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3 以獵鷹之名（一）
白天的平原奏響的是風的樂章，夜晚上演的卻是月亮和星辰的圓舞曲，
夜晚是寧靜的，而城市外圍的平坦地，夜晚則是無比喧鬧的，圍着篝火，穿着皮毛甲胄的東庭人喝着草原人特有的烈酒，啃著烤得焦香四逸的野豬肉，伴着一片划拳的吆喝聲，和酒杯碰撞的聲音，偶爾也傳來喝罵聲，兩個草原人扭成一團，相互踢打着，圍攏在周圍看熱鬧的人一邊吆喝着欺哄，一邊用污言穢語口若懸河得吹噓著，綿延的白色營帳在起伏的丘陵間拱起一道白線，
東庭人的營帳安置在城市的外圍，再裏邊才是獵鷹本軍的營帳，胖子親自帶領的5萬中央軍在第三天才抵達，雖然佔領了剛非邊界，劫掠成性的東庭騎兵卻沒有進入城市，汗王的權威不容侵犯，既然汗王下達的是就地戒備的命令，
就算距離最近的城市已經不足十里，已經能夠清晰的看見城市的倫坤，接到軍令的東庭將領，也絕對不敢讓軍隊繼續前進，三萬草原騎兵就地駐紮，胖子一席便衣坐在一圈東庭將軍的中間，手裏握著一塊炙烤的金黃油膩的野豬腿，沒有使用刀叉，直接用手撕開已經烤裂開的野豬腿肉，他這次是打着犒賞的名義來的，撲鼻的肉香在風中飄蕩，來自草原的東庭人，在已經枯黃的露出地面的土地上席地而坐，
頭頂是璀璨的星空，入目的是遠處的城市輪廓，廣袤的大地在腳下延伸，十幾里的營地，星星點點的火光猶如一道星光之河，胖子在篝火旁站起身，伸展了一下盤坐的雙腿，右手毫無顧忌擦了一下從自己嘴角流下的油膩，另外一隻手撿起地上的木柴丟進眼前的篝火中，」啪「幾顆火花飛起來，與高盧人的戰爭暫時停止，帝國的重心開始落在西南，剛非方面的協議一旦簽訂，在短時間內，帝國應該不會有大的軍事行動
胖子在敲打剛非人的同時，目光再次放到了北方，那裏可是有着斯拉夫人的千里沃野啊，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可不符合胖子一貫的風格，為了對抗在長牆之外徘徊的東庭帝國起步，胖子將墨菲奧布恩趕去了北方，但從最近傳回的消息看，墨菲奧布恩在北方的進展非常緩慢，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依然沒有邁出長牆百里的距離，這主要是因為墨菲奧布恩的部隊，基本都是重騎兵裝備的墨菲龍甲騎兵，
重騎兵可是一個燒錢的兵種，除了武器和鎧甲之外，即使一戰也不打，士兵們都不吃飯，優良戰馬也為了保持體力必需要補充數量不少的上等麥餅，武器裝備也需要維護，這可是一筆不菲的錢，
北方現在正是一片冰雪，就算現在開墾，要想有糧食最短也需要到明年，現在連最基本的馬草都保證不了，更不要說比糧食都貴的麥餅了，可以想像，墨菲奧布恩這位前高盧名將現在混的有多慘，根據情報顯示，隨同墨菲奧布恩前往北方長牆的一萬五千名墨菲騎兵，僅僅上個月就凍死了五十多人，2千多匹戰馬非正常戰損，惡劣的天氣完全阻擋了墨菲奧布恩朝着更加寬闊的北方探索的雄心，這位高盧名將註定這一個冬季，都只有在長牆附近徘徊的份了，有時碰到極端困難的時候，還會央求撤回長牆以內進行庇護。
這也同時讓胖子突然醒悟過來一個道理，要想真正進入北方斯拉夫人留下的土地，最終需要的還是能夠耐寒的兵種，比如草原騎兵和寒地步兵，特別是草原騎兵對於供需上基本可以達到自產自出，
這能夠最大限度的減小帝國在擴展北方地區中，可能會帶來較大財政負擔的顧慮，
在誰能夠擔任如此重責的考量上，胖子很自然的想到了到前東庭大將兀木，這次特意前來看一看，如果能夠將兀木從芮唐庭娜身邊挖走最好，如果不能，至少也要在兀木心中埋下一點動心的資本！
想到這裏，胖子目光看着遠方，突然問道「兀木，想草原了嗎？」
「草原？」兀木眉毛微蹙了一下，
四周東庭人的說話聲也迅速靜止下來,噤若寒蟬，只有夜風，但是所有人的目光一下都聚焦在兀木身上，所有人都看出來了，自從到達歐巴羅，汗王陛下就對兀木高看一籌，這讓東庭眾將一直都羨慕的要死，這可是掌管無數人生死的汗王陛下啊，誰要是能夠搭上這樣的君主，不要是一個部族的興衰，就是成為草原的一方霸主也是完全可能的事，可惜，這樣的思量明顯不在兀木身上，這位前東庭大將低着頭，似乎什麼也沒聽到
「從這裏到東庭草原，最少也要一個多月吧！」胖子看見兀木不說話，決定狠狠的推他一把，嘴角訕笑的問道」聽說草原的天氣過了九月就是殘酷的冬季，如果現在放諸位回去的話，不知道還能不能趕在第一場初雪之前！「在草原，第一場初雪往往預示著殘酷的冬季來臨，那時，部族必須從現有的地區向溫暖的南部遷徙，對於大部分草原部族來說，那就像候鳥每年的返回一樣，是一個非常隆重的日子
「是59天，汗王陛下！」
兀木知道無法躲過去了，神色黯淡的出聲回答道「我永遠記得出發的那一天，是我女兒結婚的日子，還差一天就是2個月了！如果真的能夠在第一場初雪前回去，我沒準還能夠趕上部族遷徙前對於祖宗的祭奠「
胖子臉上露出一絲訝然，他沒想都兀木會找出這樣的理由，59天！如此清晰的數字，不由讓胖子嘴角微微上翹，臉上透著若有若無的寒意，這個傢伙果然還是上鈎了，如此的歸心似箭嗎？
竟然以這樣破的理由來搪塞，難道就當自己看不出來，明顯就是完全無視自己的招攬之意嘛！但越是這樣，胖子內心越發對這名東庭猛將的看重，草原人素來都是實用主義者，關鍵時刻，為了利益，即使是親人之情也會棄之不管，
比如芮唐庭娜這個女人，直到現在，這位東庭長公主已經徹底算是胖子的人了，但是從頭到尾，對於自己被軟禁的妹妹和母親一點都沒有提及，甚至如果芮唐庭娜肯放低姿態的話，胖子也不介意做一個落水人情，
但是芮唐庭娜就像完全遺忘了這兩個對於她來說在這個人世間最親密的親人，
其實原因胖子也很清楚，芮唐庭娜的部族在壯大，有了不小的起色，現在她就是東庭最大勢力的代表，如果此時放回一向不對付的妹妹和母親，只怕現有的獨斷局面，立即就會被瓦解掉，
畢竟那兩位對於東庭人的影響力也不小，一位是前東庭王后，另外一位是東庭王最為嬌寵的小公主，很少會有像兀木這樣重情重義的另類！芮唐庭娜能夠得到兀木的幫助，固然是一種幸運，但也因為有兀木這種過於剛硬的性格，只怕也會在某些事上感到掣肘吧。
「草原太小了，兀木，你想過開創一個新的天地嗎？」胖子盯着兀木冒出汗珠的光潔額頭，突然出聲沉重說道「帝國下一步的計劃，不僅僅是進軍如高盧腹地，還要派出騎兵深入北方斯拉夫地區，那裏有着剛剛失去主人的千里沃野，我要將那裏成為帝國騎兵新的草場！在那裏，我希望有一個足以讓帝國放心的總督，而這個總督，我會從草原人裏邊挑選！「
「帝國草場的總督！」
跪在地上的東庭將軍們滿臉震驚的抬起頭，是真的嗎？每一個將軍的臉上，一個個露出渴望的神色，東庭草原的局面已經固定，每一個草原的部族，都在帝國強大的鼻翼下喘息，小心翼翼的不敢有絲毫僭越，現在帝國願意放開一塊新地區，而且還將從草原人裏邊提拔一位帝國總督，這個消息無異於一顆炸彈在東庭將軍裏邊炸開，他們的目光再次聚集在兀木身上，
有羨慕也有嫉妒，各種情緒的目光落入胖子微眯的眼帘，沒錯，胖子正是要逼着兀木做出選擇，胖子要向所有的東庭人傳達一個信息，帝國，不能再讓這兩個黃金搭檔配合下去了，與其有一天會成為帝國的危險，不如儘早拆開，讓其能力真正為帝國所用。
「草原的男兒，走到哪裏都是從草原飛出去的草籽，哪有兒子不想念母親的呢，所以還請汗王諒解」
兀木手指緊握，臉色發青的回答道，他雙腿盤坐在胖子的左手位置，手放在兩邊膝蓋上，眼神透著一絲堅毅，放在膝蓋上的十根手指，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緊張的握成了拳頭，篝火的紅光照映在他臉上，額頭上的汗珠就像是血一樣，
現在可是寒冷的秋夜，即使坐在溫暖的篝火旁，也絕對不會熱成這個樣子
」兀木大人這是瘋了嗎，這樣的機會竟然拒絕！「其他的兩名東庭萬騎長，同時臉色難看的屏住了呼吸，內心卻同時閃過這個不可置信的念頭，拒絕獵鷹汗王的招攬，在帝國內跟找死沒有區別，不要看你兀木英雄了得，但你能夠英雄過讓整個草原都低頭的獵鷹汗王嗎！作為東庭時代的最後一名大將，能夠被汗王容忍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如此還不識時務，那真是。。。。。。。找死！
」這麼說，你選擇了拒絕！「胖子面色變得冰冷，誰都感覺的出，汗王的雷霆怒火正在聚集，一時間空氣緊張起來，所有人都感覺到一股滲人的寒意從汗王的位置散發出來
」汗王陛下，兀木大人只是心直口快，但絕對沒有冒犯汗王的意思，還請汗王見諒！「一名跟兀木關係不錯的東庭萬騎長連忙站起身
「不，這是兀木思考後的回答！」兀木站起身突然在胖子面前雙膝跪下，頭低到地上，聲音發顫的說道」對於汗王的好意，兀木實在是沒有拒絕的膽量！但是兀木的根在東庭草原，如果換一個地方的話，兀木就會像失去了根的野草，是無法存活下去的！「
「汗王見諒，兀木大人一定是喝醉了！」另外一名萬騎長神色慌張的想要從地上將兀木攙扶起來，能夠作為此次派遣的指揮官，他們必然都是芮唐庭娜的心腹，誰敢保證暴怒的汗王不會再殺了兀木之後，將怒氣撒到自己身上
「好了，不過是隨口一問，何必搞得如此緊張！」胖子看着三個東庭的萬騎長，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目光銳利的掃過，東庭人的團結確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也不是完全無懈可擊，
至少三名萬騎長就不是一條心，胖子嘴角微微撇了撇，他可以肯定，只要自己肯拋出這個重磅誘餌，芮唐庭娜下面的部族首領們絕對是毫不猶豫的摒棄掉芮唐庭娜，投入帝國的懷抱，從新成為一片草場之主，與成為一方地區汗王無異，這是多少草原部族為之血流成河的奮鬥目標
深深吸了一口氣，胖子說道「帝國渴望諸位的效力，但並不是不擇手段！反而兀木的忠心，很讓人欣賞啊！只希望等到你困難的時候，帝國的大門隨時為你這樣的人敞開着」胖子聲音停了停，神色平和的就像剛剛得手了一隻雞的狐狸
」困難的時候。。。!「
沒有人發現，猶如鐵塔般健壯的東庭猛將兀木，在聽到汗王的這句話時，身體卻微微的顫抖了一下，獵鷹汗王普普通通的一句話，讓這位東庭大將如臨大敵，在萬千敵人面前從未露過愜意的東庭猛將，此刻卻額頭滲出了汗珠，
汗王的這句話簡直比刀劍加身還要更加可怕，但是兀木卻連一點反抗的心思都興不起來，如此狠辣無情的作風，才更加符合東庭人內心認同的做法，有危險就要提前剷除！草原人崇拜英雄的原因所在，就是因為英雄的狠辣，在草原人的流傳中，有太多的英雄，其實是殺兄嗜親的狠辣角色，何況是汗王！真正的草原之王！能夠不因為憤怒而斬殺自己已經是難得了，何況還想要賦予自己如此的重任，
」都起來吧！「
胖子神色回復平靜，擺了擺手，雖然沒有撬動兀木這根頂樑柱，但也在芮唐庭娜的手下裏邊埋下了不穩定的種子，東庭眾人感覺到汗王的怒火盡去才緩緩站起身，獵鷹汗王翻身躍上近衛牽來的戰馬飛馳而去，所有人都感到背後一陣汗冷的冰寒，在東庭人心目中，以內陸騎兵馬踏東西草原數千里，頭戴侵滿人血草原王的王冠，據說在征服內陸的戰爭中，殺敵超過百萬的維基亞獵鷹，就是他們心目中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英雄！在這位據說呼吸間就能夠決定百萬生靈命運的掌權者面前，所有的東庭人唯一能夠保持的只有戰戰兢兢的堅持，
兀木有些愣神的看着胖子消失的方向，嘴裏用只有自己才能夠聽到的低聲自言自語「第一個草原人出身的帝國總督啊，陛下，你這是何等犀利的誘餌！兀木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但這已經不是能用厚恩能夠描述的了，或者，這樣的堅持總是有崩潰的時候！公主殿下啊，兀木想要成為雄鷹翅膀的夢想，只怕就要扛不住了啊！「兀木目光緩緩向上，看向頭頂的漫天星空，嘴角泛著苦味，
他的腦海里翻起一個才牙牙學語的小女孩，穿着草原人的寬袍，在自己雙臂上做出雄鷹翱翔的姿態，嘴裏發出銀鈴般咯咯的歡快笑聲，雖然還很小，但卻一點也不懼怕高，似乎她本就是屬於那片天空
」我勇敢的侍衛長，你願意成為未來汗王翱翔天空的翅膀嗎？「在旁邊看着這一幕的東庭汗王聲音洪亮，一臉和藹的看在他
」當然，如果有那麼一天的話，我會毫不猶豫的成為公主的翅膀，哪怕只有我一個人！「才三十一歲的兀木手托著幼小的芮唐庭娜，一臉開朗的笑道，
他並不是傻子，何嘗看不出獵鷹汗王的本意，以北方斯拉夫人的千里沃野為誘餌，籠絡的可並不是他一個兀木，而是芮唐庭娜公主麾下的數十萬部族，只要自己答應汗王的任命，消息傳回國內，長公主殿下為之努力奮鬥數年的成果，很快就會受到強烈的衝擊，東庭崛起將徹底變成一句空話！前東庭已經不重要了，兀木只是希望看着長公主能夠永不言棄的向著屬於自己的天空飛翔，如果連自己也選擇了背棄，兀木不敢想像下去！
」陛下，撒隆大人令人加急送回的報告！「胖子回到自己的營地，還沒有來得及進入主帳，當夜值守的近衛隊長就急匆匆的送來一份信函
」撒隆的報告？搞什麼，這個傢伙現在應該在回來的路上了吧！「胖子眉毛微蹙了一下，接過信函，藉著軍營路旁的火光，挑開信函，，目光掃過信函上的內容，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來人，告訴海軍大臣杜斯特倫凱，我要見他！讓他以最快速度到我這裏來！「胖子將手中的信函壓下，厲聲向身後的近衛命令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