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聽得有些入神，這樣的感覺之於我，並不遙遠，似乎有過，又似乎沒有過。我問他：「你有愛過嗎？」

「大概有過。」他回答。

「若不是轟轟烈烈，刻骨銘心的愛過，又怎會洞察的如此細膩？」

「心裏是有個人的，只是不知從何時開始，她的音容笑貌，全都模糊不清了。只剩下這種感覺，還是刻骨銘心的印在心上。」他輕輕勾了勾嘴角，似乎把一切看淡，把過往都埋葬在昨天。而那抹微笑，卻無論如何都是看不出一絲放下的痕迹的。

他大概很愛那個女孩吧。

「呵呵，還不知道我是誰就跟我聊得熱火朝天，你還真是一點警惕性都沒有啊。」男子淺笑。

「哦，這倒是哦。話說，你是……」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上官肅塵，是肅陽的哥哥。」

「什麼？那這麼說來，你也是個王爺嘍？」經歷了上官肅陽上次的驚嚇，我的反應已經接近於平淡了。

「不，我不是王爺。我是皇上。」

「什麼？」

好吧我承認，我的承受能力還是有待提高的。

「呃，那個，我不用，參見一下什麼的？」我突然想起平常古裝劇的基本模式。

「不必了，若是真的講起規矩，就不會還坐着跟我講話了。」

「奧，對哦。」我立馬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土。

上官肅塵抿嘴輕笑，目光柔和深邃。

「你才來肅陽府上不久吧？」他輕輕的開了口。

「嗯，沒錯。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如實回答了。

「哦。」他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二哥，怎麼來了也不說一聲。」肅陽笑意盈盈的迎上來。

「想給你們一個驚喜。對了，宜嘉呢？」

「在準備午飯呢。」

「呵呵，這丫頭也學會做飯了嗎？」

「學是學會了，這能不能吃就不一定了。」

「哈哈哈哈……」

歡快的笑聲洋溢着整個花園，有一瞬間，我居然覺得我們三個就只是三個再普通不過的人，沒有皇帝，沒有王爺，沒有從不屬於這個時代的人。

可我們，終究做不到。

午飯時間到了，大家都準備好好品嘗品嘗宜嘉大公主的手藝。飯桌上人不多，除了肅陽兄妹三個，就只有我和慕容幽冥。

「好啦，大家開吃吧，這可是本公主第一次親自下廚做飯哦，都要好好享受享受啊。」宜嘉得意洋洋地宣告着她的成果，我們也都已躍躍欲試。

「嗯，宜嘉，不錯嘛。」肅陽剛嘗一口就給予了很高的評價。

「真的真的？」宜嘉咯咯地笑個不停。

「就是鹽少了點，而且有些糊了，菜色也不是特別好看……」一旁的慕容幽冥毫不客氣地指出了宜嘉不少的缺陷。

這惹來了宜嘉極大的不爽：「喂，臭幽冥，虧我還好心好意特意給你熬了這鍋銀耳蓮子湯，你就是這麼評價我的菜的！」宜嘉小嘴一撅，表示生氣。

「哦？是嗎？特地給我做的？」幽冥笑笑，「那我可要好好嘗嘗了。」

說着，幽冥盛了一小碗，端起來抿一口，宜嘉雖還裝作不屑，眼角餘光卻已不自覺地瞥向了慕容幽冥的表情。

幽冥的表情由平和漸轉為眉頭微皺。接着，他放下湯碗，微微搖頭，又嘆了口氣：「喂，上官宜嘉，這一次，你是把賣鹽的人給打死了吧？」

「啊，你……」宜嘉被氣得面色煞白，我們則在一旁捧腹大笑。

這樣的氣氛，似乎也不錯呢！

2。

天色臨近傍晚，上官肅塵回宮，這一天的相聚恐怕是快樂的不像話了吧。

我們把上官肅塵送上馬車，除了肅陽的幾句寒暄，空氣中儘是沉默。

「凝汐。」上官肅塵離開后，肅陽把我拉到一邊。

「怎麼了？」我問。

「你想進宮嗎？」

「進宮？什麼意思？」

「我哥說，他看到你的第一眼，有種很特別的感覺。」

特別？的確，這個詞語也足以形容我當時的感覺。

「一入宮門深四海，上官肅陽，你很想讓我掉進海里嗎？」我賭氣的問。

「哪有，我只是問問而已。他從來沒有對哪個女孩有過這樣的感覺。而且我覺得，你對他的感覺，似乎也是很不一樣的。」

「反正，說什麼我都不會進宮的。」我氣沖沖的離開了。在現代看過太多太多的宮廷鬥爭劇了，難道我要以身試法，來個真人版的嗎？而且，這個上官肅塵，一看就是老婆不少的貨。

「慕容幽冥！」我推開慕容幽冥的房門，他正擦拭著那把刻有「幽冥」二字的寶劍。

「一個女孩子，這麼不成熟穩重，不好。」平淡的語氣更是讓人愈發的心煩，我隨手拉過一個石凳，坐在他面前，惡狠狠地瞪着他：「喂，關於軒轅洛宇的事，現在總該說了吧。」

「哦，就是為了這個來的嗎？呵呵，你不問我也要說的。上官肅塵要你進宮是嗎？」

「問這個幹嘛？」

「回答。」

「嗯。」

「那好，你進宮。」

「憑什麼？等等，別扯開話題。」

「沒扯開話題，這跟軒轅洛宇有關。」

「什麼？」聽到軒轅洛宇的名字，我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想聽我講個故事嗎？」

我點了點頭，我預感，這個故事，一定跟他，跟軒轅洛宇。都有關。

慕容幽冥緩緩把劍合入劍鞘，開始講故事。

「魏國原是個很強盛的國家，在魏王的統治下，國泰民安。當時朝中有一位少將，他是魏國皇上最信任的臣子。少將雖還年輕，卻野心勃勃，根本不滿足於現有的一切，又仗着自己兵權在握，漸漸萌生了想要謀反的念頭。他不愧是厲害的角色，打仗勇猛，謀略得當，二十三歲的時候，就打下了天下。自那以後，魏王死於戰亂，太子下落不明，百姓死傷無數。」

「等等，」我打斷了慕容幽冥的話，「那個謀反的少將是……」

「哼，」慕容幽冥嘴角輕揚，「你以為，除了他，還有誰有這樣的膽識和能力？」

「所以，他是……」

「沒錯，就是當今皇帝，上官肅塵。」慕容幽冥定定地說。

我深吸了一口氣，接着問，也就是說，「軒轅洛宇是失散的魏國太子？」

「你果真聰明，」慕容幽冥輕輕勾了勾嘴角，「不愧是我挑中的人。」

「挑中的人？」我眉頭微蹙，表示不解。

「到上官肅塵身邊去，博取他的信任，幫軒轅洛宇復國！」慕容幽冥向我解釋。

「我憑什麼相信你？」我的潛意識裏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呵，你認為我有騙你的理由嗎？別忘了，連軒轅洛宇都曾敗在我手下。」

「那是你使詐！」我不加思索的喊出口，「不過話又說回來，你那麼想殺了軒轅洛宇，又為什麼想幫他復國？」

「因為上官肅塵，也是我的仇人。」慕容幽冥的眼中放出一陣肅殺的光，「至於上次在山洞我不過是想試探一下軒轅洛宇，究竟有沒有坐擁天下的本事。」

「就那樣，也算試過了嗎？」我輕蔑地笑了笑。

「當然。至少，他考慮的很周全，既保住了安沐月，也保住了你。」

「他考慮的一向很周全」我冷笑，「周全到自己總能全身而退，卻讓別人遍體鱗傷。」

「那是因為你在乎他，」慕容幽冥淡淡地道出，「所以我堅信，你會答應進宮的。」

「那只是你的想法。」我咬了咬嘴唇。

「可你要承認，我總能洞穿你的想法。」慕容幽冥湊近我的臉，幽幽的說。

慕容幽冥的眼神真的是極易迷惑人心的，我無意撞上的目光很快彈開，他說的沒錯，他總知道我在想什麼，以及我想做什麼。

「我進宮。」我咬牙吐出這幾個字。

「放心，我會以哥哥的身份陪你入宮。上官肅塵不了解我，不會懷疑，肅陽和宜嘉也知宮中險惡，想護你周全，定會理解我的。」

「嗯」我點了點頭，聲音有些顫抖。

「放心，我會保護好凝汐的。」王府門外，離別情景再次重演。慕容幽冥拍拍肅陽的肩膀。

「凝汐，我們才剛剛和好，你就要走了，我好捨不得你誒。」宜嘉的神色有些難過。

「你那裏是捨不得我啊？」我瞄了一眼車外的慕容幽冥，「是捨不得某些人吧。」

「尚凝汐！」宜嘉雙手叉腰，作出氣憤的樣子，可是看起來像是惱羞成怒哦！

「好了好了，」肅陽出面平息這場即將掀起的風波，「以後還會再見的，不管是捨不得誰，都會有相聚的一天的。何況凝汐和幽冥是在二哥身邊，我們以後可以常常去看他們啊。」

「是啊是啊，可以去找我哦！」我笑着附和著肅陽的話，像是在安慰著別人，實際上卻是在安慰自己罷了。

「好了，該走了。」慕容幽冥不耐煩的催促着我。

「好吧好吧，走了。」我也不耐煩的回應着。

「再見。」肅陽和宜嘉朝我揮手，我也戀戀不捨的望了望他們。

「喂，以後要記住叫我『哥』，懂嗎？」慕容幽冥一邊駕馬一邊跟我說。

「知道了，這麼愛佔便宜。」我小聲嘀咕，又想起了什麼，「可是我們姓氏都不一樣誒。」

「異父同母，可以吧？」

「好好好可以。」

「以後不要問這麼幼稚的問題。」

「這幼稚嗎？好了好了，以後不問就是了。哎，這花怎麼是綠色的？」

「……」