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佛骨（1）

蕭遙晃至輝城主街道，寬可并行五兩馬車的街道上滿是人群，格式叫賣聲不絕於耳。蕭遙自三年前吃過封十娘的糕點后便每日惦記，奈何東西賣的實在太貴，蕭老頭卻是捨不得買給他。直到蕭遙耐不住誘惑翻牆而入，接連幾次之後卻是被封十娘發現蹤跡，自此便設立各種機關陷阱。蕭遙這三年來幾乎一有空閑便要到封十娘家順出點糕點偷偷吃掉，對封十娘家的機關陷阱卻是從開始的挨打落水滿身狼狽到如今，閉着眼都能過去。暗想最近每當想要閃避時便會不知不覺中使出躲避機關的身法，卻是苦笑不已「沒想到都成本能了都。」

不多時，只見蕭遙輕車熟路，閃身進入一家「成記肉鋪」。

「呦，遙哥兒來啦，翠兒啊，趕快切點好肉給遙哥兒當零嘴！」蕭遙剛進門，便見到一黝黑樸實的漢子，見是遙哥兒進來，便忙招呼屋內送來好肉。

「哎，三哥，這麼客氣幹嘛，每回來都要麻煩翠姐，我卻是不好意識。」蕭遙睜眼說瞎話，嘴上不好意識，自個卻屁顛屁顛找了個沒人的位置坐了下來。現在剛剛上午，店內卻是沒幾個人。

「咱誰跟誰啊，就沖你叫我一聲三哥，說實話就是遙哥兒你敞開了吃，能吃多少？這點肉咱還沒放在心上。」說話間瞥了瞥下藥那瘦小身形，心下瞭然，卻是比貓吃的多不了多少。小恩小惠的只為混個臉熟，這小孩可是將來要代替蕭老頭的人物，安身立命的傢伙事少不了要用到人家的地方，總之沒壞處。

「三哥，那我可就不客氣了，以後少不了來叨擾。」

說話間，自裏屋出來一位少婦，翠綠的花布衣裳，將袖子挽到手肘處，露出兩條小麥色纖細手臂，不比尋常村婦五大三粗，卻是苗條無比，凹凸有致，容貌還算清秀，眉宇間卻是英氣十足，一手拎整條醬豬腿，一手拎着一把油膩小手斧，唰唰幾下剃下香嫩可口的幾塊豬皮用油紙細細包好塞到蕭遙腰間帆布包內。

「這幾塊豬皮最是入味，你拿回去慢慢吃！」說着唰唰又是幾斧子下去。「這幾塊連筋帶肉最是有嚼頭，你拿去當零嘴。」話語間卻是豪爽無比。

蕭遙報以甜甜微笑「謝謝翠姐，三哥真是好福氣，能娶到你這樣天仙般的人物！」

這眉宇間大有豪氣的少婦卻是滿臉嬌羞：「去去，就你嘴甜，長大了卻是不知有多少女孩子被你騙到！」

「啊，三哥，成叔不在么？」聊了許久，卻是不見腌肉成蹤影，蕭遙好奇問道。

「噓！成哥最近要干一番有成就的大事！」王三湊到蕭遙身邊，小聲而又神秘的說道。

「何種大事！」蕭遙瞪大眼睛，盯着王三，一臉的好奇。

「這個，不能說，成哥他也沒告訴我，不過我卻知道他最近在招手人手，所以我猜他肯定是干一番大事！」王三煞有其事，鄭重說道。

「切！」蕭遙擺頭，一臉鄙視。

蕭老頭站在集市中左右眺望。「這死小孩，跑哪玩去了。」

「呦，蕭爺，您來兩串魚丸兒，墊墊肚兒，怎麼樣？」卻是旁邊一店傢伙計在招呼。

「強記魚丸」內，蕭老頭左右手各執一串魚丸，邊吃邊含糊問道：「對了，你有沒有看到我家蕭遙，這小孩一點都不讓人省心。」

「您說遙哥兒，他今個倒是沒來，估計這個時候正在成記吃肉呢，等他來了我一準告訴他你在找他！」店小二微笑說道。

「唔，好吃，怪不得我家那死小孩老惦記，賣魚強在么，他上次拿來修理的幻凱我已經弄好了。」蕭老頭吃的興起，左右開弓。

「您找強哥啊，真不巧，他最近正在忙一件大買賣！」

「大買賣？」

「恩。」

卻說蕭老頭正與店小二說話間，卻突然瞥見街上一抹白影一閃即逝。蕭老頭慌忙撇下魚丸，快步追出去。

只見大街上人聲鼎沸，那裏還有白影。這裏生活的人大都是身着灰色系服飾，按說那樣白的顏色應該很顯眼才對。此刻蕭老頭心中疑惑，難道真的老到眼花的程度了？

蕭老頭正暗自感慨，卻突然整個人怔住，眼中神色不可置信般睜得溜圓，隨後大步離去。

蕭遙自肉鋪出來，漫無目的的閑逛，大街上卻突然傳來銅鑼聲響。

「各位鄉親父老，老漢我四海為家，路經寶地，看此處人傑地靈，老漢這腳卻是賣不動步了。」只見一個健碩樸實老漢手拎銅鑼，打着赤膊，下身一條黑色褲子，將上衣系在腰間，向逐漸靠過來的人群朗聲說到。

「卻是怎地？」人群中有人大喊

「呵呵，無他，只因老漢腹中空空卻是邁不動步了。」那老漢樸實笑道。

「這麼說咱這地兒不值得您老留戀？」人群中又是一聲大喊。

「哪裏哪裏，此處風水極佳，自是一處好地方，只是老漢我四海為家，在美好的地方我卻是毫不停留。」老漢依舊是那般樸實的笑容。旋即又說道：「現如今卻是盤纏用盡，無以果腹，老漢不求大家施捨，這有半塊獨角虎皮，哪位大爺看中自可來議價！」說着自后便包裹內掏出毛融融一團，展開卻是兩米見方其上白底黑紋，在微弱的光茫樣下顯出如玉樣的色澤，好看無比。

眾人此刻卻是裊無聲息，大半條街的人都在往這邊擠。蕭遙人小力薄，隨人群中晃來晃去，就在欲摔倒之際，卻是被不知從那裏伸出的一隻手拖了出去。

「這位小施主，可否將你那包中之物與小僧分享則個。」蕭遙耳邊響起溫和而富有磁性的聲音。蕭遙轉頭，卻見一位光頭青年，身着淡灰色僧衣，正合掌低頭行禮，腦瓜蓋上點有四點戒疤。

「和尚？」蕭遙大眼圓睜，原來這個世界也是有這種職業。

「正是，貧僧法號非禮。」那青年和尚抬頭，卻是順眉順眼，整個人彷彿沒有一點脾氣，皮膚晶瑩白皙，仿若山中未經雕琢的璞玉一般，樸實無華。

「你剛剛說啥來着？」蕭遙怔住，一字一句問道。

「哈，小友卻是不誠實，我所指乃是你包中香肉，可否分小僧一點，小僧卻是餓了好幾天了。」那非禮和尚摸摸光禿禿的腦門，眼中卻是不住向蕭遙腰間小布包望去。

「不是說這個，你說你法號叫『非禮』這麼有個性？」蕭遙漂亮至極的大眼滿是笑意，盯着和尚，卻是將手護在腰間。

「哎，說來慚愧，想貧僧如此風流瀟灑，才高八斗，只因這法號卻是不知嚇壞了多少如花少女••••••這個不說也罷，小僧如今腹鳴如雷，只盼小施主可施捨一二，藉此善緣，我佛有知，必定報你全家平安，大富大貴!」非禮和尚面色不改，眼中垂涎卻是更勝。

那壯漢抖出半片華美之極的虎皮人群中卻是看熱鬧的多，根本無人問價。「咕！」那壯漢腹中卻是尷尬響起雷鳴聲。

「哎，這樣吧，老漢在此刷套江湖路數，各位看的高興賞幾個饅頭錢好叫老漢上路，還望各位多多體諒！」說着便在場中擺開架勢，吐氣開聲，一套長拳打得虎虎生風，雖是直來直往，卻是大有一往直前的氣勢。

眾人轟然叫好。

「看看人家，還都知道自力更生，你這和尚卻只會伸手要，不好吧？」蕭遙鄙視非禮，但雙手依舊牢牢護住腰間布包。

「吾乃『懸濟寺』『非』字輩首座弟子，怎可向跑江湖的泥腿子般街頭賣藝，再者說來和尚不就是化緣嘛。」非禮和尚面色稍顯尷尬，樸實雙眼此刻卻冒着綠光，盯着蕭遙小布包一刻不放。

「好！好！•••」眾人叫好聲不斷。

「『懸濟寺』沒聽過，『普濟寺』倒是有所耳聞！」蕭遙將布包轉到身後，眼中滿是戒備。

「呸！『普濟寺』不過是掛羊頭賣狗肉，那裏是出家人，簡直就是一群強盜，我佛慈悲，早晚要他們陽而不舉！哎，跑題了，話說小施主，今日你施捨於我，他日必定有好報哇。」那非禮和尚依慢悠悠下了陰毒詛咒，旋即又滿眼期盼望向蕭遙身後。

蕭遙身後「叮噹」聲不絕於耳，卻是眾人紛紛散錢，雖是些零散銅板，聚少成多卻也是不輕的分量。

「多謝各位慷慨解囊，他日若有機會定當回報！」那老漢抱拳一禮，收了傢伙事，漸往街頭走去。

眾人見無熱鬧可看，緩緩散去。

「都是你這和尚來攪和，害得我看不成人家耍拳，若是你肯耍套拳法給我開開眼，我去『強記魚丸』請你飽吃一頓，如何？」蕭遙望向非禮和尚說道。

「這個••，出家人習武只為強身健體，我所學拳法威力太大，施展開來傷及無辜卻是不好，不若這樣。」非禮和尚說着自手腕上解下一串佛珠。「此佛珠伴我二十年有餘，其上自有小僧日夜念經所加持的佛力，雖不能消災解厄，卻也辟邪無慮，今日小施主與我有緣，便將此佛珠換你包中香肉，如何？」非禮和尚滿眼不舍，將那佛珠攥在手中用力摩挲。

「哼哼，用串爛佛珠就想騙我？當我三歲小孩嗎？我賭一個銅板，你身上定有此樣佛珠不下十串！」蕭遙卻是不上當，正自洋洋得意卻突感手上一空。

「啊，好個和尚，你••••！」蕭遙抬頭張望，那裏還有那和尚蹤影！

暗自詫異之際，只聽背後一樸實聲音正咂砸有聲：「嗯，此肉入口香滑，肥而不膩，兼之色、香、味、俱全，實乃難得一見的珍品。」蕭遙連忙轉頭，卻見大街上人來人往，哪有那非禮和尚身影！

「嗯~~！此皮軟中帶硬，極是有嚼頭，兼之味道十足，嚼之滿口生香，實乃人間美味！」背後又有那樸實聲音響起，蕭遙連忙轉頭卻又不見和尚蹤影！「我還真就不信這個邪了！」蕭遙心下暗自嘀咕，卻又連轉三次頭，皆是不見和尚蹤影。「這個酒肉和尚倒還有點真本事。」蕭遙心下暗嘆。旋即又連連轉身，引得眾人不住觀看。

大街上一漂亮小孩彷彿背後長了尾巴貓兒一樣的打轉。

「嗯，嗯~~~！此糕入口即化，香氣逼人，甜而不膩，入腹后更有一股清香氣息自喉間充斥口中，實在是非凡間之物啊！」那和尚充滿陶醉，感嘆的聲音自遠處傳來，卻是早已走遠。

「我草，被耍了！」蕭遙滿是氣惱，好看的眉間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