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第九十二章

「我們是兄弟,但是有些事情我仍然不希望你知道,」亡者輕聲說。

「我躺在漆黑的土地里,每一年的那個時候我都會醒過來,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天,但是我仍然會醒過來,」休斯輕聲說,「一次又一次,每次都很疼。」

休斯看他的眼神讓他感到有點呼吸困難,亡者微微地別過頭,他相信休斯的話,亡靈都是這個樣子。死掉的那一天會一再地重複,所以他會感到疼痛,可是其實,他不再會疼了,因為他已經死了。

「你不該留下來,」亡者輕聲說,「你應該像父母一樣選擇回歸幽冥,那裏才是你的歸宿……」

「那是他們的歸宿,不是我的,」休斯站起來,走到亡者面前,他修長而神經質的手指扣住了對方的下巴,強迫他抬起頭看向自己,「我強迫自己恨你,因為那會輕鬆很多,但是……你還記得在殺死我之前對我說的那一句話嗎?」

亡者無法躲避他的視線,所以很乾脆地抬起頭看向他:「……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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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大人?」哈森看着恩波宰相在房間里大步地走來走去,看起來簡直就像在校場訓練往返跑,「您晃的我眼睛都花了,如果您在思考什麼問題,我覺得坐下來比這樣跑來跑去有效率多了。」

「你讓我安靜點,哈森,」恩波忍不住說,他往常都是擔任佈景板的作用,那是因為有人會沖在前面,就像國王陛下,就像撒克洛公爵,還有亞羅將軍。這三個人互為犄角,都非常特殊,就像陛下代表的是權力和魄力,而撒克洛公爵代表的是手腕和政治,而亞羅將軍代表則是國家武力,所以國家的政局才能從某個角度來說是非常穩定的。

可是現在,代表權力的國王在一區的教會,無法趕回來,老實說,皇都的消息都被封鎖了起來,整個皇宮和上城區都被控制了起來,下城區以及以外的地方都毫不知情,沒有人知道現在皇都里發生了什麼事情。更何況,國王被指控為「偽王」,這個罪名太大了,一旦坐實,不但性命不保,而皇位的第一順位繼承人皇女殿下就會名正言順地成為國王。從大局上來說,這一因素的缺失是致命的。

接下來是撒克洛公爵的事,他的政治手腕與人脈都是必不可少的,他是整個政權之下的蛛網,如果國王不在的情況下,顯然他會知道該做點什麼,該如何交涉如何開條件,可是,相當於「頭腦」的這個人——用亞羅將軍的話來說,就是暫時失蹤了,歸期未定。恩波看到亞羅黯然的表情,那顯然不只是失蹤了而已,有可能撒克洛公爵永遠沒辦法回來了。

最後就是相當於國家武力的亞羅將軍,她掌握著這個國家大部分的武力,可惜這次聽了馬文主教的話,隻身進入皇都,兵力仍然在西境,而皇都的軍隊一來她無法隨心所欲地調動,二來,這些兵力與皇女帶來的軍隊甚至無法打成平手。

現在這三個人都靠不住,恩波只能自己想辦法了。

「亞羅將軍之前曾經拜訪過克蘭德公爵,她說他們肯定還欠缺一樣東西,或者一個人……她不肯定是什麼,」哈森忽然開口說,「但是她認為這可能和克蘭德公爵在郊外的城堡有關。」

「所以呢?」恩波轉身問。

謝天謝地,他終於停下來了,哈森心裏想着,然後繼續說:「她……昨天下午就去那片迷霧裏了,可是到現在也沒有回來。」

「什麼……那片迷霧?」恩波不由得看向窗外,儘管現在陽光燦爛,但是那片濃霧已經成了皇都人民心中的一塊大石頭——它從哪裏出現?為什麼出現?為什麼會有人迷路……在大霧裏的那些房子和人呢?

「她太魯莽了!」恩波一拳頭砸在桌子上,「現在是什麼情況,難道她不知道嗎?她一離開,且不說有什麼三長兩短,她光是不在這裏,就會讓那幫人輕鬆不少。」

「可是亞羅將軍說,也許秘密就在那裏,」哈森低聲說,「皇女進入皇宮以來,幾乎每天都要派一隊人馬進入濃霧,當然,只是無功而返,噢,我還聽說,現在那片濃霧也不安全了。它原先只是讓人迷路,而現在有些人進去,就再也出不來了……城裏有各種各樣的傳言,不過我看沒一個靠譜的,所以亞羅將軍才打算親自去看看。」

「你是說……皇女一直派人去?」恩波頓了頓問道。

哈森點點頭:「一直派人去,就算有人失蹤了也不管——你說,她是在找什麼呢?」

恩波轉過身,從旁邊的書櫃里拿出皇都的地圖,鋪在了桌子上:「把那片霧的大概位置畫出來……」

哈森湊過來說:「不用畫,那裏就是幾個貴族的城堡,克蘭德家的城堡就在那裏,除此之外,還有……」

「等等,克蘭德家是在那裏嗎?」恩波連忙問。

哈森點點頭:「沒錯,就是那裏。」

「亞羅分析的沒錯,那座城堡里肯定有什麼關鍵的東西,」恩波敲了敲地圖,「很關鍵,足以影響到他們的計劃。」

「亞羅將軍能找到嗎……」哈森擔憂地說,雖然說現在寄希望於那個「東西」身上還有點早,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

「等等……讓我們試着來分析一下,那大概會是一個什麼東西,」宰相恩波沉默了一會兒說。

「這哪猜的到!」哈森對此不抱任何幻想,「雖然亞羅將軍有些魯莽,但是我不得不說,這種事情不是靠分析能得到的,宰相大人,我們應該更切實際一點。」

「我來想想……」恩波看着地圖說,「當年我雖然不在皇宮,但是我知道皇女是因為行刺國王陛下而被流放的,這件事情大部分的人都知道,但是沒有人能肯定這是皇女做的,所以國王陛下選擇了流放。」

「皇女到底有沒有做呢?」哈森反問。

恩波搖搖頭:「現在有沒有做已經不重要了,現在她只想取回王座,而我們的國王陛下,她是一定不會放過的。」

哈森不自覺地將手放到了腰間的劍柄上:「我不會讓她傷害陛下的!」

恩波輕輕地晃了晃手:「說句不客氣的,陛下要是落在她手上的話,就死定了。」

「……我今天晚上就秘密去一區!」哈森站起來,「我要馬上去保護陛下。」

「不行,你不能去,」恩波過來按住他的肩膀,「讓別人去,我知道撒克洛身邊的一個刺客,我來聯繫他。」

「我不放心……」哈森皺着眉頭說。

恩波咳嗽了一聲:「就劍術方面,我覺得……你還是留在這裏比較好。」

「宰相大人!」哈森瞪着宰相。

「聽我說,」宰相重新走到地圖邊說,「我不能憑空推測一切,但是我們可以從皇女被流放的時候開始說起,七年前,她被送到五區的虛無之塔。」

「沒錯,一定是那個時候跟五區總閣克蘭德家聯繫上的!」哈森點頭說,「五區總閣夠有野心的!」

「不對,」恩波搖搖頭,「那時候的五區總閣是撒克洛公爵的父親,克蘭德家還沒有成為總閣……從安爾家族之後,五區的總閣變動很大。一來是因為五區這邊貿易發達,收入相當高,這樣的地方是非就多,二來,那裏的平民跟皇都以及別的區有很大的差別,他們的自我意識很強,大概是因為他們大部分是商人的關係,也許是因為安爾家以後,自我保護意識開始增加的關係,不管怎麼樣,克蘭德家族是在五年前才坐上了總閣的位置的。」

哈森那時候才剛進護衛隊,別說五區了,連自己身邊的幾個人的情況都搞不清楚,所以只能在一邊聽着,等恩波說完了,他才說:「那麼皇女與克蘭德聯絡的時間可能是在五年前,也可能在五年前他們就有聯繫。」

「收買克蘭德為皇女賣命也不是很難,」恩波想了一會兒說,「但是說服教會的主教,尤其還是皇都的主教這樣的幫忙,那就很難了。我甚至猜測,連教會裏都有他們勢力的滲透,我說不準那是多少人,但是這個局,他們布的一定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大。」

哈森已經驚訝道說不出話來了。

恩波繼續說:「克蘭德沒有這樣的魄力,皇女也沒有這麼大的影響力與勢力,如果她有的話,當年也不會連累皇后自盡,自己被趕到虛無之塔去了。所以在她到虛無之塔,直到克蘭德上任五區總閣的時間裏,她肯定是遇到了什麼人,在為她出謀劃策!」

「可、可是什麼人能這麼手眼通天,這沒有道理啊……」哈森有些慌張地說,恩波說的事情太嚴重了,光是想到教會裏有多少人被收買了,而國王陛下一個人呆在那裏,他就無法安心下來。

「撒克洛公爵的父親也許能辦到,但這樣經過相當長時間的部署,在我看來,至少要七八年才是一個初步,」恩波說,「他們的動作太快了,快到已經超過了人類的能力範圍……」

「什麼意思!」

「撒克洛公爵曾經跟亞羅將軍提過克蘭德家有人在使用黑魔法,哈森,你明白那是什麼意思。」恩波淡淡地說。

哈森愣在那裏,他當然知道那代表着什麼意思,他的伯父就是因此而死的!如果這項指控在皇女身上實現,那麼她就沒有權利繼承王位,這一切的可以稱之為「政變」的行動,完全是由黑暗之神主導的,理所當然要被鎮壓!

「這……可能嗎?」

「這件事情我要找財政大臣去商量,」恩波說到這裏就往外面走,「他活了那麼久,宮廷里的事情他是最清楚的。」

「亞羅將軍也可以……」事實上來說,亞羅將軍都活了三百年了,照理說,這邊的事情亞羅知道的一清二楚。

「算了吧,那個半精靈都把精力放在軍隊上了,哪有功夫管宮廷里的事。」恩波說着已經走出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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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龍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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