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9 歐巴羅來訪(二)

1399 歐巴羅來訪(二)

帕拉汶,雨點飄飛

胖子在城外起伏的丘陵高處,凝視這座被譽為大陸中心的城市,高大的城垣如同一條巨大的卧龍,佔據着大地的中心,高牆,圓形的塔托,裏外三道防禦城牆,翻滾著白浪的大河蜿蜒的如同紐帶從城市邊緣繞過,「鐺!鐺!」一道清亮的晨鐘悠遠的迴響,穿過清晨的雨霧竄入胖子的耳朵,

四道通往城內的石橋,比鱗般密集的尖頂建築群在白色的雨霧中若隱若現,如螞蟻般在道路上蠕動的黑點,城牆上上面基本上看不見衛兵,空蕩蕩的透著一股懶散,灰白質的條石主體映襯在白色的雨點中,猶如虛幻般不真實,歷經滄桑的厚重撲面襲來,不知道為什麼,胖子生出一股莫名而起的惆悵,

曾經大軍雲集的城外丘陵,已經是一片隨風而動金黃麥海,農人雨水中忙着收割已經成熟的麥子,在通往城市的商道上市不斷來往搬運麥子的馬車,戰爭的痕迹似乎也隨着這一切消散,沒有刀槍寒光,沒有猙獰廝殺,已經很少有人會記得,在帕拉汶的南部,那場雙方加起來超過30萬軍隊的慘烈大會戰,

那一戰,胖子以十萬軍隊在斯塔羅斯丘陵設伏,擊潰了二十萬大軍從後方偷襲的芮爾典軍隊,將帝國的鷹旗插上了千年帝都的頂端,這是以劍為犁所開創的和平之世,戰爭的痕迹可以消湮,但人內心的痕迹,難道真的就如此平靜嗎?

雨點對着風扑打在臉上,也飄濕了胖子眼帘中美麗的大地,胖子也知道最難的就是這個,所以只能夠儘力採取柔和政策,來撫平戰亂地區因為戰爭造成的創傷,

頒佈土地改革,興貿易,促商貿,降低稅收,從新開啟有數百年歷史的帕拉汶學院,在帝國的政策下,這座被看做大陸文化集合體的學院,已經不僅僅為貴族和軍隊服務,而是放開對更多平民學習的機會,一些以往只對貴族的學科被開放,在帝國內部,會計,財務,歷史學等以往只為貴族服務的學科,開始成為商人和平民選擇最為親睞的行業,

學院的教育,猶如一抹閃爍的文明之光,推動着帝國的文明進程,

跟帝國軍方專業的軍事學院相比,這座培育了無數芮爾典強勢軍人的學院,現在已經真正轉向普通的大眾民生,學者雲集,每一天,都能夠看見站滿了學院走廊的普通市民

或者也是那場慘烈的帕拉汶動亂,觸動了這座帝國大學的神經,戰爭並不是史詩般的美好和宏偉,而是鮮血,殘酷,離亂,乃至毀滅,

任何經歷過並且從中擺脫出來的人,都不得不去反思這個問題,戰爭和民生,誰才是學院最應該教授的東西!

「陛下,我們是否需要通知胡科奇力軍團長?」一名近衛從後面上來,向正瞭望遠處城市的獵鷹陛下低聲請示

「不用,路過而已,就不用麻煩他了!」胖子嘴角笑了笑,從遠處收回目光,說起來也是尷尬,作為大陸統一戰爭的推動者,胖子在芮爾典之戰中,並不是直接攻擊帕拉汶,而是揮軍繞過了帕拉汶,直插南部,他審視這座大陸中心的目光,更多是在戰略地圖上,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以一種平和的心態去看待,

在芮爾典的地圖上,帕拉汶位於帕拉汶平原的中心,上結遼闊的北部丘陵,下連連綿起伏的山嶺盆地,高聳的多羅克山脈在左側形成一道彎弧般內凹的天然屏障,

從戰略位置來說,帕拉汶平原四周高山環繞,前有北方三郡勒守要地,後有南部群山阻擋,前可進,退可守,乃是天然的大後勤基地,

只要控制住北部的北方三郡,加上葉瑞閣的關隘和平原地區密佈的城堡群,

就可以如同秦國的咸陽一樣,憑藉地理上的獨特優勢,佔據人口密集,土地肥沃的帕拉汶平原,以此為基地,來發動對大陸中北部地區的侵襲,

數百年來,這也是芮爾典的國策,而帕拉汶,就是決定這一切的發動機,

據不完全統計,在芮爾典與東庭人的戰爭中,帕拉汶地區提供的後備軍前後達到40萬人,帕拉汶幾乎是獨自撐起了整個戰爭,正是因為帕拉汶的堅守,才最終讓戰力強悍的東庭軍隊,對佔領區域實行了焦土政策后,依然沒有動搖芮爾典的核心,最後被拖入持久戰的泥潭,

東庭人企圖刺穿大陸的長箭,在帕拉汶裹挾不前,最終耗盡了力量,被胖子一擊而敗撿了個大便宜

」來十個人跟我去帕拉汶學院!其他人去城內軍營給戰馬補給和休整一下,我們的路途還很長!我可不想半路上被餓死!「胖子嘴裏呵呵一笑,向後面的近衛揮了揮手,

這座大陸中心的風貌,無論是政治經濟文化還是軍事方面,對於帝國而言都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

而要真正了解這裏,胖子突然想起了一位老朋友,多擇!這位前多羅克地區的總議長,就在帕拉汶學院研究民主學說,而他的目光,更加符合一個統治者的目光

雖然胖子並不看好多擇那種在戰亂之世,縮到一個地方,偏居一隅的搞民主的做法,但也不得不承認,多擇是個優秀的政治家,但是把把這位政治家強行推上戰爭指揮者的地位,也是多擇最大的悲哀,

戰亂需要的是強悍的獨裁君主,是用全國之力裝備起來的強大軍隊,

這樣的機制,才可能將一個國家的力量,最大限度的完全集中到對外戰爭上,就像兩個拚死決鬥的人,誰能夠最先將最強力量聚集起來,誰才有可能最後獲取勝利,

而多擇這個民主學先驅,卻提倡人人平等,國家共管,這種看似無限美好的制度,如果沒有完備的制度保障,那就是一個笑話,

任何的制度都是靠人,有人就有私心,就有貪婪,而多擇的議會制度明顯就是在這一點上出了問題,各地議會雖然看似公正,其實私利橫行,隨意徵稅,普通人民的利益被當權者蠶食吞沒,軍隊物資被層層盤剝,加上本就薄弱的不像話的經濟基礎,多羅克國力在無形中江河日下,甚至連真正看的過眼的軍隊都拉不出來,至於多擇在後期發動的所謂全民動員,更是差點將一個民族推入滅族的邊緣

這不是民主之福,而是民主之禍!

多擇也在反思,並在最後關頭選了將選擇權交給亞倫人民,這一點上,胖子也不得不佩服這位民主學先驅的胸懷,甘願放下所有的權力,發現錯誤無法挽回的時候,將自己交給自己的敵人,這樣的人,其內心充盈的是真正的理想,並願意為此付出生命,這是一種偉大的情操,雖然這種人在人類社會中如同鳳毛麟角,但確實推動整個文明向前的脊樑,多擇是所有勢力首領中,唯一一個能夠全身而退的人,

雨點打在街道的路面上,化為一朵朵晶瑩剔透的水色,清洗著路面,帕拉汶經過芮爾典數百年的不斷修繕,早已經形成了完備的下水道體系,從街道兩側伸出的雨棚,為行進的路人撐起一片遮雨帶,

胖子突然停住了馬蹄,在他的前面,是一個巨大的四通八達的道路網絡,街道上的人並不多,但是馬車卻不少,雖然芮爾典的榮光時代已經遠去,但依然可以看見不少帶着家族徽章的華麗馬車,看不清裏邊的人,但應該也是用一種懷舊傷感的目光,看待着窗外如同往昔的雨色

雖然不好意思說,但事實是,死胖子迷路了!

他曾經無數次在地圖上審視過這個城市,但真正進入這座巨大城市的內部,這次卻還是第一次,在胡亂拐了幾個彎道后,前面的路越來越狹窄,甚至一輛裝着幾袋麥子的牛車,就這樣愛理不理的從胖子旁邊緩緩的超車,

」說出去真有些丟人現眼啊「胖子臉色微紅,有些尷尬的乾咳了一聲,向身後的近衛吩咐道」咳咳,你們去問問前面的牛車,帕拉汶學院。。。。。。「

」咯吱「牛車堂而皇之的在胖子前面的一棟土色小樓門口停下,趕車的人從座位上下來,吃力的搬起牛車上的一袋麥子,熟悉的面容,頓時讓胖子愣在那裏

」多擇!」

前面的人回過頭來,消瘦的臉龐透著一股不屈的堅毅,雖然看起來比多羅克時蒼老了一些,但眼中那股光芒依然沒有絲毫的減少,那是追求理想的光澤,不是多擇還能是誰,

「維基亞獵鷹!」

多擇看見胖子,也是愣了一下,誰能夠想到在這種犄角旮旯裏邊碰到帝國的主宰

「怎麼?難道連杯水都不請喝一杯嗎?」胖子從戰馬上下來,走向多擇,眼前的土色小樓雖然顯得破敗一些,但總體來看還挺有格調,前面是一個長寬十米的花園,生鐵鍛造的柵欄上面鑲嵌著雕刻的花朵,顯得有些生冷,嚴肅,到是與多擇一樣的感覺,胖子知道,多擇的生活方式素來簡樸,甚至有點類似於苦行僧的感覺,在多擇的價值觀里,思想永遠比財寶更有價值

「這裏沒什麼可以招待的,如果不嫌棄,就喝點這種我自己種的比伯葉水吧!」在土色小樓的二樓,多擇給胖子端來了一杯熱騰騰的的水,上面飄着幾片看不出種類的翠色樹葉

近衛接過去準備先試一下,避免被人投毒,不管怎麼說,多擇都曾經是帝國的敵人,

「不用試了,我相信多擇不會害我!」

胖子臉色平靜后的說道,近衛猶豫了一下,最終將水遞給胖子,胖子對着水面輕輕吹了吹,毫不猶豫的灌了一口,味道甘苦,透著一股淡淡的樹葉香

「這是我的家鄉亞倫的比伯草的葉子,泡水能夠提神,離開亞倫時帶了種子,種在院子裏也算是個伴了!「多擇看着胖子平靜的喝了一口自己泡的樹葉說,目光看向窗外一片翠色的草地,語氣平淡的

」你就不怕我對你下毒嗎?要知道,在歷史上可並不缺少因為大意而送命的君主「

」別人我不知道,但你不會!」胖子很肯定的說道

「為什麼?」多擇一臉的茫然,

「因為我還沒接到你《民主論》完結的報告呢「胖子露出狡黠的一笑,放下水杯,眼睛眨了眨「我要是死了,你的《民主論》就永遠也不會完結了,那個在你心中,可比我這個暴君有價值多了!」

聽到胖子自稱「暴君」,多擇似乎想起了往昔的歲月,消瘦的臉上意外的紅了紅,神色尷尬的笑道「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現在我才明白,沒有強大武力支撐的民主,只是一個偽民主,權力和義務本就是對等的,人民享受民主的前提,是每一個人都必須為了保證民主而戰!這是我半年多來不斷深思得來的結論」

」那架牛車和小麥是怎麼回事?「胖子端起桌子上的水杯,目光好奇的瞟了一眼外面,好奇的問道

他也沒想到,多擇在帕拉汶的生活是這樣的,但這樣的生活似乎更加接近真實,每一個人,無論身上有着多少光環,總是脫離不了人的本質,吃喝拉撒睡,當繁華散盡,一切都歸於真實的平凡

」那是學院發的十天的工錢!「

多擇神色淡然的回應道」你應該想到的,帕拉汶學院雖然收了不少學生,但真正有錢的人並不多,很多時候,大部分貧苦的學生就是用糧食來代替學費上繳的,學院直接將這些糧食轉發給了我們「

」糧食當工錢!「胖子臉色一下陰沉下來,「如果你們需要用錢怎麼辦?難道將糧食再換成錢嗎?」這不是扯淡嘛!學院作為帝國教育的最高學府尚且如此,其他一些地區的學校就更不用說了,看來是我太失職了,如此教育,讓帝國情何以堪!」

」這沒什麼好內疚的!「多擇一臉淡定,目光炯炯發亮的說道「大陸亂戰了數百年,所有的教育力量都推向了軍隊,在以前,除了培養軍官的軍事學校,任何的其他學校都從未存在過,更不要說像現在這樣,雖然簡陋,但已經如同雨後春筍般冒出了上百種類的學校,這些學校遍佈大陸中南部地區

不但有教授會計,財務的學院,還有教授農業耕讀的推廣所,商人學徒的實習所,海員培訓學校,工匠學校,在傳說中,只有五百年前的伊卡迪瓦王朝時期,文化教育才曾經有個如此繁花似錦的局面,

多擇的聲音停了停,帶着幾分佩服的語氣說道「其實我在亞倫時也曾經有過辦民生學校的構想,但也因此知道辦學的困難,不僅僅是金錢的問題,還有教育人才,沒有學校就沒有專門的人才,誰來教育新的學生,他們所學的技藝,能否推動整個社會的發展?這些都是問題,

而令我們感到慶幸的是,現在的帝國內部,各種行業都能夠有發展的機會,都能夠得到一份尊重,這可是黃金時代即將到來的徵兆!」

」黃金時代?「胖子砸吧砸吧嘴,低聲喃喃

」黃金時代,是我們學者們自稱為科學文化快速發展的時代「多擇嘴裏笑了笑,連忙解釋說道「所以我和帕拉汶的那些學者們都認為,你做的已經足夠好了,畢竟大陸的民生教育因為戰亂已經遲窒了五百年呢,你想要一口氣跨過去,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我相信,伊卡迪瓦大陸會因為你今日所創造的局面,最終彌補上五百年之亂的空洞」

「或者你說的對,但整個局面還是太。。。。。。」胖子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帝國的財政一個季度大約有2千萬左右,但用于軍費開資就佔了四分之三,加上其他七七八八的開支,最後落到教育上面,能夠有十分之一就不錯了,這是我的失職!下個季度,我會特意開出五分之一用於帝國教育的普及,特別是關於各項技藝學習方面,帝國急需這方面的人才!「

」你是指歐巴羅?「多擇不愧是當過總議長的人,立刻猜出了胖子話里的含義

」算是吧,帝國需要對外擴張,僅僅憑藉軍隊是不行的,諾曼底地區現在還是一片荒地呢,帝國需要有人去管理,需要更多民生方面的人才去填補,這些都不是軍隊簡單的廝殺就能夠做到了「胖子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這次我路過帕拉汶,也是因為這個才特意想到了你「

「我?」多擇臉上閃過一絲意外,

」諾曼底作為一個遠離帝國的地區,我需要一個能夠具有文化影響力的人來鎮守,

最重要是,這個人不是一個只知道殺戮的武夫!「胖子目光炯炯的盯着多擇,言外之意已經很明顯了,

帝國需要一個柔和點的形象,要能夠在諾曼底周邊的幾個國家間起到很好的協調關係,

這樣的人才在習慣了軍人鐵血的的帝國還真不多,這個人必須是個有影響力的文職,

普拉伊斯可以,但讓帝國統領軍務的大臣去當一個地區總督,明顯是不合時宜的,

而且普拉伊斯有時過度的強硬和倔強,很容易把事情搞砸,

相對而言,性格堅毅而又習慣了在各方勢力間長袖善舞的多擇,無疑是最佳人選,最讓胖子放心的是,這位搞民主的老兄,在野心上面是幾乎為零,毫無後顧之憂!(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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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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