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得天昏地暗,醒來時外面是陰雨綿綿。我看了看錶,是早上八點鐘,我昨天睡覺時甚至都沒脫衣服,我伸了個懶腰,不情願地從床下下來,現在幾乎一切都和我無關了。我還是要為了自己而努力,可是我去哪裏找工作?如果我願意,清遠一定會答應我,可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我怎麼開得了口?我硬著頭皮到網上尋找適合自己的崗位,可發現根本什麼也做不了。按學歷看,我怎麼說也是本科畢業,論能力我能幹什麼?搬磚頭?泥瓦工?找了好多不適合自己的崗位,我喪了氣,關掉了瀏覽器。隨手打了個電話給夏格,他不是無所不能嗎,看他能不能幫我找份工作。

「月凌,你有什麼事?」他的聲音帶着一絲倦意。

「夏先生,你能不能幫我找份工作?」

「原來你失業了。」

「你不知道嗎?」

「行了,我會給你回電話的。」電話斷了。

「喂……」

他這分明是在敷衍我,不過最起碼他能把這事放在心上了。我閑來無事,胡亂咬了幾口麵包就去了醫院看清遠,除了她,我還能依靠誰呢。她的氣色好了許多,告訴我:「你知道葉鎖天又回了美國吧?」

我冷笑道:「又在逃避。」

「逃避就逃避吧,他現在四面楚歌。因為這件事壞了名聲,那塊地皮他就別想要了。」

我很不合時宜地插嘴道:「二號地的優勢在哪兒,為什麼眾人都覬覦著?」

林清遠微微一笑,道:「楊月凌,你的心事越來越重了,不是我認識的那個楊月凌了。」

她這一番話耐人尋味,我還是不死心地說:「你告訴我,我也想知道。」

「因為……特殊的地理位置,此前一直是遺址,」她頓了頓,「名勝古迹效應吧。」

「拿下這塊地,允公還有資金嗎?」

林清遠對我眨了眨眼,笑道:「你懷疑我嗎?」

「不會,」我否定她,「我不認為你是一個趁火打劫的小人。」

「競標我們會勝利的,我不可能讓陸天宇拿下。」林清遠伸出五個指頭。

「五千萬?」

「至少五十億。」

遠在我的意料之外。

「五十億?你真的就這樣想得到這塊地?」

「父親生前也對我說,他有生之年拿不下這塊地,我務必完成他的心愿。」林清遠幽幽地說。

我真是門外漢,雖然清遠讀的化學系,沒想到她會如此了解,我未免太天真了。看來陸天宇和鄭凱林那樣看我並不過分。

「我們怎麼也是閨蜜一場,」我笑着道,「為什麼一定要說這樣高深嚴肅的話題。」

「你想說什麼?」她的語氣十分強硬。

我一愣,林清遠好像變了。

「等你好了之後,我們去度假吧。」

「如果我有時間,你知道我馬上就要代表允公去競爭了。你一定要支持我。」

「啊,」我敷衍著,「我當然支持你。」

「那就好,你與夏格怎麼樣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

「沒有進展?」

「什麼玩意啊?」我一頭霧水。

「哎呀!」林清遠急了,「夏格一直暗戀你的!」

我大驚,正喝着水的我猛地嗆到了,連連咳嗽,我沒能忍住,慌亂地拿手帕捂住自己的嘴,上面頓時沾染了暗紅色的鮮血。我緊攥手帕,清遠卻看到了:「拿過來。」

「我沒事,」我遮掩,「夏格他喜歡我啊?」

「楊月凌!」清遠大喊,「你是不是一直瞞着我?你的身體根本就不好!」

她一把奪過我手裏的手帕展開,臉色頓時煞白。

「你怎麼不信我啊,我真的什麼事也沒有,你看我多麼強壯!」我刻意去展示自己的肌肉,結果證明一點兒也沒有。

「楊月凌,我命令你馬上去做體檢!」清遠氣鼓鼓地喊。

「你怎麼總詛咒我?我自己的身子我有數,你說夏格的事。」

「馬上去!你要是不去,我們就一刀兩斷!」

「林清遠,你說什麼?」我以為自己搞錯了。

「你聽着,現在去掛體檢的號,做一個全身上下的體檢,拿不到報告不許回來見我!滾!」林清遠惱怒地說。

我知道自己不屈服不行了,只得起身走出病房去掛號。林清遠,你怎麼變得越來越敏感了。

這體檢可不簡單,我幾乎從早到晚就沒有休息過。我疲勞地做完最後一項檢查后,結果也出來了。那大夫皺着眉頭對我說:「楊月凌,你的肺部大片陰影,為什麼這麼晚才來?」

我看了看四周,低聲說:「醫生,你能不能把檢驗報告改一改,就寫我什麼事也沒有?」

「胡鬧!」醫生火了,「楊月凌,我沒見過你這麼無知的病人,不積極治病還要改什麼結果,你現在如果再不手術,可能會導致肺癌你知道嗎?」

「我知道我自己的情況,求你了。」

他說不過我,只得答應,但還是喋喋不休:「可能你讓我改有什麼意圖,但是你必須配合治療。否則你就活不過兩年了!」

「好好,我知道了。」我拿着他改好的結果急匆匆地去找林清遠,可是清遠竟然不在病房了。只有護士在收拾著床鋪。

「病人呢?」我大聲質問。

「出院了,今天下午走的。」

「出院了?」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們竟敢不通知家屬就讓她走?」

「你是她什麼人?管得這麼多,林清遠說她沒有家屬。」

「我……」我氣得頭暈目眩,甩手就走了。林清遠,別想和我玩捉迷藏,我沒空和你玩。

顯然她有事情,他不這麼單純了。刻意躲着我,她拒絕我的短訊和電話,彷彿和我一切無關似的。找不到她,我自然着急,我找到了嘉琳,希望她能幫忙,我去找她時顯然不太是時候,她正在吃着飯,她聽完我的一通抱怨后,放下了手裏的筷子:「這樣吧,我晚上和你去找她,你應該知道她喜歡去什麼地方吧?」

我拚命地回憶,外灘?夜市?林清遠喜歡的地方可數不清楚。傍晚嘉琳開車帶我把能找的地方几乎翻了個遍,哪有清遠的身影?那也就是只有一種可能了,她回上海了……我不相信她會妥協回到那個令她無比失落的地方。我皺着眉頭對嘉琳說:「清遠只可能回上海了。」

「我們現在過去嗎?」

「不了,你在這裏守着,我自己過去。」

「注意安全。」

道別嘉琳,我跑去汽車站買票。坐了十多個小時的客車,我在東方露出曙光的時候到了上海。清遠在上海的那幢老房子,我還是記得的。我坐了地鐵趕過去,那棟樓和五年前相比沒有任何變化,只是變得微微泛黃了而已。我找到她的家,按響了門鈴。

門被打開了,清遠的面容出現在我眼前,她顯然沒想到我會追來,一時愣住了。

我毫無感情地說:「不打算讓我進去嗎?」

她伸了手示意我進屋,我坐了下來,她給我倒了杯茶。我端起來細細地呷了一口,情不自禁地誇讚:「果然是好茶,是清遠的風格。」

她顯然對這些沒什麼興趣,而是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回來了?」

「不在c市的林清遠能去哪兒?」我反問。

「其實我不想見你。」

我也沒怎麼多問,林清遠從這次大病一場后就變了一個人,心事重重,也不僅僅是要結果允公的原因吧,葉鎖天的事恐怕也是一個打擊。最慘痛的當屬失去生育能力……我胡思亂想着,她說道:「我不打算接允公地產,他鄭凱林要是願意就去吧。」

「你真的不願意?」我不太相信。

「以我現在的身體,根本就做不了,病怏怏的董事長還不夠別人笑話的。」

「好吧,你既然這麼爽快,那也就不要這麼消沉,鄭凱林願意就讓他去吧,不過他的為人讓他在商場上毫無優勢。」

「林氏集團終將走向消逝滅亡,如果毀在他的手裏也就罷了。」

就算放下這些,清遠又怎麼開心的起來?

「清遠,你有沒有考慮過去領養一個孩子?」

「畢竟……不是我自己的親生,難免有些生疏。」她哽咽了。

我知道自己戳了她的痛處,慌忙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沒什麼,其實也是我自己命苦。如果我不與葉鎖天去喝酒,也就不會有這個孩子……」清遠落了淚。

「你還有我啊,」我笑道,「你看我的檢驗報告。」

她接了過去,上面寫道:

體檢未見明顯異常。

林清遠沒有表情地說:「把沒改的拿來。」

「林清遠!你怎麼這麼多心?你在懷疑我嗎?」

「不是我懷疑你!是你根本就沒和我說實話!」

我扭過頭去不理她。

「你在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是嗎?我失去了生孩子的權利,可是我我有生命的延續!你呢?你知不知道自己這樣下去會是什麼下場?」

「我都說了多少遍?我沒事!再給我三個月時間,我把這所有的事情全都弄完,就去治療好不好?」

其實我也承認了自己的身體很不好。

清遠消了氣:「你說的,就三個月!」

「三個月!我保證。」

「好了,留下吃飯吧。」

「你不打算回去?」

「c市我想暫時避開,你陪我住在這裏一段時間吧。」

「那好。」

我給嘉琳打了個電話讓她不要再擔心,她也告訴我鄭凱林也準備出任允公的董事長。清遠聽了倒是挺開心,不知道是真的開心還是裝出來的。

從上海跑到c市,我甚至還沒有好好注意過這個城市,真的好可愛!我在黃浦江邊長大,竟然在二十二歲這年才第一次登上了東方明珠。時間過得也很快,轉眼就到了冬天,臘月二十四,是清遠二十三歲的生日,她大我四個月。可是她經歷的一切像是讓她有着四十三歲的那份穩重。多麼美好的二十三歲!她在這年被無情地剝奪了一個女子最純真的權利!這是何等的殘酷!她早忘掉自己的生日,可我一直放在心上。這天早上,我悄悄去了飾品店給她挑選禮物,可是糾結了半天也沒有想好,清遠到底愛着什麼……

「嗨,楊月凌。」

我回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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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的半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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