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右翼(十)

十萬右翼(十)

四月的高盧帝國拉斯蒂地區,風和日麗,山花爛漫,風中飄動着初夏的味道

阿爾傑農朱麗婭站在一面光亮的鏡子前,神色謹慎的貼身侍女的幫助下,將一間緊貼身體的內甲穿上,兩道如瀑布般美麗的金髮從頭上的兩角垂下,一直到高挑的胸口,

外面套上一襲淡藍色女騎士鎧甲,身後的金色披風在晨風中微微浮動,金色的晨光飄灑在她白皙如玉的冷艷臉上,在鏡子裏,一身戎裝的阿爾傑農朱麗婭隱隱透著一股神聖的味道,但阿爾傑農朱麗婭的臉色並不好,甚至有一些陰霾,旁邊的貼身侍女明顯察覺到這一點,有些緊張系好鎧甲的最後一個合扣,小心翼翼的垂手退到旁邊

「斯蒂芬妮,你覺得這件鎧甲怎麼樣?」阿爾傑農朱麗婭在鏡子前轉動了一下嬌媚的身軀,問道

「小姐今天這樣的裝扮,是要上戰場嗎?」被稱為斯蒂芬妮的侍女眼睛眨了眨,在她的印象里,阿爾傑農朱麗婭的裝束要不就是宮裝長裙,要不就是修身的獵裝,穿着真正的作戰鎧甲還是第一次,

這讓她隱隱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她記得阿爾傑農朱麗婭對於軍人有一種天生的排斥感,雖然阿爾傑農家族可謂是軍界的頂樑柱之一,似乎是幼年時經歷過殘酷戰爭的不快記憶,聰慧過人的阿爾傑農朱麗婭在成年後,就一直在迴避軍人的身份「身為軍人,如果真的到了需要拿劍與敵人對砍的地步,那也就沒什麼意思了!」這是阿爾傑農朱麗婭對於為了討好她的京都年輕禁衛軍軍官的評論

「戰場?是啊,戰場!」阿爾傑農朱麗婭神色有些恍惚,甚至茫然,低語喃喃

」小姐,第二十五步兵團的卡薩羅大人求見?」一名侍女小心翼翼的從門外走進來說道

「卡薩羅?」在鏡子前發愣的阿爾傑農朱麗婭,冷艷的臉上似乎想到了什麼,冷冷問道「只有他一個人?」

「還有第二十六步兵團的安洛大人,第十八步兵團的艾利斯大人以及第二十一地方騎兵團的畢赫夫大人!」

侍女聲音有些發顫的回答道,她能夠感受到阿爾傑農朱麗婭小姐在聽到這些人的名字后,臉上似乎蒙上了一層滲人的寒霜,以及淡藍如海的眼中泛起的一絲寒光

她想過地方守備團的將軍會來,但沒想到會來的這樣快,這代表着一連串的失敗,早就讓高盧軍隊人心惶惶,從將軍到士兵,都對這場戰爭的結局不看好,

哈森蘭波在的時候,憑藉其巨大的威望還能夠鎮住這些情緒,但從昨晚,哈森蘭波突然抽調了一半的精銳部隊向後方行進,還滯留在作戰線上的高盧地方軍就立即出現了問題

「看來哈森蘭波並有將原因告訴其他將軍的理由是處理的,突然回軍是為了馳援後方的柏林德爾,否則一旦知道後路可能被斷的消息傳出去,還在苦苦支撐的整個防線,就有可能出現大崩潰」

阿爾傑農朱麗婭沉默了一會,壓下心中的情緒,才向侍女說道」讓他們去大廳,我等下來!十分鐘后,洗漱完畢的阿爾傑農朱麗婭走進作戰部大廳,看見她進來,

」監軍大人「三個正在低語的地方守備團的團長恭敬的站起身向她行禮

」諸位不在前線督戰,來我這裏幹什麼?「阿爾傑農朱麗婭在中間座位坐下,目光掃過三個不敢與自己對視的地方守備團長,冷聲問道

「這個。。。。屬下是想問一下,哈森蘭波大人。。。。。!」第十八步兵團長艾麗斯,猶猶豫豫的張開口,似乎在考慮該如何表達,第二十六步兵團長安洛顯得有些不耐煩的從座位上站起身」這次來見監軍大人,實在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事情?」阿爾傑農朱麗婭目光瞟向他,

第二十六步兵團長安洛雙拳緊握,似乎是用盡全身力氣,大聲說道」雖然知道這樣的話聽起來很讓人沮喪,但是,我還是想要問監軍大人一句,你認為我們能獲得勝利么?」

冰冷的氣息籠罩大廳,安靜的可怕

「安洛大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阿爾傑農朱麗婭的手,一下緊緊抓住座椅的把手,俏臉微寒,語氣凌厲的一字一句道「身為帝國將軍,你知道說出這樣的話代表什麼嗎?」

「雖然知道很無理,但是。。。。。。」

安洛臉色顯得很掙扎,一雙深邃地棕色眼睛和一頭灰白髮在瑟瑟顫抖,深吸了一口氣,鼓起所有的勇氣說道「如果不問這樣一句話的,我怕那些已經失去的士兵會不安心,那些還在堅持戰鬥的人也會感到困惑,大家都想要問一問,既然已經知道結果,我們為什麼還要在這裏等死呢!我們已經承擔帝國的命運整整一個冬季,東線,中線,西線,50萬人,40萬人,到現在的20萬人,我們連連敗北,無數的士兵在戰爭中死去,在我們為帝國浴血奮戰的時候,帝國的援軍在哪裏?對面的獵鷹軍越大越強,而我們。。。。。。。」

「這場戰爭我們會勝利,帝國的援軍很快就會到達!帝國勇士的血也不會白流「

阿爾傑農朱麗婭出聲打斷了他,從座位上站起身,看着外面的群山說道「雖然我不是軍人,但是我從未懷疑過我們會勝利,因為拉斯蒂是帝國的最好一道屏障,一旦被打開,帝國將直面獵鷹軍的兵鋒,為此,帝國會全力以赴,同樣也希望諸位能夠全力以赴,再堅持一段時間,一切都會改觀的,相信我!」風吹着她的金色頭髮宛然如同傳聞中的女武神。

「既然如此,哈森蘭波大人為什麼突然抽離精銳部隊和所有的京都軍,卻將我們丟棄在這裏!」

第二十一地方騎兵團長畢赫夫神色憤怒的說道「不要告訴我們說,這是戰略上的調整,只要不是瞎子都看的出來,哈森蘭波大人進軍的方向,是我們的後方!士兵們都在議論,難道我們的價值,就是為那些京都軍的雜碎殿後的嗎?如果真是這樣,我們就算是死也無法閉上眼的!「

」都是帝國軍,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不對等安排」想到前兩天戰死的部下,畢赫夫的聲音有些嗚咽

「哈森蘭波大人向後方進軍,不是撤退,而是為了馳援柏林德爾!」阿爾傑農朱麗婭臉色平靜,目光掃過三個愕然的地方守備團將軍,決定還是透露目前戰局的真實情況,

她緩緩說道「諸位可能不知道,就在我們在中線與獵鷹軍激戰的時候,獵鷹軍一部已經突破了右翼的山間要塞,直插我們大後方的柏林德爾」

「什麼!這是真的嗎?」

三個地方守備團長齊齊一震,發出不可置信的彷徨聲音,柏林德爾是拉斯蒂與高盧腹地連接的入口,一旦真如阿爾傑農朱麗婭所說,那不是意味着後路已經被獵鷹軍一舉切斷!

「確實如此,這就是哈森蘭波大人不得不撤回的原因!」

阿爾傑農朱麗婭臉色冰冷的點了點頭「如果置之不理,我們的後方將被敵人切斷,就是因為這個,哈森蘭波大人才不得不臨時抽調部隊回去,哈森蘭波大人沒有拋棄任何人,你們與他在這裏抵擋獵鷹軍整整一個冬季,對於他的風格你們應該比我清楚」

」這個。。。。。「剛才還神色激憤的畢赫夫臉色尷尬的低下頭,剛直的安洛有些發傻「看,我就說你們是誤會了嗎!哈森蘭波大人怎麼可能是那樣的人呢,」第十八步兵團長艾麗斯連忙站起身,

「大家還是馬上回去,哈森蘭波大人在處理完後方的問題,會立即帶軍返回的!」阿爾傑農朱麗婭出聲安撫眾人的情緒

「如果獵鷹軍此時全面進攻,我們該怎麼辦?」安洛深吸了一口氣,臉色難看的說道

」對啊,留下的部隊只有我們地方守備團,兵力連十萬人都不到,而我們的對面是二十萬獵鷹軍,實在是不敢想像,那會是一種什麼情況!「艾麗斯的臉色也顯得和難看,前幾天獵鷹軍的迅猛突進,差點讓他們全軍崩潰,已經嚇到了骨子裏

「應該不會,獵鷹軍保持守勢已經兩天,而且我們的防線很堅固,只要我們自己不出現問題,就不會有問題!」阿爾傑農朱麗婭眉毛微蹙了一下,看了一眼外面,凝聲說道「就算獵鷹軍發起攻擊,依靠堅固的工事,我相信諸位也能夠堅持到哈森蘭波大人回軍!」

「堅持。。。是啊,只有堅持了!」三個地方守備團長臉色顯得有些陰沉,但更多是無奈,三人嘴角苦笑的對視了一眼,向阿爾傑農朱麗婭再次行了一個軍禮,轉身準備離開,

「總算是安撫住了!」阿爾傑農朱麗婭內心也暗自鬆了一口氣,獵鷹軍會不會進攻,其實她也不知道

「轟隆隆」一道悶雷聲從天空蒼穹中滾過,那種聲音,讓阿爾傑農朱麗婭臉色愕然的站起身,三個地方守備團長也齊齊停住腳步,他們的目光同時看向一個方向,

柏林德爾!那是雷神滾來的方向,萬里晴空,何來雷聲1

「是獵鷹軍的雷神!」阿爾傑農朱麗婭嬌軀微顫了一下,從時間上推算,哈森蘭波的主力應該正在柏林德爾鏖戰,

「轟隆隆」密集如鼓點一般的晴空霹靂,讓所有的高盧士兵都意外的抬起頭,愕然的看向飄着白雲的平靜天空,當滾雷聲密集的如同爆竹般從柏林德爾方向傳來,三個地方將軍的臉色已經變成了恐懼,太密集了,這樣的程度,最少也在百門雷神以上,如果阿爾傑農朱麗婭小姐的話屬實,那麼此刻哈森蘭波大人的回援部隊,一定正承受着最為猛烈的打擊!

「咚!咚!咚!」

雷聲過後,聲音並沒有消失,而是一陣震懾人心的戰鼓聲,終於傳入所有人的耳中,

「怎麼回事?」阿爾傑農朱麗婭的俏臉更是蒼白了幾分,那種無力的感覺讓她的心短暫的停頓了一下,這是獵鷹王的戰鼓!簡直就像是與剛才的雷聲約定好了一樣,這表明,正面獵鷹軍的全面進攻開始了!

「報告,獵鷹軍展開了全面攻勢!」一名高盧禁衛軍連滾帶爬的跑進來,阿爾傑農朱麗婭五根手指已經緊緊握在一起,指尖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臉色很複雜的目光看了看自己身上光鮮靚麗的藍色女騎士鎧甲,凝聲說道「傳令各軍,務必死守至哈森蘭波大人回軍!」

在激昂的汗王戰鼓聲中,無數的草原騎兵在戰線兩側徐徐向前,密密麻麻的馬頭排出一道道黑色的長線,無數的草原複合弓朝着天空豎起,東西兩庭共計八萬的弓騎兵射手,加上3千名屬於胖子直屬的刺瓦族長弓手,7萬名獵鷹軍弩手和重步兵,構成獵鷹軍有史以來最為可怕的攻擊鋒線,

弓騎兵的目標是高盧防線較為靠前的哨塔和碉樓上的高盧射手,他們在箭塔的射程外飛馳而過,用密集如雨的拋射給予防禦箭塔下方的高盧步兵以覆滅性的壓制,

經過胖子親自嚴整的獵鷹帝國的草原騎兵,在飛揚的旗幟下整齊地飛馳,人馬眾多卻不混亂,一切井井有條,每一次拋射,都是遮蓋天地的白色光點,8萬人的草原騎兵集群,在當初的草原汗王時代,也絕對是一支讓大陸列國膽寒的力量,當弓弦拉起,戰馬飛躍,安靜、肅殺,表現出的那種準確、訓練有素、乾脆利索的勁頭,簡直可以稱得上賞心悅目。

騎兵集群後方是步兵,3萬名手執重型塔盾的重步兵就像滾動着的大地波浪,陽光在盾牌上閃動着銀光,就像整整一條波光粼粼的巨大河流在滾動,看着推進的獵鷹軍重盾,高盧射手近乎彷徨的亂射,箭簇輕飄飄的彈射在盾牌上,輕脆的一聲然後被彈開,就像在對高盧射手的嘲笑,堅不可摧,一些高盧步兵部隊想要衝出去,還沒邁出箭塔的區域,就被無數的弩箭從正面射翻在地上,

作為步兵隊列中擔負重要攻擊點的刺瓦長弓手,他們的人數不多,但確實所有遠程射手的天敵,身上穿着屬於強弓射手的紅色輕翼鏈子甲,即使是在馬蹄飛揚的塵土中,依然頑固的保持着半裸右臂的傳統,比正常人粗上一倍的右臂,就像一個充滿了爆炸性能量的爆發器,能夠用難以想像的精準的打擊,將高盧射手直接射殺在200米之外,

突入防禦區的獵鷹帝國重步兵,就像正面一槍捅進高盧步兵的胸口,兇狠的拚殺讓只是地方守備團水平的高盧步兵嚇的臉色煞白,連連後退,在高盧士兵眼中,眼前是一片明亮的金屬反光,無數的刀劍砍劈、長矛戳刺。腳下鮮血淌流滿地,深深的滲進了泥土中,血腥撲鼻。士兵們的喊殺聲、死者的慘叫聲、傷者的呻吟聲、憤怒的咆哮、鋼刀劈骨的響聲、兵器撞擊的鏗鏘聲、受傷者者的喘息、戰馬的嘶鳴,所有聲音混成一團,巨大的聲浪直到十幾裏外也聽得清清楚楚。

」這就是戰場,你死我活的戰場!「阿爾傑農朱麗婭臉如死灰,穿着那件藍色的鎧甲,站在戰地高處,眼前的景象讓她想起了那場刻骨銘心的西南首府之戰,

藍金色的高盧戰旗在高盧中軍本陣上空飄展,隱約可見上面的斑斑血色,

獵鷹軍的攻擊線還沒有打到這裏,但是從前線潰散下來的部隊,已經滿布山坡,從這裏望下去,層層疊疊的屍體在雙方的交戰線上形成一條清晰的黑線,

無數的屍體,有人的,也有戰馬的,就像在這片寂冷世界中出的一道巨大裂痕,在這片不到十公里的的山地荒野上,無數的高盧士兵在蠕動、在抽搐、在流血。獵鷹軍隊的黑色盔甲與高盧士兵的藍色鎧甲現在已經混成一團,再難以分清誰是誰。場面簡直如同地獄般的猙獰,原本穩固的防禦工事,在對方凌厲的攻擊下崩潰了一大半,

」拉斯蒂完了「阿爾傑農朱麗婭已經有了這樣的預感,兵力上的劣勢已經無法逆轉局面,巨大的戰場上,從兩翼合圍過來草原騎兵,在這時也已經擊潰了側翼外圍的抵抗,少部分的禁衛軍依然死守在崩潰了一角的戰線上,排成了對付騎兵衝擊的密集隊列,獵鷹步兵正組成銅牆鐵壁般的盾牆向著中間壓來,厚重的盾牌兵和長槍手排在最前面,整排的密集弩射手在後,從隊列間隙伸出雪亮的長槍,密集猶如樹林;弩射手在盾牌的後面,以猛烈的強力射擊傾瀉著如同冰雹般的箭簇。

三面合圍,除了阿爾傑農朱麗婭所在的這片山坡,跟隨阿爾傑農朱麗婭到來的一萬高盧禁衛軍已經沒有絲毫退路,

」沒有了哈森蘭波,沒有了哈森蘭波的第六軍,你們還剩下什麼?「

馬蹄轟隆,如同遠處際的悶雷在隱隱翻滾,在撲面而來的初夏風中,胖子策馬馳上一段位於高處的丘陵,勒馬停住,兩把薩摩爾戰刀交叉掛在背上,

配合他粗重的體型、坐在軒昂異常的高大戰馬上,目光帶着不可一世,君臨大地的霸主氣勢居高臨下掃視着對面高盧軍的防禦線,

一襲緊身紫色色鎖甲的菲蘭頓雅,緊隨他快馬加鞭的奔上山坡,這名草原美女的長發在風中搖擺,束成髮辮,自由寫意的垂往兩肩和香背,更加突出了她修長的頸項,

胖子的眼睛微眯的看着遠處被斬斷的高盧軍旗,嘴角微微上翹,籌備了整整一個冬季,數十萬軍隊的大廝殺,這道堅固的門最終還是被自己一腳踹開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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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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