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塔－崩

芬瀾域是無限世界西北角落一塊毫不起眼的地域，與廣袤的無限世界相比，佔地僅數十萬平方公里的它，只如砂礫般大小。

這個遠離世界中央的西北之地，靈力匱乏，物種稀疏，幾乎沒有戰爭波及，甚至屬於芬瀾域的歷史也僅有數百年而已。

統治芬瀾域的霸主，是在「不落日山脈」上的小瀾宗。

雖然小瀾宗與無限世界真正的大門派相比，就是一抓一大把的小蝦小米。但是在域民的眼中卻是實打實的龐然大物、不可侵犯的最高聖地。

最近小瀾宗發生了兩件大事，一件是：上任不滿三年、年僅二十六的宗主要退位，三個月後將面向全宗選拔下任宗主；第二件是：現任宗主、芬瀾域第一美女慕容嵐裳，將在退位之後下嫁「火神殿」少殿主，結成宗門聯姻。

火神殿是毗鄰數十個領域之中最強大的宗門，其天才少殿主和驚艷傾城的慕容嵐裳，哪怕是政治聯姻，在所有人看來這也是天作之合、金玉良緣。

但也有一人，為此勃然大怒。

……

小瀾宗所在的山脈一共有九座連峰，最高的一峰是宗門所在，宗主居住的地方。另外八座輔峰則是八大長老和一干弟子的居所。

長老的實力不以山峰的大小高矮排名，但沒誰會願意主動去選那一座活生生矮了一大半的山峰。最後也只好落在了「禿頂太師」手中，因為他只有一個嫡傳弟子，沒有外門弟子，整個分支只有他和那一名奇葩徒弟。

矮峰上。

一名約摸十六七歲、清逸俊氣的紫衣少年站在長老殿前，拳頭狠狠地砸著大門，嘴裏破口大罵：「老王八！你這個老不死的傢伙，快給我滾出來！我數十聲，你丫的不出現，我就拆了你的房子！」

「十！九！五！三……一！」

「來了來了！你個小兔崽子！今天又皮痒痒了啊！有你這樣數數的嗎？」

開門的是個矮小的禿頂老頭，長眉白須在地面上打了好幾個圈，行動起來應該很不方便。

只聽他吹鬍子瞪眼道：「死小孩，整天這麼緊張兮兮的作甚？！沒個正形，老夫我這輩子最瞎了眼的事情就是收了你這個憊懶徒弟！」

禿頂老者正是小瀾宗的八長老之一，禿頂太師。

無限世界的修為層次一共分為十境九段：准武、小斗、太師、小仙、大仙、小神、大神、無上、至尊、天主。

大多數強者在跨入「太師境」之後就很少用本身的名諱，與人對敵，都是報上修者尊號。這禿頂老頭就是四段太師境的法修，所以稱作「禿頂太師」。

而那名紫衣少年，自然就是他唯一的徒弟，柳沉淵。

「老頭兒，我問你，嵐裳要嫁給火神殿那王八蛋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柳沉淵氣呼呼地問道。

「怎麼說話的？沒大沒小！她是宗主！你就算和宗主關係好，私底下稱呼也好歹加個姐啊、姨啊，沒有規矩，如何成方圓？！」禿頂太師怒其不爭，一個爆栗敲打在徒弟腦門上，「我是早知道了，這是好事啊！人家火神殿權大勢大，也算是慕容丫頭的一個好歸宿。」

柳沉淵硬挨了一記，怒聲罵道：「好你大爺！這件事你既然早就知道了，怎麼一直沒和我說？！」

看着這個還在襁褓里就被他帶回山上撫養，自打懂事起就不知道什麼叫尊師重道、尊老愛幼的徒兒，禿頂太師無數次想把他踹下懸崖，就是一直沒捨得。

可憐天下父母心吶！

「我跟你一小屁孩說這事幹嘛？你能改變什麼？再說了，下任宗主的選拔咱們也就是走走過場，意思意思就好。你要是不想上，嫌丟臉，咱們不去也行。反正這一脈就你我師徒二人。」

禿頂太師很無奈也很鬱悶。一個十六歲都沒有凝練本命武器的徒弟，他能有什麼期望？

「不，我要去。而且，一定要奪得宗主之位。」柳沉淵面色陰翳，堅定而平靜地說道。

禿頂太師愣了一下，苦笑一聲，道：「沉淵啊！不是為師打擊你，你說你現在多大了？十六了啊！別人六七歲就凝練本命武器，最晚的也在十歲前就完成了。你倒好，又不想要差的武器，又怕疼，一直拖到現在……我承認，你的天賦是很高。以你現在的年紀能夠達到九段准武的層次，正常來說，也是宗內數一數二的新貴了……」

「可是你不正常啊徒弟！修鍊一途，怕死也就算了，你怕疼算怎麼一回事？沒有凝練出本命武器，別說和同等級的對手過招，就是比你低一個境界的修者也能完虐你。你赤手空拳，怎麼跟宗內那些妖孽相比？」

「你的武學天師兄現在已是六段『小斗境』，恐怕在接下來的三個月衝刺，他很有可能晉陞九段圓滿水準。他用全身一百零八條經脈凝練出來的本命武器『千殺線』更是逆天，從未嘗一敗，是宗內弟子當之無愧的第一人。本次選拔最熱門的人選，你要勝他，難！難於登天！」

「臭老頭，哪來那麼多廢話。我問你件事，你以前不是和我說，你年輕時走狗屎運，得了一枚『欺天生死果』？」

禿頂太師頓時露出好不得意的神情，牛逼烘烘道：「欺天生死果，欺天道，瞞生死。只要還留着一絲殘魂，就能夠死而復生，乃是天地間一等一的神果。這東西可是任何大能見了都為之心動的好東西，為師最大的底牌……」

柳沉淵不想聽師父沒完沒了的吹噓，這些話他都聽得起繭了，牙縫裏蹦出二字：「給我。」

禿頂太師一愣，道：「給你？你要來做什麼？」

「你管我！」柳沉淵撇撇嘴，「又是你自己說家產都是留給我的，我現在就想先把東西先揣口袋裏放着，不行么？怎麼，想反悔了？」

禿頂太師最是死要面子，誰敢說他說話不算數他能跟人拚命，頓時急道：「誰說我要反悔了？我這不是就、就問問而已嘛！喏，拿去……」

從隨身的玉佩空間法寶中拿出桃核大小的紫色仙果，禿頂太師滿臉糾結肉痛的神色，好似別人搶了他的俏媳婦兒。

柳沉淵毫不客氣地一把抓過「欺天生死果」，望着仙果上流轉的無上氣息，眼前一亮，忍不住贊道：「乖乖不得了！老傢伙，你這輩子的運氣都用在得到這果子上了吧？」

「沉淵啊！你看，這好東西我肯定是留給你的！你知道，這仙果全世界就只有一顆，我也是天大的好運才偶然得到，要是消息走漏引來了超級強者，我們整個宗門都不夠人家塞牙縫的。放你身上，真不太－安全。要不你看……就先放我這，等你有用時我再……哎哎，你別走……別走啊！死小鬼！」

柳沉淵拿了東西就立即開溜，把老傢伙氣得胃疼。

可沒辦法啊！誰讓自己就這麼一個混蛋徒弟？老死就指望他來給自己抬棺送終了。

唉聲嘆氣了一下午，禿頂太師連飯都吃不下，早早盤膝於床上冥神修鍊。

只有靜心修鍊，才能讓他暫時忘了愛……啊呸呸呸！暫時忘了交出仙果的痛。

……

午夜。

丑時甫過。

靈力在體內運轉完最後一個大周天，禿頂太師緩緩睜開深邃而蒼勁有力的眼眸。

像他這個年紀，想要憑藉普通的修鍊突破境界已非常艱難。除非遇到什麼大際遇，不然他這輩子的修為都將會停留在「太師境」上。

柳沉淵並不是和他住在一起，平時也不怎麼擔心，可今天晚上，他心裏面卻格外的不安，難以平靜。

「那傻小子怎麼會突然問我要『欺天生死果』呢？這東西珍稀無匹，只要是真靈沒有泯滅都能瞞住天道輪迴，保住一命。據我所知，整個無上世界就僅此一枚。沉淵是混賬了些，但精明得很，沒道理拿這麼貴重的東西開玩笑……」

「難道他遇到了什麼生命危險？」

想到這裏，禿頂太師忍不住啐了口唾沫：「啊呸！那狗崽要是能稍微沒那麼怕疼我都會半夜在夢裏笑醒！連魚都不敢吃，怕被骨頭卡死的傢伙會遇到危及生命的事情？別笑掉我的大牙！」

「奇怪了，難道和慕容丫頭有關？這小白眼狼心裏面最着緊的人就是她……」

就在老頭不斷念念叨叨，暗自猜測時。

毫無預兆的，一股狂暴癲狂的天道威壓忽然從天而降，將整座山峰籠罩其中！

砰、砰！

兩聲炸響，房間內屬於柳沉淵的「命塔」驟然碎成粉末！

緊接着，最重要的「魂塔」也炸裂大半，只有最底部的那一層裂開無數細紋，隨時都有可能毀滅殆盡。

一旦「魂塔」都完全破裂，那就意味着柳沉淵的真靈泯滅，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禿頂太師臉色劇變，灰黑色的瞳孔瘋狂收縮。

只一剎那，他便瞬間消失在房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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