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4 碧野谷（五）

夜色逐漸蒼茫，天際餘暉似乎還要留戀着覆蓋白雪的的大地，久久不能消散，斜照在光禿禿的干硬土地上，一望無際的大地在遠處向著北方隆起，映照在一道隱約的金色，太陽落山後的荒野，飄起了雪花，夜幕低垂，夜風猛烈颳起來，捲起地面上厚厚的雪片，天地間一片蒼茫，完全無法看清前面的道路，氣溫也降到了最低，

一支部隊在雪地里艱難的行進，

「碧野谷還有多遠！」阿爾傑農卡佳在風雪中勒住戰馬，包裹着鎖甲的手，重重拍了拍身上鎧甲肩膀上的雪片，夜風吹得他臉上生痛，

「越過前面的山坡，再往北5里就是碧野谷，公爵大人已經帶領兩萬班戈軍隊正前面在等候着大人呢！」弗朗西斯派來的心腹，用手擋住拂面吹來的寒風大聲回應道，

夜風呼嘯，如果不用盡全力喊，基本上很難聽清楚

」全軍停住！「阿爾傑農卡佳沒有下令加快前進，反而眼中閃過一絲謹慎的高舉起手，行進的隊列在夜色中停住

」總領大人，你這是？「帶路的班戈嚮導不知所措的回過頭來

」沒什麼，我軍長途奔襲了三天，士兵們已經很疲憊，大戰之前，讓他們休整一下！「阿爾傑農卡佳，隨口編了一個理由轉向身後的一名侍從軍官」埃里克斯，你馬上帶領一隊斥候去前面看看情況！「

「是，總領大人！」侍從官點頭，帶着幾個騎兵飛馳而去，沒入夜色中

「總領大人，我家公爵完全是好意，完全不需要如此。。。。。。嚮導臉色尷尬的通紅，什麼大軍休整，根本就是對公爵的不信任

阿爾傑農卡佳臉色冷峻的看着前面，絲毫沒有跟他解釋的意思，跟數萬大軍的生命相比，所謂的顏面真是不值得考慮，而且對方還是像班戈這樣的小國，

很快，侍從官就從前面帶回消息

」屬下在前面一處森林內，果然找到了按照約定出兵的班戈領主弗朗西斯，其他之外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侍從官埃里克斯神色認真「可能是天氣太冷的緣故，沿途的崗哨非常少，我們一直安全的向前，知道進入距離碧野谷一千米範圍的時候，才開始看見對方巡邏隊的影子，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屬下只能選擇先撤回」

「真是天助我也啊！」

聽到軍官的回報，阿爾傑農卡夫昂起頭，看着天空中飄落的白雪，臉上第一次露出如釋重負的神色

本以為會非常狼狽的撤回西南，可誰也沒想到，峰迴路轉，位於奧阿查側面的班戈地區，因為與獵鷹軍的舊怨，突然暗中倒向自己一邊，雖然從班戈繞路的距離，比直接從德尼亞和偌森德地區穿過要遠，但班戈地區的形式卻更利於搭乘突襲作戰，因為飢荒和寒冷，班戈的道路上幾乎看不見什麼人，就連沿途的村莊，很多都是空蕩蕩的，

在這種情況下，對於大軍的隱秘行進極為有利，五天前，西南軍一分為二，一部分繼續擺出大張旗鼓的回撤架勢，以迷惑獵鷹軍，而兩外一部分則秘密進入班戈，經過7天的行程，忍受着寒冷和飢迫的6萬西南軍，艱難的向碧野谷方向靠近，而班戈方面，也同時派出2萬人的軍隊協助西南軍，作為獵鷹軍的死敵，弗朗西斯公爵表現的很熱切，

十二月二十三日，夜，大雪飄零

西南和班戈聯合軍八萬人，在漫天飛舞的雪花中逼近獵鷹軍後勤重地碧野谷，幾乎還沒有完全進入五百米距離，作為側翼的弗朗西斯公爵就已經激動的下達了總攻擊的命令，

「進攻，殺死維基亞獵鷹者賞金幣一萬，封男爵！」各種各樣激勵士兵的口號，在黑夜裏響成一片，班戈士兵散亂的高喊著口號，漫山遍野從風雪中衝出來，

而在另外一邊，正努力減少聲音的阿爾傑農卡佳差一點氣的從戰馬上栽下來，不怕神一般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這次參與作戰的都是步兵，隔着500米就發起衝鋒，這個弗朗西斯是豬嗎？

500米啊，就算是全力衝刺也需要幾分鐘的時間，等到氣喘吁吁的跑到邊，正好撞上對方守軍凌厲的反擊，這樣衝上去，敵人早就已經豎起了防線等著呢

「總領大人，我們現在怎麼辦？」看着從側翼撲上去的班戈軍，西南軍這邊也懵了，沒有上面的命令，大軍不敢發起衝鋒，但班戈軍都衝上去了，自己這邊還能夠隱藏的住嗎？

「命令全軍發起衝鋒！希望維基亞獵鷹還沒有被嚇走！」阿爾傑農卡佳咬牙切齒的抽出自己的佩劍，數萬西南軍緊隨在散亂的班戈軍身後，就像層層浪潮一般向著碧野谷斜坡壓，無數閃動着寒光的長槍，在朦朧的雪花里成百上千地出現，洶湧向潮

「沒想到，我竟然只值一萬金幣，還真是廉價啊！」在聯合軍發起衝擊的對面斜坡上，聽到從遠處傳來的喊聲，胖子嘴角露出一抹無奈的苦笑，西南軍今夜來襲的消息，早就在胖子的掌握中，準確的說，自西南軍進入班戈那一刻起，胖子就已經在這裏等待着獵物落入陷阱的這一刻，

」箭車準備！「

胖子面容冷酷高舉起手，看着前面蜂擁而來的敵人沒有絲毫波動，

隨着他的手部抬起，一陣隱約的輪軸轉動的聲音從他的後面響起,整整一百台箭車,在兩千多名獵鷹士兵的推動下,緩緩從黑暗的夜色里顯露出猙獰的面目,

這些箭車,是在征服偌德之後,根據在戰爭中繳獲的偌德箭車改造的,

經過獵鷹帝國研究院的改造，對原有的蜂窩裝填箭車進行了分構，目前裝備獵鷹陸軍的箭車，分為雙弓箭車和三弓箭車兩種,三弓箭車頭非常大,一般只裝備在帝國海軍的戰艦上，擁有穩固的支架,射程第一次可以超過五百步,可怕的穿透力和殺傷力，可以洞穿敵人戰艦的甲板嗎，接近於普通弩車的強度

,而裝備陸軍的雙箭車，則射程較近，才有兩弩連射，但體型適中，可以用馬車隨意拉走，擁有配合陸軍作戰的機動力，

「裝填預設目標。前方一百米拋射「

只聽得一聲大喊,一百台弓箭車的操作手飛快地忙碌起來。大聲吶喊地搖動着拉動弓弦的絞盤,

車上那兩張弩弓弓弦,隨着絞盤的拉動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最後穩穩的扣在後面的牙機上。弩手抱着生鐵做成的粗重弩箭飛快地放進箭槽，

每架弩車一次能裝進去五支長約一米的鐵箭,其中那支最大,就像孝手臂一樣粗,頂端是一個半月形的鋒銳刀口,就算是一名重裝騎兵被射中,也要被從中破出一個大洞穴,更別說是普通步兵了，旁邊四支箭要細一些,為了讓其能夠無規則自由散射。所以用模具鑄造時並沒有設定尾羽,黑黝黝的生鐵在寒夜裏閃著滲人膽魄的寒光,

一般來說。身披重甲的步兵並不畏懼弓箭,就算被射中,如果不是被射中重要部位也不過是外傷,可被如果被這種強力的武器射中,基本沒有活命的機會。

」衝上去，活捉維基亞獵鷹！「正在發起衝鋒的班戈士兵還不知道自己的一隻腳已經踏入了鬼門關，遠處黑暗中晃動着火把的坡地，在他們眼前就像是金光閃閃的黃金，獵鷹軍的反應之慢，讓跟在後面的西南軍士兵也開始激動起來，密密麻麻的人，就像爬上了方糖塊的螞蟻，

」射擊！「

突然，黑暗中響起一聲凌厲的命令聲，弩弓急促的聲音就像暴雨般，一百台箭車的齊射，猶如寒夜裏襲來的虛空利刃，無數的箭簇從斜坡上射下來來，從密密麻麻的班戈士兵正面射進去，「啊「剛才還大喊著的班戈士兵在箭雨中紛紛跌落，一片慘烈的場面，密密麻麻的士兵，就如同撞上了一堵看不見的牆，發出一片慘烈的悲鳴，屍體齊齊傾斜著向下方滾落拖行出幾米

」注意，獵鷹軍反擊了！「

慘厲的嘶喊聲在黑夜裏戛然而止，這名班戈軍官在聲勢驚人的撞擊聲中，屍體直接被從戰馬上射穿，重重的飛出去好幾米才落下來，砸在下面的雪堆上，鮮紅的人血頃刻間染紅了雪地，

」噗「士兵們的處境更是不堪，位於前面的班戈士兵多為輕步兵，只見一道道白色的寒光在人群里，發出類似肉體破開的聲音，從中箭士兵的身體傳過去，在後方一道道鮮血淋漓的血痕，然後重重的射入另外一名士兵身體，就像是一串血葫蘆插入雪地，

「噗噗噗」鮮血從身體內炸開的聲音中,碎肉飛濺,黑暗夜色中。無數點血光在斜坡前50米的位置綻放,伴隨着人馬筋骨斷裂的脆響,死者臨死前的慘呼,在黑暗的夜裏聽得人毛骨悚然,無數的巨弩狂風一樣掃過,將一片又一片敵人帶着巨大的衝擊掃到半空,弩箭粗如兒臂,精鐵打造的沉重箭頭一旦被射中,目標立即被砸得稀爛。

這還是好的了,比起那些被箭掃斷的同伴,他們畢竟還算死得痛快。因為弩箭沒有尾羽,一旦射出去,受風力和自身質量影響,根本就沒有一個固定的彈道軌跡,正中那根巨形弩箭還好一些,旁邊的人就有些倒霉了,

很多沒有尾翼的弩箭在射穿目標后,從投射位置在空中打着圈，就像高速旋轉的陀螺，猛的掃進後面的人群,將一個又一個士兵砸的骨頭斷裂,血雨橫飛,還沒來得及大聲呼救,就被前面潰散的同伴踩死在地上。

」媽呀！「一些膽小的班戈士兵被眼前的景象嚇傻了，前面的士兵整排的翻到，噗嗤」利器刺入身體的聲音在看不清具體情況的黑夜裏透著讓人窒息的詭異和可怕，

在箭車之後，是獵鷹軍的傳統項目，弩箭，無數迎面襲來的白色線影頃刻間從所在的方位穿過去。這些班戈士兵還沒有落到地面，就已經被無數的箭簇射中，鮮紅的血就像天空中落下的血雨飄灑下來，將覆蓋在白色冰霧的地面染紅

「撤退，所有人撤退！」

班戈前線軍官凄厲的喊聲，讓聯合軍的攻勢變的一團糟，前面的潰散如同山崩，無數的箭簇從轉身逃跑的班戈人身後射進去，屍體一片片倒下，所有人都恨自己少生了兩條腿，

「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阿爾傑農卡佳騎在戰馬上，目光憤然的看着前面，恨的牙痒痒，2萬人的班戈軍隊，竟然剛剛交手就出現了大潰散，雖然前面遭遇了重創，但傷亡人數絕對不到五千人，而後面的大部隊還有衝上去，就被前面退卻回來的潰軍衝散了，

在班戈軍的後面就是西南軍，相比於烏合之眾的班戈人，西南軍依然保持着嚴整的隊列，不少人在迎面射來的箭幕前倒下。但是後面的步兵依然毫無畏懼向前，

撞入西南軍隊中的無數重弩，恍若一柄猛然砸進麵粉堆里的鐵鎚,空中,無數的血雨伴隨着殘肢飛上半空,腥風血雨,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襲來,落在後面的西南步兵一臉的碎肉,有士兵倒下，後面一排的士兵就會自覺的將前面補上

「帝國正規軍的素質還是不錯的！既然擺出了決死的態度，我們也只有迎戰一途了！」胖子將這一幕收入眼底，也不得不讚歎一句，大聲向旁邊的貝蘇卡雅命令道「讓傳令兵吹響迎戰的軍號！「

」嗚嗚「一陣激昂的軍號聲響徹夜空，獵鷹士兵把長矛握得死緊，呼吸猛烈的急促起來。臉上顯得既嚴肅又冷酷，碩大的攻城盾牌被支架起來，鋼製盾牌在黑夜裏下閃著光，後面是黑壓壓一片整齊的槍林，鋒銳的一尺長鋒透著讓人膽寒的殺氣，精鋼打造的鋒銳橫矛。遠遠看去就像一道銀色的長河

「這是！「

阿爾傑農卡佳是血絲的瞳孔突然放大，望着對面丘陵頂部突然出現的步兵行列，望着那飄揚在風中的無數黑色鷹旗，這位感到自己看見勝利希望的西南總領大人，突然感到了一陣突如其來的心悸，他隱隱有了不詳預感，這完全是憑藉着超乎常人的感覺，就在此刻，對面的軍陣突然起來變化，一群身穿紅色制鎧的弓箭手突然從對面的軍陣中顯露出來

「射擊！「

一千具綳至極點的弓弦發出一階陣撕裂空氣的悶響，迸射而出的特製長箭利出道道旋轉的氣流，撞在西南步兵衝鋒的陣型上，裂布一樣的聲音響起，這是箭鏃強力撕開空氣的聲音

「啊」一名西南軍士兵被箭簇迎面射中頭盔，強大的衝擊力直接擊碎了他堅固的頭盔，從額頭穿進去，整個腦袋都被強大的力量炸成碎片，屍體翻滾出十幾米，一千支大拇指般粗的長弓箭鏃像一道大網，將沖在最前面的西南軍重步兵撕成碎片，往往一支箭鏃穿透一名重步兵的身體，余勁不減有插進另一名重步兵身上，前面幾排的士兵幾乎都是滿身穿滿了箭鏃，嚴正的西南軍隊列就像被撞開的潰壩，人堆著人一線倒下，短短兩百米距離至少丟下了1000多具屍體，

「步兵列陣！」

黑夜裏響起各旗團長的聲音，隨着命令下達，一萬兩千名手執長槍的獵鷹南方重步兵，整齊的從斜坡後面的站在第一線，巨盾長槍，如同一道尖刺的長牆突然豎立在寒冷的夜色里，

「豎槍！「軍官們拉長口令的聲音在黑夜裏此起彼伏，

第一排士兵蹲下，把五米長的矛槍桿擱在了地上，矛尖前指，第二排長矛兵又把長矛桿擱在了第一排士兵的肩上，第三排士兵同樣把長矛桿擱在了第二排士兵的肩上。三排整齊的長矛斜指前方，密密麻麻的矛尖在寒夜裏閃爍金屬的可怕鋒芒。

槍頭如林。方陣如山！

在黑暗的夜裏顯露出自己本應該有的猙獰殺機，緊湊的陣列就像一道最為堅實的屏障，隨着衝上來的西南軍越來越近，長槍落下，屏息靜氣，只等「刺」口令一下，第一排的數千長槍將同時攢刺而出，

「殺！」兩軍終於殘酷的撞在了一起，無數的刺槍同時向前攢刺，陣前響徹一片凄慘的號哭聲，鮮血飛濺，雪亮的槍陣，鮮血頃刻間就像夜色里翻飛的雪花，在斜坡前面炸開，

「殺！殺！殺！」在長槍對刺之後，各種近戰的重型武器在空中飛舞，將對面敵人的盔甲也打得凹陷進去，即使是身穿重甲，獵鷹步兵組成的防線也明顯的晃動了一下

「殺，前進，活捉維基亞獵鷹！」各種各樣的嘶喊聲中，六萬西南軍的衝鋒勢頭，已經如同箭頭一般深深嵌入，衝擊就像一道沉重的浪花，重重打在由一萬兩千名獵鷹重裝步兵組成的崖壁上，

浪花飛散，重裝步兵手中的銳利長槍從盾牌組成的防禦帶中間整齊的伸出來，鮮血飛濺，重裝長槍也如同密集的刺，深深扎入西南軍步兵的身體，慘烈的近距離交戰，頃刻間點燃了全面交戰的烈火，

胖子冷冷的看着這一幕，他在等待，

因為兵力有限，他只能採取這種利用地形發動的防禦戰，當然，他完全可以利用雷神來轟擊下方的西南軍，

但如果這樣做，西南軍完全可能在不予交戰的情況下，就迅速從碧野谷撤走，

一旦錯過此機會，再要想抓住西南軍主力，就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唯一的辦法就是以自己為誘餌，利用2萬5千獵鷹軍，與佔有優勢的敵人展開一場能夠讓對方看見勝利希望的會戰，這樣阿爾傑農卡佳才會被死死的拖住

這場會戰的勝利與否，就在於在天亮之時，西南軍是否還在碧野谷，

到時候天色放亮，就算對方想逃，也將逃無可逃！

看着交戰線上吶喊的士兵，胖子的雙拳緊握在一起，從一開始，他就知道這場會戰會超乎異常的慘烈，

而事實也是如此，戰場的局面開始進入慘烈的僵持，即使是黑夜裏，雙方廝殺交叉的戰線，就像兩條巨龍翻滾在一起，

刀影劍光。血肉橫飛，無論是身穿重甲的獵鷹軍，還是西南軍，雙方完全就是一場刺刀見紅的肉搏戰，

憑藉着身上的重甲和地形優勢，獵鷹重步兵就像海潮衝擊下的頑固岩石，沒有退後一步，

交戰線如同一個巨大的混戰漩禍。這個漩禍不斷地滾動着、產生了大量的鮮血和犧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