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番外・趙姨娘

趙姨娘賈政的結局

趙姨娘送了賈環出了門，心裏是怨恨的。明明跟着自己兒子沒有半點關係的,如今卻讓她的兒子受了這一份的苦,好在池宸走之前吩咐人來告訴趙姨娘，賈環在西北自有他照顧。

「我這個兒子，要說運氣比旁人自然是好一些的,偏偏為着一些虛名去那麼貧瘠又亂的地方，聽說那處的人好幾年的不洗澡，我這兒子可怎麼受得了。」趙姨娘如今是徹底的閑了,府里大部分都讓賈政封了起來，府里的人只單獨用了三個院子，邢氏用一個,李紈用一個,賈政用一個，趙姨娘則住在賈政的院子裏，只是離得雖不遠中間卻隔了主母的屋子，每個院子也不過留了十來個伺候的人，倒是輕便了許多。

「姨奶奶不是得了世子的信了么，自然有世子去看顧的，沒聽說過那些個王爺阿哥的去了西北能沒個洗澡的水，姨奶奶就不要操心太過了，不如收拾收拾去跟着周姨娘嘮嘮嗑。」說話的自然是老嬤嬤。

出事之後那老嬤嬤自然還是呆在趙姨娘旁邊，她如今不光多了幾個伺候的丫鬟，府里除了賈政也沒旁人能差使得動了。

「我那姐妹，從來沒看明白過，如今府上沒了太太，不好好的抱上老爺的大腿，還想怎麼呢？」趙姨娘被教導的自然看不遠，只覺得那周姨娘緊閉房門一步不出，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沒個「上進」的心，實在是不堪教化。

老嬤嬤一聽只在肚子裏想了一陣，到底嘆了口氣，這趙姨娘能生下兒子，而周姨娘居然沒有留下一兒半女，兩人之間便是差一個自尊、自傲。趙姨娘是個什麼事都能低□子去求了強人的，而周姨娘則喜歡一個人單獨扛着。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活法，不是說有風骨的人不好，可在現實面前能低得下頭的，確實長壽一些。

要說賈政更是神奇地被聖上「留任察看」了，雖無官職卻依然讓他去戶部上任，每月依然要去上司處報道，偶爾還會被聖上喊去問話。一時之間風雲轉變，那些原本準備落井下石的人紛紛收攏了袖口，繼續旁觀。

朝野上下因着此次動蕩撕去了大半的黑暗，連着聖上都覺得自己屁股下的龍椅坐起來比以往要軟一些了，他便抓着此次機會下達了一大串的變革，吏治為之一清，許多不甘心的默默將視線轉向了聖上膝下的幾個皇子之中，因此旁的阻礙倒是少了許多。

當初王夫人回王府跟賈政有些關係，不光是他告訴王夫人自己知道賈寶玉的來歷，還因為他說要將府中財物一應交公導致的，在王夫人看來，天大地大銀兩最大，若說為着這數十年的夫妻情誼讓她跟着吃苦自然是可以的，只是自己所做之事被對方揭穿了，就有些過不下去日子了，這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她也算是個懂得壯士斷腕的，便將自己私下收入的甄家財產偷偷一帶，直接走了。

要說王熙鳳跟王夫人之間的差別，就是一個還年輕會感情用事，另一個則只會對着利益展開笑顏了。

聖上安排賈政其實也是花費了心思的，當初賈環求了去照顧父親之後便覺得這孩子有些孝心，便去問了國子監的助教，紛紛表示賈環是個挺用功且功課不錯的學生，旁的不說，這課從來沒有落下過一節，雖底子不好，估計是因着庶子府上並沒有花費太多心力培養，可貴在踏實。又遞上了賈環的一些日常文章，聖上一看，自家侄子的眼光真是不錯，就策論一類着實有讓人耳目一新之感。

正巧池宸因着南王不得不請戰去了西北，準備在那處奮鬥個十幾年的，聖上也知道池宸的心思，他原本便是想讓他作為自己兒子的助力，那麼在太子還未決定的時候讓他遠離各皇子阿哥自然是最好的選擇，想着池宸身邊也不過是些侍衛，便將賈環送了過去，也算是多一個軍師。

聖上想得不錯，偏偏賈環不如他的意，至於之後兩人明明在一處卻偏偏五六年沒聯繫什麼的，上天告訴你，一切都是命定的！

不提連着讓池宸跟聖上都覺得糟心的賈環，如今賈政卻比以往更為舒坦一些，自從知道了寶玉不是親子，他便起了心思，他這輩子學得都是忠君愛國，要說有什麼不對是萬萬沒有的，便是平日也都是面子為重，知道自己對不起聖上，便一直心虛，抄家那日他被扣去聖上面前時只說他自己愚昧，半分未提賈母過錯。

連着聖上都不得不感嘆賈政不過是太木而已，不夠通透，問題是老實人有老實人的用處，最後到底是起了憐憫之心，安排了舊職讓他繼續做着。

賈政也是剛剛得了消息，知道王夫人回了金陵，他到底沒有把和離書上交官府處備檔，一來如今他依然是官紳，沒聽說過有官員跟夫人和離的，二來兩人之間畢竟有過賈珠跟元春，要說當初元春做了娘娘他也是享受過世人的推崇的，要不是那前後知道寶玉的身份，恐怕如今他也不會這樣清醒。

「老爺晚膳可在府里用？」外頭駕車的林之孝低低地問了一聲，旁人都走了，如今就剩他給賈政趕車了，不過賈府最近又去尋了那幾個當初呆在都中未走的老僕。

賈政想了一會道：「送去趙姨娘處，一會我過去。」如今府上也就榮國府一家了，馬車穿過了榮寧街，慢慢地往裏頭駛去，到了門口便有三個小廝開門迎了馬車進去，到了裏頭，賈政就著矮凳下了馬車。

林之孝忙跟一旁伺候的人說了賈政的吩咐，那人哎了一聲，一路小跑的出去了。

而賈政則自己去了書房，離著用膳還有一些時辰，不如用來看書，要說這書，他也跟着以往的喜好有些不同了。以前他都喜歡看晦澀的古籍，而如今他更喜歡看新潮的新文。

不一會書翻到一半，外頭就有人來喊吃飯，賈政出了書房到了趙姨娘房裏，果然見着一桌子的素菜，因着還是守孝期，自然是沒有酒水的，趙姨娘安靜地站在一旁，身上穿着素白的麻布衫，她雖只是個妾室卻是老太太賜下的，自然是要穿孝服的。

賈政自己坐了下來，拿起筷子，趙姨娘忙上前夾菜，原本便是做慣了的事情，如今更是行來方便了，因為只有那麼幾個菜，而你只需要輪著來一遍，趙姨娘正在計算多久之後自己能夠吃飯了，結果賈政吃了半碗后看了她一眼，吩咐道：「你坐下一道用一些吧。」

趙姨娘看了看賈政，立馬回頭尋老嬤嬤，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趙姨娘還是鼓起勇氣說了一句：「老爺，這不合規矩。」

賈政聞言又低頭將剩下的半碗吃完了，放下了碗筷就著趙姨娘的手含了一口茶，漱口之後，接過了遞上來的茶水，喝了一口。

「早晨可有送了環兒出門？」他低頭看着茶杯里的茶水，裏頭的茶葉順着水面不由自主地晃動。

「一應都收拾齊全了，讓他帶了去了，老爺不用擔心，且南王世子託了人前來遞了口信說是無須掛懷，不過是去戰場混些戰功罷了。」趙姨娘結結巴巴地將自己想的說了出來。

那賈政抬頭看着趙姨娘，道：「你生了個好兒子，當初是我耽誤了他，如今又是我連累了他。」這句話說得非常艱難，因為在這個時代很少有父親覺得對自己的孩子會有所虧欠，大多都是孝道為先的，大約是賈環真得太讓賈政省心，而他確實在之前的十四年歲月里什麼都沒做過。

趙姨娘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日常雖一直說着太太不好，可從來不敢想到老爺有什麼過錯，畢竟他們一家子只有賈政一個人說了算的份。

賈政說完話便去了隔壁書房，當初賈環用的小書房如今讓賈政給佔了，趙姨娘心不在焉的自己用了飯之後，又吩咐人準備好了熱水請了賈政沐浴更衣，而後便安歇了。

因着守孝，府中幾乎沒有人會出門，更不用說熱鬧一些之類的話題，只是聽聞那邢夫人讓著巧姐兒住在了自己屋裏，又吩咐了賈菌住在一側小院，雖說當初賈璉還在時，這賈菌並不顯眼，更是連着伺候的奴僕都能踩上一腳的玩意兒，可如今他確實是邢夫人的救命稻草。

邢夫人不算笨，偏偏是小戶人家的女兒，從來沒有遠見，又因着家室不好，沒有底氣，便從來不曾違抗過賈赦，而如今賈赦已經死去，老太太也不在了，她沒了被休的危險便顯出了氣度，第一便是府上的用度都讓這個精明能幹的邢氏給抓得牢牢地，旁人不敢沾上一分。

李紈原本想着送了自家兒子去娘家的學堂，賈政覺得還是不要麻煩，便請了一個先生在家中教導，倒是日漸懂事了。兒子不在身邊，只有孫子可以教導，賈政便起了心思，每日帶着賈蘭在前院念書，若是朝中有些風吹草動的便分析給賈蘭聽，他真的不是不知道，而是愚孝罷了，儘管知道老太太之前做的是錯的，他也不敢說半句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