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二十九 蘇塵敗失敗,蘇后慘死

三百二十九 蘇塵敗失敗,蘇后慘死

蘇后一伸手,卻也是輕輕撫摸自己手指兒上那戒指。

她端起那細石榴的珊瑚杯兒,淺淺飲下一口,面頰亦是不由得升起了淺淺紅暈。那戒指,設計得也是巧妙的,只輕輕按一下,裏面葯丹盡數化為粉末,再隨意一抖。戒指上一個微小的孔洞,就會不斷泄出了粉末出來,落在了吃食之中,卻也幾乎是神不知,鬼不覺的。

這個戒指,亦是蘇后專門讓工匠精心打造。

只是打造此物的工匠,亦是早被蘇家的處死。

蘇后原本,也並不是那等心慈手軟的性兒。

那場中,兩隻犬類正自在相互撕咬,搏鬥得血肉淋漓。

唐國先祖,原本就是以馬上治天下,本來就有幾分剽悍氣兒。

這宮中,一些傳下來的宮廷娛樂,原本亦是生生帶着一股子血腥氣兒。

唐國的貴女,大都是矜持含笑着,有的故作柔弱,似乎覺得這樣子血淋漓的場景,自己似乎應該表示惶恐不安。可是那面扇遮住了面頰,卻又時不時悄然瞧著,似乎能從中瞧出許許多多的刺激之事。

那青背的犬兒已經被對手一口咬住了咽喉,已然斃命,身子一抽一抽,似渾身無力。

人群中,倒也時不時有抽聲尖叫的聲音。

此刻皇宮之中,那暗處,卻似有暗流涌動。

碧兒已經悄悄潛入,而她身後,卻並不止一個人。

一個,兩個,那一道道身影卻也是輕快而流暢的。

碧兒死死捏住了手中的令牌。

是了,公子經營多年,自己還是能尋到一些人脈,讓蘇家潛伏的家將入宮。

那個李競,想不到居然這般厲害,居然早就將公子計策洞悉心中。

無論如何,她的命就是公子給的,決計不能讓旁的人傷及半分。

一動也不能動!

宴會上,蘇塵仍然是眉宇溫潤。

今日,他心情是極好的。李競已經是沒有機會脫身了,他編織的網子,已經是嚴嚴實實的,鋪天蓋地的蓋過來,不留一點兒縫隙的。

他並不如何喜歡李競,可是也談不上如何討厭。很久以前,蘇塵就已經失去了歡喜與厭惡的感情變化了。

如今他心情會變好,是因為蘇塵覺得,李競是一個很厲害的對手,自己能戰勝李競,當然也是一件值得歡喜的事情。

此刻宴會之上,卻又忽而有些騷動。

一道人影匆匆而來,正如蘇塵計劃里那般,就在此刻,粉墨登場。

那人走得極快,大步流星,匆匆而來,正是大理寺卿蔣華。

蘇后似有所感,忽而微微一笑,一伸手,竟在戒指上用力一按。

而德雲帝的注意力,卻也是放在蔣華身上。

德雲帝皺起眉頭,瞧著蔣華跪下,聽着蔣華說道:「陛下,那惠安大師已經是招了。惠安大師所招認的言語,無不是觸目驚心。臣認為此事可謂茲事體大,不得不匆匆而來。只恐怕稍稍遲了,會危及陛下的安全。」

周圍頓時靜一靜,此事,可是涉及宮廷秘密。

倒也是有人,不由得將目光向蘇后望去。

這件事情,說不定會是蘇后安排的不是?若是另有曲折,受人安排,蘇后的嫌疑,那也自然就是最大的。

德雲帝面色沉了沉,素妃與吳王,無不是德雲帝內心之中一柄折磨人的尖銳,讓德雲帝片刻也是等不得了。他也是想要知曉,這樁事情,到底其中有何干係,有什麼緣由。

自己好好的子嗣,卻也是死得不明不白,德雲帝心下十分痛苦。

也不多時,那惠安大師也被押送上來。

惠安大師也是被拷問一番,只如今要面聖,身上添了一件乾淨新衣就是。

只見她被押送上來,因為受刑關係,也是幾乎站立不穩當。

然而縱然是如此,到了這般地步,惠安大師也是容色柔和,雙目清亮,確實也似個有道女尼的模樣。

德雲帝卻心生怨恨,只瞧一眼,就覺得厭惡不已。

蘇塵心忖,如今惠安大師已經是到了,那麼李競很快就會完了。

他與李競合作,說是對付素妃,可是蘇塵絕不會大張旗鼓,諸般設計,可是卻只是為了爭風吃醋。

說到底,還是為了李競。

蘇塵想起幼年時候的情景,那時候的他,無依無靠,甚至被逐出家族。

別人會覺得他乖巧、秀雅,可是那又有什麼法子?他很早就知道,便算自己哭鬧,也是得不到別人的疼愛。

就在這個時候,他遇到一個乞丐。

這個乞丐卻與旁人不同,金髮碧眼,居然是個西洋來的蠻子。

那乞丐教了蘇塵許多,其中一項,就是催眠術。

催眠術中,會給人建造一個心穴,觸之即死。

德雲帝本來沒有心穴,可是蘇塵卻給他建造了一個。

所以素妃有孕,蘇塵非但沒有讓姐姐對付,反而讓蘇后護住,生下了吳王。

德雲帝本來子嗣單薄,此事甚至成為了德雲帝的心結。

這個孩子,從有孕開始,就吸引住德雲帝全部的目光,而德雲帝也對這個孩子充滿了愛意,並且因為吉時出生的關係,更讓德雲帝對他投注了感情。

更重要的是,吳王死去之後,在紫馨的教唆下,素妃還抱着孩子的屍體,在德雲帝跟前博取憐愛。

趙賢死了沒有多久,他的身子也還是溫暖的。時間久了,那身子漸漸就開始變涼起來。

當德雲帝發現是素妃害死了趙賢時候,就根本不顧從前的輕憐密愛,就乾脆的將素妃處死。

所以蘇塵已經是肯定,德雲帝心穴已成,並且成為德雲帝的逆鱗,觸之即死。

如果德雲帝發現自己冤枉了素妃,那麼本來稍微已經壓抑的怒火,就會更加的強烈。那樣子的憤怒,非但不會減少,反而會不斷的增加。

正如蘇塵與容世寒說的那樣子,李競的一切是來至於德雲帝。如果要李競萬劫不復,那就需要李競徹底失去了德雲帝的信任。

日銷月累,眾口鑠金。

表面上瞧著,蘇塵的計劃,似乎處處受挫,卻也是給德雲帝一個心理漸漸適應過程。

從寵信到極點,到慢慢的信任動搖。

如今的德雲帝,也許還會容忍李競,不會有處置心思。

素妃之事,再來最後一擊,就足以讓德雲帝徹底厭惡,並且想要將李競處之而後快。

惠安大師會招認,是她買通了紫馨,構陷素妃,害死皇子。

而她幕後指使的人,那就是昌平侯。

一個外臣,卻處心積慮的害死宮中皇子,又刻意結交趙慎,狼子野心,也是昭然若揭。

昌平侯假意與惠安大師不和,讓惠安大師說出不利於他的謠言,其實也不過是將計就計,想要前去蜀中,自立門戶。

原本聶紫寒的死就是德雲帝的一根刺,如今更會將惠安大師的話當真。

這卻也是極為有趣的。

蘇塵瞧著天空,天朗氣清。

那連日來,連綿的雨水也是停了,天氣好得很。

獸犬撕咬之後,空氣之中又帶着一股子血腥氣兒。

今日宮中,就會變了天日,讓那血腥漫天。

蘇塵微微眯起了眼睛,眼眸子明潤透亮,竟似有幾分淡淡的迷離,清純如孩子。

他長長的衣袖一揮,這宮中諸般爭鬥,他總是弄得和自己沒半分干係的。

便是過一陣,德雲帝忽而就死了,又與他何干?

是昌平侯狼子野心,和德雲帝起了衝突,然後,陛下方才暴斃的。

自己仍是乾乾淨淨的。

蘇塵眼波流轉,似笑非笑,忽而目光就輕輕掃過了蘇後手上的戒指。

那纖纖素手,送上酒水。

德雲帝心神不寧,也將那酒一飲而盡。

惠安大師已經是開始招認:「冤孽,冤孽,這樁事情,貧尼原本只想守住這秘密的。豈料自己居然是被捉住,也是報應不爽。素妃娘娘,卻是也是天真浪漫,許多事兒,原本也是並不瞭然。她身邊宮女紫馨,原本也是有人刻意安排,為她調製香料,又給吳王用藥,讓吳王名聲吉利,並且樣子好看,可是卻又活不了多久。這諸般事情,都是蘇家公子蘇塵所安排,就連貧尼,也是蘇公子所安排。」

蘇塵原本風輕雲淡,聽了這般言語,忽而就望向了惠安大師,目光十分清亮,駭人得緊。

那女尼容色十分平和,就算面上有傷口,卻好似並不放在心上模樣。

蔣華更也是將一些證詞取出來。

趙賢身子不好,經常有咳血之態,然而並沒有宮人親口將這樁事情告訴素妃。素妃對紫馨甚是信任,並且讓紫馨照顧孩子,別的宮人想要親見素妃一面,卻並不容易。而紫馨聽了這些宮人的話兒,卻總說,沒什麼打緊,王御醫也說沒事兒。

至於王御醫,至始至終,他所見到的就是紫馨。

當然素妃乃是宮中娘娘,身份尊貴,不能輕易拋頭露面,故此王御醫也是並沒有懷疑。

誰不知曉,紫馨乃是素妃跟前的貼身宮女兒,十分得寵,很讓素妃信任。

這些事情,原本也是並沒有什麼,可是若是串聯到了一起,卻也是隱隱有些可怕。

德雲帝想起那日,素妃苦苦哀求,只盼望能見自己一面。

當時素妃口口聲聲,只說自己乃是無辜的,說是紫馨陷害於他,可是自己卻不相信。

紫馨都死了,又能如何?

可是如今,德雲帝心中一涼,若是如此,素妃可謂死得十分可憐。

蘇塵卻容色微沉,一年之前,惠安大師就說那李競謠言。

一年之前,李競便瞭然於心?

惠安大師亦是緩緩說道:「一年之前,我初入京中,蘇家十分為皇后擔心。因為皇后已經失寵,且膝下無出。偏巧素妃雖然是出身卑賤,可是卻也是得到陛下喜愛,並且已經是懷孕。皇后不樂意,蘇公子卻護住那孩子,只讓我弄些要,讓那孩子出生的時辰好,可是身體虛弱。之後在紫馨的幫助下,又時常將葯弄入乳汁之中,讓孩子吃了,樣子變得很漂亮,可是卻是會咳血不止,甚至最後就死了。紫馨家人,早就被拿捏妥當,要緊的時候,她乾脆自盡死了,再將這樁事兒嫁禍在素妃娘娘身上,於是這諸般事情,都是成了素妃娘娘所為。娘娘也是沒什麼心計,最後也是自縊死了。」

德雲帝手掌輕輕顫抖,素妃不是自縊死的,而是自己生生弄死的。

他當時深恨素妃,所以弄死了素妃。

惠安大師一番言語,居然也是合情合理,相信的人並不在少數。

素妃死了,得益最大的是皇后,若這件事情有什麼蹊蹺,那若說是蘇后,卻也是一樁極順理成章的事兒。

容世蘭痴痴瞧著蘇塵,卻也是不可置信。

不錯,蘇塵確實十分聰慧,可是蘇塵可是會使喚出這般手段,以那狠辣無比的方式,愚弄一對母子。

容世蘭是嫡出女兒出生,也是養得好生嬌貴,既然是養得這般嬌貴,她的人生之中就沒多少黑暗之處,唯一不歡喜的事兒,卻也無非是蘇塵不喜自己,又或者是蘇塵喜愛上別的人。

不會的,不會的,蘇塵一定不會是這樣子的。

就在這個時候,容世寒卻也是悄然來到了容世蘭的身邊,輕輕緩緩的說道:「阿蘭,你也許並不樂意相信,可是蘇塵就是這樣子的人。他瞧著雖然是溫雅秀麗,手段卻也是極為厲害。這些事情,我卻是清楚的,比阿蘭你要清楚得多。」

容世蘭只還有些苦澀難受,蘇塵卻已經將目光落在了容世寒身上,一雙眸子卻也是駭然的明亮。

那個惠安大師,是容世寒特意尋來的人選。

一個合適的人選,原本並不是那般好尋,可巧容世寒卻選了一個,蘇塵也覺得合用。

雖然如此,蘇塵是個心思重的,還是去查了惠安大師的底細。

倒也是讓他滿意的。

最後這個人選就定下來,就是惠安大師。

可是這樁事兒,到了最後,卻仍然是讓蘇塵吃驚。

他只是沒想到,容世寒居然是會與李竟合作。

這兩個人,原本合該水火不融的。

可是最後,卻居然並沒有針鋒相對。如果不是容世寒背叛了自己,蘇塵也是絕不會被這般蒙蔽。

雖然是如此,蘇塵心裏卻也還是有些疑惑的,那就是容世寒為什麼會這樣子做。

只在此時,惠安大師已經感慨說道:「老婦年歲已高,原本不該做這些損陰德的事情,卻實在也是因為迫不得已。當年我也是蕭家的乳母,一手帶大了蕭家女兒蕭宜。我夫婿早死,身邊唯獨一個女兒傍身,那時候江南一些妙齡少女沒了,尋不出端倪,我女兒也是其中之一。只可憐我中年喪女,落得個無依無靠。幸喜還有小姐蕭宜,因為是我奶大的,對我還是有幾分香火情,只說要為我養老。可惜蕭宜後來與兄長有染,又親手殺了親生父親,不但死得凄慘,也是沒了名聲。小姐生前是待我極好的,正是因為這樣子,別人也是容不得我,我乾脆就出家為尼,逃去他處。只三年之前,我卻遇到蘇公子,他與小姐原本有夫妻之約,感情也是十分要好,也不嫌棄小姐名聲污穢,只將我就這般收留了,讓我有個容身之處。老身無依無靠,也是一時糊塗,願意幫襯蘇公子。」

惠安大師言語之中,雖然是對蘇塵充滿了感激之情,可是那眼底深處之中,卻也是有一絲說不盡的怨毒。

蘇塵句句就聽得很明白,當年蕭宜就是為了追查少女失蹤的事兒,與自己決裂。想不到這其中之一,就是惠安大師的女兒。

惠安大師已經是成功誣衊蘇塵,她要向蘇塵說明,自己為何要做這樣子的事情。

既已經報仇,總是要讓蘇塵死個明白。

蘇塵卻想到了容世寒,容世寒當初也是因為蕭宜而對自己十分惠澤,並且惹了些個許多不好聽的閑言碎語。

只是不知道惠安大師如何與容世寒相遇?莫非又是李竟?

「只是害死素妃與吳王,我那心下卻卻也是越發不安,我不由得想起我失去的女兒,年紀輕輕,就這樣子死了,卻也是十分可惜。」

惠安大師雖然是說得十分凄然,卻絕難讓德雲帝心中消氣。

自己的子女,自然也是金尊玉貴,又如何是旁人能比得上。

如今面對這惠安大師,德雲帝恨不得就此處置,以消那心頭之恨。

當然如今,德雲帝更恨的則是蘇塵與蘇后。

後宮爭寵的事情,他原本也是有一些瞭然的,只是卻沒想到,居然這般殘酷血腥,簡直是令人不寒而慄。

如今德雲帝內心之中恨意叢生,只恨不得將蘇塵千刀萬剮。

只是今日諸般事情橫生,倒是讓德雲帝微微有些遲疑。

別的且也是不必說了,蘇塵身後,可是還有蘇家,甚至還有世族,自己若是要動一動,只恐怕沒那般便宜,更是有些許不妥之處。

蘇塵深深呼吸一口氣,他素來也是極為聰慧的,既然是聰慧,那麼自然也是極少吃什麼虧。便算是蕭宜,當初雖然幾乎讓他一無所有,可是自己也不是就這般反擊過,甚至也是仍然一片順風順水。這樣子的失敗,是蘇塵從前,從來沒有經歷過的事兒。這樣子的滋味,自然也是有些個苦澀,甚至很有些讓人不自在。

不過蘇塵縱然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卻也仍然是心念流轉尋找可趁之機。

區區一個素妃的案子,原本並不足以扳倒李竟,只他使盡了手段,日積月累,讓那德雲帝心中不信之情也是不斷加深。再加上素妃與吳王,卻也是足以將李竟置諸死地。

而自己卻無這般循序漸進的過程,縱然自己是成了罪人,卻也是未必沒那反擊的機會。他既然深諳心理,總是在德雲帝面前一副柔順姿態,並且讓德雲帝對自己生出好感。恐怕李竟佈局再好,自己還是有那個一線生機的。

他只是沒想到,容家居然背棄自己。

可那也沒關係的,縱然是自己被背棄,沒有容家,自己仍是獨一無二的蘇塵。

如今,且先隱忍一時。

慢慢過來,總也是能尋覓得到諸般機會。

只要給他時間,就能讓所謂的事實翻過來不是。

就在此刻,李竟忽而抽出劍:「蘇塵,你竟如此大逆不道,若不將你這個亂臣賊子誅滅,只恐陛下不能心安。」

蘇塵不由閃躲,卻也是略略皺眉,心下好生不快。

李竟,似乎應該不是這般直接魯莽的人,居然是這般直接?

莫非覺得,只這般將自己殺了,這諸般事兒,就能一了百了?

李竟的佈局,總是讓蘇塵不由得覺得有些驚艷的。

可是如今,卻也好似一名粗鄙的農夫,打碎了精緻的玉器,越發是顯得十分的可惜。

略略驚疑之間,忽而就伴隨一聲女子輕呵:「住手,休要傷了公子。」

伴隨少女那脆生生的嗓音,少女那碧色眸子亦是越發惑人。

來的並不止碧兒一人,甚至還有蘇家家將。

蘇塵忽而心中冰涼。

碧兒十分忠心,忠心到為了自己安危,衝撞德雲帝也是在所不惜。

李竟之前必定也是會以假消息,騙得碧兒入宮。

碧兒入宮之後,也親眼瞧見自己計劃曝光,並且李竟欲取自己性命。

既然是如此,碧兒當然也是會忠心護主。

她覺得自己是十分危險,所以奮不顧身,那些已經被蘇塵洗腦的蘇家家將,俱也是一般心思。

卻分明不知,這般舉動,落在了德雲帝的眼裏,那就是謀逆!宮變!

李竟可能並無殺了自己的心思,不過是為了引出碧兒罷了。

這個男子,不會如自己一般,長長久久的謀算,算計什麼日積月累,眾口鑠金。只如今一下,就足以讓德雲帝徹底厭惡憎恨,不得原諒,甚至因為忌憚蘇家,必定會幹脆讓自己死在這宮中。而李竟非但不會沾染半點,可能還讓德雲帝覺得,比起世族,還是昌平侯府值得信任一些。

好計策!

蘇塵閉上眼,深深呼吸一口氣,只那耳邊,卻也是已然傳來那刀劍兵戈之聲。

李竟未曾對他動手,刀光劍影之中,他亦是安全的。

昌平侯又豈會在這般時候動手?

蘇塵只微微苦笑,卻也是極為諷刺的。

他若是動了手,豈不是挾怨報復,又或者是有什麼不臣之心。

反正,德雲帝卻也是極為涼薄的,始終也是會動手。

縱然是到了此刻,蘇塵也是仍然極為冷靜。

碧兒武技是不錯,自己這些蘇家侍衛也算是訓練有素,可是不過區區幾百人,又是倉促動手,能如何?

他對那慘叫充耳不聞,對下屬之死,原也並無如何惋惜之情。

蘇塵睜眼之際,可巧瞧著一枚箭迅速射來了,卻亦是將碧兒身軀洞穿!

碧兒也是極為強悍,雖然利箭穿透了身軀,卻仍不肯停留,一口氣只向著蘇塵而去。

刷刷幾下,她又中了兩箭。

此時此刻,碧兒身旁,再無活人,卻也是離蘇塵極近了。

碧兒伸出了沾染了血的手,顫抖伸向了蘇塵。

此刻其餘之人,也是盡數被誅滅,唯獨碧兒還有一口氣。

別人都沒動,看着碧兒慢慢的爬向了蘇塵。

其實這幅畫面,卻也是極為凄艷,甚至有一股淡淡的美態。

這番慌亂之中,蘇塵奇異的沒有受到什麼波及,一身衣衫仍是乾乾淨淨的,點塵不染。

反而碧兒是渾身污穢的,一身是血。

蘇塵輕輕的彎下身,握住了碧兒的手。

碧兒手掌上的血也是染上了蘇塵的手掌。

這樣子的場景,有些奇異,可又是極為美麗的。

碧兒忽而心中酸楚。

公子可是有些潔癖的,可自己卻又太髒了,如今的自己,又如何能配握住公子的手?

公子就是太溫柔,太好了,所以如此容忍自己。

她心心念念,早就是心生痴迷,並且一顆心裏只有蘇塵。

只碧兒要抽回手掌時候,蘇塵卻忽而捏得更緊。

他忽而拉過了碧兒,在碧兒耳邊輕輕說道:「愚蠢!」

那語調又冰冷又諷刺,碧兒不覺呆住了。

隨了蘇塵這麼多年,蘇塵是從來不會對屬下說句重話的。

「早知道,就不救你好了。若當初你死了,也是極好的。」

碧兒震驚無比,最後一口氣也是散了,頓時氣絕身亡。

蘇塵方才緩緩放開了手掌,目光流轉,竟也是冷冷清清。

自己許也是輸掉了,可是縱然是輸了,有一樁事情,卻也是李竟之前並未算計到的。

「陛下飲下姐姐親手送上的毒酒,滋味如何?可惜,原本該是侯爺的罪過的。」

德雲帝驀然一驚,死死的瞧著蘇后。

他對蘇后,就算不喜,可也總是敬重的。

就算是將那素妃寵上天,可也沒讓這個妃子對蘇后失了尊重。

只因為德雲帝內心深處,隱隱對蘇后是有一絲敬重的,甚至不敢去動。

那樣子女子,艷麗無雙,卻也是在自己最落魄時候隨了她。

明明是世族之女,艷若牡丹。

可是沒想到,蘇後到底還是背叛自己。

「賤人,你竟如此狠辣!」

德雲帝一怒,心裏惱恨之極,若是平時,他不願也不敢將這般詞語加在蘇後身上的。

蘇后今日濃妝艷抹,卻十二萬分的艷麗。

聞言,她只淡淡一笑,卻也是美麗之極。

「我十六歲時,族中議親,雖然並不得父親喜愛,可到底也是蘇家嫡出女兒。千挑萬選,我挑中了陛下,那時候,陛下同樣也不得你的父親喜愛。」

「兩年之前,胡太后做亂,陛下對我用藥,又與那卑賤的宮人生下孩子,我盡數知曉,可是還是不忍不舍,仍然是站在陛下身邊。縱然陛下再如何對不起我,我還是想與陛下死在一道。」

「一年之前,陛下寵愛別的女人,和她,和她生下孩子,讓我受盡了別人的嘲諷。宮中不知多少閑言碎語,說了多少我的閑話。陛下也是知道我的,心高氣傲,比誰都是要招搖的。」

「兩月之前,我的弟弟尋上我,只說了許許多多的話兒,說了家族,說了血脈,說了陛下對我的冷漠和寡毒。陛下,你對我好嗎?」

蘇后那釵頭的寶石,燦然生輝,卻仍然是咄咄逼人!

德雲帝雖然窘迫,卻也是惱怒之極,唐國的江山,是要斷在這婦人手中不是。

「我一次又一次站在陛下身邊,你的一顆心,卻總是捂不熱。陛下啊陛下,你如何不想一想,此生此世,我做過對不起你的事?」

蘇后唇角開始溢出黑色的血跡,觸目驚心。

德雲帝大駭,又隱隱覺得自己身子,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妥。

他瞧著蘇后,似乎支持不住,頭上髮釵也是輕輕脫了,落在了地上,磕碰出清清脆脆的一聲,一縷髮絲也似束縛不住,就這般跳脫出來,滑過了蘇后的臉頰。蘇后的唇兒是紅艷艷的,臉頰卻也是極為蒼白的。

几上的葡萄酒翻了,污了蘇后的羅裙,蘇后是愛美麗和招搖的,手指上套著套兒,明晃晃的,死死的抓住了裙擺。

她身子也似支持不住,搖搖擺擺的晃倒。

德雲帝驚慌之中,忽而又有一絲不可置信。

他情不自禁的捏住了蘇後手掌,那身子倒入了自己懷中,還在輕輕顫抖。

蘇后唇角的黑血滴落,一點點的染透了德雲帝的衣衫。

宛如一朵朵黑色的花兒,在德雲帝的衣衫上就此綻放。

「這些年來,你不理會我了,我,我覺得很寂寞,也,也是覺得很冷,甚至,甚至有一些,很,很荒唐的想法。可是,可是到了最後,我還是,是和你站到一道的,你,你知道為什麼?」

「第,第一見面,你好可憐,只,只比我小一點點,卻,卻叫我姐姐,哭得,哭得很可憐,因為,因為你的父皇不喜歡你。有人還因為你的世子之位,要,要殺了你。我那時候,想,你真,真可憐啊。」

驀然蘇後身子一頓,再無呼吸。

德雲帝的心下,也是忽而不知曉是何等滋味。

原本的刻骨仇恨,似乎也是忽然間盡數消失了,卻又隱隱有些酸楚不甘的感覺。

彷彿有一件極為要緊的東西,如今忽而就已經不在了,怎麼都尋不回來了。

他忽而惡狠狠的盯着蘇塵,眼中生出了勃勃怒意:「蘇塵!」

若非蘇塵,又何至於此?

蘇塵若不心生叛逆,自己與蘇后矛盾也是斷然不會如此激烈。

他要將蘇塵凌遲碎剮,方才也是解恨的。

蘇塵不但害死素妃母子,並且入宮造反,如今蘇后的死,德雲帝也是將此記在了蘇塵身上。

既然是如此,蘇塵那是千刀萬剮,也是並不為過的。

德雲帝身子原本不好,忽而眼前發黑,陣陣暈厥。

眼見德雲帝如此情態,一旁內侍,卻也趕緊召喚御醫。、

如今宮中連環宮變,想來德雲帝也是受到了莫大的刺激。

只這時候,一道脆生生的嗓音響起:「昌平侯、大哥,求你們放過公子。」

姚雁兒不由得皺眉,只見容世蘭居然是手執匕首,可巧就比在了自己的頸項之處。

姚雁兒原本也是不會武功的,當然也是容易被人所欺。

只是容世蘭既是容家小姐,又素來嬌柔,容家與昌平侯府又有合作關係。一片混弄之中,容世蘭居然也有了靠近姚雁兒的機會不是?

容世寒大皺眉頭,不由得冷冷瞧著自己這個妹子。

這個妹子,實在也是糊塗了,居然是做出了這樣子的事情,難道不是十分可笑。

蘇塵也靜靜瞧著這一切,彷彿也是覺得很是有趣,卻也是一語不發。

「阿蘭,也許你覺得自己印象之中的蘇塵,那也是十分美好的。可是你錯了,大錯特錯了。他,他實在並不是你所想像的那個人,你,你如今實在是太糊塗了。」

容世寒恨鐵不成鋼。

這個妹妹,他也是喜歡,可是卻頭疼容世蘭的執念。

雖明裏暗裏提點過許多次,可是容世蘭卻是並不通透的。

可能在容世蘭的心裏,蘇塵是十分重要的。

「大哥,就算公子有別的樣子,那又如何?我喜歡他,一直都很喜歡,非常非常的喜歡,是那種背叛家族也是還要繼續的喜歡。當初容家,為了家族利益,讓我有了這門親事。可是如今,你說不行,我的感情卻不能就如此輕易不行了。公子就算心狠手辣,就算他對素妃與吳王當真如此殘忍,我也仍然是喜歡他的。」

容世蘭語調朗朗,透出了一股子執著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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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毒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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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二十九 蘇塵敗失敗,蘇后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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