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9 鐵蘭叛亂（四）

弗農陷落，高盧京都震驚，在召開御前會議的高盧帝國奧姆盧颯宮，燈火通明透着緊張的氣氛，數百隻蠟燭亮光將這座廣達百米的大殿照的猶如白晝，大殿內已經站滿了京都方面的大臣，

他們三五成群的聚攏在一起，討論這剛剛收到的信報，對於剛剛前幾日還沉侵在反攻壁岩堡，作者帝國中興白日夢的高盧京都大臣們，弗農陷落的消息，無異於一大盆迎面潑下的冷水，從頭涼到腳。

本來以為這個冬季不會出現問題的京都屏障，一下被獵鷹軍隊生生撕裂了一個大口子，如果先前獵鷹軍隊最近打到了京都外圍五十里的地區，但是至少還有京都二十萬大軍，還有堅固的令人髮指的連鎖防禦線阻擋着，

但這次不同，京都的二十萬大軍還在數十裏外的壁岩堡，留守京都的兵力連五萬人都有，

而保守估計，在弗農防線被擊破當日，最少有三萬人的獵鷹帝國軍隊已經從弗農這個大缺口蜂擁而入，

弗農距離京都不過三十里，兩者之間是廣袤的平坦地，無險可守，獵鷹軍隊隨時可以兵臨城下，

這種情況下，整個京都都像是被放在火上面炙烤的螞蟻，坐立難安，今夜，註定無人入眠！

高盧人無法想像帝國已經有兩百年沒有承受戰爭慘痛的京都城牆，在明天早上，就會淪為無數獵鷹軍雷神炮擊標靶的慘烈景象

「你確定？是鐵蘭打開了弗農！」

一名內務部官員神色古怪小心翼翼的詢問旁邊供職于軍務部的同僚，這位軍務部的將軍年紀在四十歲間，穿着黃金色暗底紅邊的高盧軍將軍制服，目光敏銳的向四周看了看，才低聲說道

」這是弗農指揮官吉亞侯爵親自證明的事實，據說當時鐵蘭本來還想要假惺惺的騙開弗農城門，但是被機智的吉亞侯爵識破了，

鐵蘭在惱羞成怒下竟然下令大軍攻城，就在這個時候，獵鷹帝國的軍隊出現在鐵蘭的身後，鐵蘭的部隊衝垮了措不及防的弗農，

還好弗農的吉亞侯爵反應果斷，在關鍵時刻下令全力抵抗，射殺鐵蘭叛軍一萬多人，但終究是光不敵眾，吉亞侯爵拚死力戰，戰損四千人，僅只有不到一千人得以從弗農撤離」

「我就說嘛，以前就有傳聞說鐵蘭在拉斯蒂，就已經投靠了獵鷹帝國，否則怎麼那多人被俘，唯獨他毫髮無損的回到京都」

內務部官員聽的眼睛圓鼓，神色上極為興奮說道「鐵蘭畢竟也曾經是高盧京都軍裏邊的二號人物，赫赫有名的軍方重臣，有傳言說，鐵蘭在帝國北方收編了北方總領西蒙的北方軍達十萬之眾，

還好這次吉亞侯爵發現的早，否則一旦真讓鐵蘭帶十萬北方軍進入了京都，那就誰也阻止不了這個傢伙的瘋狂了！「

就在兩人絮語的時候，外穿在腳踩在地面的雪層上的一連串腳步聲，

在漫天飛雪飄散的皇宮大殿前投射出的光影下，京都禁衛軍副統領努雅克奧雷神色嚴肅的推開眼前帝國奧姆盧颯宮的大門，目光如刀一般掃過，大門裏邊各種吵雜討論聲頓時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這位高盧禁衛軍的新貴，威武的禁衛軍在大門外排開，

」皇帝陛下駕到！」

宮殿太監尖細的聲音在走廊間波動，所有人立正身體，臉色慘白如同紙張的年輕高盧皇帝在一身白金絨袍的阿爾傑農茱莉亞的攙扶下走進宮殿，

「陛下萬歲！」

一片嘹亮的聲音，大臣們緊張的低下頭，

」好了，大家都坐下吧吧！「

皇帝的聲音很輕，抬起手打了一個下壓的手勢，很虛弱，但那股淡淡的皇威依然如故，所有的大臣們整齊坐下，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如果不是生不逢時，加上碰上胖子這個註定要橫掃八方如卷席一般的猛人，

這位有些幾分玲瓏心，盤算精心經營著自己小帝國方略的年輕皇帝，也不會因為一連串的打擊變成如此這般模樣

久經考驗，經歷過三代皇帝的內務大臣威克爾公爵在座位上坐下，整理了一下面前的文件，剛剛抬起頭，佈滿血絲的瞳孔就是一下微縮，

蒼老如樹皮的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錯愕神色，眉角深重的陷成了一條線，就像是一條歲月長河所沖刷經過的溝壑

他看見今天阿爾傑農茱莉亞穿着上出現了明顯的變化，

不再是一貫給人嚴肅的事務官服飾，也不是代表堅毅之心的女騎士裝飾，是一副極其正統的女貴族裝束，一頭柔順長絲盤起，

上半身套著雍容華貴的白金色短絨，美人就是美人，長裙遮蓋下的臀部曲線一覽無遺，惹人遐想，小腿清瘦修長，如果不是一臉自若的冰冷和狠辣的令人發憷的手段，必然是一個媚態天成的尤物。

「對於今晚召開會議的原因，相信大家已經清楚了吧！」

輕輕將皇帝在鋪有厚厚墊子的長椅上坐下，阿爾傑農茱莉亞冷俏如冰的在另外一邊坐下，

按照慣常，御前會議一向是皇帝坐鎮，阿爾傑農茱莉亞主持，隨着她所說的每一句話，一股淡淡的氣壓，竟然令全場鴉雀無聲，

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的內務大臣威克爾公爵故作鎮定的低下頭，其實已經震驚的無以復加，微駝的背顯得更駝了，能夠經歷三代皇帝的帝國政界不倒翁，佔據着帝國內務大臣寶座三十年的老人，見識過太多的權力更替，潮起潮落，但都不如今日一般令人感到一股神傷，

他已經非常明顯的感受的了一點，陛下的大限就快要到了！留給自己的時代也很快就會遠去，皇帝逝世，這對於本就是風雨飄搖，隨時都可能被獵鷹帝國摧枯拉朽一般擊破的高盧帝國，可謂是雪上加霜，

皇帝還沒結婚，也沒有自子嗣，一但歸西就意味着傳承了三百年的高貴命脈的斷絕，意味着各地諸侯窺視了上百年的機會終於來臨，意味着，地區對於京都的畏懼之心都會隨着皇帝逝去而消失殆盡，同時，兩軍合圍的獵鷹軍必然不會放過這個絕佳良機，已經在與獵鷹帝國作戰中耗盡了最後力氣的京都，對於地方約束力即將崩盤，

這是高盧滅亡，帝國分裂的前兆

帝國需要一個傳承下去的人，雖然已經將皇帝的一名外甥調入京都備用，但是那畢竟只是一個年紀不過才六七歲的小孩，什麼也不懂，能夠如剛非七歲小皇帝那樣小小年紀就展現出皇帝潛力的絕代妖孽，畢竟還是少數，

而且也不是所有年幼君主都擁有像魯賓撒克那樣願意為帝國遮風擋雨，甘心身敗名裂奉獻一切的老臣，

大部分的臣子，都是如同內務大臣威克爾公爵這樣一生都在努力專營著勢力盤結，在高盧各界猶如老樹盤根一樣的自私人物，他們高踞高位，努力的從高盧帝國這顆大樹上吸取養分，卻在突然有一天發覺大樹將傾而完全不知所措，他們最多想的是，在大樹倒下來之前，儘可能的遠離這顆大樹

威克爾公爵聽說已經有部分大臣秘密聯名提議請求皇帝陛下將阿爾傑農茱莉亞正式納為帝國第一王妃，明面上說這是以防萬一，在關鍵時刻，希望能夠有一個支撐局面的人物，其實背地裏，大家都很清楚，這是在為阿爾傑農茱莉亞造勢，

「這些蠢貨根本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如同內務大臣這樣的老人很清楚阿爾傑農茱莉亞雖然是女人，卻有着不輸於任何梟雄的野心和狠辣手段，京都的保守派勢力，一直都被這個女人視為登上權力寶座的畔腳石，一旦這位權勢遮天的王妃真的上台，

一手遮天之下

第一件事必然是針對整個京都傳統勢力腥風血雨的大洗牌，但是大部分的京都保守派並沒有看清這一點，還在沉侵在勾心鬥角的政治遊戲中，完全忽略在手握軍權一方的強勢碾壓是可以漠視一切規則的，

要想挽救高盧這顆巨樹的唯一辦法，就是將樹榦上多的沒法計算的腐敗蔓藤全部斬斷，讓樹榦從新煥發生機，將舊血放干，才能夠保證新血不被污染，

要想讓高盧京都從塑人心，得到地區勢力的認可，得到目前保存有莫大實力東部諸侯的支持，最好的辦法莫過於直接拿百年來盤踞京都的保守派開刀，別人沒有這樣的魄力，這個女人有

殺伐決斷，狠辣無情，這個女人幾乎佔全了！

更有對於京都第一武力京都禁衛軍的絕對影響力，如果不是現在的京都形勢緊張，無法脫身，威科爾公戶珏絕對會第一時間離開高盧京都這個即將成為亂局的中心，能夠走多遠就走多遠，家族根基是人，有人才有根基，獵鷹軍打入京都要死！阿爾傑農茱莉亞上台，還是死！逃到還算平穩的東部去，最終的結果還是會被地方勢力生吞活剝掉！沒有人，什麼都沒了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內務大臣威克爾公爵聽到鐵蘭叛亂的消息時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吃驚，為了搶奪權力，相互間污衊罪名的勾當見得太多，哈森蘭波如此，亞爾德如此，現在到了鐵蘭，帝國的每一次失敗，必然是一名軍方重臣的隕落，

面對帝國軍界這數年來的爭權奪利，他早已經是坐觀風雲起，已經成了他多年的習慣

他神色沉重的翻動着手中文件夾，蒼老而渾濁的目光閃過一絲精芒，古波不經的腦海里，想到卻是另外一回事！痕迹太明顯了，在遭受獵鷹軍背後突襲的情況下，鐵蘭被定義為叛亂，明顯就是有人背後操縱的栽贓，

其實這件事一點也不難理解，口供來自於弗農之戰倖存者指揮官吉亞侯爵，

而這位侯爵目前在京都禁衛軍的看護下，出面記錄口供的，是號稱只要你想要，就一定能夠如你所願，就是一快頑鐵也能夠讓其唱歌的禁衛軍督查隊，而最具有爭議的當事人鐵蘭，據說已經被投靠了獵鷹軍(或者說被俘），繞了一個大圈，每一個能夠有用的，根本就是一個死無對證的死結，

」這個女人廢了這樣大的勁，到底想要幹什麼？「

內務大臣威克爾公爵眉毛在額頭凝成了一個川字，神色猶如一尊雕像，看不出喜怒，對方如此精心佈置，還親自發動了緊急御前會議，打了本方一個措手不及，必然不是僅僅為了給鐵蘭這個已經被拋棄的棋子定罪那樣簡單，

果然，當阿爾傑農茱莉亞那能夠令大多數男人僅僅憑令人無限遐想的聲線就足以認定是一名冷山美人的美妙聲音，提出要求軍務部立即撤回壁岩堡的帝國主力時，「啪」製作優良，特別用昂貴華麗的天鵝羽製成的羽筆，在威克爾公爵一臉獃滯的手中斷成了兩截

「這個女人。。。。太大膽了！」威克爾公爵內心震撼的無以復加，他終於知道這次會議的含義何在，之所以召開這個會議，是因為女人需要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將二十萬京都軍控制權掌握在自己手中，如果先前保守派的堅決反對有效，隨着鐵蘭叛亂，京都局勢岌岌可危，一切反對的效力都可以直接無視，非常時期，非常做法！調回壁岩堡的京都軍主力，這應該是這個女人在御前會議最後結束時的論調

「我軍好不容易從新奪回壁岩堡，怎麼能夠就這樣輕易退出！」

軍方的將軍們第一個站出來表達不滿，軍人的彪悍氣質果然不是其他文臣能夠比擬的，在關鍵時刻，即使對上阿爾傑農茱莉亞這個曾經在西南會戰，拉斯蒂會戰都大放異彩的女人，將軍們依然敢於直面硬扛，

沒辦法，阿爾傑農茱莉亞在軍方的印象裏邊太差了，

西南會戰，軍方在塞納河戰損了十萬精銳，本來就夠狼狽了，但也不是完全沒有挽回的機會，西南還有戰力極強的墨菲龍甲軍團，還有十餘萬渴望着一雪前恥的西南軍，但是阿爾傑農茱莉亞在西南首府卻捅了自己人一刀，直接導致了墨菲兄弟叛立，十餘萬西南軍的嘩變，本應該最少也要花費數月時間才可能挺入西南區的獵鷹帝國，輕鬆拿下了這塊帝國傾注了無數心血的肥沃地區，

拉斯蒂會戰，哈森蘭波雖然一力避戰，但至少還是保證了戰線不失，

但是阿爾傑農茱莉亞去了，全力督戰，哈森蘭波的指揮權被分裂，被迫與獵鷹帝國展開對攻會戰，結果帝國防線一個月崩塌殆盡，帝國再次戰損了四十萬精銳，

災星！似乎只要這個女人在的戰場，帝國士兵的傷亡就呈現幾何式增長，以至於阿爾傑農茱莉亞被軍方私下裏稱為「寡婦製造者！」現在這位「寡婦製造者」又把手伸到了剛剛好轉一點的京都線，將軍們如何不暴怒異常，

如果不是顧及到對方的身後事皇帝，而且還是一個女人，軍方的將軍們早就罵娘了！

在軍方的強勢面前，阿爾傑農茱莉亞早已經習以為常，她神色冷峻的向幾個軍方大佬比劃了一下手，冷聲說道「是京都單獨力扛十萬獵鷹軍大舉壓境，還是從壁岩堡方面調軍回京都，共赴國難，我相信這是一個傻子都會做的選擇題！而且以我對維基亞獵鷹的了解，如果他不趁此次機會從弗農方向對壁岩堡守軍實現前後合圍，一舉吃掉我京都軍最後力量，我阿爾傑農茱莉亞可以以死謝罪！」

「嘶！」剛才還大聲咆哮的將軍們頓時萎了，一個個獃獃的站在那裏，沒錯，打開了弗農，就等於打開了壁岩堡的後方，如果維基亞獵鷹真的一個轉向合圍，帝國二十萬大軍除了戰死在狹小的根本無法展開兵力會戰的壁岩堡，將不會有第二個可能

御前會議結束的很快，因為將軍們已經急匆匆提前離開，下面的文臣們也沒什麼可說的，

人聲鼎沸，大臣們相繼離開，走出富麗堂皇奧姆盧颯宮的高盧內務大臣威克爾公爵，第一次感到外面夜寒露重，透骨深寒，才發覺不知道什麼時候，背後的衣衫已經因為冷汗而打濕，

」大人「

跟隨了他四十七年的老馬車夫拉開車門，他能夠感覺到老主人臉上那難以掩飾的疲憊感，那種感覺就像一種堅持了很久的東西，突然放棄時的一種頹敗和蒼漠，既有幾分不舍，更是幾根決然

威克爾公爵走上車，抬起頭看了看台階上曾經無比熟悉的奧姆盧颯宮，數十年時光如雪片在他他腦海閃爍，嘴角微瞥了一下，用只有自己猜聽得到的聲音低罵了一句「一群蠢貨！」

不是最好的選擇，也不是最壞的選擇！但至少是一個選擇吧，總比等死的強！這群蠢貨難道就看不出來，壁岩堡大軍回到京都那一天，就是我等死無葬身之地的那一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