是三萬活生生的人，對方能夠一舉擊潰，證明投入的兵力絕對超過此數，
「我任命你為西軍左翼的總指揮官，再從大本營調集四萬弓騎兵給你，趁對方立足未穩，務必集中力量奪回左翼！要知道一旦左翼失守，其後果不堪設想」烏牙神色嚴肅的看向里拉爾，凝聲說道，
他軍事能力一般，但也知道戰線側面被攻破，基本上就等於整個戰線都置於敵人的攻擊之下，沒有人喜歡將自己腹部暴露給別人的利刃，最重要的是，此消息一旦傳到其他部族，軍心震動下，自己花了兩個月時間，好不容易用利益為信念集合在一起的西軍諸部，就有分崩離析的危險！，有好處時，自然是人人爭先，真到了要死拼，那就很難說了，西軍畢竟只是各族族軍的聯合體，而不是如同白度拉素那樣的正規軍
里拉爾點頭，接受了此命令，對於昨晚的判斷失誤，這位匈牙將軍內心也有一種茫然，難道真的是進攻？是自己判斷錯了？好吧，就算是進攻，又是什麼樣的力量能夠一舉擊潰左翼的七萬人，雖然西軍的主體戰力不強，但是要能夠以強勢攻擊線，一晚上就擊潰三萬人，也不是一個很容易的事！他帶着從匈牙大本營調集的4萬匈牙騎兵出發，路途殺光都將度提升到了極致。這個時候，已經顧不上什麼動靜大小了，
「大人，我軍前鋒已經抵達克塞孜前哨」
聽到來自斥候隊長的報告，里拉爾把目光從手中地圖上移開。長滿褐黃色絡腮鬍的方臉滿意地點了點頭。緊趕慢趕，終於還是搶在了敵人從缺口散開前面抵達了，他停住戰馬，傍晚沁涼的空氣撲面而來。
遠方，層巒疊嶂的群山一層層散開，近處山林的古木藤蘿飛退而去，里拉爾緊了緊手中的馬韁，他承認，當幾個小時之前，在得知左翼三萬人被擊潰的消息，他簡直渾身都驚出了一層冷汗。他沒想到已經是喘不過氣的瑞拉軍，竟然還有如此瘋狂的魄力，在兵力嚴重不足的情況下，主動挑釁，在對方的防線上撕開一角，這不是戰略戰術，更不是勝利，這是自殺！自己已經控制了通路上的前哨，並且派人向相鄰的部族調動兵力，很快，其他部族的兵力就會全面合圍這個突破口，將這些膽大妄為的瑞拉人全部殺光！
除非，擊敗巴圖部並不是某次瘋狂的舉動，而是一次更大進攻的前兆，以巴圖部防區為突破口，用更大的兵力湧入，將整個匈牙西線側翼撕碎，進而真正橫掃整個西線，！這個念頭，讓他感到寒意徹骨。腦海里反覆推演，這不是真的。可是，作戰地圖上的一切都在告訴他，巴圖部防區，正是左翼地勢最高的地區，易守難攻，只要這個缺口一直在，對面的軍隊就可以不斷開進來，直到達到將整個左翼撕碎的力量，
事態嚴重了啊，他不敢再有任何猶豫，立刻下令部隊丟失的巴圖部防區開去，來不及等待其他部族的軍隊了，能走多少走多少，能夠提前一些拿回丟失的缺口，就可以將危險的事態勒殺掉，做出此計劃的敵人非常大膽，一旦真的在缺口站穩了腳，對於整個西線的威脅，最不濟也可以牽制匈牙西軍二分之一的兵力，減輕瑞拉人正面的壓力，從某種程度上達到一種」持平「可惜，你們的運氣到此為止！有我里拉爾在，怎麼會坐看此戰成功！
」前進，全力前進！「
他大聲高喊，四萬匈牙弓騎兵的馬蹄飛揚，滾滾向前，一股劍指敵陣的豪氣勃然而起！
馬蹄踩踏過柔軟的草地，一隊騎兵此時緩緩的出現在不遠處的一處山坡上，其中一個穿着狼頭肩鎧的年輕人在山坡停住戰馬，金色的陽光照在這名青年的臉上，『帶着幾分清秀的臉龐透著一股說不清的彪悍，那時一股讓人心悸的野性，
在他的身後，還有十幾名穿着精良騎兵鎖甲的草原西庭的將軍，青年凝視着下方滾滾如潮水般飛奔過去的匈牙騎兵，後面的將軍沒有一個人出身，猶如一頭狼王在前，後面的群狼只能夠俯首聽命，
」這就是傳聞中百多年前，從北方大草原遷徙而來的匈牙人？」
青年人的目光，嘴角冷冷一撇「太弱了，簡直就是自己找死，如此大軍行進，聲勢浩大不說，甚至連前行斥候也只放出十里，而且還只知道走大路探行，早忘了草原上廣袤無垠，才是最可怕的沉浮殺機，離開了草原的雄鷹還能算是雄鷹嗎？」
「命令大軍合圍，狩獵開始！」青年人抬了抬手
「是！」一名西庭的將軍將背上的複合弓取下來，一道肉眼可見的獠牙利箭飛射上蒼穹，大片的黑色騎兵開始從三個方向出現，甚至在前方的地平線上呈現出一大片悅動的陰影，此時，正朝着所謂缺口行軍的里拉爾也能夠清晰的聽到馬蹄的轟隆之聲，
連續不斷從三個方向出現的大片黑影，讓他的瞳孔緊縮了一下，
「這是！」
里拉爾神色錯愕，甚至是不敢相信，對方竟然是分兵合圍自己，這讓他怒了，開什麼玩笑，自己可是4萬弓騎兵啊，就算是近戰廝殺，那也是4萬騎兵，對方把自己當成了什麼，分兵合圍！這太羞辱人了，
「前進，近戰衝殺！」
里拉爾拔出了佩刀，雙方都是騎兵，而且對方兵力不明，自己是被包圍的一方，一旦被纏住就是死，還固執的採用弓射就是愚蠢，以最快的速度殺開一個缺口，才是擊敗這種三面合圍最好的辦法，聽到他的命令，已經拿出了馬背弓的匈牙騎兵又換上了近戰彎刀
對面的黑色騎兵也在加速，悶雷般的蹄聲讓大地在輕微的震動。
」前進，長生天！「一聲巨大的呼喝忽然裂天而起，黑壓壓的騎兵在迅速的切近著，彷彿一條耀眼的光帶，那是一道殺戮之雲，一片鋼鐵冰冷的閃光成千上萬的洶湧而致！馬蹄迅速盪起地上的泥土，如同數道巨大的滾龍
「長生天？里拉爾的臉上愣了一下，對方那古怪的發音，讓他想起了族內那種傳承了幾代人的一種祈禱詞，就在他愣神的一剎那，突感覺頭頂的天空黑了下來，抬起頭，他看見鋪天蓋地的寒光如同暴雨般傾瀉下來，
這一刻，所有正朝着前面衝鋒的匈牙騎兵的的瞳孔，都擴大了數倍，弓騎兵！對方是弓騎兵！混蛋啊，判斷失誤！里拉爾有一種要吐血的衝動，自己被對方披甲挺槍，盔纓血紅，鐵面猙獰的近戰騎兵的氣勢騙了，難怪，巴圖部三萬人會在一夜之間被擊潰，如果對方也是弓騎兵，完全可以憑藉數量上的優勢，讓巴圖部毫無還手的力量，寒光越來越大，直到化為一場死亡之雨，啪啪啪「利箭『射』穿身體的聲音，充斥着他耳膜，就像是暴雨中被打的噼啪作響的荷葉，草原遊騎兵的射擊極為強勁，何況是數萬張驟然張開的強弓，在如此密集的飽和覆蓋下，中箭的匈牙騎兵如同遭遇了一道黑色的洗禮，馬背上的騎兵身上插滿了箭簇，身子以不自然的姿勢從馬上滾落下來，，
「殺！」
雙方騎兵震天動地的喊殺聲中，如浪潮滾動的雙方騎兵以難以置信的高速度壓近！那密密麻麻的雪亮彎刀，馬上騎兵猙獰的面孔，馬鼻孔噴出的的白氣，兵馬奔騰向前，勢如風暴，厲若狂飆，以密集的陣型卷殺撞擊，更多從撞擊點側面飛馳而過的庫吉特遊騎兵，冥界的拉開了手中的強力複合弓，空氣中一片密如黃蜂振翅一般的弓弦顫動之聲，鋪天蓋地的羽箭撒落，戰馬飛馳，馬上的射手在戰馬上身體后傾，形成一個奇異的平衡點
策馬射弓是庫吉特人的看家本領，就算是孩子在三歲時也會用小小的玩具弓似摸似樣的學習這種技巧，
「吃掉他們！一個不留！」
青年目光冰冷的看着在包圍圈中掙扎的獵物，看着戰馬像是箭簇一樣撞入對方弓騎兵群里，無數兵刃揮動，長矛彎刀，鐵鎚，在撞擊中揮砍劈砸。身上開了碗口大的血窟窿，或者連皮帽帶頭顱被砸成爛西瓜，紛紛從馬上墜落。人仰馬翻，鮮血飛濺，
看着對方騎兵沖陣的前端被擊潰，三面合圍的殺戮線，讓對方騎兵紛紛落馬，對方近戰衝殺的能力真不怎麼樣，碰撞幾次后，陣列就被沖翻，屍體翻滾，一些沒死的人哀求、慘叫，儘管已經無法爬起，哀求着企求活命，自己的騎兵仍然毫不留情的把他們從頭到肩膀猛劈下去，
這一戰，以九萬草原騎兵伏擊四萬匈牙騎兵，如果還讓一個匈牙人溜掉，都是自己的奇恥大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