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百二十五 玉氏之死

十三百二十五 玉氏之死

二房,玉氏得了消息,卻也是渾身顫抖。

她身邊丫鬟玉桃,卻也是嚇得瑟瑟發抖。

那衣衫是玉桃做的,又弄了些個汁液曬乾得的粉末。

惠兒年紀還小,玉桃膽子也不夠大,原本也是不敢。

不過玉氏許了重利,玉桃還是應許了這樁事兒。

如今據說姚雁兒身邊丫鬟,卻也是弄破了衣衫,發現了裏面的粉末。

玉氏坐在一邊,慢慢的喝了一口茶水,壓住了自己的心緒。

可是她手掌,卻也好似在輕輕顫抖。

姚雁兒手段狠辣,玉氏也是知曉一些的,雖然看着是怯弱美麗,暗中手段卻也是讓人不寒而慄。

自己若是落在了姚雁兒的手中,也是恐怕有許多不好之處。

為今之計,自己卻也是只能,只能如計劃一般,迅速扳倒大房。

玉氏掏出了帕兒,擦去了面上的淚珠子。

她瞧著一臉驚恐的玉桃,心裏暗暗的想,這個丫鬟,也是不能留了。

這般膽怯,留下來,也是一樁禍害。

玉氏好聲好氣的哄了幾句,不過是為了安穩玉桃的心。

玉桃聽了這樣子的話兒,一顆心兒也是略略安穩了一些。

玉氏又親手捧了一盞茶給玉桃吃了,讓玉桃心裏安穩些個,

玉桃一邊吃茶,一邊盤算,這京裏面,那也是留不得了。

自己倒不如就這般離了去,拿些個銀錢,到了外邊,再也不回來。只是家裏人,也要二夫人照顧些個。

李越與姚雁兒說了話兒,心裏也是好生不痛快,乾脆去了芳情房中。

芳情雖然是個只會侍候男人的,可是與玉氏一比,倒讓李越覺得她不自作聰明,比玉氏還是要讓自己覺得省心一些。

賀氏方死,本來孝期是不能親近女色的,李越卻也是顧不得那麼多,和芳情好了。

一番雲雨,芳情也是面色緋紅,氣喘吁吁。

李越正興趣時候,玉氏卻來尋他。李越有些不樂意了,抱着芳情,不想見玉氏。

自從有了芳情,李越對玉氏也是冷冷淡淡的。

若是往日,芳情必定也是會將李越給痴纏住,不讓李越去見玉氏。

不過如今,芳情卻也是不好這樣子做了。

芳情知曉,今日其實不合與李越好的,若是玉氏弄文章,自己也是不好。

李越發了會兒脾氣,最後還是不情不願的去見玉氏。

玉氏早就面色蒼白,卻見李越神采飛揚的過來,又見芳情一臉春意濃濃,更也是氣打了不了一處來。

果真是個狐媚子,養得這般水潤豐盈,十分狐媚,卻也是不知道做給誰看。

她瞧著,就好生不喜,氣打不了一處來。

若是往常,玉氏必定是要爭風吃醋一般,可是如今,玉氏卻也是沒這般心思。

她面頰微微生出寒意,隨即說道:「我與二爺有些話兒要說,你且退下吧。」

芳情雖然不樂意,卻也還是退下去了。

李越不由得皺起眉頭,他也是會察言觀色的,察覺玉氏又有什麼不是。

李越也是不由得心忖,玉氏不知又鬧出些個什麼事兒出來,真是可氣。

玉氏只嘆了口氣,命自己心腹丫鬟將門守住了,免得什麼不相干的人將自己這些個話兒盡數聽了去,方才將事兒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她只說賀氏從前總說,那爵位應該是二房的,故此玉氏也是動了心思。

可沒想到姚雁兒居然有孕,並且生下了一個孩子惠兒。

有了這個惠兒,二房的孩子卻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的所作所為,那可都是為了二房,為了二房的骨肉。

李越皺起眉頭,越發覺得,自己這個婦人必定是做了什麼蠢事。

玉氏卻終於小心翼翼,將自己的話兒盡數說來。

她送的衣衫,暗暗藏了旋即,將粉末縫在了衣服裏面。

若是惠兒穿了,必定也是會得痘的,孩子還小,身子必定會很嬌弱,那是一定會死。

可是沒想到的則是,那大房的人,卻也是極為聰明的。

那些個粉末雖然縫得很隱秘,可是卻也還是發現了。

姚雁兒將兒子當做命根子也似,如今發現了,必定也是不會輕易干休。

李越手捧著茶杯子,只是惱怒不已。

這個蠢婦,居然是鬧出了這麼些個事情,可如何是好?

李越心裏煩躁,不由得呵斥幾句。

然而玉氏卻反而說:「二爺,我所做的,卻還不是為你,母親也念叨許久,若沒惠兒,我們二房也風光一些。」

聽了玉氏這番言語,李越居然也是並沒十分反駁。

他確實也是有這些心思的,玉氏也是順着自己的心思行事。

且惠兒又沒真箇死了去,不算什麼要緊的事兒。他總是要為這個蠢物兜了這個事兒,免得這樁事情露出來。

李越的心裏,也是盤算著,如何為玉氏脫了這罪。

玉氏只抬起頭,只說道:「二爺,咱們沒退路了,大房是必定不能放過我的。為今之計,只能將大房連根拔除。」

看到玉氏狂熱的眼神,李越也是心中微微震驚。

玉氏略微猶豫,又將那諸般計劃,盡數說給李越知曉。

她心知自己並沒有與李越商量,李越必定也是不會歡喜的。

不過玉氏心忖,自己也是為了二房着想,想來李越也是會幫襯自個兒的。

諸般事情,卻也是那日自己入宮開始。

那日玉氏入宮,處處奉承素妃,素妃卻也是逞威風,只誣賴趙慎要害趙賢。

姚雁兒心高氣傲,不肯順着素妃話語說,玉氏卻是軟了。

素妃嫉恨姚雁兒,卻將玉氏記住,其後素妃言語挑撥,又許了許多好處,玉氏也是成為素妃的人。

因李競幫襯趙慎,素妃卻想自己的兒子成為太子,故此素妃很是不喜李競。

要扳倒李競,那就是要給李競一個洗不掉的罪過,而這個罪過,就是李競忤逆不孝,居然謀殺親娘。

那日吳王的滿月酒宴,素妃刻意交好賀氏,甚至將那一碗補品送給了賀氏去吃。

賀氏吃了那碗湯,頓時也是就死了。

湯也是無毒的,可是賀氏身軀之中,原本就有累積的毒素。

這個毒,原本卻也是玉氏下的。

玉氏和素妃結交之後,就將那毒藥給賀氏吃了。

賀氏素來就喜愛二房,又自認對這個么兒媳婦兒不錯,自然不會覺得玉氏送上來的食物有什麼問題。

故此賀氏出了這樁事兒,別人都是會懷疑是大房做的手腳。

如今事情發展,也是盡數如素妃所料那般。

只是雖有風言風語,如今卻還無確鑿證據。

然而素妃卻也是早就有成算,早就準備諸般證據。

而這些個證據,當然也是讓一個最有利的人舉出來。最好,是李越和玉氏張揚出來,指證李競。

一旦扳倒李競,那麼李競指證二房謀害惠兒,就是不算什麼了。

二房也是能順利承爵,李越也是能得高官厚祿。

到時候,玉氏也是個侯夫人,更也是會風光無限。

玉氏越說,卻也是越發興奮,眼裏也是閃閃發光。

彷彿自己說得那些個美好場景,都是已經出現在自己的跟前。

她卻也是沒有留意到,李越的臉色漸漸變了,變得十分可怕。李越瞧著玉氏的眼神,也是添了幾分不可置信。

這天下男兒,無不是喜愛溫順善良的女子,便是枕邊的人性格強硬一些,也是不希望她心狠手辣,蛇蠍心腸。

玉氏住了口,又覺得李越眼神是極為古怪的,心下也是越加的不是滋味。

「二爺,你為何如此看我?」

玉氏忽而心驚,隨即不忿。

她這般大膽,心心念念,可還不是為了丈夫,為了兒子。

「娘也是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如此?」

李越嗓音里,也是有幾分悲憤之氣兒。

玉氏心裏不屑,李越一副賢惠孝順的樣兒,卻也是無趣兒。

若當真是個孝順的,怎麼還在孝期,就只顧著和那極美貌的妾廝混,整日只顧著風花雪月。他自個兒也是個刻薄的人,卻也是瞧不上別人不善。

「娘心心念念,可也還不是為了你?我一碗葯下去,也是成全娘的心思。更何況,事到如今,二爺何必想這些有的沒的?你若不去搏一搏,咱們家裏的人,盡數被大房害死。」

且賀氏雖然是待李越不錯,玉氏心裏卻也有疙瘩,賀氏什麼都為李越着想,甚至讓李越納妾。

這些心思,玉氏當然也不會說出口。

李越微微默了默:「你道這事兒,當真是天衣無縫。」

玉氏一聽覺得有戲:「夫君,你也是知道素妃,如今是在宮中炙手可熱,誰也都比不上。若是趙賢登基,你不但有爵位,我們府里還有從龍之功,這天大的富貴,可也是就已經在跟前了,只等你一伸手,就能輕輕摘了去。且素妃娘娘早有安排,這個事兒一定是能順理成章,順水推舟。」

「且那府中的事兒,我也是已經料理妥當,那個做衣衫的玉桃,我也是處理妥當。那也是,死無對證——」

玉氏嗓音也是不由得低了低。

李越聽到了此處,也是瞪大了眼珠子。

那玉桃也是玉氏身邊貼身的婢女,大大的眼睛,也算有些姿色。

李越也是個好色的,有時候會多看幾眼。

玉桃雖然不算絕色,可也是還算生得年輕水靈。

女孩子年輕,就是最為好的。

可那年輕水靈靈的女孩子,也是死了。

恐怕玉氏為了掩人耳目,還會親自動手不是?

「夫君,那榮華富貴,可也是盡數在眼前,你輕輕伸手一摘,那可也是會捉住在手中。」

玉氏也是神采飛揚,眼中隱隱流轉光輝,當真也是光彩逼人。

李越不是有大志的?

他常常抱怨,若自己是嫡出長子,恐怕早就青雲而上,十分暢快。

不過是晚些生,就添了許許多多的委屈。

如今自己這般做派,豈不是正好遂了李越的心思?

那些個狐媚子,卻也是只知曉狐媚邀寵,又如何能為李越分擔諸般之事?

李越以後也該清醒,遠了那些個狐媚子就是。

李越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忽而一揚手掌,狠狠一巴掌就打了過去。

玉氏面頰紅腫,不可置信,跌跌撞撞退了幾步,卻也是唇角流血。

隨即李越就喚來了僕婦,將玉氏捆綁,甚至堵住了嘴。

這個蠢婦,蠢婦——

實在也是可惱之極,又好生沒趣。

玉氏眼裏,卻也是不可置信。

她倒是沒想到,李越居然這般行事。

「陷害侄兒,逼死婆母,你倒是極好的手段。」李越在玉氏耳邊輕輕說道:「咱們年少夫妻,原本情分也是不同,可是你瘋,我卻不能跟你瘋。你這是自尋死路,我可不能陪你死,陪一個心狠手辣無恥之極的婦人!」

玉氏不甘,不斷掙扎,只是嘴也是被堵住,只能發出些個嗚嗚的聲音。

她心裏自然也是將李越罵了個透,平日裏李越諸多抱怨,好似當真十分有抱負的樣兒。

可是如今,如今有個好大的機緣就在自己的跟前,李越卻也是輕輕就鬆開了去,並不在意。

可不是因為李越是那等軟骨頭,沒本事,這事兒還沒成,就已經是先軟了。

這等廢物,便算是有天的機緣擺在她的跟前,只恐這廢物也是捉不住。

李越卻也好似捉住了玉氏的心思,雖然玉氏嘴被堵住了,什麼話兒都是說不出。

「你必定是說,我沒有用,怕了我大哥。不錯,我是怕。你不怕,我將你交給大房,你自便就是。我的美妾,我的孩兒,總是要保全的。放心,你兒子也是無辜,也是我的愛兒,我總也是會好生呵護,教導成人。」

玉氏好似透入了涼水之中,卻也好似再沒什麼力氣。

她忽而驚懼萬分,卻也好似再沒了什麼力氣。

書房裏頭,李越亦是將玉氏說的那些個話兒盡數說了,瞧著李競背影,卻又忽而有些隱隱的懼意。

是了,這些年來,自己也算是張揚,對兄長也是少了幾分禮貌。

可是他卻也是不敢承認,其實自己內心之中,是對李競有一股說不出的懼意的。

香爐之中,亦是添了香。

九竅香爐緩緩噴出了絲絲縷縷的香,也是香煙繚繞。

李越忽而生出了冷汗,卻也是表示二房願意揭破此事,還一個清白。

只是李越也是知曉,這樁事情若當真扯出來,也是會給二房招惹許多禍患。

李競卻又忽而道:「這是李家家事,不必扯到了外邊去,就悄悄處置了就是。」

李越也是鬆了口氣。

李競如此,也不過是處置了玉氏,悄悄處置了,李競就不會追究。

李越倒是並不擔心李競是虛言誆騙,畢竟以李競的實力,對於自己,那是沒必要虛言誆騙。

很快玉氏就悄無聲息消失在了昌平侯府。

姚雁兒原本在房中做刺繡,聽了這消息,也是鬆了口氣。

侯爺或許也是覺得,這樣還是好些,如今二房只用犧牲玉氏一個。李越是個知趣兒的,卻也是極好的。

只那賀氏之事,仍然是糾纏不清的。如今風口浪尖兒,玉氏又忽而就死了,難免會有些個人,生出了許多別的不一樣的心思。那編排的言語,卻也是越加不好聽了。李競在京中,一直也沒什麼好名聲,眾人也只是知曉他年少成名,十分風流瀟灑而已。且添了有心人的挑撥,那些個話兒越發不好聽。

只說李競原本就不喜生母,賀氏又偏愛二房,當初李競沒落時候,賀氏居然想要圖謀二房承爵。如今李競得意,有意除掉母親,乾脆下了慢性毒藥,卻不料入宮那一口湯,反而是露了行跡。

李競倒也是安然,更沒有上摺子在德雲帝跟前分辨。

這日園中,天朗氣清,春光融融,枝頭的桃花那是一朵朵的開了,越發顯得明潤透亮。

蘇塵如今勾留在京中,也是有不少人來見。

蘇塵也是並不樂意見客,許多應酬也是盡數推了去,今日也只招了容世寒一個人。

容世蘭倒也是很淡然,家族中許多事兒,她也並不如何理會的。容世蘭每日只愛讀書,陪伴在蘇塵身邊。

如今京中雖然是有滔天巨浪,容世蘭卻也是並不如何在意。

容世蘭也只做了些個糕點,含笑送上來。

「料不得如今京中,雖然是鬧得沸沸揚揚,昌平侯府卻也是好似什麼事兒也沒有一般,可謂是沉得住氣。」

容世蘭卻也是神色極為溫婉的,容世寒吃了一點,卻悄悄皺起了眉頭。

自己這個妹子,卻也是太超然一些,一顆心裏只有蘇塵。

可是這也是不是什麼好事。

容世寒輕輕靠着那碧色的池水,水是碧色的,襯著硃紅色的扶欄,碧水紅欄,是極為鮮明的存在。

一旁,卻也是支著魚竿。

那碧色的水中,卻也是有許多紅色的魚兒,游來游去,十分的歡喜。

「明明已經是放下了香餌,可是那水中的魚兒卻也是不肯吞下。實在是令人着急——」

容世寒感慨。

容世蘭做的是山楂糕,舌尖兒舔了一下,酸酸甜甜,配茶卻也是極好的。

妹子對做糕點有興趣,卻對家族中的俗務沒興趣。對了,容世蘭對爭風吃醋的事兒也是有上心,不喜蘇塵接近別的女子。幸好,蘇塵也一貫還算潔身自好。

可是這個樣子,卻也是不成的。

容世寒暗暗感慨,蘇塵卻稱讚容世蘭,說喜歡她這個樣子,天真浪漫,沒有世俗之心。小妹就越發不理會旁事,只顧著花痴蘇塵。

容世寒忽而心忖,蘇塵可真將自己妹子放在心上?

這些小不滿,容世寒卻也是並沒有說出口。

蘇塵操起了魚竿,緩緩說道:「是了,這是因為昌平侯乃是個聰明人,既然是聰明人,自然是知曉待價而沽,蓄勢待發。區區流言,他居然也是沉得住氣。有時候和聰明人交手,那是一樁極為有趣的事兒,好事棋逢對手,將遇良才,滋味無窮。可是有時候,又覺得十分可恨,魚兒在網子邊徘徊,卻總不肯墜入網中。」

容世寒不由得失笑:「是了,只有昌平侯方才是你的對手,旁人不是你對手,也是不配做你的對手。我記得小時候和你下棋,你讓我三子,小我三歲,我仍然不是你的對手。如今想來,還是覺得害臊,虧得沒別人知曉。」

容世蘭只痴痴瞧著蘇塵,眼裏只有一個蘇塵,再沒別的人。

大哥言語里有別的意思,容世蘭卻也是恍然不覺,似乎並沒有察覺到這其中的言外之意。

蘇塵也是察覺,可是也不以為意,小小嫉妒許也是有的,可是容世寒是個知曉輕重的人。

容世寒轉了話兒:「可惜這許多事情,若是拖下去,也是沒意思。李競不上鈎,靠着賀氏,也是扳倒不成的。只有素妃,那般可笑,只覺得靠着一個忤逆的罪名,就能將昌平侯扳倒。李家二房李越,都是沒那麼愚蠢,二房的玉氏,反而是暈了頭。」

容世寒短短几句話,卻也是顯露出,他對李家的家事,可謂是了如指掌,拿捏得十分妥當。

「可是蔣華再拖延下去,時機不對,恐怕諸般佈局,也是一事無成。」

容世寒是佩服蘇塵的心思的,並且蘇塵如今這個佈局,可謂是極為隱秘精巧。

可偏巧,這樁事情一開始,李競就只瞧著,反而無法進行下去。

「那回春堂,大理寺,就照着原來計劃,依計行事,不必推辭了。」

蘇塵如此吩咐,也是吃了一塊容世蘭的糕點。

他覺得甜膩了,蘇塵是不喜歡吃甜膩的食物,可是見着容世蘭面上笑容,蘇塵仍然是吃了。容世蘭也算了跟了他好幾年,蘇塵從來沒有在容世蘭跟前表現出自己的喜好。每次容世蘭弄什麼東西,蘇塵就一副極為歡喜開心的樣兒。

「也無不可,可是以昌平侯之能,又怎麼會不察覺?」容世寒還是表示出自己擔憂的。

蘇塵容色靜了靜,瞧著那燦爛的桃花,輕輕眯起了眼兒:「放心,我也是會開誠佈公,好生與侯爺說說的。我也是素來都以誠待人的——」

容世寒不由得心忖,你以誠待人?那卻是怪了。

很快大理寺卿也是尋出端倪,那回春堂的陳大夫,只說昌平侯府來他們這次配了葯。那丹藥名喚海胎丹,據聞是道家養生的聖品。

年初京里來了幾個道士,俱也是能說會道,很會說話兒的。

他們來到京中,很快就得到了京中名媛的喜愛,來求多子多福,永葆青春的法子。

這個海胎丹,就是那道士給出的方子。

京中名媛也有人照着那方子吃了,只覺得身體輕盈,身輕若燕,十分暢快。

於是乎,這個方子頓時也是在京中流行起來,追捧的人,可也並不是少數。

而賀氏,也是其中之一。

其實這世上,又如何能有那永葆青春的仙丹?不過是道士哄人的玩意兒,卻也是極為無趣。

這些丹藥,多半是虎狼之葯,一時吃了,也是無妨,瞧著身子還會痛快些個。

可是若是長期服用,那身軀定然是會受到侵蝕,十分不是。

賀氏命自己兒媳玉氏弄那些個丹藥服用,這也是人證物證俱全,並不能作假。

從玉氏拿的那個方子看來,賀氏用的海胎丹,那是加強了藥性的。

有些明白的大夫,也是指出來,這海胎丹吃得久了,就是會上癮,需要的伎倆也是會越來越大。

賀氏吃那丹藥吃得久了,身子漸漸也是不會好了,需要的劑量也是很大。

這些丹藥天天就吃,自然也是會對人的身子造成了損傷。

那些慢性毒素,也就是在賀氏的身軀之中慢慢的積累下來。

日子久了,賀氏的身子,自然也是不成了。

那日宮中,賀氏又吃了一碗燥熱之物,頓時殞命。

這些事情,那些個藥房夥計,以及那幾個道士,俱亦是招認。

這些道士只是為了求財,倒無別的心思。

可是若是不用些個虎狼之葯,別個又如何能立刻有神奇的效果,又如何能財源滾滾?

既然是如此,當然只能在別的事兒上下功夫。

倒是沒想到,賀氏居然是吃大了量,又吃了素妃的燥熱之物,居然就死了。

這樁事情扯出來,據說京中許多貴婦都是駭然失色,頓時也是停了葯。不過既然已經上癮,免不得也是受了許多苦楚的。只是這些個上當的婦人,卻也是根本不好招搖這些事情,覺得這是極為丟臉的,說出去也是並不如何的光彩。

既然如此,這次禍事的根源,也是那些個賊道,既不是宮中大案,也不是昌平侯府的算計。

至於那個玉氏的消失,當然也是有了極為合理的解釋。

賀氏乃是婆母,玉氏為了討好婆母,因此去購入那些個藥材。賀氏之死,玉氏也是決計脫不得干係。玉氏闖下大禍,又是不孝的關係,那自然也是要賠命的。不過這件事情,也不好張揚處置,想來昌平侯府也是悄悄就處置了去。

聽了這些個消息,姚雁兒正在府中做些吃食。

那春日的桃花,已經是開了,一朵朵的摘下來,用糖腌制了。再用腌制的桃花,加上糯米,蒸成了桃花糕兒,吃着也是甜蜜喜慶。

紅綾等幾個丫鬟,暗暗猜測這些都是李競做的,一個個無不是神采飛揚,十分得意。姚雁兒卻也是不以為然,覺得這件事情,其實也還是有一些蹊蹺的地方。她問過李競,李競只說自己可沒有召喚什麼回春堂,不過李競那個時候,神色是極為和順的,似乎成竹在胸的樣子。

姚雁兒也是沒有多問。

李競總是個悶葫蘆的樣兒,他如今不肯告訴自己,也許覺得這些都是些個沒打緊的小事,不值得說一說。

既然這樁賀氏中毒的案子,並不似別人想的那般,京中百姓八卦的熱情也是漸漸冷淡下去了。

可是這些個消息傳入了宮中,素妃卻也是惱了。

她又是開始摔宮裏的物件兒。

紫馨早就應付得習慣了,更也是知曉素妃的性子。

如今素妃房裏,也只擺些個尋常玩意兒。

德雲帝喜愛素妃,是覺得素妃性子十分溫柔善良,溫婉可人,更不似蘇后那般,顯得咄咄逼人。

紫馨不由得暗暗在想,若是德雲帝知曉了素妃如今模樣,卻也是不知道為何。

素妃喘息了幾口氣:「好個昌平侯府,好個李競,好個納蘭音,居然是已經將玉氏給處置了。」

原本玉氏是會出來指證,是姚雁兒加重了藥性,改變了藥量的。

如今玉氏居然是死了,顯然是已經被李競處置了去。

既然是被李競處置了去,一盆盆的污水都是潑在了玉氏身上,玉氏又能如何。

「去聯絡,快去聯絡。李越不是不喜他大哥?就收買李越,讓李越為那玉氏鳴冤。還有就是那個蔣華,去查一查,玉氏是買了丹藥,可是究竟是誰動的手腳?哼,昌平侯,權勢滔天,欺上瞞下,居然也是沒有將陛下放在眼裏,簡直是隻手遮天!」

素妃簡直是要被氣死,心中好生酸澀,只覺得難受。

紫馨只一邊勸說,讓素妃稍安勿躁,沒什麼要緊的事兒。

她又取了一支香,給素妃用了。

紫馨原本就是善於調弄香料的,弄的香料,自然也是絕好的。

德雲帝喜愛素妃,那是因為素妃溫婉可人,可還有一個原因,德雲帝並不知道。那就是素妃身上,那股子淡淡的香氣。

那股子香氣,能讓人心思安寧,漸漸就離不得了,就會覺得離了素妃,那也是會心神不寧。可能德雲帝自己,也是並沒有察覺為何會如此。

紫馨心想,這個宮女出生的素妃,卻也是快要完了。

安撫了素妃,紫馨卻也是離去。

一旁小宮人急匆匆來說:「姑姑,姑姑,不好了。」

這些日子,吳王生了病了,紫馨總說不要緊,勸慰之下,素妃也覺得不過是小病症。

照樣也還是請御醫來用藥,不過如此而已。

如今素妃一番心思,可也是在琢磨,如何將昌平侯府給就此扳倒。

可惜沒想到的則是,今日吳王吃了奶,吐奶的時候,居然就咳血了。

那小宮人頓時嚇壞了,十分驚懼。

她只盼望將這樁事情告訴娘娘,只因這小宮人心裏真是極為害怕的。

紫馨眼底之中,卻也是有些淡漠:「給吳王瞧病的,那是王御醫,太醫院的老人兒了。他說什麼?」

小宮女遲疑:「只說不過是染了風寒,沒什麼要緊,吐血也不打緊。」

「大夫瞧了,都是說沒有的事兒,你又還有什麼樣子的話兒要說?」

紫馨竟然一副不當一回事兒的模樣。

小宮女卻也是遲疑:「可是奴婢瞧著,就是覺得害怕,總,總是心驚。」

吳王都吐血了,她不覺得這是沒事兒的樣子。

紫馨說道:「你倒是個心思多了,我與娘娘說說就是了。」

轉頭,紫馨就與素妃說,那服侍吳王的桃子,說王御醫醫術不好,最好不讓王御醫照顧趙賢。

素妃不覺大怒,對於王御醫,素妃是打心眼兒里相信的。

當初蘇後下毒來害自己,王御醫還救過自己呢。

紫馨又巧妙添了一句:「王御醫本來就是跟隨娘娘的忠心耿耿人兒,原本是忠心的,可是誰知道桃子那個賤婢會胡說什麼,反而會讓王御醫心裏生出疙瘩。以後,就怕他因為這樣子,不盡心儘力的服侍殿下。」

素妃還是很在乎兒子的,若沒有賢兒,自己在宮中又能如何立足?

隨即素妃就下了旨意,讓人將桃子打死,打死原因就是非議御醫。

紫馨心下也是瞭然,如此一來,服侍趙賢的宮人,便是瞧出什麼,卻也是再也不敢多言什麼。

站在一邊的紫馨仍然是恭順的,她心裏在想,果然時間也是差不多了。

這樣子的素妃,原本就是宮中一蓬野草,如今風光長了一年,那也是應該就此枯萎,再無生機。

轟隆一聲,外頭一聲驚雷,卻也是平地而起,讓人吃了一驚。

素妃也是嚇了一跳,十分惶恐,回過神來,方才知道不過是打雷而已。

天上打了幾個悶雷,隨即雨水就洋洋洒洒便盡數灑落。

只這時,那宮中走廊上,卻亦是有傳旨的太監,匆匆而來,似也是神色匆匆。

素妃忽而就心神不寧,似乎有些畏懼之意。

德雲帝傳旨,讓素妃去見她。

素妃縮了縮,忽而有些不安。

她原本也是愚的,可是這一次,不知為何,福至心靈,忽而就是惶恐起來。

這般大的雨,一個男人若是愛惜一個女子,是捨不得這時候讓她出去的。

可是德雲帝偏巧就是這樣子了,這又是為何?

紫馨已經是湊了過去,在素妃耳邊輕輕說:「娘娘也是不必擔心。」

她手指一彈,一股香料也是又彈出來,沾染在了素妃的身上。

素妃也只得去了,心下也是不免惴惴。

昌平侯府之中,惠兒也是被這樣子的雷聲所驚醒了,哭了一陣。

小孩子也是怕打雷的,姚雁兒也是細細哄了一陣子,很有耐心。

惠兒哭了一會兒,在母親的柔語輕呼之中,卻也是漸漸安心下來,撲騰著小胳膊小腿兒,漸漸也是安靜了。

卻也還沒睡,只瞪着眼睛,似乎不害怕了,反而是覺得好奇起來。

姚雁兒噗嗤笑了。

下了雨,打了雷,姚雁兒心裏是有些不安的。

以前每次下雨,姚雁兒也會覺得不安,但那是因為聶紫寒。每次下雨的時候,姚雁兒總會想起聶紫寒打着雨傘,慢慢過來的情景。

現在姚雁兒,自然不會講聶紫寒當做夢魘。

聶紫寒已經是死了,那也是不會活過來。

姚雁兒想的是蘇塵,蘇塵很可能是前朝餘孽之子,更有可能是聶紫寒的兄弟。

可是這樣子兩個人,卻也是一點兒不像。

有時候,姚雁兒甚至覺得,自己推測是錯誤的,畢竟如蘇塵所說那樣子,並沒有絲毫的證據。

姚雁兒有一種奇異的觸覺,如若當真是發生什麼事兒,她總是會察覺的。

就算一時摸不住脈門,可是也是有一種宛如野獸一般的直覺。

蘇塵,那樣子的人,若是算計起來,確實也是讓人難以提防。

姚雁兒輕輕嘆了口氣,遂也不去想了。

有些事情,未知的時候,那也是最為磨人的。

來到了德雲帝居處,一旁宮人服侍素妃退了外頭的披風,去了孔雀翎的頂帽。

然而素妃還是皺起了眉頭,還是很不快活的樣子。

畢竟也是下了雨,就算宮人服侍得很周到,裙擺也還是打濕了,讓素妃很是不痛快,也很不舒服。

她已經忘記了,一年前自己還是個很卑賤的宮女,甚至冒雨洗衣衫。

有時候權利真是很能改一個人,素妃早將一年前的記憶忘卻。

如今的她,只知道自個兒乃是陛下的寵妃,是吳王的母親,是宮中娘娘。

服侍素妃的宮人方才解開了素妃的披風,就察覺一股子暖香撲鼻而來。

那香氣並不妖異,反而是極為宜人,令人心醉神迷,十分舒服。

那宮人不由得心忖,素妃容貌,倒也並不如何出挑,可是身上的香料卻也是用得極好,是個出名的香美人兒。

「陛下今日喚我前來,不知是為了哪一樁?」

素妃語調軟軟的,怯怯的,她也知曉,其實德雲帝就喜愛自己這般樣兒,柔柔的,怯怯的,可謂柔情似水。

蘇后許也是太強勢了,總是讓德雲帝少了幾分威風。

德雲帝的眼神卻不似過去那般柔和,反而隱隱有些怒意,更添了些個諷刺的味道在裏頭。

德雲帝冷哼:「雖是宮女出身,卻也沒想到,居然結交外臣起來。」

這是德雲帝最為忌諱的,且德雲帝一貫又是覺得素妃柔情似水,十分可愛可憐。

想不到,素妃瞧著是柔柔弱弱的,心機卻也是不見得少了去。

素妃心下大駭,等德雲帝一封奏摺扔下來,卻也是頓時面色蒼白。

這宮裏的宮女,也有教導認字的,且素妃得德雲帝寵愛之後,也努力學習認字。

總不至於連個字都不認得,那可是平白惹人恥笑了不是。

寫那摺子的,居然蔣華,蔣華只言,他辦案子以來,都是十分小心仔細,更事事為德雲帝盡心。想不到如今宮中得寵的素妃娘娘,居然教導於他,讓他污衊昌平侯李競。他左思右想,也還是查明事情原委,並且將這件事情告知德雲帝。

蔣華這樣子處事,德雲帝也還是滿意的。

德雲帝可是不喜愛自己的臣子,明著不肯盡忠,暗裏卻與後宮的嬪妃勾搭,做些個不法之事。

蔣華知道分寸,可惜素妃卻不知道分寸。自己對素妃已經是頗多憐惜,素妃卻也是根本不知輕重,居然是做出這樣子的事情。她根本不珍惜自己對她的呵護,反而仗着這個寵愛要挾外臣。

至於素妃為何如此針對李競,德雲帝想一想,那也都是明白的。

無非是為了趙賢,無非是李競對趙慎的看重。

奇異的是,此事明明是素妃的錯處,德雲帝的內心之中卻忽而掠過一個很奇異的念頭。

李競當真是對趙慎刻意結交,甚至讓素妃也是覺得是個威脅?李競向來對上,也並不如何諂媚,對自己也沒殷切到哪裏去。德雲帝的心裏,總覺得是有些個不是滋味。

素妃瞧在眼裏,哪裏還不四肢冰冷,如墜冰窖。

她到底也是沒蠢到底,蔣華身為大理寺卿,如今告發,必定是早就算計自己。

賺了自己那封書信,作為憑據,在陛下跟前說自己的不是。

此刻自己再在陛下跟前說蔣華的不是,必定也是不能取信於陛下,反而會讓陛下覺得自己是在砌詞狡辯。

素妃也是顧不得那麼多了,咚的一下就跪下來。

幸喜四下無人,自己這般模樣,也是不會讓別人瞧了去。

且素妃心想,陛下遣散眾人,如今雖然生氣,卻也是未必沒有轉寰的餘地。

「臣妾,臣妾知道錯了,我的一切,都是陛下給的,若是陛下有一日厭惡了我,我實在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臣妾原本出身卑賤,不過是個宮婢,連字也是認不全的。我沒有家族支持,且又不算什麼絕色,一生之中最大的福氣,就是得到了陛下的喜愛。本來臣妾已經得到了天大的福分,便是最後什麼都沒有了,也算是已經享受了一番,死了也是沒什麼。可是誰讓臣妾又有了賢兒,賢兒那樣子柔弱,我這個做娘的卻生怕有一日護不住他,我日日害怕,終於還是做出那些個糊塗事兒。」

「那昌平侯更親近慎兒一些,昌平侯夫人私下很是輕狂,甚至羞辱臣妾。非是臣妾說謊,這些話兒,問問臣妾左右宮人就是知曉了。她言下之意,臣妾出身卑賤,實在也是不能痴想妄想。」

德雲帝呵斥:「住口,事到如今,你竟似還覺得,這諸般事兒,都還是別人的錯處,你實在也是死不悔改。」

素妃卻也是淚光漣漣,十二分的楚楚可憐。

「臣妾不敢推拖給別人,都是我的不是。其實臣妾的情意,臣妾的性命,都是已經給了陛下了,陛下若是厭棄了,也不必冷落我了去,陛下還是要了我,要了賢兒的命吧。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已經並不要緊。」

素妃這些話,雖是為了自己求情,可也是說得很對。

她的生死,她的富貴,都是在德雲帝的一念之間。

若是德雲帝不喜她了,她又能如何?

她不過是藤蔓,德雲帝卻是參天大樹,需要自己好生攀附,方才能有生存的機會。

而這樣子的關係,是讓德雲帝十分滿意的。

素妃哭得十分傷心,縱然德雲帝心裏是有怒氣的,可是怒氣也是淡了些。

素妃挪動膝蓋,跪到了德雲帝的跟前,輕輕的偎依在德雲帝的膝頭。

她身上的香氣,似乎也是更加濃郁了。

今日在紫馨的擺弄下,素妃身上的香料,遠遠要比平時要濃烈一些。而這樣子的香氣,無疑讓德雲帝非常喜愛非常迷戀。

嗅着這樣子的氣息,德雲帝瞧著素妃滿是淚痕俏生生的臉兒,內心之中忽而又有十分異樣的感覺。

那股子憐惜之情,如此強烈,甚至德雲帝自己也是不能遏制。

德雲帝忽而迷迷糊糊想,勾結一個大理寺卿,也不算什麼了不起的事兒。且素妃出身十分卑賤,也沒人瞧得上她。甚至蔣華,也是轉眼將素妃出賣。這甚至是讓德雲帝有些愉悅的,除了自己,素妃又能依靠誰呢?

雨也是越下越大,素妃已經是將自己的臉頰,貼上了德雲帝的膝頭。

兩個人的影子,此刻也是交疊到了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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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毒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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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百二十五 玉氏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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