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5 壁岩堡（六）
『呼「
一道帶着紅色火光的弧線劃過黑色夜空，猶如傳聞中的流星一樣砸下來，下方的高盧士兵亂成一團，四散奔跑，火球猛烈撞擊在地面上，猶如狂龍席捲，帳篷被點燃，有燃燒的士兵發出凄慘的嚎叫，
」轟隆隆「火團落下的地方，吞噬一切生命，造成的傷亡倒是其次，對於本方士兵的打擊才是最致命的，這種聲音就像刮過靈魂的咒怨，夾雜在窸窣的寒冷夜風中，火光在黑色的夜裏能夠看到很遠，就像是精靈一樣不斷閃動照映在高盧京都線負責人德里克的臉上，
他身行單薄站在壁岩堡高處的窗枱，風吹在臉上。冷的發麻，目光將下方的情形一覽無遺，德里克有些茫然，他現在發覺放棄隘口確實是個非常糟糕的決定，佔領隘口的獵鷹軍，果然將遠程打擊力全面展開，曾經肆掠的上百投石機搬進了隘口，向本方剛剛建立起來的第二防線不斷拋射帶火焰的投石彈，他後悔了，老兵索雷所說的沒錯，如果當時下定決死之心與獵鷹軍在隘口展開死戰，那麼局面絕不會如此被動，這讓他想起老兵索雷離開時的判斷，壁岩堡的陷落在放棄隘口的那一剎那，就只是時間問題！
」大人，第十六步兵團再次請求搬離營地！他們有七十三頂帳篷被燒毀，士兵損失超過一千人！「
副官神色凝重的推開他的房門，房間裏邊兩支大燭台上點滿了整整三十支蠟燭，燭光將整個房間照的通亮，點亮辦公室，讓外面的士兵都可以看見，表明大軍統帥一樣與他們在一起，從而激發士兵同心作戰下去的信心，是那個叫索雷的老兵給予德里克大人的建議，副官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的效果不錯，現在軍隊裏邊已經在流傳關於德里克大人辦公室的傳聞，被士兵們親切的稱呼這間辦公室為」壁岩堡明燈「
」告訴第十六步兵團，命令已下，不論損失，任何人不得遷營！「
德里克聽着副官的報告，一臉陰沉的擺了擺手，以不近人情的強硬表示，遭受攻擊的不只是第十六步兵團，如果自己同意讓第十六步兵團遷營，那整個第二防線都要動！犯過一次錯誤，決不能反第二次錯誤！
」大人，將軍們正在私下聯名要求撤離壁岩堡，還請大人有所準備。。。。。。「副官臉色為難的猶豫了一下，他不理解一向給人感覺老好人的德里克大人，為什麼會突然表現出如此決然，就連他這樣才加入軍隊不過一個月的新人，也看出壁岩堡守不住了！
」這些傢伙。。。。！「德里克臉色閃過一絲錯愕
」德里克大人，德里克大人在嗎？「門外傳來一陣喧鬧聲，還有衛兵攔阻的聲音「停住，你們不能這樣進去！」
」好像是第十六兵團的維亞大人「副官臉色難看的低聲說出一串名字，
」讓開，你們這些傢伙想要冒犯上官嗎？「門被從外面撞開，兩名衣衫歪斜的衛兵跌跌撞撞的被推的倒退進來，
「啪」門口出現一個身高近2米的壯漢，目光充滿了桀驁不馴，穿着紅線袖口白銀領口的將軍服，就像一座大山站在門口，看見房間內一臉錯愕德里克，
「大人，你果然在這裏，快去我的營地看看吧，對面的攻擊都打在我那裏了，死傷無數啊，要是還不遷營，明天就不會有第十六步兵團存在了！」壯漢壯漢嘴角咧了咧，散漫行了一個軍禮，說道，此人正是第十六步兵團長維亞
「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你的要求無法答應，就算是死剩下一個人也要頂住！」德里克臉色氣的鐵青，自己果然距離真正的帝國大將差遠了，如果是亞爾德這樣的帝國重將，這個傢伙不要說闖進來，就是要他去死，也連個屁都不敢放！
「大人，你怎麼能夠下達這樣絕情的命令呢！」
維亞臉色微變，沒想到德里克會表現的如此決然，這個傢伙不是一向都是牆頭草的嗎？維亞臉色回復平靜，一臉不以為意說道「好歹我第十六步兵團也曾經支持過大人上位的啊，你現在的表情，說實話，就像一個在婊子床邊提起褲子就不認帳的人！」
「你說什麼！」德里克目光變得陰冷，
「好啦，德里克大人，我只是代表將軍們來告知一聲的！」維亞看見德里克那張臉，沒來由的膽怯了，
「告知？」
「大家都在會議室等著大人呢！」維亞眉角上揚，語氣不屑說道「不要說大人看不出來，壁岩堡守不住了，大家一致決定撤回京都，作為京都線的總負責人，我們好歹也要通知大人一聲」
「大家一致決定？我怎麼不知道這個決定！」德里克十根手指緊握在一起，臉色變得扭曲可怕，這些將軍們真是太囂張了
「如果大人要獨自留下堅守，我們也不會勉強的！」維亞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但是還請大人履行一下手續，我們需要大人親自簽署的撤退命令，大人就快一點吧，讓大家在會議室內等的太久是很不禮貌的行為！
「而且這樣耽擱，對大人而言也沒有意義」
「你們！」
德里克一張臉變得通紅充血，氣的身體哆嗦，一拳砸在辦公桌上「我不會去的，有本事，你們就自行撤離好了，沒有軍事主官同意，擅自撤離，就是臨戰脫逃！」
「大人，這是何必呢」維亞聳了聳肩膀，向身後揮了一下手，十幾名殺氣騰騰身穿鎧甲的士兵走進來，副官嚇得跑到了牆角
「衛隊！衛隊！」德里克神色焦急的大喊，
「不要掙扎了，德里克大人！」維亞哈哈笑道「我們只花了一百金幣，就讓你的衛隊自行解散了！至於你那個令人敬畏的衛隊長，我們看見他在一個小時前剛剛離開了壁岩堡！否則我們也不敢這麼干！說起來還要感覺大人的政策呢，用傭兵來代替衛隊，難道你還指望在關鍵時刻，那些卑賤的傭兵會像衛隊那樣忠誠可靠嗎？他們的忠誠就連街上的婊子都不如！」
「一百金幣！」德里克聽到眼睛都快鼓出來，自己的衛隊被一百金幣就打發了！
「還請大人配合一下，不要逼我們動武！否則傷到手腳，是大家都不願意看見的，我們還需要大人的手來簽署命令呢！」維亞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不願意再耽擱時間「你們請德里克大人去會議室！」維亞目光充滿不屑，向士兵擺了擺手，冷聲說道
走在壁岩堡通往會議室的走廊，不斷有紅光從外面閃射進來，在士兵看押下行走的德里克。有一種非常滑稽的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小丑，在一個不合適的時候爬到了一個不適合的位置，外面還在燃燒的火光照應在他臉上，幽暗的走廊上火把全部熄滅，看來將軍們撤離的意向非常堅決，甚至連堡壘內的衛隊都撤掉了，
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孤獨的空間，他想起了少年時的時光，
曾經拉住韁繩，少年德里克與其父一起站在山脊之巔，下方空曠的高盧平原在下方延展開來，平坦遼闊直至極目盡頭。這是多麼令人感到自豪的世界啊。德里克心想，丘陵，山巒，，一望無際的草原，風起雲湧，長長的草葉擺動一如波浪。
「這是高盧，我們的家鄉！」
擔任帝國外務次長的其父奇奧拉侯爵自豪說道，『你該瞧瞧春季花開時的景象，滿山遍野都是暗紅的花，活像一片血海。等旱季一到，整個世界又變成青銅色。這還只是赫拉納草的顏色，孩子，不包括其他幾百種草，有的黃得像檸檬，有的暗得如靛紫，還有藍色和橙色的，以及彩虹色斑的草。據說在極寒北方還有一片鬼草海，那草長得比馬上的人還高，莖稈白得像白璃。這種草會殺死其餘的草，然後在暗處藉由被詛咒的靈魂發光。北方的斯拉夫人認為有朝一日鬼草會佔據全世界，到那時，一切的生命便將結束。「
少年德里克聽了不禁顫抖。『別說了，父親『德里克說『這裏很美麗，我不想談跟死亡有關的事。『
死亡，多麼遙不可及的話題，此刻，卻如此接近，德里克自嘲的嘴角微微一笑，簽署命令讓大軍回京，哪裏就是自己人生的盡頭吧，自己已經拒絕過京都一次，他們是不會放過自己這個叛徒的！
」撲哧！「
陰暗的空間，一團熱騰的東西突然從前面炸開，劈頭蓋腦的噴了德里克一臉，沖鼻的血腥味和臉上感受到的稀釋滑膩感覺，讓德里克有嘔吐的衝動，德里克看見走在總控前面的一名士兵，整個腦袋被爆開，身體就像是抽掉了全身骨頭一樣癱軟倒下，應該是頭顱的位置，有鮮血從裏邊噴湧出來，濺射到附近所有人的身上
」注意，敵襲！「
維亞神色緊張的拔出了佩劍，附近的士兵全部拔出了武器，這時，大家都聽到前面拐角的會議室那邊傳來瘋狂的砍殺聲，無數的人影頃刻間如同黑夜裏的幽靈衝出來」殺光他們！上啊，一個人頭一百金幣！「
」是傭兵？傭兵叛亂了！「
德里克似乎想到了什麼，打了一個激靈，全身都是汗！壁岩堡內的衛隊有四分之三都是傭兵，人數足有兩千人以上，這樣的叛亂簡直就是死局，只要切斷壁岩堡與下面軍營的聯繫，就算將整個壁岩堡內的將軍全部殺光也不會有人知道
」去死！你們這些卑賤的傭兵！「
發覺到襲擊者的身份，身高兩米的第十六步兵團長維亞一臉凄厲的怒吼，會議內早就是屍橫遍地，將軍們一個也沒有逃掉，維亞手中的長劍連續砍翻四五個黑影的身體，軍中悍將的氣勢，讓傭兵們狂沖的人潮有些停頓，
」這裏有一個將軍，人頭值一千金幣！「有人看見維亞軍服上閃閃的將軍金線，高喊的聲音讓更多人蜂擁而來，維亞再厲害也擋不住對方人多，刀光滾滾下砍成了碎肉，十幾個隨隊的士兵頃刻間就被人潮淹沒，德里克直接暈死了過去，反而被前面人的屍體擋住，意外的逃過了一劫，傭兵們衝到了德里克的辦公室，只見到躲在桌子下面的瑟瑟發抖的副官，不由分說將副官亂劍分屍，
」怎麼辦！最值錢的德里克不見了！「傭兵們面面相窺
」管他呢，燒掉他的辦公室！讓整個壁岩堡明燈變成火炬吧！哈哈！「
傭兵中有人粗魯的打翻了燭台，將白曼製成的名貴窗帘扯到地上。讓燭台火舌在壁岩堡這座最高位置的房間燃燒起來，「呼「呼嘯夜風中，火光衝天，就像一支巨大的火炬在黑暗的夜空熊熊點燃，
」怎麼回事「下方軍營的軍官和士兵們都愣楞看着這一幕奇景
「快，衝上去！救出將軍們！」高盧軍官們想到什麼，打了一個激靈突然拚死大喊起來，眼睛裏滿是血絲，將軍們都去壁岩堡壘開會，這是叛亂，赤裸裸的叛亂，各個團隊的士兵不約而同的沖向壁岩堡，足足七八萬人擁擠在壁岩堡方向，刀、劍、長矛湧上壁岩堡城道，成千上萬地高盧士兵瘋狂的與對面傭兵拼殺在一起，
「擋住他們！」
上面的傭兵也嚇傻了，知道這次大條了，下面的高盧軍隊雖然在隘口損失了一些，依然也是十幾萬大軍啊，
傭兵被洶湧的高盧士兵刀劍分屍。在塔樓入口的數十步階梯上，傭兵與衝上來的高盧士兵殺成了一團，混成了一個巨大的混戰漩渦。這個漩渦不斷地滾動着、抽搐著、痙攣著。產生了大量的鮮血和犧牲。
在狹窄的城道入口。上千人的傭兵隊伍，直接被對面的高盧士兵衝垮，因為通往壁岩堡的斜坡太過狹窄。交戰者轉個身喘氣都辦不到，即使死屍也沒辦法倒下。被裹在人流中繼續向前活像是死人也要衝鋒似的，倒地的人立即人潮踩成了肉泥。
遠處，壁岩堡十里之外，
夜風吹的身後戰旗嘩嘩作響，戰馬鼻息的白氣在夜色里蔓延，批著黑甲近衛騎兵集群，平端著如雲的槍刺，在夜裏反射出一片妖艷的亮光，夜風輕輕地帶起了騎兵們身後紅如鮮血的近衛披風。騎兵的後面猶如羽翼一般展開的巨大步兵隊列
」向斯塔圖恩科傳令，合圍！「胖子騎着戰馬屹立在一處土丘，他平靜地望着前方被火光照亮的血紅色岩壁城堡，高高舉起自己的右手。身後的隊列一片肅穆。高舉的手用力的向下一壓」前進，壁岩堡！「
」壁岩堡之亂「
又被歐巴羅戰爭史稱為」傭兵之禍「因為當時高盧指揮官德里克的私利攬財，採用毫無忠誠心可言的傭兵擔任護衛，導致高盧後期最大軍事集團，高盧京都軍上層指揮官一夜之間盡被傭兵殺死，儘管反攻的高盧軍隊殺光了叛亂的傭兵，但是大局已定，沒有了指揮層的二十萬高盧京都軍，在獵鷹帝國二十萬大軍的內外逼迫下，在天亮時升起了投降的白旗，持續了一個月零十七天的高盧京都之戰，以一場不算流血的大決戰而結束！
高盧京都接到壁岩堡戰敗的消息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當飄展漫卷半個天空的獵鷹戰旗。如海洋一樣從遠處的地平線撲來，長槍如海，大軍如雲，站在京都城頭上的警告鐘聲才連片響起了，就像是喪鐘震動了高盧京都半麻木的神經
」敵襲！」
」我的天！獵鷹軍主力怎麼會出現這裏？「
瘋狂跑上城牆上的高盧禁衛軍臉色獃滯，一片茫然，看看對面血色披風飛馳而來的黑甲騎兵，看看重盾如山，弩弓漫天的殺戮架勢，就知道兵臨京都城下的絕不是什麼二流部隊，
這是真正的獵鷹帝國正規軍，兵多將廣，裝備精良，更重要的是，獵鷹帝國正規軍的鬥志極其高昂。各路部隊一路接着一路，以戰鬥隊列扎得整整齊齊，猶如一座座不可摧毀的大山在移動，仰望后軍，看都看不到盡頭。
」呼呼「一面巨大的金色獵鷹戰旗就像一尊王者出席，一隊黑甲騎兵沿着軍陣隆起的土丘一字排開，
金色獵鷹戰旗就像是風卷迸裂，一股蕭殺之氣令城上的高盧人感到氣息都壓抑起來，
綉著金色獵鷹的戰旗，映照在陰沉的天空下，
戰旗之下，黑色的鷹翼頭盔，騎着壯實的就像魔獸一樣的高大戰馬夜色般漆黑的精美鎧甲胸鎧，胸口是白色荊棘花的造型，甲胄的肩部佈滿尖細的稜角，
看不清臉，但整個人屹立在那裏，全身上下都瀰漫着一種濃烈的殺氣，那種感覺，就如同一尊魔神俯瞰著芸芸眾生，
鐵蹄鏗鏘，黑色的鎧甲閃爍著幽暗的光澤，
「維。。。維基亞獵鷹！」一名以驍勇聞名的高盧禁衛軍軍官嚇得臉色發白，雙腿發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