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右翼 (三)

十萬右翼 (三)

初夏日的夜晚有着不同的涼爽,草叢中的鳴叫時起時伏,混雜着一兩聲夜梟的怪音,夜晚的山道讓人感覺到別樣的寧靜。,星星點點的星光,在頭頂傾瀉而下,一切都籠罩在月亮那柔和的白色光芒中,

沉重的行軍腳步聲由遠而近,馬蹄揚起林間的碎泥,打破了山林的寧靜,山鳥慌亂的飛起,啪啪的拍打着翅膀,畏懼的看着下方一隊隊朝着北面行進的火把,那是無數人類手中舉起的火把,這些人類穿着猶如黑夜一般的鎧甲,在火把的反光下就像傳聞中幽冥的顏色,多的沒法數清的火把從山道的這頭一直拖到看不見的遠方,甚至蓋過了頭頂星光的顏色,就像巨大的魔物在黑夜裏滾動,行軍隊列中有着大批滿載重物的馬車,拉車的健馬噗嗤噗嗤的向外噴著霧氣,馬蹄在鬆軟的地面上踩出一個個深陷的馬蹄印,

「這是怎麼回事?」

瓦里西恩從後面上來,看見在山道的一處轉彎處,一輛運載雷神的馬車再次陷在山間的泥道上,車輪在泥水裏打滑,馬拉人推,半天也沒弄出來,反而讓整個隊列一片混亂,本應該是輕裝前進的前鋒部隊,此時在他的視線線卻是猶如蝸牛爬一樣

「大人,山道太濕,又是夜晚行軍,我們的很多馬車都陷進去了」一名獵鷹軍將軍神色尷尬的回答道

瓦里西恩眉毛微蹙了一下,抬起頭看了一眼天色,臉色一片鐵青,沒有人想到,雨季已經過了,山道上還會會有這樣多的積水,運載雷神的馬車大片的陷入其中,雖然已經是全力行進,在天邊的地平線微微露出白光的時候,自己依然距離目標柏林德爾還有十五里的距離,「如果讓山間的高盧潰軍提前趕到,柏林德爾就要陷入苦戰了!」瓦里西恩神色果斷的抬起馬鞭,果斷的向身後傳令騎兵下達命令

「告訴各部隊,留下最後的五千人負責馬車,其他所有人全力加速,就算是爬,我們也必須在天亮之色,趕在山間潰軍之前到達柏林德爾!「

「是!」傳令騎兵點頭,立刻轉身向各部隊傳達瓦力西恩的命令,聽到瓦里西恩的命令,士兵們紛紛放棄陷入山間泥道里的沉重馬車,留下五千人的後勤部隊,特種旗團迅速朝着柏林德爾飛快前進,

在天明時,連綿的群山開始變得低平,一塊平原出現在瓦力西恩的眼前

「大人,前面就是柏林德爾的範圍」

斥候騎兵從前面飛奔過來,在瓦里西恩面前翻身下馬,帶來的消息讓瓦里西恩的眼睛一亮,瓦里西恩策馬奔上前方的一處向前突出的崖壁,外罩一件白色披風,內穿一身黑甲,目光眺望着下方大平原的一些朦朦城鎮,早晨的霧氣很大,山間密林更是如此,居高臨下,只有白茫茫一片雲海翻滾,就在瓦里西恩為此感到懊惱的時候,一陣激蕩的山風吹來,吹得瓦里西恩頭髮飛散,眼睛微眯成一條線,

隨着山風吹散了迷霧,一條橫穿平原的筆直驛道出現在瓦里西恩的視線里,下方的景象清晰起來,在地處平緩的平原地帶,可以看見一座規模很大的城市,一條銀色的美麗大河從城市旁過去,城市的右邊是鬱鬱蔥蔥的綠色森林。城市的左側是一片稀疏而高大的喬木樹林,林間朦朦朧朧有着一片黑黝黝的影子,很可能是軍隊的駐地。

「柏林德爾!」瓦里西恩看着遠處的城市輪廓,沉默不語,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他的目光似乎想要看見的不僅僅只有這座城市,還有這座城市後面,高盧帝國富饒而廣袤的大地,他轉過頭:,詢問道「搞清楚對方的佈置了嗎?」

斥候騎兵回應道」敵人的警惕性很高,加上天色變得明亮,我們也不敢太靠近,但是可以確定,柏林德爾以及周邊一定有敵人的大部隊,因為我們在城外的泥濘道路上發現很重的車轍印和數量龐大的馬蹄印,初步估計,德林伯爾應該有數量一萬以上的騎兵,似乎還有重騎兵的存在!馬蹄印看起來很新,應該跟我們一樣,實在昨晚到達的!」

「昨晚到達的。重騎兵。。。。。」

瓦力西恩臉色一沉,根據情報,柏林德爾的守軍只有一萬五千人左右,而且都是步兵,絕對沒有斥候所說的大規模騎兵,

「應該是高盧人新到的援軍吧!還真是。。。。。。」做出如此判斷的瓦里西恩深吸了一口氣,眼前的局面開始複雜起來,敵人新到的兵力不明,如果依照先前的計劃繼續對柏林德爾發起強攻,那簡直就是在拿這次突擊的五萬獵鷹軍在賭,拿還在中線激戰的帝國20萬大軍賭

「這樣的賭注,我可負不起啊!」瓦里西恩抬起頭看向天空,萬里無雲的天空,瓦藍一片,幾乎連雲彩都躲了,瓦里西恩臉色陰晴不定,最後從天空收回目光,向傳令兵沉重命令道「部隊暫停行進!就地休息!」

情況不明,這一把,自己賭不起,瓦里西恩深吸了一口氣,這個決定幾乎讓他感到一陣精疲力盡的勞累,正如胖子所說,他是一個賭性很重的人,但是偌德京都郊外的那一場幾乎遭遇全滅的戰鬥,讓瓦里西恩一貫的僥倖之心遭遇重創,原來,不一定是運氣好就能夠一切順利的,適當的判斷局勢,做出最有利的判斷,該打就打,該撤退就要撤退,自己的錯誤,付出的證明,是成千上萬士兵的鮮血和生命。

「怎麼回事,為什麼突然停下來!」

一個蒼老的身影騎着馬,從後面上來,正是被委任為副官的胡圖艾瑪,他略帶不滿的臉色,以一種非常不爽的目光掃過瓦里西恩,那種似乎什麼也沒看見的模樣,表明兩人的關係確實很糟糕,瓦里西恩是帝國軍界最耀眼的一顆新星,獵鷹陛下最為信任的愛將,甚至一度被傳要成為帝國五大支柱那樣的位置,

這樣的帝國新銳,對於任何一個帝國內的家族來說,都是急需籠絡的對象,對於半途轉入獵鷹軍的胡圖艾瑪來說,瓦里西恩絕對有資格成為自己的女婿,可惜,瓦里西恩是有家室的,對於自己引以為傲的寶貝女兒,偏偏喜歡上這個有婦之夫,實在是讓胡圖艾瑪感到尷尬,甚至有一種羞辱感,但是自己的女兒偏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甚至還拉出了」獵鷹陛下不是也有十個妻子嗎,而且帝國也沒有任何一條法令規定,一個男人一生只能娶一個女人!如果父親對此有意見,我就去找幾位王妃評評理!「

作為宮廷的醫師,女兒確實有進出後宮的權力,胡圖艾瑪也有些怕了,乾脆來個痛快的一刀斬」如果想要來提親,就拿200萬金幣的禮金來吧!「

200萬金幣可不是小數目,就算對瓦里西恩這樣的帝國軍界新銳來說,也是一個難以承受的加碼,瓦里西恩畢竟只是一個副軍團長,不是如同帝國五大支柱那樣掌權一方的帝國總督,所得軍費大部分都花在軍備,安撫士兵,武器換代,為了取得更多的勝利和榮耀,視軍功至上的獵鷹帝國的將軍們,在軍隊的武器裝備上一向都是毫不吝惜,因為他們知道,軍隊的軍備好,才能夠取得比其他人更多的軍功賞賜,瓦里西恩也是如此,如果不是自認本部軍隊戰力的強悍,他那有獨自一個軍團,就想要扛住偌德十餘萬主力大軍的底氣。

」艾瑪大人,目標出現了變化,斥候在城外發現大批的騎兵馬蹄印,在沒有摸清情況直線,暫時休整一下,也算是對體力補充!「瓦里西恩尷尬的臉上帶着笑,胡圖艾瑪可以無視他,他可不敢無視自己心愛之人的父親,

」騎兵!難道當初敢於獨力力扛偌德王大軍的瓦里西恩大人,竟然也會有懼怕的時候啊!「

胡圖艾瑪眼睛對着他上下瞟了瞟,臉色有些不屑,嘴角充滿了輕蔑,在芮爾典時,他的第五軍團就是以防守戰力第一而聞名,伯蘭特元帥重創西庭的艾車莫爾之戰,就是以第五軍團為誘餌死死吸住了西庭汗王的十幾萬草原騎兵,當然他現在這樣說,主要還是想要殺殺這個准女婿的傲氣,獵鷹陛下強行將自己和這個混蛋拉扯在一起,基本上就是已經表明了對於此事上的支持態度,在這樣的情況下,他胡圖艾瑪再有意見,還能夠說什麼!

「既然是木已成舟的局面,總不能看着這個混蛋戰敗吧,對自己女兒的未來也沒有好處!」胡圖艾瑪的內心暗自嘆息了一聲,在事情尚未完全明確之前,自己也必須讓這個自以為是的混蛋知道,掄起打仗,自己這個在戰場上混了一輩子的人,一點也不比他差,當初在獵鷹陛下崛起之前,擁有大陸第一防守之名的可是自己。

「既然無法知道確切情況,繼續猜想下去也沒有用,為什麼不用武力來確認。」

胡圖艾瑪淡淡說「我軍在暗,敵軍在明,只要派出一支誘餌,不就什麼都清楚了嗎?」

「艾瑪大人說的對,是我太過謹慎了,老想着奇襲的隱蔽性,但是現在看來,奇襲明顯無法施行,那就光明正大的一戰吧!」瓦力西恩一臉恍然,目光看向旁邊的一名獵鷹軍將軍說道「莫里斯,你率一個中隊的騎兵對柏林德爾發動試探性進攻,不必過於勉強,如果敵人出擊,你可以自行決定撤退。」

」是,屬下明白!「那名獵鷹將軍精神抖擻的回應道,轉身時,盔甲的葉片鏗鏘作響。騎上戰馬馳騁而去,

瓦力西恩站在高處的山頂,看着向著柏林德爾飛馳而去的一道黑線,臉色也越來越凝重,高盧人的騎兵一向匱乏,而擁有重騎兵編製的,在高盧方面更是稀少的可憐,墨菲龍騎兵被陛下逼去了邊牆以北,名為讓其開疆擴土,實際明顯就是在陛下對其的提防,

那高盧方面唯一還擁有重騎兵編製的,就只有一直深居高盧京都,被譽為高盧第一軍的禁衛軍團,「難道是高盧禁衛軍!」瓦里西恩眉毛緊蹙在一起,他猜想的沒錯,此時在柏林德爾城內的,確實是昨晚才到達的2萬京都禁衛軍,

這都是應阿爾傑農朱麗婭的申請,高盧京都方面咬緊牙關,再次派出的援軍,因為在阿爾傑農朱麗婭遞交給皇帝的報告裏,寫着「連續丟掉了中線和東線,雖然建立起了堅固的防禦帶,各軍艦依然間矛盾重重,特別是將軍們對於哈森蘭波的不信任越來越明顯,這種將帥離心的狀態,必須有一隻足以壓制的力量存在,雖然知道禁衛軍的職責是京都的安全,但還請能夠調動禁衛軍增援拉斯蒂地區,穩住拉斯蒂,就是穩住了京都!」

這次趕到柏林德爾的兩萬禁衛軍都是戰力精銳的騎兵,其中重騎兵六個中隊,帶隊的人則是胖子的老相識,曾經在西南之戰中,連同整個軍團被一鍋端的阿爾傑農卡佳,這位曾經意氣奮發的西南總領,在經過被俘打擊的衰弱期后,此時表現出一股少有的凝重氣息,如果不是遭遇在獵鷹帝國璀璨將星中最有運氣的「亡國神器」這位經歷過大起大落的高盧名將,或者還有機會在歷史上留下不僅僅只是嘲弄的身影

「大人,城外發現獵鷹軍的騎兵!」一名侍從慌亂的跑進來,得到報告的阿爾傑農卡佳正在整理自己的戰馬馬鞍,仔細的用毛刷將心愛戰馬身上的灰塵刷掉,似乎上面的一絲灰塵都是難以容忍的,短短的半年,他的頭髮中出現了不少的白色,斑斑如雪,清洗和整理戰馬,這是他用來消弭內心焦灼的一陣方式,在最為低落的那段時間,他不願意見任何人,只有不會說話的戰馬,似乎才能夠讓他沮喪的情緒恢復一些,

當初阿爾傑農朱麗婭也曾經想要勸說他從新振,知道他的行為後,悶頭說了一句「戰馬確實比某些人更加適合成為朋友,但再好的戰馬,也需要出現在戰場上才叫戰馬,躲在家裏的只有駑馬!」

這次再次帶軍奔赴帝國西部戰場,除了對於復仇的渴望,他更能夠感覺到那些來自自己背後的目光,是多麼的不屑,能夠進入帝國禁衛軍的,都是真正的京都貴族子弟,或者是從各地抽調的軍中的精銳,這些人裏邊有不少人都對於能夠出戰西北充滿了渴望,

誰都知道,帝國的最大敵人正在西部發起猛烈的攻擊,帝國的大軍在激戰,在流血,而身為帝國最強大的軍隊,卻只能每天站在瑰麗堂皇的宮殿走廊,傻乎乎的發獃,或者在某一個大人物經過的時候,昂頭挺胸的故作精神,與其說是戰士,更像是一種裝飾用的花瓶

禁衛軍不得出京,這曾經是高盧帝國的鐵律,所以禁衛軍內,也是泛動着一種碌碌無為的氣氛,既然沒有機會光臨戰場,那麼刻苦訓練又為了什麼?

但是轉機來自西南之戰,

阿爾傑農朱麗婭小姐,成為數十年來從京都帶出禁衛軍的第一人,

雖然去西北作戰的禁衛軍全部戰死,對於西南人來說,這些禁衛軍是冷血的屠夫,是挑起戰亂的兇手,是驅趕平民抵擋重騎兵鐵蹄的卑鄙小人,但在高盧京都,對於這些死在西南的禁衛軍則完全是另外一種看法,

京都人認為這些禁衛軍是英雄,他們無愧於自己的身份,用勇敢和鮮血,捍衛帝國的西北浴血不退,即使面對橫掃東部戰場的墨龍甲騎兵的叛亂,依然用微弱的兵力發起決死的反擊,面對十餘萬兇猛彪悍的獵鷹帝國軍,他們用傷痕纍纍的軀體堅守殘缺的西南首府一個月,他們的血融入西南那片土地,但他們的精神,卻讓所有人都記住了他們,無論是他們的敵人還是朋友,正因為如此,整個禁衛軍就像被打了雞血,渴望戰鬥,哪怕是流盡鮮血的戰鬥!

「敵人有多少人?」阿爾傑農卡佳停住手中的活,彎腰下拿起戰馬的馬鞍,顯得有些不在狀態的轉身問道,

「一個中隊左右!」

「不用去敢管他,可能只是斥候或者引誘的部隊!」阿爾傑農卡佳神色平靜的拍了拍馬鞍上的草屑,吃過一次虧,他對於獵鷹軍的狡猾有了充分的認識,特別是對於那個叫維基亞獵鷹的胖子,簡直就是一個卑鄙無恥的傢伙,但就是這樣的傢伙,毫不留情,並且堪稱完美的擊敗了自己,自從那一刻起,阿爾傑農卡佳就將自己的驕傲果斷的拋棄了,名譽和驕傲這種東西,已經不是自己這樣的人需要執著的了,

「但是大人,第二中隊長伯德隊長帶隊出擊了!」前來稟報的人臉色古怪說道

「伯德!那個蠢貨!他要去找死就讓他去吧,告訴其他人,再有擅自出城迎戰者按軍法論處!」

阿爾傑農卡佳握著馬鞍的手指咯吱作響,臉色微冷,這幫驕兵悍將對自己的不服就差沒有寫在臉上了,特別是這個伯德,仗着一個身為帝國內務次長的老爹,事事跟自己作對,自己一路忍着,難道真當自己是軟柿子可以隨便拿捏的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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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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