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時光((五)

幸福時光((五)

慕容晟睿突然一聲輕嘆,看着冷言諾,「會不會恨。」

冷言諾亮如星辰的眸子一亮,灼灼光華流露,原本摟着慕容晟睿脖頸的手摟得更緊了些,更是輕輕的將頭貼在慕容晟睿的胸膛,聲音似低似嘆,「如今那些東西在你面前都顯得太輕。」

慕容晟睿抱着冷言諾的動作微一僵,而後眸起漣漪,似山光水影都自眼底流晃而過,卻只是抿了抿唇沒有言語,又聽懷中冷言諾繼續道,「陽光,孩子和你,足矣。」

「一直怕江山太重,而誤了你心中微暖,不曾想…。」慕容晟睿抱着冷言諾緩緩坐下靠在一旁樹榦上,替她整理好一路而來微亂的髮絲。

陽光落下,綠葉輕晃,照二人美好身影眸光流蕩,似世間任何之手也難以筆著的畫。

「這世上最難捕捉的是人心,你我不能掌控所有人心,掌握彼此就好。」慕容晟睿順手把玩起冷言諾胸前一縷髮絲,一手輕撫著冷言諾的肚腹,輕柔的打着旋兒。

時光似停,此刻靜謐,遠處泉水潺潺,近處綠影婆娑,遠處山翠青黛落了金紅,近處相對如畫點染一春。

彼此呼息纏繞着山林氣息在鼻尖流連,墨袍如山畫,淡紫如輕靈。

……。

「自今日起,你先不要出府了。」曾定成直帶着曾輕柔飄落進曾府,方才放開她。

「哥哥,方才,你有沒有看清。」曾輕柔美眸緊束一道光,直定定的看着曾定成。

曾定成卻偏過了頭,「先回屋吧,父親說今日府里有客人,我去看看,但願,皇上既然如此不動聲色的教訓你,當是不會給府裏帶來麻煩。」曾定成話落,便轉身踱步出了院子。

曾輕柔卻微一怔,皇上,哥哥說的是皇上,卻不是皇后,是什麼意思,難道今日之事是皇上所為。

不可能。

曾輕柔內心一盤否定,隨即,轉身走向屋子,一旁丫鬟看着曾輕柔想着迎上來,卻被曾經柔一個眼神示意給住了腳步。

而此時曾府的書房裏,氣氛有些濃重。

曾定成才走到院落,書房即使緊閉門扉,可是那種沉壓的氣息還是被他敏感的捕捉到,於他們這種早漸漸敗落的貴族,人情冷落,危險感知最是敏銳。

曾定成靜聽書房內無聲,神情下意識一緊,快了幾步走至書房門口。

「我明白了。」書房內,曾老爺看着面前戴着面紗的女子,微低了低頭,顯然對其極為尊重。

「不要不甘,我助你回到京中,將曾家發揚光大,復前朝聲勢,並不要你半分報酬,只是有些東西,不要去貪想,若是過了某條界,我不介意,全盤捏殺。」戴面紗的女子吐氣如蘭,卻聲字冰冷。

女子話落,偏頭看著書房外陽光投在門扇上男子的欣長身影,對着曾老爺點點頭。

「成兒,進來吧。」曾老爺領意對著書房門口道。

曾定成這才推開門,步了進去。

一直以來,他都知道,是有人相幫,他們才會進得這京,才可能入朝為官,只是幫他們之人提醒過,皇權所集之地,除了能力,除了付出,其他的不要想,不要望,最初他不明白是為什麼,甚至於父親向他轉達時,他百思不得其解,如今,他依然不明白。

看着屋內主坐上那戴着面紗掩在暗光下的纖麗身影,曾定成眸子裏也起一絲好奇,可是卻只一眼便在曾老爺身前站定,「父親。」那女子看似薄弱,可是周身冷然的氣息太過迫人。

「今日出府可發生什麼?」曾老爺看向曾定成,狀似在問,實則好像已經知道了般。

接受到曾老爺滿含深意的目光,曾定成又看了眼那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的身影,這才將今日之事如實稟報。

「所以父親,其實妹妹也只是……」

「讓她安份點,曾家是世武之家,斷然不該培養出如此膚添不知好歹的女兒。」曾定成說完正想為曾輕柔解釋什麼,卻見那一動不動的身影終於動了,只是不是身動,而是聲動。

一聲起,明明聲音不大,甚至帶着女子貫有一絲清質,可是卻莫名的讓人產生壓沉抑制,精神都倍發緊張。

「曾家曾是名流大族,當年也不低於藍家,余家,只是世道艱辛而沒落,如今我給你們機會,並不是讓你們翻起風浪,而是如何將曾家發揚光大。」女子話聲落之時,身影已經飄出了窗外。

人走,屋內卻似乎還留着那淡淡的迷麗香味。

曾定成看着窗外迎春百花千態,眸光沉澱半響,方才看向父親,眸光帶着狐疑。

「為父也覺著奇怪,這人來得奇,幫人也幫得怪,卻又不要任何報酬,我也曾讓人跟蹤過她,卻總是無功而返。」曾老爺提起女子並無關絲褻瀆也不屑,反倒透著好奇。

「依這女子武功之路數,倒像是我聽聞的某個人,可是不可能,那個人如今在順國,閨中玲秀,身份位及,不可能出現在此,況且,以傳言與消息來說,斷然是不會幫着天慕皇上與皇后,相反,更該是除之而後快才對。」曾定成說話間若有所思,似想到什麼,又推翻什麼,細長的眸子看着一臉剛毅的曾老爺,「今日之事,顯然不得那人之喜,今日之事我會再勸妹妹,我們這般寵她,但是利益與大局面前,她當是分得清的。」

曾老爺點點頭,「這一代,嫡系中就只得你一子和輕柔一女,所以也沒讓她習武,如今難得機會振興曾家,自然不能功虧一潰,天慕皇上廣納百川,想來只要我們行規中矩,斷然不會出錯。」

曾定成點點頭,「父親放心吧。」

而此時,原本該要待在閨房裏的曾輕柔卻早就跑了出去。

她今日非要知道一直幫着曾家的到底是什麼人,因為她總有種感覺,今日之事倒不像是那皇后所為,哥哥雖然點明是皇上,她也一直覺得是后后,可是細想起來又不太對,而一直以來,她對於這位幫助曾家的恩人也十分好奇,可是父親都不得其蹤,自己更是半點不知,所以她今日打定主意一定要跟到,一定要問問,到底這人是真心想要幫助曾家,還是有着什麼別的目的。

她雖然不會武功,可是父親也怕她有一日會遇到危險,所以輕功還不錯。

一路穿泉過林,前方,面紗女子聞身後那道跟隨的身影,嘴角起一絲嘲弄,一直帶着曾輕柔轉了幾圈,方才在一處山頂停下。

而此時的曾輕柔早就被轉得沒了方向,不過,她反應也極快,心知被發現了,暗聲挫敗,這才往回走去。

山頂上,女子看着山腳下那漸行漸遠的身影,眸光瀲灧花束,抬起如玉縴手,拔拉下遮住面部的面紗,露精緻宛天成之容顏,青絲隨風流溢,盪出迷麗幽香,只是下一刻…。

「噗。」女子突然撫胸,彎腰吐出一口鮮血。

鮮血鮮艷吐在嬌艷芬芳的花朵上,格外觸目,女子雙眸輕動,眸光流轉中只映那一道深深紅痕。

「主子。」身後落下一名青衣女子欲以上前扶住女子身影,卻見女子已經直起腰,對着身後擺了擺手,語聲微凄,「他受二十年,我不過五年,還早。」一句話落,女子轉身朝山頂深處而去。

「她要跟來就讓她跟來吧,忘了一切,也未必不好。」女子聲音遠遠傳來。

身後青衣女子眸中流露出心疼之色,聞聽女子之話,輕輕應了聲「是」,隨即身子往山下而去。

曾輕柔許是做夢都不會想到,不過妄想一場,跟蹤一聲,還未有所圖謀,她今生之所想便停頓了軌跡,當她再度出現在曾府之時,早忘卻了心中所執。

另一邊的樹林里。

「我記得五年前,雖然我與宮宸還有大哥一同籌謀所有,可說傾刻間顛覆了烈國朝堂風雲,可是烈國在烈無雲手中掌控多年,他既然能暗中勾住近半數苗宗內部之人,計劃籌謀都不是那般簡單,當日你雖然出手燒了他精心賠養的死士,可是他若是這般好對付,那就不會活過這般多年,不會讓那般聰明的大哥於他眼皮子底下不敢有丁點輕風小浪,只能步步小心,步步籌謀,更不值你派冷言靜和雲落前去誘惑他的視線……」冷言諾倚在慕容晟睿的懷裏細細講著,眸眼輕閉,似在回憶,又似在低聲訴說些什麼。

慕容晟睿手輕輕撫著冷言諾的背,只覺此刻山光無限好,情深意深安好許,聽着冷言諾輕輕語聲,卻並沒有接話。

「烈無雲最後是被逼至聖宮廢墟深處再無所出,可是…。」冷言諾突然睜開眼,一剎間眸光光亮無限,清華耀眼,「可是,他既然當初能算計讓我們進入聖宮,欲以讓我們有進不出,能派人進入聖宮誅殺我們,自然熟知裏面構造與機關,如何會……」冷言諾停了停,眸光越過遠處山嵐重影,唇角輕動,又道,「如何會死在那片廢墟。」

「烈無雲未做皇上前已是叱詫風雲四際的高手與謀士,連父親曾經也提交過此人不可小覷,自然不會死於那裏。」慕容晟睿開口之時雙眸緊緊鎖住冷言諾,幸而,她的諾兒從未讓這個殘忍的父親入過心,所以提起他來,無半絲惋惜與晦暗。

「花千堯。」冷言諾突然道。

慕容晟睿清潤眸光平靜而動一絲漣漪,似滴落無聲泉的一滴神水,打破一方平靜,在冷言諾頭頂上映上輕輕一吻,「或許是她吧。」

「這一路路走來,她走遠,卻從不曾離開,曾家,新貴,查無所查,想來……」冷言諾緩緩陳述,似在述說別人之事般,看不出半絲情緒與迷惘之態。

慕容晟睿摟着冷言諾腰際的手緊了緊,「你心思最是敏感,這般行事作風,想來是她無疑。」

「可是終歸姚靜之死了,所以,她亦醒了。」冷言諾突然起身,拉起慕容晟睿的手腕,指著頭頂上湛藍的天空,「爭那麼一場,十年固執當真是兩茫茫。」

「許她也是在成全我們。」慕容晟睿語聲輕了輕,看着冷言諾露在空氣里的白皙脖頸,頭低下,輕輕一吻。

冷言諾躲避不及,只道,「什麼時候,能不能專心點。」

「這世上除了你,還有什麼事能讓我專心以待。」慕容晟睿話落,一把扣過冷言諾的後腦勺,將自己的吻火熱奉上。

她永遠不知道,她如此躲在她懷裏,溫溫淺淺的語調有多麼迷人深致,那明媚亮顏如何一筆一動滑動他早就深刻她一切的心。

早已吻過數百遍,可是每一次吻卻依然如此讓人火熱到無法回絕,冷言諾輕喘著呼息,腦中只一個念頭滑過,她曾應過姚靜之,放過她,那她如今放過了她,卻也在同時,幫了自己。

更何況,自心魔中醒來的她,五年來,每每暗暗出手,想來,也只是想全了於姚靜之的虧欠,她知道放手,彌補虧欠,卻活得高遠,永不再闖入他們的生命。

「冷言諾,專心點。」慕容晟睿懲罰的在冷言諾唇舌間一壓,直壓得冷言諾一聲嬌呼,卻轉瞬間被吞進了慕容晟睿的纏綿攻勢里。

「冷言諾,冷言諾,冷言諾…。」慕容晟睿將聲聲呢喃消融在其唇齒間,手順勢探入其衣襟……。

濃濃密密,道不出情態意深。

……

「主子,我不懂啊,太子找你這般幾年,你不回去,你幫慕皇解蠱,明明只要你們二人一起,哪怕是近一點,也好過你遠隔千里自帶主蠱之後,如今日日的吐血身虛之態,你為何……」青衣女子似乎終於受不住,對着床榻上的女子道,「你救了天慕皇上,難道那皇后還會如何…。」

「青兒,你不懂。」女子躲在床榻上看着頭頂,語聲微輕,「那兩人的世界,早成了另一片天地,旁人安插不得。」她想,她時時刻刻都想靠近他,可是直到那一刻,冷言諾說,「他死了,我帶着孩子與陪他」時,她的心終是鬆了,是的,冷言諾有她不敢的決絕,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這是冷言諾,更是慕容晟睿。

她愛上十多年,冷言諾只與他相識不過幾月,時間來說,她贏了,可是一年不如一日,她終還是輸了,冷言諾能為他,身甘雪日,自逐出天慕,能在知其自己許會命不久矣之時,為他前路鋪及。

這些她可以做到,可是她唯一做不到的是無怨無悔的付出,她唯一做不到的是慕容晟睿早愛上冷言諾,一心一意只為她的那份心。

所以,她輸了,輸的代價,便是讓她從今守着這破敗的身子,在生命留世之日,盡一切所能幫他,幫她,看着他們,看顧他們的孩子。

這世上,她無需擔心這二人離間,早是一顆心,如何離間,如何拆分。

慕容晟睿的溫柔她看得到,那是只對於冷言諾才會散發出來的溫柔淡暈,才會放下的身段,甘願為她九生九世,而絕不叛離她之心。

這一生何其長何其短,她敗給了冷言諾,卻贏了心中的救贖。

她為她做那般一切,殺親妹,下毒蠱,扮男裝…。一謀謀,到頭來,當終於放下之時,才方知,這世間有舍有得,她舍了原本終生不棄的目標,卻得了此般平然而知足的幸福,只要他們活着,好著,她願為此相守甘之如飴。

春風燦美,柳葉低吻雲澗,花草輕擁林山。

慕容晟睿執起冷言諾的手邁出森林,這一生一世,執子之手,與子攜老,天光好水,日日今朝。

我說過,曾家不會有何大作為,只是一個引子,這世上不乏固執為達目的不擇手斷之人,以此之心引渡花千堯之心,也算是一個好的結局了。

相守,即是幸福,曾家就當是新一代朝制建立想要上爬的普通官宦家族吧。

這幾章番外沒有驚心動魄,有的只是相濡以沫,希望妞們不會嫌棄。

執子之手,與子攜老,妞們也要找一個這樣的人,才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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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你不可之璃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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