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天使！

如此一連幾次的折騰，夜墨已是多日未能抱着傾城入睡了。為此，夜墨的心情很差，情緒也是很糟糕，身上的陰寒之氣，越發地濃烈了起來，整個兒太子府，已是被他的這種氣勢給籠罩在了一片陰霾之中。

夜東等人不止一次的求到了太子和公主的面前，請他們千萬別再跟皇上對着幹了，否則的話，皇上指不定哪天一個不高興，曾經的暴戾脾氣，便又回來了。

對此，連城給出的解釋是，皇上多年來修身養性，且有母后在旁邊提點着，脾氣已是大好，斷不會再為難底下的人。

這意思也就是不肯做出絲毫的退讓了。

而太子和小公主沒有高興太久，便發現麻煩來了。

太子連城被關在了東宮的崇文館，以前的那些個太傅少師什麼的，全都進了東宮伴駕，指點太子的課業。與此同時，兵部的夜白則是被直接就調去了東宮。

以教武為名，實則是行了監督之實了！

而小公主洛洛也沒有好到哪裏去。先是孫尚宮派了四位教導嬤嬤，專門來教導她各種的宮庭禮儀，然後再派了兩名女官來專門教她《女誡》等等。

比起太子連城來，小洛洛似乎是更為凄慘一些。

小到走路坐立，大到用餐行禮，皆是被人嚴厲地教導著。一時間，兩人是誰也沒有了那個心思再去與他們的父皇，爭奪母后了。

皇上以皇后不能安寢，恐傷及龍嗣為由，不僅不再早朝了，而且是一連數日不曾踏足皇宮。

這可是將太上皇給累了個夠嗆！

據說現在太上皇做的最多的事，除了每日罵罵皇上不孝之外，就是埋頭於小山一般高的奏摺之中。

當然，對此，傾城是並不知情的。

不知為何，傾城這一次的反應猶為厲害！已然是到了一種只吐不進的地步了！

莫說是吃什麼東西了，便是稍有一些油煙的味兒讓她聞着了，便能嘔吐不止。無崖去了北地尚未迴轉，那裏的瘟疫雖然是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可是一時半會兒，也是回不來的。

逍遙子給她開了幾幅葯，仍是不見好轉。嘔吐的癥狀，竟是一日比一日重了。

看着傾城的面色一日比一日黃，且越來越消瘦的臉形，夜墨是心急如焚，卻又是無計可施。

若是領軍打仗，他或許是一把好手，可是現在？他一不是醫者，二不是女人，對於這種苦楚，自然是不能體會，只能是在一旁干著急。

雲清兒和雲夫人，甚至是清怡郡主也都來了幾次，想出了幾個法子，可都是不見效。見此，夜墨就更急了！

「你到底有沒有什麼法子能讓她不再這麼吐了？她整日什麼東西也吃不下，再這樣吐下去，怕是她自己的性命都是有了危險，如何還能保住了肚子裏的孩子？」

逍遙子搖搖頭，「止吐的葯，我已經給她用過了。皆不見效，依我看，許是心結所致。」

「心結？」夜墨蹙眉。

「許是這丫頭的心情不好，故而會影響了食慾，再影響到了她的內腑，所以才會如此。皇上不妨好好想想，如何才能讓她的心情好起來？只要是她高興了，或許，這癥狀就能減輕了。」

夜墨的眉峰幾乎就是要擰到了一起了！

心情不好？

難道是想那兩個小鬼了？夜墨搖搖頭，不像！因為在他們兩個還未曾被他給算計地忙碌起來之前，傾城孕吐的癥狀，就已經是很明顯了。

心結？難道是這丫頭還有什麼想不開的？

可是這些日子也沒有看到她有什麼不妥呀？更重要的是，丫頭也不是那種愛鑽牛角尖兒的人，怎麼可能會有什麼心結？

見他想不通，消遙子又道，「這靜園裏安靜清雅，若是修身養性，的確是個好地方。可如今她已經是身懷有孕，太過清靜悠閑了，反倒未必是好事了。」

夜墨想不明白，「你的意思是，要想法子熱鬧一些？」

「也不一定就是這裏熱鬧一些。你想想看，之前她沒有身孕，依她喜靜的性子住在這裏也沒有什麼不妥。可是如今她孕在身，本就是覺得有些不舒服，如果太過安靜了，怕是會只想到了自己孕婦的身分，說話行事越發地小心了，腦子裏頭想的，難免也就是一些孕婦的狀況，加重她的孕吐的癥狀，也不是不可能了。」

經他這樣一提點，夜墨似乎是想明白了。

當天下午，夜墨陪她小憩了一會兒后，便抱着她往外走。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聽着她軟綿綿的聲音，沒有了一絲的氣力，夜墨這個心疼吶！

「我帶你去串門子。」

「串門子？」傾城覺得意外，不僅僅是因為他的舉動，更是因為他說話的措詞，總覺得有幾分的滑稽。

一般來說，他通常都會說做客，或者是拜訪，怎麼今日竟然是說起了民間的話，串門子？

「去哪裏串門子？」傾城順着他的話茬問道。

「先去洛府轉轉吧。聽說洛相如今賦閑在家，每日也就是含飴弄孫，樂呵著呢。」

「說起來，也是有些日子沒有見到父親了。」傾城的神情有些落寞。

「所以說，我帶你過去瞧瞧他老人家，順便再去一趟如玉樓。」

「如玉樓？」傾城這回是真的有些意外了。「什麼時候去？」

「在洛府用完晚膳吧。如玉樓里的歌舞不錯，可想着看看？」夜墨笑問道。

傾城一時想到自己有多久未曾去過如玉樓了，也不知那裏的艷娘是否還能認出自己來。

「也好。只是，我這個樣子？」

「怎麼？你自己的產業，想去便去，有何忌諱的？」

傾城瞪他一眼，手也是順勢就在他的腰間一擰，「又在胡說！也不想想現在你我是什麼身分了，若是被人瞧見，豈不是又添麻煩？」

「放心。我都安排妥當了。你不是說艷娘做的那蓮子糕味道最好？我讓人提前去通知她了，等晚上咱們去了，就在後院兒吃些點心，聽着新選上來的頭牌彈彈曲子，也是不錯的。」

傾城在洛府，一直都是由夜墨陪着，寸步不離，說話間，倒是開心了不少，一直到飯前，總共也才吐了兩回，這比在靜園時，可是好了太多了！

等到了用晚膳的時候，雲清兒刻意安排的全是些清淡的菜肴，一道葷菜也沒有！

傾城看他們如此細心，一時有些激動，竟是也說了兩句煽情的話。

「瞧我，不過就是懷了孩子，竟是引得你們這麼多人為我操心。說來說去，也還是我太過嬌慣了。尤其是這幾年，阿墨都是將我給寵的不成樣子了。難為你們大家也要跟着我一起吃些素菜了。」

「這有什麼好難為的？我們偶爾吃這麼一次，倒是妹妹辛苦了，這些日子，怕是餐餐如此吧？」洛華城心疼道。

傾城淡笑，不語。

夜墨卻是心疼地看了她一眼，「是呀。罷了，不提這個了。倒是你們這洛府還熱鬧些。華寧，來，你也滿上。丫頭不能聞了葷腥，可是這酒味卻是無礙的。」

洛華寧連忙恭敬地應了，給自己也滿了一杯，又給上首的母親也滿了一杯。

「三嫂這肚子可是不小呀，該不會也是雙胎吧？」傾城看着洛華寧一旁的丹鳳眼的女子笑道。

劉氏一聽，臉色微紅，手也下意識地就摸到了自己的肚子上，「不知道呢。如今已是七個月了，的確是比旁人的要大一些。」

傾城點頭，沖她招了招手，「你過來，我幫你診一下脈。」

劉氏一驚，她是小戶人家出身，父親也不過就是一個秀才出身，哪成想自己能被洛華寧看中，成了他的妻子？

如今再一聽說皇後娘娘喚了自己一聲三嫂不說，還要親自為自己診脈，這如何使得？

「不必了。娘娘如今也懷着身子，豈敢勞動了娘娘？」

看到劉氏有些驚慌，傾城微微一笑，「都是自家人，如今又不是在宮裏，不過是家宴，哪裏來的那麼多規矩？我是皇后，可我也是三哥的妹妹，也是名醫者。既是知道我如今行動不方便，難不成非要讓我過去？」

洛華寧看到了傾城眸底的笑意，再看自己的妻子微有畏懼，便起身道，「來，既然是妹妹執意為你診脈，那便依着她就是。妹妹的醫術，可是比那位無崖公子猶勝三分呢。」

傾城略有些消瘦的臉上，閃過了一道光茫，「是呢。三哥這話我愛聽。我的醫術，自然是要比那個妖孽要好！」

一句話，引得眾人一片笑聲。

「如何？」夜墨看她收回了手，輕問道。

「三嫂腹內，應是一胎。不過，我瞧着她如今的肚子太大，許是補的太過了。孩子的個頭兒太大，將來生產，怕是要有些麻煩。」

劉氏聽了，頓覺害怕，臉色也有些不太自然了，抓着洛華寧的胳膊，竟然是使了些力道。

洛華寧是文人，不會武功，勉強忍了后，問道，「妹妹，可有什麼良方？」

「如今才七個月，倒是不怎麼打緊，還可以調理地過來。」

傾城說着，便看向了雲清兒和房氏，「四嬸兒，嫂嫂，三嫂的身子本是有些弱，你們一直擔心她體虛，怕是生養不了這個孩子，所以才會一直給她進補。卻是有些過量了。」

「那要如何才好？」房氏心急道。

「自即日起，便讓她多吃些素食，少用葷腥，另外，便是少食多餐，無論是正餐還是偏頓，都不要吃地太飽了，覺得有了八分飽，便不要再吃了。只要是營養夠了便好，不會餓到孩子的。」

傾城想了想，似乎是仍覺得不妥，「這樣吧，回頭我寫一份單子讓人送過來。將飲食搭配都寫清楚明白了。你們只需按照單子上寫的來做就是了。」

「那就有勞妹妹了。」洛華寧一臉感激道。

「三哥這話可就見外了。」

從洛府出來，夜墨仍然是抱着她上了馬車，在城裏轉了個圈兒后，便停到了如玉樓的後門。

兩人進了如玉樓的一處略有些偏僻的小院兒，艷娘早已恭候在此，還派了今年新選出來的花魁百合備了古琴、琵琶，在此為他們賞月助興。

接下來，一連數日，夜墨便是帶着她在各家與傾城交好的府第中轉悠。傾城一開始也只是以為這是為了減緩自己的孕吐之症，等到後來小洛洛冒着被夜墨把屁股的風險進了靜園，她才知道，夜墨這個的心到底是有多黑了！

傾城一把將小洛洛護到了自己的懷裏，瞪着夜墨道，「你竟然是這麼快就讓人將連城送走了？而且還瞞着我？」

看着傾城的臉色已經是比數日前好了許多，夜墨眸底的陰鬱已是散去了不少，好歹，她這些日子孕吐的癥狀，已是好了許多，人的精神和氣色，都跟沒有懷孕那會兒，差不太多了。

「丫頭，我沒有瞞着你。不是說好了，他只有半個月的假期。如今日子滿了，自然是要讓人將他送走。」

聽着夜墨如此無辜的回答，傾城一時氣悶！

「那，就算是我忘記了日子，你也該提醒我一句，至少，也該讓我去送送他吧。」

「丫頭，你自己前幾日的狀況如何，還用我說嗎？連說話都是沒有幾分力氣了，哪裏還有什麼精力去送他？再說了，你若是去送了，少不得又是一番捨不得！倒不如不送。」

小洛洛躲在了傾城的懷裏，眼珠子轉了轉，清脆道，「母后，哥哥去蜀地做什麼？女兒也要去！」

「你哥哥是去接受訓練，你去做什麼？」夜墨的聲音沉了下來。

洛洛卻是絲毫不懼，迎着他的目光道，「哥哥能去看看曾外祖母，為何我不能？」

這丫頭，倒是會偷換概念了！

傾城也知道這丫頭是因為學規矩學的有些怕了，說什麼也不願再回宮了。

想着若是將她逼的太狠了，也不好，畢竟還是個孩子。心一軟，「要不，就讓人將洛洛也送到蜀地那邊待些日子？外祖母和舅舅舅母他們，可是誰也未曾見過她呢。」

夜墨如何不知道，傾城這是幫着她能逃過那些規矩？可是一看到了傾城那略有些企盼的眼神，也着實是硬不下心腸來。

「也好。」

洛洛才剛要歡呼，便聽夜墨又道，「只是有一樣，先將言行舉止這四樣兒的禮儀學周全了，才可以去！」

洛洛一聽，臉就垮了下來，再一臉祈求地看向了自己的母后，輕輕地搖晃着她的袖子，可傾城也只是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是無能為力了！

不過，洛洛也只是沮喪了一會兒，便又歡喜了起來，至少，自己也是有個盼頭了不是？

一想到自己到了蜀地后便可以瘋玩兒了，心裏頭又開始有了些許小小的激動。不知道去了蜀地后，哥哥見了自己，會不會大吃一驚呢？

只不過洛洛自己也沒有想到的是，等到她好不容易將父皇交待的都學完了之後，得到的消息卻是，父皇母後會跟她一起去蜀地！

一行人，一路上是邊走邊玩兒，因為傾城有孕在身，本就走的不快，再加上每到了一處有什麼好玩兒的地方，又要耽擱幾日，這腳程自然就慢了下來。

洛洛本來是覺得還不錯的，如此倒可以當成是遊山玩水了，可是每到一處，母后都是被父皇陪着、抱着，只有自己可憐兮兮地，只能是跟雲姑姑和寒東叔叔一起逛。

洛洛在心底裏頭將妻奴一般的父親，給鄙視了個徹底！同時又暗暗告誡自己，將來自己若是長大了，一定也要像母后一樣找一個這樣疼她的男子為夫！然後再生上幾個孩子，也如現在的父皇母后一般，將他們丟到一旁，報一報自己小時候沒人理的仇！

她的想法，在某一日被傾城窺破的時候，正在喝茶！

「噗！」傾城一個沒忍住，將入喉的茶盡數噴了出來，絲毫不給臉面地，全噴到了一路與他們同行的逍遙子的身上。

面對拿冷冰冰的眼神警告自己的夜墨，逍遙子一忍再忍，總算還是沒忍住，甩袖而去。

傾城好不容易將自己的笑意給壓了下去，一把拉過了女兒的手，「洛洛，你一出生便被你師公給抱走了，說起來，也是母后不好，沒能好好地撫養你，你心裏可是怪著母后？」

洛洛抬眼便接觸到了父皇威脅十足的眼神，立刻警惕道，「沒有！兒臣知道你們都很疼洛洛，怎麼可能會怪您？」

傾城的眉毛一挑，對於她的話顯然是不相信的。正欲再問，洛洛的小手兒一抽，轉身就跑，一邊跑，一邊道，「我去哄哄師公。他好小氣的！」

對此，傾城的臉上微怔，她那樣子，可不像是去哄師公的，倒更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嚇跑的。而此時，那個將洛洛嚇跑的『東西』，此時，正微微勾起了唇角，心情很不錯的樣子。

行到了桂城附近的時候，小洛洛正在看着一位老大爺捏泥人兒，暗自想着，是不是應該讓他給自己一家人每人捏一個？

身子突然一個趔趄，幸好是被一雙小手給扶住了。

「你沒事吧？」

小洛洛一回神，見一個比自己稍微矮一些的小男孩兒，正略帶微笑地看着自己，那如同陽光一般明媚的笑臉，讓小洛洛瞬間就想到了母后曾對自己提到的一個詞，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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