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四章
「現在才八點，平常不是要睡到日上三竿的嗎？！」
輕輕擁著費安安，心裏難得地安寧，高漸離在她的肩頭小小啜吻了一下，半開玩笑地說道。
費安安正埋頭把玩著自己的頭髮，仔細地查看着分叉，聽得他問，仰起臉嘻嘻一下，眉眼彎如新月。
「我想看看你呀。」
高漸離聞言，不由得一怔，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在這個清晨，聽來尤其令人感動。
一直到很多年後，儘管費安安日後鮮少再說過這類話，也不再醒的比他早，這一刻高漸離心中所感受到的情意綿綿，卻依舊讓他覺得恍如昨日。
她是愛自己的！
一直以來，從不確定費安安的心意，這一刻，他的心裏卻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自己，不管費安安多麼逃避這段感情，至少在她心裏，還是愛着自己的。
高漸離突然覺得十分的滿足，心裏滿滿的都是欣喜。
費安安見他的眼睛開始閃閃發亮，心想，她記得這句話不應該有這麼大的殺傷力吧？！
「高漸離。」費安安輕輕喚他。
「嗯？！」
費安安不禁打了個寒噤，這麼一個單純的音節，聽他發出來，竟讓人覺得九曲十八彎，尾音游遊盪盪地落進耳朵眼裏，能激出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定了定心神，最終還是覺得滿腔的心裏話必須要說給他聽。
「我覺得我很對不起你。」
高漸離的目光閃了閃，這話聽着怎麼那麼怪呢？她該不會是給自己戴了綠帽子了吧？！
要真是這樣，他一定要那個男人死無葬身之地！
高漸離眼神瞬間一涼，再落回費安安身上，卻恢復了往常的寵溺。
「怎麼說？！」
他低頭探詢地看着費安安，目光溫柔。
「高漸離，你知道的，因為從前的事，我對感情實在是有些怕了，我用了兩年多的時間都沒能忘記以前的陰影，又怎麼敢再試一次呢？你說你對我動心了，我開始是不信的，像你這樣見慣了美女的人，會看上我不過是一時興起而已。我那個時候只想找個合拍的人隨便湊合一輩子就算了，談感情太累人，還不如這樣來的爽快。」
「可你不一樣。」費安安抬頭看着他，點點他的眼睛，含笑道，「這雙眼睛太嚇人了，也太吸引人了，我本想離你最好遠一點，沒想到最後卻不由自主地反而跟你越靠越近。商婷說我膽子太小，三年了，跟商靖軒分手之後我的膽子就小了很多，都已經三年了，早就變不回從前的膽大包天了，我連跟你試一試我都不敢，要不是那天晚上喝醉酒把你給霸王硬上弓了，估計到現在我可能還是跟你不清不楚地曖昧著。」
「說實話，從一開始，對於我們的感情，我就沒抱太大的希望，別說董事長不看好我們，就連我自己，都覺得咱們最多兩個月就得散夥。你什麼都好，身材相貌家世修養，你樣樣不缺，但是我呢？！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月光小白領，這樣的你憑什麼跟我待在一起浪費時間？！可是我喜歡你，根本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覺得我喜歡上你了所以即便我認為咱們走不了多遠，我還是想跟你試一試，這其中有你給我的勇氣，也有我自己的孤注一擲。」
「但是高漸離，我的勇氣太少了，光是決定跟你在一起，它就已經接近負值了，我實在不敢交出自己的真心。你處處容忍我，盡你所能地對我好，可我，太過貪心，一味享用着你的好，根本不曾付出一星半點，卻還不捨得放手。」
她說了許多，高漸離只是安靜的聽着，不曾說話，眼中的光愈加地亮，又更顯溫柔。
從前他只覺得，費安安鐵石心腸，自己做了許多，卻還是離她有千般遠，現在聽來，方才明白，自己做的一切她原來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那麼只要她心中存了但凡一丁點的感動，那他所做的一切便都是值得的了。
費安安頓了頓，睜大了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臉上露著十分明顯的忐忑。
「這樣，你不覺得我很不好嗎？！」
高漸離唇角輕輕一勾，眸光溫柔至極，伸手珍愛地摸了摸她的長發，笑着淡淡道。
「是啊，你是很不好。」費安安一聽，就慚愧地低下了頭，心裏很有些難過。
高漸離的確是該這麼覺得的，但是親耳聽見，比起自己想像中還要令人難過沮喪許多。
高漸離見了她這幅樣子，笑意更深了，補上一句。
「不過，就算你再不好，在我眼裏，那也是最好的，你懂嗎？！」
費安安的確是有些很不好，臉皮那麼薄，稍稍一逗弄，便跟發怒的小獸似得逮住人就發脾氣，起床氣很重，人也算不上十分的勤快能幹，有時候甚至還任性。
若是真要細細數來，她的缺點就跟那繁星似得，小，卻很多，但那又有什麼要緊？！他愛她，她值得自己去愛，只要她有一個優點，在高漸離眼裏便會放大無數倍，優缺點之間的對比還不是仿若月亮同繁星？再多的缺點在一個優點面前，都變得不值一提。
更何況，他高漸離，從小到大，得到的哪樣東西不是最好的？！費安安又怎麼會不好呢？！
費安安在腦子裏將這句話咀嚼了幾遍，方才轉過彎來，頓時感動萬分。
之前一直在心裏盤旋著卻扭捏說不出口的話也瞬間脫口而出了。
「高漸離，我仔細想過了，人生那麼短，要是照我這麼磨蹭猶豫下去，我就該老了！所以……」費安安頓住，將高漸離看了幾眼，揚起了一個燦爛的笑容，悠悠說道。
「我們就這麼一直走下去吧，不管你願不願意，只要我還沒對你死心，你就別想我會放手」
高漸離目光一頓，整個人愣在了那裏。
這似乎，算是費安安真心說的一句誓言？！
隔了幾秒，高漸離才覺得自己的呼吸慢慢回來了，心跳卻驟然加快，黑眸猛地晶亮了起來，手臂一收，將費安安一把擁進懷裏，狠狠地吻了下去。
等待一個人的回應是有些苦澀的，即便費安安同他是男女朋友，女朋友該盡的義務她都盡到了，但一直以來，高漸離從未看到過她的真心，所以才會對於她的心思一直猜不透，時間長了，總有些難堪鬱悶的。
他等這句話等了這麼久，如今，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費安安萬萬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能引起他這麼劇烈的反應。
他的情致來的太快，費安安根本來不及推拒，就已經被逼上梁山了。
一個多小時以後，當她累癱趴在床上動彈不得的時候，她才開始後悔自己幹嘛要在大清早的說這種情話，居然把男人早上不能碰的定律給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這下可好，兩人不僅做了內心的深入溝通，還順帶做了身體的深度溝通，有句話怎麼說來着？叫自作孽不可活，誰叫自己不知死活，千防萬防，最後還是自己把防線給撤下來的，哎呦！好累……
正當她長吁短嘆的時候，一隻大手從一旁伸了過來，在她背上留戀地摩挲。
「你走開……」
費安安連抬手反抗的力氣都沒了，只能翻了個白眼，氣若遊絲地說道。
高漸離在她身後低低地笑了兩聲，笑聲極其愉悅。
費安安有些憤憤然，從前哪個混蛋告訴她的？！床上的運動有益於情侶身心交流？！
「有益個屁…
費安安不滿地嘟囔出聲，這話一定是男人最先說的，這種事根本就只有男人開心嘛！女人天天被壓迫，哪裏有益身心了！！！
「嗯？！你說什麼？！」
高漸離在後頭隱約聽見一個不甚優雅的字眼，便輕輕皺了皺眉，問道。
高漸離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容許她說這麼粗野的話？！費安安深知這一點，只能岔開話題。
「我說我餓了！資本家！壓榨我的血肉！還不給飯吃！」
費安安乾脆發起了脾氣，瞪着眼睛叫囂著，模樣不高興極了。
昨天下午在墨家料理匆匆吃了點東西，便坐飛機趕了回來，馬不停蹄地準備驚喜，一直從昨晚折騰到現在，已經快中午了，她卻水米未進，實在是有些餓慘了。
高漸離看她氣的鼻子眼睛皺在了一起，便笑了，捏了捏她的俏鼻，笑道，「好，我知道了，起來，我先帶你去洗澡。」
費安安一聽，頓時警拎大作。
「我自己能去，幹嘛要你帶我去？！」費安安斜睨他一眼，滿臉儘是「一定有鬼」的表情。
高漸離唇角勾了勾，「你要是能去，你就自己去。」
費安安拖起被子，將自己裹了個嚴實，瞪他一眼。
哼，被你騙一次就夠了，還想騙她第二次？！真當她是傻子不成？！
這樣想着，她便抱着被子站了起來，猛的腳一軟。
不好！
費安安心裏一驚，人已經軟了下去。
高漸離在一旁適時地伸出手，邪邪地笑着，滿是得意。
「我就說你去不了。」
「還不是你害得！」
費安安氣急敗壞，紅著臉大叫道。
高漸離卻是愉悅的笑聲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